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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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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辰道:“爹的意思是?”
宋三郎朝儿子招招手,景辰倾身向前附耳过去,三郎对着儿子耳语一番……
翌日,宋景辰一觉睡到日上三杆才睁开眼,迷迷糊糊想着自己老爹早早就上朝去,有些心疼。
“爹,您真是辛苦了。”嘴里嘟囔一句,他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昨天站一天说不难受是假的,他那遭过这种罪。
景辰这回笼觉一下子就睡到了半晌午,简单用了些饭食,正准备出门儿,平瑞进来了,说是忠亲王府的人过来送口信。
景辰令人进屋来,待平瑞领人进屋,来人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
景辰见状摆了摆手,平瑞等人退下去。
来人这才朝景辰拱手道:“宋公子,我家王爷令小人给您捎句话,王爷说请您不必顾忌他,一切他都心中有数,让您务必不要得罪高家。”
宋景辰听完没说话,冷不丁上前一步扯下了对方的胡子!
赵敬渊摸着空空如也的下巴笑。
景辰也不由哑然,请赵敬渊入座,道:“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赵敬渊在景辰对面坐下,收敛脸上笑意道:“昨儿你在宫里的事我全都知道了。”
景辰眨了眨眼,没想到赵敬渊的消息竟然这般灵通,昨儿宫里才发生的事情,今儿他便知晓了,足可见宫中不止有他的眼线,这眼线在宫中地位还不会低。
能够随时向宫外传递消息可不是那般简单的事。
景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些膈应人。”
赵敬渊目露霜寒之色:“我不会让你白受委屈,今日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一切,他日我必让他们百倍奉还!”
赵敬渊说得是“他们”而非“高家”,显然赵敬渊把赵鸿煊也算进去了,想要谋逆上位之心在景辰面前毫不掩饰,且笃定自信。
宋景辰不知道赵敬渊哪来这般大的底气和自信就一定能成功,他也不好多问,景辰道:“皇帝的意思是要宋家与高家交好。”
赵敬渊冷笑一声,“你照他说得做就是,咱们这位皇帝就是个纸老虎。”
宋景辰:“???”
赵敬渊嘴角微微下压,牵出一抹不甚明显的轻蔑,他道:“景辰,你没发现吗赵鸿煊用人的特点吗?”
景辰抬眸:“是什么特点?”
赵敬渊:“他这人既无魄力又无胆量,重用官员,不以德行考量,甚至才能亦在其次,他喜欢任用绝对能够控制对方或是有重大缺陷之人。
就比如满脑子原则礼法,做事一丝不苟,绝对维护正统的儒家官僚吴正;经历过“谋篡”失败吃了教训吓破胆的范盛;还有身上有道德污点的杨志等人。”
景辰看向赵敬渊:“你还漏说了我们宋家。”
赵敬渊笑道:“宋家唯一的缺点便是在朝中根基浅薄,若无绝对的天时地利人和,想要一呼百应亦很难做到,尤其眼下并非乱世。”
赵敬渊在“尤其眼下并非乱世”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宋景辰:“……”
赵敬渊忽地拉过宋景辰的手,恳切道:“景辰,你的父亲是明白人,我亦不是赵鸿煊这般猜忌疑心之人,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辜负你们宋家,更不会辜负你。”
“若是宋家或是我辜负了你呢?”宋景辰不客气反问。
赵敬渊哈哈大笑:“那大概就是我德不配位。”
默了一会儿,宋景辰轻声道:“敬渊,以前景辰以为自己平生唯一所愿便是做一个富贵闲人,潇洒快活。
但事与愿违,景辰千不该万不该,当年随父亲去中州赈灾,从那以后景辰便害了一种治不了的病——见不得人间疾苦。
所以——”
“所以什么?”赵敬渊面露动容,他真得被自己兄弟感动到了。
宋景辰抬眸直视着赵敬渊,一字一句道:“那日你说要我做你的诸葛,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心里话,我可以做诸葛,但你愿意做刘禅吗?”
赵敬渊:“!!!”
赵敬渊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叫一声相父你敢答应么?”
宋景辰理直气壮:“为什么不敢答应,赵敬渊我跟你说,开疆扩土你能耐,搞经济建设你不如我,你敢如刘禅那般信任诸葛,说不定我就敢把你捧成千古一帝什么的。”
赵敬渊以手遮目:自家兄弟什么都好,就一点,喜欢口出狂言,神奇的是人家每次还都能兑现。
不过这千古一帝什么的,太夸张了。
玩笑过后,兄弟俩又说起正事儿,赵敬渊的意思是要宋景辰不要节外生枝,暂时按照皇帝的意思来。
高家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便是高家将景辰的整个上善楼吞并也无妨,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赵敬渊的意思同昨夜宋三郎告诉儿子对高家进行捧杀差不多,总之一句话——他狂任他狂。
景辰从赵敬渊杀伐果断的话音里,预感到赵敬渊一定在谋划着什么大事,而且很可能是改变朝局的大事。
赵敬渊应当是抽空过来看景辰的,他似乎是很忙,见景辰这里没事儿,留下一盒活血消肿的药膏便起身告辞。
若是无事,赵敬渊不会这么急。
景辰要送他出去,被他按下,“我今日乔装打扮便是不想给你惹麻烦,你昨日才因我受罚,我今日就堂而皇之的过府来探望,赵鸿煊必会生疑。”
话音一转,赵敬渊郑重对景辰叮嘱道:“赵鸿煊这人疑心一起便喜各种求证,接下来他必会对你各种考验试探,你需小心应对。”
景辰点了点头。
赵敬渊道:“你记住,便是要演戏,亦不可急于与我撇清关系。”
赵敬渊肃了神色:“景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赵鸿煊,你越是对我有感情,越是重情义,他便越会觉得你与所有人不同,越觉得你珍贵。
反之,你能背叛我,就能背叛他。”
景辰嘴角抽搐,“他可真够矛盾的。”
赵敬渊:“所以,只能是我为了利益出卖你,利用你,背叛你,你再自然而然伤心欲绝,同我决裂。”
景辰瞪赵敬渊一眼:“赵敬渊有你这么自作多情的吗,你都利用我,背叛我了,我还得为你伤心欲绝,我有病么,亏不亏呀。”
赵敬渊呵呵笑,“好了,我得走了。”
宋景辰:“赶紧滚吧。”
“那药膏效果好得很,你记得自己涂抹。”
“没那么娇贵。”
赵敬渊出来宋府,回头儿看了一眼高高的门楼,宋家的根基浅薄是事实,但景辰父亲宋三郎不能以常理度之亦是事实,宋三郎既擅于激流勇进,亦擅于顺势而为,他太会利用各方势力的矛盾为他自己制造机会。
当初若无他的谋划,赵鸿煊包括自己都还蒙在鼓里呢,当时谁能看出先帝要废太子的深沉心思?
从一介小小的木匠到如今官居二品,本就不是常人。好在景辰没有争权夺利之心,好在宋三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其实几次命运的重大节点,都是景辰在无形中改变了自己命运的走势,让自己在夺嫡之争中没有成为炮灰,让自己做与施国公的争斗中没有落到下风,甚至趁机壮大了自己的力量……
景辰,结识你是赵敬渊的幸运。

小人得势, 如狼似虎。
高家人得了皇帝的偏袒,心里愈发膨胀,高讳不光想要从宋景辰这里分走一杯羹,还想把之前在景辰跟前丢掉的面子拿回来。
高讳找来范庆阳商量此事。
一进门, 范庆阳便哈哈笑着同高讳道喜, 他道:“高兄, 我听说皇帝陛下一怒之下罚宋景辰那小子在殿门外站了整整一天, 依着陛下对他的喜爱程度,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由此可见,不要说他区区一个宋景辰, 便是他身后的整个宋家,在陛下心中也比不上贵妃娘娘的一根手指头……”
稍顿, 范庆阳故意加重语气道:“高兄前途无量啊。”
这话高讳听得极其受用,脸上难掩得意,他边邀请范庆阳落座,边道:“借兄吉言, 今日请范兄过来, 正是要商量这下一步之事。”
范庆阳一副为高讳打算的样子, 郑重其事道:“我也正要提醒高兄呢。”
“提醒什么?”高讳好奇。
范庆阳:“提醒高兄同宋景辰打交道需得提防被他坑了。”
高讳皱眉:“不能吧,除非他不怕再次惹怒陛下惹怒贵妃。”
范庆阳:“高兄太天真了, 宋景辰此人最是狡猾不过,上善楼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 他在账目上随便做做手脚, 赚十两说一成是一两,届时落到高兄手上的分红还不全看他心情?
他便是如打发叫花子般敷衍人, 只要在账目上让高兄看不出来,你又能拿他如何?”
高讳瞪眼:“他敢!”
范庆阳撇脸一哂, “你以为宋景辰有什么不敢?”
高讳急道:“那依照范兄的意思,咱们当如何?”
当如何,来之前范盛就同范庆阳交代过了,范庆阳胸有成竹地一笑,不慌不忙道:“若想不被他蒙蔽,这账房上必须得有高兄自己的人……”
高讳听得连连点头,道:“范兄言之有理。”
“我这边倒是知道几个不错的账房先生,都是在京城内有名气的,信用人品没得说,改日我介绍给高兄。”范庆阳笑道。
高讳浑然不觉自己被人当枪使,还暗自得意这有人脉果然就是好,他方才正想着去哪里找合适的账房先生呢。
他就听范庆阳又继续说道:“另外,高兄眼下可先散播宋景辰对你的怠慢,接着大肆渲染皇帝对他惩罚训诫之事,最后再高调入股上善楼。
如此,既打了宋景辰的脸,又可对其他人杀鸡儆猴,也好叫他们都掂量掂量以后该如何对待贵妃娘娘的亲人。”
听范庆阳如此一说,高讳越发把范庆阳当成自己人,他不由迫切道:“依范兄看,我该要那上善楼多少分红为妙?”
范庆阳抬眼看他,“高兄的打算呢?”
高讳搓搓手掌,咽了下口水,思忖半天,咬了咬牙道:“两成,两成如何?不能再少了。”
范庆阳一整个噎住!
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你知道上善楼的两成分红有多少银子吗?
那可是上善楼!
你凭什么敢要两成?
高讳:“范兄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范庆阳忙摆摆手,道:“没,没什么不妥,莫说是区区两成分红,便是将整个上善楼孝敬贵妃娘娘,那也是他们宋家的福气,咱们贵妃娘娘肚子里怀的可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高讳闻言一拍桌子:“范兄说得不错,是愚兄保守了,三成,我要他三成怎么样?”
范庆阳:“!!!”
他终于有点明白范盛当初指着鼻子骂他的心情——又蠢又无知!
无耻之徒!
简直无耻之徒!
上善楼雅间里,宋景辰说出高家张口就要三成分红,且入股的银子先欠着,也就是说高家打个白条就要分去上善楼三成的收益。
一众人气得直哆嗦,今日算是开了眼界,行有行规,背地里怎样且放到一边,你连基本的行规都不守,这不就等于向上善楼的所有合伙人昭告你高家人是不可信不可交的无赖么?
如此行事早晚会被所有同行厌恶摒弃。
这道理高家人也不是完全不懂,只能说高家本身就是靠着钻营上位,他们不像韩、李这样的世家大族把“规矩和底线”看得这般严重。
房间里弥漫着憋屈到极点的寂静,只是再怎么义愤填膺,却也没人敢把愤怒情绪宣之于口。
不怕遇上坏的,就怕遇上又坏又蠢还有后台的,皇帝都亲自开口了,他们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所以,明知道高家就是根搅屎棍,也得咬着牙接受他!
景辰打破沉默道:“如今情形你们也都看到,高家不止要这三成利,他们还要往楼里安插指派账房,至于以后会不会胃口愈发变大都未可知。
高家是冲我来的,我不能让你们跟着一块受拖累,所以这楼只能暂时先不卖你们了。”
“不可!”韩骏腾一下站起来,疾声道:“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自当是有事共进退,怎可让景辰你一人独担!”
“没错,我等当共进退才是。”李琮紧跟着表态。
若说高家谋取上善楼利益受损最大的除了宋景辰,便是韩、李两家,因为景辰本来是打算将上善楼转让给他们俩家的,冯仑和其他几人所占股份极少。
景辰略带无奈地笑了笑,道:“咱们几个是什么样的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些话。
不要说眼前这点麻烦,便是刀山火海咱们也是一起上得的,若没这点自信,真当我是冤大头,什么赚钱好事儿都拉着你们几个?
只是——”
景辰的声音低下去,他捻着手中的酒杯轻声道:“再说了,你们这般做不是在帮我,是把我往火堆上架呢。”
顿了顿,景辰抬眸道:“陛下该说我拉帮结派故意欺负他们高家了。”
沉默……无解!
宋景辰一开始也只是以为皇帝因为贵妃肚子里的皇嗣而偏袒高家,但三郎告诉儿子没这么简单。
在皇嗣没有落地之前,高家绝对越不过宋家去,即便是皇嗣落地,高家也越不过宋家去。
皇帝故意扔高家这么个搅屎棍进上善楼,是在敲打景辰,敲打宋家,皇帝很可能疑心宋家在利用生意上的联系拉帮结派。
宋景辰万万没想到赵鸿煊成天料理国家大事,竟还有功夫关注到他与谁一起做生意!!!
能做上皇帝的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后背发凉的同时,景辰忍不住想若有朝一日赵敬渊做上龙椅成为帝王,他对自己的信任还会剩下多少?
他敢拿宋家几十口人的性命来赌赵敬渊的“兄弟情深”吗?
当年赵敬渊不顾野猪的威胁,舍命来救自己是真的;或许那天他想要取宋家人的性命亦是真的。
诚如父亲所言,夫妻情分也好,兄弟情分也好,是情分也是感觉,而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
景辰一想到以后自己面对赵敬渊便如今日面对赵鸿煊般无助无力,他脑瓜子疼!
所以,人始终都还是要靠自己的,哪怕兄弟靠得住,也得做好靠不住的打算。
韩骏几人不知景辰的心里绕了八百圈儿,只觉对不起景辰,又帮不上忙,心里愧疚得很。
冲动之下,韩骏道:“景辰,上善楼的事兄弟帮不上你,你之前那钱庄,我入股了。”
李琮也红着眼圈儿道:“景辰,我也入股。”
他们两个带头,其余几人哪怕再不看好景辰的钱庄,也纷纷表示要入股。
宋景辰:“……”
开玩笑呢,你们当我那宝贝钱庄是什么破烂玩意儿不成!
宋景辰自然不能接受几人的好意,一不小心他又成“拉帮结派”了。
景辰忙道:“万万不可,你们若都来投资我的钱庄,叫高家人听去,指不定以为我这钱庄多赚钱呢,到时候又来插一杠子,我这钱庄也没法干了。”
韩骏气得拿拳头捶桌子,这高家人比苍蝇老鼠还惹人烦。
景辰沉默不语。
众人看到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景辰这般沉默,格外不适应,一时间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如今外面都在传景辰与高家的官司,传皇帝为了高家训斥景辰,配合着谣言,高家人又强势入股上善楼,这是啪啪打景辰的脸呢。
桌上正沉默着,楼下传来一阵熙攘吵闹之声,很快一名厅堂管事急匆匆跑上楼来报信。
“东家,下面来了一伙儿人,既无预定酒席,也无提前招呼,却直嚷嚷着要咱们给找上好的包间儿,就跟那地痞流氓似的,咱们拦都拦不住。
还嚷嚷着说是什么谁的侄子,硬要往里面闯。”

第301章
听完管事的话, 景辰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他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楼下是怎么一回事儿。
韩骏不屑骂道:“乍穿新鞋高抬脚呗,除了高家的人还能有谁?”
李琮:“这吃相忒难看了些,高家人怕不是在一堆亲戚朋友面前炫耀了个遍, 可叫人知道他高家如今也是上善楼的主子了。”
冯仑看向景辰, “我下去看一下?”
冯仑之前跟在杨睿身边那么久, 明里暗里的事替杨睿处理了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是高家的一帮子亲戚,有的是法子摆平。
景辰朝他摆摆手,冲进来的厅堂管事吩咐下去:“不要耽误其他客人用饭, 以后空出一处雅间来专门用于招待这帮高家的大爷们,记住, 饭钱他们可以不给,但必须要打借条。”
管事应下,又不放心地追问一句:“东家,若他们不肯打借条……”
“不打借条?那便都留下来以身抵债吧。”
管事听出东家虽语气淡淡, 但话意里的刀光剑影已经掩盖不住, 他心里有了定夺, 应喏一声,躬身退下。
高家强势入股上善楼, 惹怒的可不光是景辰、韩骏这些上面的人,而是上善楼上上下下的所有人, 包括上善楼后厨那些最底层的洗碗工!
宋景辰这样的好东家对他们来说那叫“天降福星”, 千年等一回的存在。
在宋景辰之前,有哪个东家舍得给下面人分红, 又有哪个东家在乎他们这帮泥腿子苦不苦累不累?还能让他们像朝廷里的官员大老爷们一般有旬休的机会,不止这些, 还有他们在上善楼享受到的各种福利是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们这些人才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出现高家这个横刀夺楼的大灾星,他们比景辰、韩骏等人更恨高家,因为对他们来说,失去了上善楼,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上善楼。
上善楼就是他们的命。
“外敌”入侵,上善楼的所有管事、厨子、雇工前所未有的团结,厅堂管事一个眼色下去,高家亲戚这一桌的饭菜被格外照顾。
可以说宋景辰俨然已经成了上善楼的精神领袖,哪怕他在上善楼只有半成股份,上善楼也姓“宋”,宋景辰的“宋”,唯有宋景辰在上善楼可以做到一言九鼎,其他谁来都不行!
此后数日,高讳尝到甜头一般,越发得寸进尺,不止要上善楼的分红,他还要享受众星捧月,享受当“上善楼”主子的美妙感觉。
为了凸显自己的存在感,高讳对上善楼的管理各种指手画脚,上善楼的管事们被弄得苦不堪言。
他们听高讳的吩咐,
上善楼非乱套不可。
他们不听高讳的吩咐,
又面临被集体辞退的风险。
要知道之前景辰除了给他们定下规矩,几乎从不插手楼里的具体事务,两相对比之下,他们才明白景辰当初是给了他们多么大的权力和信任。
一众管事忍无可忍,跑来找景辰诉苦,景辰叫这些人稍安勿躁,先回去等消息。
——宋府后街的一处小院儿內。
刘桂花,现在改名九香,一大早起来便换上一身崭新利落的缠枝纹细绸布对襟褙子,坐在窗户前对镜梳妆,描眉画粉忙乎得不亦乐乎。
之前九香同王大柱连同儿子王小宝一家子在宋府下人院子里住,后面景辰替他们在后街寻了一处小宅院,叫他们搬出来宋府住。
他们一家是托了王氏的关系到宋家谋差事,存在雇佣关系,却并非那种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景辰认为九香的儿子王小宝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既然要走读书这条路,出身还是有讲究的,再说了,小宝如今念书了,懂得越来越多,从小就让他生活在下人院里,认为自己低人一等不是什么好事儿。
王大柱瞅着越来越好看的婆娘,非但没有半分喜悦之情,反倒心里酸得不行,他嘟嘟囔囔道:“你说你这婆娘,都徐娘半老个人了,还学人家小姑娘涂脂抹粉的,你羞臊不羞臊。”
九香懒得搭理王大柱,她早已经过了同王大柱吵架拌嘴的那个阶段,自从王大柱丢了宋府管家的差事,反倒是她因祸得福入了东家的眼,越来越得器重,王大柱的心理就一天比一天不平衡起来,有事儿没事儿总得找茬贬损她两句。
九香同王大柱过了这么些年,还不了解他那点儿小心思,也不接他话头儿,转而道:“咱们家小宝在宋家族学里书念得很好,这次小考得了头名,过几年定是要考秀才的,说不得以后还能考举人,考进士,考状元。
到时候光宗耀祖,光耀的难道还是我刘家的门楣不成?
小宝有出息,以后用银子的时候多着呢,你不说同我劲儿往一处使,还成日里想些有的没的。
你就不想想,我是那样不检点的女人么?有哪个臭男人比咱们小宝的前程还重要?
便是为了小宝的前程,我亦不会胡来。
我现在好歹也是上善楼的管事,若不收拾的体面一些,难不成要蓬头垛面地出去见人?”
随着职位的升高,见识的增多,九香比王大柱所站的层面更高了一层,她已经很少有歇斯底里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了,反倒是王大柱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抱怨个不停。
说到王小宝念书有出息,王大柱的眼珠子瞬间亮了——没错,小宝可是他王大柱的种,他姓王!
一瞬间王大柱又觉在婆娘面前硬气起来。
九香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她知道以前那种相依为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男人有了功业可以让家里婆娘更加仰慕,一家子和和美美。
可若是女子有了功业,只会换来家里男人的冷嘲热讽和嫉妒,那怕女子为这个家里赚来许多银子。
即使如此,九香也觉现在的日子更亮堂更痛快!
想到此,九香道:“我正要同你说呢,我听人说三叔公病了,不如你回去照看些日子?”
王大柱一听不乐意,“我去照看他干嘛?”
九香白他一眼:“你傻了,三叔公无儿无女,却有十几亩良田,你若有本事让三叔公百年后把这些地全都转给你,咱家将来不又多了一分保障。
这什么时候说起来,这十几亩良田可都是你这当老子的给咱儿挣来的。”
说到这儿,九香故意皱了皱眉,叹口气道:“还是算了,估计算计三叔公那十几亩良田的不止咱一家,你也争不过人家,还是别白费这力气了。”
王大柱一听就火了,冲九香道:“刘桂花你别瞧不起人,以为就你一个人能耐,你看我争不争得过!”
九香说话顾忌着外间睡觉的儿子,都是压低嗓门,王大柱火气上来哪还顾得上外间儿子正睡觉呢,声调噌一下就上去了。
王小宝被俩口子吵醒,迷迷糊糊爬起来,“爹,发生了何事?”
九香瞪了王大柱一眼,忙朝外间喊道:“没事小宝,你三太公病了,你爹说要回去看看呢。”
“什么!三太公病了,我也要回去看看,三太公院子里有颗大枣树,以前在庄子里,三太公每年醉了枣子都给我吃呢。”
王小宝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要跟着王大柱去。
王大柱拍了儿子屁股一巴掌,“去啥去,好好在学堂里念书,将来给爹考个举人回来比什么不强!”
王小宝不服气怼他爹道:“景辰哥哥说了,念书不应该光是为了谋求功名富贵,更是为了知进退、明事理、修己身。
三太公疼爱过小宝,如今小宝明知他老人家孤寡一人躺在病榻上,却熟视无睹,漠不关心,算那门子明事理,算那门子读书人,简直不配为人!”
王小宝义正言辞,王大柱听得双目光彩连连!
好家伙,臭小子能耐啊,果然是念过书的人就是跟人不一样,这小词儿整得一套一套的,这要回庄里给家里人说上一通,还不得羡煞旁人?
王大柱迫不及待想要领儿子回家炫耀一番,好叫人都看看他王大柱养出个什么样的好儿子。
九香也觉得儿子说得有理,念书固然重要,但为了念书连点人情味儿都不讲,还有什么意思。
九香给父子俩收拾着东西,就听王小宝道:“娘,把我的书本也装上,景辰哥哥说我不能像他一样投个好胎拼爹,考个举人进士还是很有必要的。”
王大柱:“!!!”
九香抿着嘴儿笑,手指戳了戳儿子的额头道:“娘算看出来了,景辰少爷说什么你都肯听。”
王小宝:“景辰哥哥说的话都是为我好。”
九香:“当着外人可不兴叫景辰哥哥,没了尊卑,叫人听见不好。”
王小宝:“小宝不傻。”
九香摸摸儿子的头,正欣慰着,院子里有人喊话,“九香婶子在家么。”
九香透过窗子,见是景辰屋里的小丫鬟翠儿,忙迎出屋来。
“九香婶子,我们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劳烦翠儿姑娘过来跑一趟,公子可有说是何事?”
“公子没说。”
九香笑笑,“那咱们就快去吧,公子一大早来找,说不得有什么要紧事。”
翠儿一听,暗道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公子一大早找人可能是有急事呢,这般没眼色,怪不得当不上大丫鬟。
不敢耽搁,翠儿忙领着九香匆匆赶往前院儿。
来到景辰书房外,翠儿在门外朝屋里道:“公子,九香婶子过来了。”
“进来吧。”景辰搁下手中毛笔,叫人进屋。
翠儿满眼羡慕地看着刘九香进了公子的书房,是以上善楼管事的身份进书房,而非什么下人奴婢。
刘九香的事迹整个宋府的丫鬟仆人无人不晓,一个粗鄙农妇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混上了上善楼的管事的位置,听说还学会了算账识字,家里男人都得听她的。
唉,一个粗鄙农妇遇见公子这样的贵人也能摇身一变成了上善楼管事,自己好歹在公子屋里伺候着,也得多学着点儿成为真正对公子有用的人才是。
刘九香进屋来,同其他管事一样,学着男子的样子朝景辰行了个礼。
景辰叫她落座,令平瑞沏了茶水上来,并不因为她是女子而有什么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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