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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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上来就聊三郎在官场上的事,显得太市侩了。
快到中元节了,聊着聊着就聊到中元节祭祖的事情上来了,宋长德的意思是今年让三郎出面协助他,他如此做的原因,一是为了表达对玉郎这一脉的重视,另外也是向族里宣布该抬抬玉郎这一脉的在族里的话语权了。
宋三郎对自家是否在族里有地位不太关心,不过他倒是很愿意协助这位族伯主持祭祖一事,他得想办法让宋长志在中元节同老爹宋玉郎面对面坐下来,好好叙叙旧。
第46章
宋三郎与族长宋长德简单聊了几句中元节祭祀之事, 见时候不早,与宋长明话别,带着秀娘辰哥儿离开驴肉铺子,回到来时拴马的大柳树下。
蹲在大柳树下卖鸡蛋的老翁鸡蛋才卖出去一小半儿, 索性将他剩下的鸡蛋连同篮子全都要了。
老汉欢喜不已, 表示竹篮是自己家里编的, 不值几个钱, 就当白送了。
宋三郎道:“在下亦编过竹篮,这削竹编织费时费力,并非容易之事, 岂可占老人家的便宜。”
说罢,他将一串数好的铜钱递了过去。老头儿忙伸出双手颤巍巍接过, 嘴里连连道谢。
宋景辰在旁边瞧着,忽然开口道:“老爷爷,你可知道你的鸡蛋为何卖得比别人家的要慢吗?”
闻言,老汉一愣, 就听小孩道:“因为老爷爷你的鸡蛋不好看呀, 大家都喜欢好看的鸡蛋。”
“下次你就把那些看着有些脏的鸡蛋擦得白白的, 干干净净的,大伙儿自然就都来买你家的鸡蛋啦。”
老汉听完小孩的话, 看了看漂亮娃娃宋景辰,又看了看自家的鸡蛋, 看了看自家的鸡蛋, 又看了看眼前一家的整洁的衣裳——
老头儿猛地一拍大脑门儿,懊恼道:“瞧把俺给笨的, 俺真没到想这么多,都怪俺老汉平日里不讲究惯了, 想不到这些细处。”
“小少爷聪慧心细,老汉多谢小少爷的指点。”老头儿给好心的小娃娃鞠了个躬,
宋景辰忙避开他,道:“老爷爷不用太客气。”
目送一家人驾着马车走远,老头儿浑浊的老眼里含着泪花,不光是因为宋三郎买了他的鸡蛋,还因为他从未被贵人如此客客气气的尊重过。
老头儿擦了擦眼泪,又高兴地跑去别处给家里小孙子买麦芽糖去了,早饭他是舍不得在外面吃的。
辛辛苦苦从早忙到晚,能给小孙子买上几颗糖果子,再买上把新镰刀带回家去,就已经是他生活中可以开心一整天的甜了。
洛京城很繁华,可这繁华与他这样的乡下老农无关。
三郎赶着马车出了早市,宋景辰在三郎怀里仰着头道:“爹爹,我知道为什么人要有钱啦!”
“哦?为何。”宋三郎笑着摸了摸儿子小脑瓜,不知这小子又有什么惊人之语。
宋景辰大声道:“因为有钱可以让所有的人都很开心。”
宋三郎笑笑,孩子说得是大实话。
就听小孩继续说道:“我们今天把老爷爷的鸡蛋全都买了,老爷爷卖了鸡蛋一高兴说不定就去买大肉包子吃:卖大肉包子的人多卖了包子,一高兴就去买糖果子吃,卖糖果子的多卖了糖果子又会去买别的东西,这样的话,所有的人都很开心!”
“爹,我说的对不对呀?”
宋三郎:“……”
秀娘:臭小子说话有点快,听得脑子转不过来。
“哦——”宋景辰拖着小长腔道:“爹,娘亲,我想明白一件事情。”
“你明白什么了?”秀娘被儿子绕得有点晕,但又感觉小孩说得似乎也没毛病。
宋景辰明亮的大眼睛闪着星星一样的亮光:“每个人都花钱,每个人都有钱赚,大家都不花钱,大家都没钱赚。”
“所以我们要多花钱才对。”
秀娘:呃……这叫啥歪理。
宋三郎却被儿子这番话震惊到了,小孩想问题的角度新奇又大胆,不光大胆,还非常有道理。
确切地说是有钱人花钱对他人的影响力更大,比如富家公子在大酒楼里豪掷千金,不光影响到酒楼掌柜的收入,还会影响到酒楼里的伙计、厨子、歌女、说书人等等利益相关者,而酒楼这些被影响到的人赚了钱又会去买更便宜的东西。
是了,洛京城的老百姓比地方老百姓日子相对好过,正是因为洛京城里的有钱人最多,而这些人无形中就带动了当地百姓的收入。
而那些偏远之地的百姓,则是越没有银子越不敢花,越不敢花就越没有银钱,陷入恶性循环。
一时间,三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小娃的想法总是如此与众不同,却每每让人深思。
嗯,儿子是个爱思考的小孩,不成就再晚些时候读书,不要让那些书本上的条条框框把娃束缚住,十二三岁才开始蒙学的也是没有。
再过两年还是先把武学练起来,文武兼备才更好。
至于现在么,尽情玩耍就可以了。
汪……汪汪……呜呜……汪汪!
“爹,好像有小狗在叫呢?”
宋三郎往后一瞅,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后面竟然跟来了只小乳犬,四只小短腿儿紧倒腾,追着自家马车正跑呢。
宋景辰也看到了,“爹,它是不是认错车了呀?”
“爹下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
宋三郎停下马车,后面的小白狗很快追上来,歪着小脑袋瞅爷俩,瞅了一会儿,嘴里呜呜呜几声两只后退儿坐地上了。
什么情况?
宋景辰:“爹,它找不到主人了,请求我们帮帮它。”
宋三郎瞅着像是一只京狮犬,看这品相还不便宜呢,也就是这会儿天才刚亮没人发现它,否则早被人抓走卖掉了。
宋景辰要跑过去抱小狗,被三郎拦住。
秀娘这会儿掀开车帘子,递过来一小条生羊肉,“三郎,用这个。”
宋三郎接过肉来,给小狗扔地上,那小狗看都不看一眼,继续盯着爷俩,不时呜呜两声,一脸你们怎么听不懂狗话的无奈。
宋景辰:“爹,它不吃扔在地上的肉,它嫌脏。”
宋三郎:“……”
小呆狗还挺讲究。
三郎又同秀娘要了一小条羊肉,这次没给扔地上,直接拿在手上引诱它,小狗慢悠悠凑过来,先用鼻子闻了闻,张嘴叼了过来。
不知道是被训练过还是怎么回事儿,那小狗叼肉的时候十分小心,特意避开三郎的手指。
宋三郎趁机抓起它,小狗任由三郎抓着它,挣扎都不带挣扎一下的,很显然这是一只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小狗。
很傻很天真。
不过没关系,人家身价高,落谁手里都会被好生伺候着,然后卖个好价钱,这就叫命好可以无视一切。
小白狗圆滚滚的身子和胖虎有的一拼,抱在手里手感不错,宋景辰想抱,宋三郎没同意,道:“等它和你熟悉了再抱。”
宋景辰:“那我摸摸它。”
“嗯。”
宋三郎摸着小白狗脖子里的羊脂玉坠陷入了沉思,这不是普通的小狗,这简直就是行走的银票。
就问你儿子出门总爱被馅饼砸到怎么办?
宋三郎感觉以前带孩子出门还是太少了,去的地方也太少,做官有什么意思,遛娃顺便捡钱才是王道。
三郎把小狗扔车厢里,秀娘笑道:“这狗娃子可真稀罕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还这么干净的小狗呢。”
宋三郎:“嗯,稀罕品相,不出所料的话,这小狗的悬赏金少不了,好生照看着吧。”
秀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才道:“三郎,我知道了!”
宋三郎:???
秀娘一脸激动道:“那大相国寺的方丈当真是高人,告诉我们财散福聚原来是真的,今日三郎只是顺手帮了那老人家一把,结果我们的福气真的就来了,还是自己追着来的,怪不得有钱人家都去大相国寺烧香,原来真的灵验,咱也去!”
宋三郎:……
秀娘也不计较自家给公家花钱了,花点小钱,让家里兄友弟恭,全家和睦不也是做善事么。
回到家,秀娘和三郎往灶房里卸货,正打扫院子的宋二郎看到,忙跑来接过秀娘手里的羊肉,让秀娘在一边儿歇着。
秀娘眨了眨眼,心说:二哥,就五斤羊肉而已,厨房这才几步路?
儿子说得真对,花钱才能大家都好,自从三郎给家里买了大马车,就连最爱耍懒的宋二哥都变勤快了,自家三郎再也摸不到扫院子的活儿了。
宋二郎爱吃羊肉,小时候经常吃,现在也就偶尔应酬的时候蹭上几回,不过他们工部那种清水衙门,连应酬都很少,所以他吃肉的机会还真不多。
宋二郎道:“三弟,这是羊后腿,好肉呀,这地方的肉嫩,煎、炸、烤、炖、涮锅子都成!”
“卖肉的说后腿肉好,就拿上了。”宋三郎说着把手上的驴肉递给姜氏,道:“二嫂把驴肉切了吧,我同秀娘孩子已经在外面吃过,就不用盛我们的饭了。”
驴肉?!
待宋三郎出了厨房,目送弟弟走远,宋二郎背着手走到姜氏身旁,道:“驴肉可是贵得很,三弟不会叫人用别的肉蒙骗了吧。”
姜氏用筷子夹了一片,递到他嘴边,“看着倒不像,要不你尝尝看?”
宋二郎咬过来,装模做样鉴别了一番,点点头,道:“还成,不像是假的。”
说完,就又背着手溜溜达达走出了灶房,出来以后发现自己院子才刚扫一半儿呢,只好又认命地拿起扫帚继续扫院子。
他怎么说也是当哥哥的,总不能让三弟既出钱又出力,也太不像话。
唉,什么时候三弟能再发一笔财,买个仆人什么的回来就好了。
姜氏瞅了一眼外面扫院子的男人,嘴角抽了抽,暗笑:两口子谁不解谁呀,你就是馋了呗。”
自家男人没什么大本事,俸禄也不多,但没什么恶习和花花肠子,对睿哥儿很上心,同外面的男人比已经算很可以了。
宋三郎抱着小狗进屋,刚把小狗放地上,一道快如闪电的黄色身影一跃而起,兜头就给了小白狗两爪子,小白狗也是个夸张的戏精,嗷嗷嗷一连串地惨叫。
宋三郎忙给抱起来给查看了一下,除了掉了几根狗毛,啥事也没有。
胖虎猫狠话不多,圆溜溜的猫眼儿虎视眈眈地瞪着小白狗,随时准备把入侵傻狗再给教训一顿,倘若共存不可避免,就必须让对方明白谁才是家里的老大!
宋景辰虽然也喜欢小白狗,但胖虎先来的,感情更深,小孩忙过去抱起胖虎撸着胖虎的肚子给小猫安慰,“胖虎别怕哦,小白很听话,不会咬你的。”
“喵~”
主人,你看不出傻狗干不过本虎吗?喵~
见状,秀娘担心行走的银票再被胖虎给撕喽,忙道:“这俩货不对眼,我还是把小白放娘那屋去吧,”
“也好,胖虎护地盘儿,两个放一块儿消停不了。”
秀娘从宋三郎手上接过小白狗,往老太太屋去,宋景辰抱着胖虎颠颠儿跟着去了。
三郎笑了笑,进到屋中,换上一身官服,打理一番出了家门。
户部衙门离着宋家不算太远,每日三郎溜达着便能过去,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三哥!”
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宋三郎回过头来,看到宋文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满脸带笑地挥着手招呼他。
“三哥别走着了,快上车吧。”宋文峰吩咐车夫停下马车,挑开车帘,一脸热情地请宋三郎上车。”
三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黄鼠狼给鸡拜年,也不知道提前铺垫铺垫,上来就拜,就差把没安好心写到脑门儿上了,不知道是宋文峰真傻,还是他真以为别人都傻。
宋三郎正想着怎么让宋家父子把老爹宋玉郎的东西物归原主呢,没想到这父子俩却憋不出想先算计自己了。
时间回到几日前。
宋三郎升官,宋文峰比死了爹还难受。
本来他费尽心机娶了三库主事之女,是打着过两年等对方退下来之后,他顺理成章接任,如此已经是最好的捷径。
不成想宋三郎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一步登天,从低贱的小木匠摇身一变,坐上了自己求之不得的主事之位不说,人家还是搭了户部侍郎张大人的关系上来的。
这叫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简直气得寝食难安。
他四处宣扬宋三郎文墨不通,只不过是一个每天只知道围着木头转的木匠工,以此激起下面一帮书令史的怒气和不平,他原本是想着带这帮人搞事一块儿把宋三郎名声搞臭,让宋三郎在户部衙门里混不下去。
他的打算同他爹宋长志一商量,被宋长志厉声喝止。
宋文峰不理解,宋长志叹了一口气道,“有张侍郎做他的靠山,你搞他就是在搞张侍郎,即便你真把他名声搞臭了,让他在户部待不下去,你以为张侍郎会放过你?”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宋三郎是张侍郎破格一手提拔上来的,想来关系不浅。”
宋长志其实比宋文峰更小心眼儿,更加咽不下这口气,只不过他比儿子宋文峰也更奸猾阴险,对人情世故懂得更多,深知下面一帮虾兵蟹将,根本就动摇不了宋三郎。
反而儿子这只出头鸟会被宋三郎以及张侍郎报复打击。
宋长志对儿子道:“峰儿当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义气之争只会害了我儿。”
他又道:“你从小熟读经史子集,当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事。”
宋文峰道:“父亲的意思是?”
宋长志一字一句道:“我儿当学吴王之能屈能伸。”
宋文峰从小受他爹教导,本质上同他爹一样,是个笑面虎,心里恨毒了你,只要你比他强,他就能像条哈巴狗一样围着你转,然后随时准备咬上你一口翻身做主人,若你一直比他强,他这条哈巴狗就能一直跪舔下去。
宋文峰自信自己的为人处事以及学识见识要比宋三郎高明上数十倍,只是他缺了点儿宋三郎那样的好运气。
所以,只要他能哄得宋三郎把侍郎大人介绍给自己,他就有把握把宋三郎狠狠踩在脚底下……取而代之。
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 太把自己当回事,却不把别人当回事。
在宋文峰眼里,宋三郎仍然是过去那个老实巴交的木匠,他说两句漂亮话, 对方就得对他感恩戴德了。
宋三郎驻足, 扫了一眼追上来的马车, 丝毫没给宋文峰面子, 语气寡淡道:“不必。”
他看向宋文锋的眼神,就如同上次在大酒楼那次宋文峰看向他的眼神,鄙视、厌恶、嫌弃——简单说就是不想跟你这样的人出现在的同一个地方, 怕你污染我身边的空气。
宋文峰哪里受过这种气,假笑瞬间就石化在脸上, 但他又不敢发作出来,深吸一口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讪笑道:“才吃过早饭, 走走也好, 那小弟就先行一步。”
车帘落下的一瞬间, 宋文峰再也压制不住满脸狰狞之色,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得志便猖狂的宋三郎……好好好, 猖狂的好!”
——就怕你不猖狂,看来爹说得很对, 像宋三郎这种文墨不通的粗鄙之人懂什么是为官之道, 捧杀他才是良策,如此, 既能攀上侍郎张大人,又能顺手把他除掉, 岂不一举两得?
咱们走着瞧!
自我安慰一番,宋文峰的心情才才稍稍好受了一些。最近当真诸事不顺,娶的女人不合自己心意,官场上又被宋三郎压着,回头儿该去大相国寺烧香求个福了。
宋文峰心里想什么,三郎心里一清二楚,无非是想利用自己攀上张璟这棵大树呗,有张璟在后面吊着他,三郎相信宋文峰会听话的。
果然如宋三郎所料,今日在衙上,宋文峰一整天都在找机会同他套近乎,三郎对他套近乎的行为不冷不热,一律无视,直到快下衙时,三郎才给了他一个略为温和的眼神。
屡屡受挫的宋文峰突然间得到一个奖励,简直受宠若惊,看向宋三郎的眼神竟然破天荒的带上了感激之色,他见宋三郎似是要倒茶,忙不迭上前替宋三郎斟上,双手递了过去“三哥。”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受委屈,反而特别兴奋,想想越王勾践用了多久才让夫差对他放下戒心,自己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让宋三郎上钩了。
宋三郎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抬了眼皮,不满道:“以后公共场合你要叫我大人,明白吗。”
闻言宋文峰心中暗道:果然是一副小人得志嘴脸,处处显摆自己的官威,这是公共场合吗?屋子里统共就你我两个人,心里嘲讽,他嘴上却道:“是,大人。下官明白。”
说这话时他倒是忘了他自己现在还不算是“下官”呢。
宋文峰在一旁身子微微前倾,恭敬站着,就听宋三郎开口道:“你可知大相国寺后街的文玩铺子那些家比较诚信?”
听到宋三郎要买文玩,宋文峰心中一动:不用说,眼下七夕将至,宋三这是要买东西送礼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礼是要送给谁的。
宋文峰心中一喜,不动声色套话:“不知大人要买何种文玩,是书画古籍,还是金石铜器?”
宋三郎含糊道:“就是书画古籍那些东西。”
宋文峰忙又问:“不知可有要求?是要买何人的书画古籍。
宋三郎微微蹙眉,不无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看着顺眼就行,我只问你在何处能买到有收藏价值的真迹,那鬼市上的东西我信不过。”
宋文峰心说你一个木匠懂个屁的鉴赏,还你看着顺眼就行,无非是不想让我知道侍郎大人的喜好而已。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木匠堂哥竟然还粗中有细,警惕心挺强。也是,做木匠活可不得要心细。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看我怎么套你。
想到此,恍惚间宋文峰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宋三郎一个小木匠而已,活动圈子同侍郎大人八竿子都打不着,到底是如何攀上侍郎大人的,这就说得通了,指定是同这书画古籍有关系,投其所好嘛,不难理解。
宋三这是上次尝到甜头,这次想继续讨侍郎大人的欢心呢。
大宋文玩收藏圈子里的铁规矩,若买主有要求,不得透露任何有关买主的信息,包括买主买了何物,若是违反,便被整个圈子除名,行业规则可以违反,行业潜规则绝不可触犯!
所以,宋文峰自然不会让宋三郎去什么文玩铺子里买书画,他按捺住心中激动,冲三郎一拱手道:
“三……呃,大人,何须去别家找,咱自家就有,我爹最是喜好收藏字画古籍,家中收藏不敢说丰厚,亦绝对拿得出手,三哥过去选一副就是了。”
闻言宋三郎眯了眼,觑他一眼,道:“回头儿我去瞅瞅,有没有顺眼的。”
宋文峰道:“都是自家人,三哥随时过来就成。”
宋三郎:“既然都是自家人,你不会一副字画还管你三哥要钱吧?”
舍不下孩子套不了狼,宋文峰忍着肉痛道:“都是自家兄弟。”
宋三郎点点头,“如此甚好,你出去吧。”
宋文峰躬身退下,宋三郎对他越是颐指气使,他越觉得自己堪比越王,能屈能伸,心中得意。
将宋文峰打发出去,三郎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老爹宋玉郎都收藏了些什么好东西,他得先清点清点。
按照现代的时间来说,大夏朝的公务员早上三点到五点是早朝时间,七点到下午四点是上衙时间,三郎从八品的小官用不着早起上朝,四点便下班了,端得是比做木匠时悠闲自在。
出来府衙,三郎溜达着去猫食店买了些新鲜小鱼儿,寸长大的溪鱼,拿回家养着,随吃随喂,还可以让小孩玩钓鱼的把戏。小鱼装在廉价的土陶罐中,可以连同陶罐一起买回去,亦可以下次买猫食时给带回来,原价回收,十分方便。
买完猫食又顺带着去犬舍买了些肉杂碎带回去给小白狗吃。
后日便是七夕,整个洛京城的街道已经开始装扮起来,到处都是灯笼彩带,一片繁华的人间烟火气,让人心情不免也跟着愉悦。
西瓜已经过季,葡萄和桃子却正是最香甜的时候,三郎让人称了些一并给儿子带回去。
刚一进院门,就听见儿子的呜呜的哭声,三郎忙快走几步绕过影壁,进院一瞧,待看到全家人都围拢着辰哥儿,三郎心猛地一紧,忙跑过去急声道:“怎么回事?”
宋景辰在秀娘怀里抽抽搭搭,一看到他爹,可给他委屈的,嘴巴一撇,朝宋三郎张开小胳膊,“救命呀,爹,我快不行了,你再回来晚些就见不到我啦……呜呜呜……”
宋三郎见孩子还有精神撒娇,知道问题应该不大,放下手中东西把儿子抱过来,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
宋景辰不说,就抱着宋三郎脖子哭。
老太太无奈道:“这孩子忒皮,一会儿没瞧见他,拿着黄豆粒儿往自己鼻孔里塞着玩儿,不小心给推得太深了,让他擤鼻涕半天都没给弄出来。”
宋景辰呜呜呜又哭,“爹爹,我不想死呀,我害怕,你快帮我弄出来。”
宋三郎气得想揍他,家里那么多玩具,玩什么不好,玩黄豆粒,还往自己鼻孔里塞着玩,这得亏没有吸进气道,否则真能要了孩子的命,眼下不是教训的时候,三郎道:“娘,我带他去医馆,晚饭你们先吃吧。”
“快去吧,去荀大夫的儿济堂。”
医馆离自己不远,宋三郎同秀娘抱着孩子急匆匆赶到儿济堂,天色已晚,荀大夫收拾一番正要回家,看到夫妻俩一脸急色地抱着孩子跑进来,忙放下手中东西,快步迎上来道:“孩子怎么回事?”
“荀爷爷救命呀,我不小心把豆子掉到鼻子里去啦,爷爷快帮我弄出来吧。”宋景辰哭诉。
“别哭,让爷爷给瞅瞅。”
老头儿见多识广,宋景辰不是第一个往自己鼻子里塞异物的熊娃,还有往耳朵里塞的呢,都是三岁左右的小孩,说不上是啥原因,反正这个年纪的娃就喜欢干这事儿。
这会儿三郎把孩子平放到医馆的床铺上,老头儿让人点了灯过来,微微抬起小孩的小巴,问道:“辰哥儿,告诉爷爷豆子在你那边的鼻孔里。”
秀娘忙道:“右边鼻孔。”
荀大夫往里瞧了瞧,果然看到一颗豆粒在鼻腔深处,遂让宋三郎把孩子扶起来,道:“塞的有些深了,须得用鼻钩给掏出来。”
宋景辰一听要用鼻钩,紧张了,忙道:“荀爷爷,什么叫鼻钩呀?”
老头儿笑着打开针灸包,抽出一根泛着寒光的大长针,在小孩儿眼前晃了晃,道:“就跟这针差不多,不过头儿上带个钩,辰哥儿叫过鱼钩没有?鼻钩同鱼钩差不多的。”
“不要啊!”宋景辰扭过头去,一把抱住宋三郎哭嚷:“不要鱼钩钩我鼻子,辰哥儿不是小鱼,不喜欢被钓。”
宋三郎抚额,小鱼也不喜欢被钓好不好。
秀娘看见那寒光闪闪的大长针不由也瘆得慌,试探着问道:“大夫,不能有别的办法吗?”
荀郎中冲秀娘呵呵一笑,转过头去对宋景辰道:“辰哥儿害怕鱼钩?”
宋景辰忙用力点头:“荀爷爷,我爹爹有钱,有很多很多钱,我让我爹多给你钱,你能不能不要用钩子呀?”
老头儿捋着胡须摇摇头,“不可,你爹爹有多少钱都不行,老夫治病是为了救人,救人却不是为了贪图人家的银子。”
宋景辰傻眼了。
话音一转,老头儿又道:“不过你若答应爷爷一件事,爷爷就帮你想想别的办法。”
“爷爷快说,是什么事?”小孩急声问道。
“以后还敢不敢往鼻孔里塞东西了?”
宋景辰小脑瓜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塞啦,不塞啦,辰哥儿听爷爷话,再也不塞啦。”
“嗯,小娃娃说话可算话?”
宋景辰猛点头:“算话,算话,不听话就打屁股!”小孩说着在自己小屁股上打了一下。
荀大夫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吩咐店里伙计取了一把胡椒面儿过来,随后放到宋景辰鼻子底下,让小孩闻。
猝不及防,宋景辰被浓烈的胡椒面味儿刺激到,猛地一个大喷嚏打出来,强烈气流的冲击下,黄豆粒被喷出鼻腔。
“出来啦,出来啦!我不用死啦,也不用钩鼻子了!”宋景辰高兴地拍着小手直跳。
旁边宋三郎和秀娘同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刚才有多紧张担忧,此刻放下的心情就有多放松。
宋三郎站定,朝着老头儿深深一礼,“荀大夫仁心仁术,三郎感激不尽。”
老头儿忙扶他起来,笑道:“仁心仁术不敢当,但求问心无愧罢了,说起来老夫当年初入京城,也曾受你父玉郎恩惠,辰哥儿是玉郎的后人,自当比他人照顾一二。”
宋三郎不想还要这等渊源在其中,怪不得每次来看诊,都能感觉到荀大夫对自家人格外优待些。
谢过荀大夫,一家人从医馆里出来,虚惊一场,宋景辰现在又是一条好汉啦,扒着宋三郎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
宋三郎气得拍他屁股,“你还笑,下次再敢往鼻子里乱塞东西,咱们也省去找荀大夫了,爹亲自用鱼钩给你钩出来,看你疼不疼!”
宋景辰撅着嘴巴顶嘴,“你自己的儿子你不心疼你就钩呀,你不心疼你的儿子,我也不心疼你儿子,反正是你的儿子,又不是我的儿子,你都不心疼,我心疼干嘛,我才不要多管闲事呢。”
宋三郎:“???”
秀娘被儿子绕口令似的“你的儿子,我的儿子”绕晕了,反应过来之后,笑得前仰后合,三郎看了她一眼,秀娘止住笑,“你儿子顶嘴,你看我干嘛。”
三郎:“难道不是你生的。”
秀娘:“没有你我怎么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