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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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茂弯下腰,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小脑瓜,“好,那哥哥等着你。”
宋景辰连蹦带跳地往三房跑,跑到自家屋门口的时候,小孩回过头来朝宋景茂嚷道:“哥哥等着我呀,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哦。”
宋景茂笑着朝小孩挥挥手,见弟弟进了屋子,这才转身回大房去,今天发生的事不能轻易过去,必须得让弟弟明白后果。
这边宋景辰一进屋就奶声奶气地朝屋里喊,“爹爹娘亲,我回来啦。”
“哎呦,大儿回来啦,你跟哥哥出去买了啥好东西呀,快过来给娘看看。” 秀娘从里屋探出头来,朝儿子笑道。
宋景辰把小老虎面具从头顶往脸上一拉,蹬蹬蹬跑进屋,蹭进秀娘怀里,“嗷呜——娘亲快看我像不像大老虎啊——嗷呜。”
“喵~”,回应小孩的是一声猫叫,胖虎听见宋景辰的动静从床底上钻出来了,歪着小脑袋冲宋景辰叫了一声,随后甩甩头,弓起毛茸茸的身子,伸个大懒腰,慢悠悠踱步到自己的食盆儿前,先低下头先闻了闻食盆儿,确定食材是新鲜的,这才埋下头开始大口干饭。
胖虎一系列淡定的动作无不在表明态度:小样儿,弄个马甲我胖虎照样认识你。
秀娘比胖虎给儿子面子,笑道:“不像大老虎,像个小老虎。”
宋景辰纠正她娘:“不是小老虎,是大老虎小时候。”
“那还不是一样嘛。” 秀娘站起身给小孩倒水去。
宋景辰跟在他娘屁股后面,嘟着嘴巴道:“就是不一样嘛。”
秀娘不跟小孩较真,他说啥就是啥呗,秀娘道:“好了好了,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先过来喝点水。”
“什么水呀?”
“你说什么水,白开水呗。”
“我不要喝白开水。”
秀娘把碗递到儿子面前:“快点喝,再这这那那,不如娘熬点黄莲水给你喝,喝完黄连水,你看白开水甜不甜。”
宋景辰吃硬不吃软,咕嘟咕嘟把一小碗白开水全都喝完了。
“娘亲,我爹爹呢。”
“你爹爹在书房念书呢,你赶紧的,自己玩去,别耽误你爹爹念……”秀娘话都没说完呢,小孩早都一溜烟跑到书房去了。
宋景辰看到书房的草珠子门帘故意不用手扒拉开,他用小脑袋顶门帘着往里闯,门帘猛得落下,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他觉得好玩。
宋三郎早就听到小孩儿回来的动静了,这会儿看到儿子兴冲冲扑上来,忙一把扶稳他,“稳当些,小心摔倒。”
宋景辰扒着宋三郎的手臂,往他膝盖上爬,宋三郎一把抱起他,放在自己膝盖上,“跟哥哥出去玩得开心吗?”
宋景辰点点头:“开心,爹爹,你不知道街上可热闹啦,有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辰哥儿不想乱花钱,只买了大老虎的面具和一个小兔子灯笼就回来啦。”
小孩绝口不提是他自己调皮捣蛋,哥哥宋景茂不带着他逛了,提前给拎回来。
宋三郎笑着摸了摸小孩的头,“乖娃,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懂得不乱花钱,不过有件事情爹爹想问你一下。”
宋景辰仰起头来,“什么事呀爹爹?”
宋三郎看着他,“爹爹书桌上少了几本书,你看到了没有?”
宋景辰眨巴眨巴眼,“什么书呀爹爹,你的书丢了吗?”
宋三郎点点头:“嗯,爹爹用来考试的书不见了,是别人送给爹爹的,是很重要的书籍。”
宋景辰一听说他爹丢的书很重要,眼神就有点儿飘,小奶腔也显得底气不足,小孩试探道:“爹爹,你丢的书有多重要呀?”
宋三郎郑重道:“嗯,书本身不是很重要,丢了可以再买,重要的是书里的批注,是一位状元郎读书时记的笔记,爹爹考秀才用得着。”
宋景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下意识搂住宋三好的脖子道:“辰哥儿没有见过爹爹的书籍,不然辰哥儿帮着爹爹一起找找吧。”
宋三郎点点头:“那辰哥儿就帮着爹一起找找,看落在了哪里。”
宋景辰自己藏的东西,他当然知道在哪儿,问题是东西不能拿出来呀,拿出来他干的坏事儿就露馅了,最主要他想偷偷用私房钱买了书赔给爹爹都不行,因为那些书上有什么状元郎的批注。
小孩装模作样帮着宋三郎四处翻书。
宋三郎也装模作样陪着小孩演戏,他倒要瞅瞅小孩能演到什么时候。
宋景辰边敷衍宋三郎,小脑瓜边飞速思考对策,这时间胖虎悄无声息地溜达进来,宋景辰看到胖虎,灵机一动,他道:“爹爹,我知道啦,会不会是胖虎这家伙把爹爹的书不知道叼哪去了呀?”
宋三郎看着儿子:编,继续编,就欺负胖虎不会说人话呗。
宋三郎故意难为小孩,他道:“胖虎对书本不感兴趣,不信你看——”
说着话,宋三郎从书案上随手抽了一本儿书,放到胖虎面前测试,胖虎不解地瞅瞅宋三郎,又用鼻子闻了闻地上的书本,不是吃食的味道,不喜欢。
胖虎又伸出小爪子试探性的去扒拉眼前的书本,一点不好玩,不感兴趣。
胖虎大摇大摆走开了。
宋景辰:“……”
闯了祸想要撒谎掩盖, 这几乎是所有小孩下意识的反应。
小孩因为弱小,他比大人更懂得趋利避害。
担当这东西不是一生下来就能有的。
小孩用撒谎来掩饰错误,说明他不懂得如何正确面对自己的错误行为,而这正是他需要学习的东西。
是以——
孩子犯错不可怕, 可怕的是父母不懂得如何正确看待孩子的错误, 不懂得帮助孩子引导孩子, 只一味责怪。
宋三郎今日要找小孩谈话, 并非只是一本书的事,主要最近一段时间,小孩子的苗头有一点不对头。
最开始小孩刚学说谎时, 他并没有当一回事儿,还觉得孩子很可爱很有趣, 这大人说谎让人生厌,三岁小孩就不一样,他睁着纯净乌黑的大眼睛同你睁眼说瞎话,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小心思完全藏不住。
那种你明明知道他在说谎, 他却不知道, 你还要一本正经装作不知道,就很好笑, 谁成想儿子太过聪慧,才不过半年的时间, 说谎的水平让你叹为观止。
而且小孩似乎尝到了说谎的甜头, 想都不想就开始说谎,这就问题比较严重了, 必须得给他扭转过来。
宋景辰小孩见势不妙,想要溜。
“爹爹你忙吧, 辰哥儿出去啦。”
“辰哥儿等会儿再出去。”宋三郎拉住小孩,“爹爹再问你一次,爹的书本你有没有看到?”
宋景辰忙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宋三郎肃了神色,他道:“辰哥儿若能确保自己的谎言不被爹爹揭穿你就继续硬撑,倘若不能,你最好老实和爹爹坦白。”
平时宋三郎再怎么宠爱小孩,真到小孩欠揍的时候,他也会真揍。
作为父亲光有慈爱绝对不够,你必须得让小孩有敬畏心,孩童其实最会看脸色,他会欺软怕硬。
在宋三郎看来,软弱的父母最是容易养出逆子,而且是窝里横,跑到外面又软弱窝囊,他本能地学会了欺负父母,却没有能从父母身上获得力量和勇气,他不知道真正的强者是如何对待自己如何对待他人。
父母在孩子面前自重,孩子在他人面前就会自重。
宋三郎真的沉下脸色来,宋景辰知道害怕,小孩眨巴眨巴眼,长睫毛忽闪着,不说话了。
宋三郎平声道:“辰哥儿想好了再跟爹爹说,从现在开始,辰哥儿要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负责,爹爹若发现你说谎,不会轻饶。”
宋景辰嘴巴一瘪,就要哭。
宋三郎不为所动,他道:“现在把你眼泪收回去,装可怜逃避错误的眼泪流多少,爹爹都给你数着,掉一滴打一下。”
宋景辰知道他爹说到做到,绝不会说笑,忙抬起下巴,用力眨着眼把眼泪吸溜回去。
宋三郎道:“现在站好了。”
宋景辰知道他爹的规矩,忙站直小身体。
惩罚不是目的,你得让他知道挨罚不好受。
宋三郎问他:“现在爹爹问你,爹爹的书是怎么回事?”
宋景辰绞弄着手指,支支吾吾不敢说。
宋三郎:“把你手放下去。”
宋景辰把小手放到身体两侧。
宋三郎:“现在你可以回答爹爹的问题。”
宋景辰用手指指某处。
宋三郎:“你没有嘴巴吗?”
宋景辰:“要是爹爹的书被弄坏了,爹爹要打我吗?”
宋三郎:“那就要看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宋景辰忙道:“辰哥儿是不小心的,但把爹爹的书弄坏的很严重,爹爹不会打我吧。”
宋三郎:“这跟严重不严重没关系,跟你处理自己错误的方式有关系。”
宋景辰不解,难道不是弄坏的越严重挨打越厉害吗?
宋三郎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圣人都不能做到的事,爹爹不能要求你必须做到,但爹爹不允许你错上加错,更不许你为了掩盖一个谎言用无数个谎言来掩饰。”
“所以,你是不小心闯了祸,爹爹可以原谅你,不过你撒谎掩饰就得要罚,也就是说你本来不用挨打,但你错上加错,就得挨打了。”
宋景辰想哭,早知道他就先向爹爹承认错误了。
宋三郎又道:“不要认为犯了错,你只要认个错就万事大吉,爹爹只说不打你,可以原谅你,但你弄坏的东西你要赔给爹爹,这是你为自己的不小心承担的责任。”
宋三郎对宋景辰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小孩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经过。
原来是小孩看见他爹平时研墨,在家里闲得无聊,他突然想研墨用毛笔画画玩儿,于是学着他爹的样子先往砚台里倒了一点点清水开始磨,结果磨半天不怎成功,小孩不耐烦,认为水不够多,继续往里倒水,不小心倒多了,水从砚台里溢出来,把旁边书本浸湿了。
小孩一慌,光顾去看砚台了,没注意手里的碗,碗一歪,一碗水全都倒在了书本上。
古代的纸张不比现在,遇水就透,而且上面的墨汁很容易就糊成一片,从而字迹变得模糊不清。
宋景辰见闯了祸,第一反应就是不让大人发现,他要把湿掉的书本藏起来,他能想到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把书偷偷扔到茅厕里,他爹绝对发现不了。
但他偏不那么做,他听说书的人讲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得亲自试试看看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孩想来想去,决定就把书本藏在他爹眼皮子底下——
于是小孩把书藏在了他爹的书案下面,因为他爹的书案是带抽屉的,且两个抽屉之间有木架隔板,小孩就把书翻开后骑挂在了隔板上。
也就是说除非宋三郎钻到书案底下,且要仰着头往上看,书本才能被发现。
本来宋三郎钻到书案底下的可能性就很小,钻到书案底下仰着头往上看的可能性更小了,小孩觉得很安全。
只是小孩还不懂得什么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任你再能算计,在天意面前都只能认输。
宋三郎的书案收拾的条理分明,他又不是毛躁之人,本来把书本毛笔之类不下心碰下去的可能性极小,只不过家里还有胖虎这货。
胖虎是幼猫,幼猫的好奇心大到没边,它爪子扒拉着宋三郎的毛笔玩,三扒拉两扒拉给扒拉到桌子边上了,那笔到了桌子边上,胖虎盯了一会儿,最终探出小爪子轻轻一碰,啪叽!毛笔掉地上了。
小猫和人一样,闯了祸的第一反应是溜,胖虎麻溜蹿出书房了。
后来宋三郎进来书房,看到毛笔在桌子底下躺着,他俯身去捡,捡完毛笔,头从桌案底下往外探的时候,为了防止被磕到头,瞄了一眼上面,好巧不巧就看到了宋景辰藏的那本书。
当时他真的吃惊,惊讶小孩的心眼子如此之多,藏的这个位置若非一连串的巧合,他还真得发现不了。
另外他总觉得小孩故意把书藏他眼皮子底下,隐隐有那么点儿挑衅的意思,大概类似于那种:爹爹,你玩不过我的心理。
他看到皱皱巴巴的纸张,模糊成一团的字迹,大概心里有数,知道是被水泡过了,这才把小孩拉过来问话。
事情的前因后果搞清楚了,宋景辰往他爹怀里蹭,又想撒娇逃过,宋三郎拿起桌上的戒尺挡开他,“站着好好说话。”
宋景辰瞅见他爹手里的戒尺,大眼睛里露出畏惧。
宋三郎问他:“辰哥儿同爹娘撒谎对不对?”
宋景辰忙摇摇小脑瓜,“爹爹,辰哥儿做的不对。”
宋三郎又道:“你可知道为何撒谎不对,尤其是对爹娘撒谎就更加不对?”
宋景辰想了想道:“因为爹爹和娘亲是最爱辰哥儿的人,不能对最爱自己的人撒谎。”
宋三郎点点头:“你说的很对,倘若你不希望你最爱的人对你满口谎言,你就不应该欺骗最爱你的人。”
宋景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宋三郎自然能看出儿子心里想什么,他道:“你是不是想问爹爹为何就可以对娘亲撒谎。”
宋景辰不吭声。
宋三郎道:“并非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说谎,是否要选择诚实也要分情况,不过辰哥儿你现在还小,你不具备像爹爹一样的选择分辨能力,所以在没有危急到你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爹爹要求你尽量诚实。”
“没有人会喜欢和谎话连篇的小孩做朋友,辰哥儿自己也不会喜欢自己的朋友经常说谎话,对不对?”
宋景辰点点头,之前他并不觉得撒谎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听爹爹如此一说,突然间就意识到撒谎很羞耻了。
开到儿子低下头去,宋三郎知道小孩听进去了,他道:“你可认罚。”
宋景辰红着眼睛点点头,跪在宋三郎身前,伸出自己两只小肉手来,手心朝上。
宋三郎又问他:“上次你对爹爹撒谎,爹爹怎么罚你的?”
宋景辰小声道:“打我手。”
宋三郎:“打了几下。”
宋景辰:“爹爹打了我五下。”
宋三郎:“嗯,你还记着打了你几下,可惜没能让你记住疼,爹还是打得太轻了。”
“……?” 宋景辰慌了,忙道:“爹爹……”
宋三郎打断他:“现在你告诉爹爹,你还对大人撒过什么慌,如实告诉爹爹,一件都不许漏掉。”
宋景辰看看他爹,又看看他爹手上的戒尺,
宋三郎也不催促他,只要小孩肯对自己坦白,他就可以先把刚才这顿打记在账上。
宋景辰哇一嗓子哭了,抽泣着把自己曾经说过的谎话老实交代了,宋三郎听着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话,他就说嘛,儿子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乖孩子,他正想着呢,就听宋景辰小声道:
“还有……”
宋三郎蹙眉,“还有什么。”
“还有今天辰哥儿还做错了一件事。”
宋景辰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同他爹说了一遍。
宋三郎听出一身冷汗来,这次他是真生气,他简直不敢想儿子被人拐走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他自己的心头肉从此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过暗无天日的生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要说真的发生,光是想想他就无法忍受。
宋景辰一看他爹的表情就知道要坏事儿,吓得两只手缩到背后去了。
宋三郎看着他,“好,很好,我的辰哥儿真聪明,你可真是聪明得过了头!”
片刻后,宋景辰哇哇的哭声惊动了秀娘,秀娘忙紧得放下手中东西,顺着声音跑去书房看,这一瞧可不得了,三郎正打小孩手心呢,小孩手心都红了。
其实打小孩屁股最不容易伤到小孩,还能起到吓唬的作用,但这半年来宋三郎能感觉到辰哥儿到了敏感期,喜欢要面子,有自己的自尊心,知道什么叫羞耻,再打他屁股就不合适了。
你打他可以,但你得给小孩留一点最基本的面子和尊严。
所以,只能是打他手心。
上次宋三郎一共打了小孩五下,这次一边手心打了五下,想让小孩吃教训,又担心真给伤到,毕竟年龄还太小,若非小孩心眼子太多,远远超过同龄孩子心智,宋三郎是真舍不得动手。
但鉴于自己家儿子这种特殊情况,你要真等到他六七岁再管,小孩吃得苦头将会更多。
宋三郎到底没舍得用冷冰冰的戒尺打,孩子太小了,用自己的手打的儿子手掌心,这样能更好的控制住力度,避免真伤到小孩。
秀娘见眼前情形,吓一跳,她知道宋三郎轻易不会打孩子,慌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三郎怎么还打起辰哥儿来了?”
宋三郎同她把今天下午小孩故意骗哥哥们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本来还在心疼小孩的秀娘气得想打儿子屁股,这是能闹着玩儿的事儿吗?!
宋景辰挨了顿打,蔫了许多,宋三郎带他去外面洗脸。
洗完脸后,小孩眼睛仍旧红红的,小鼻头红红的,小手也红红的,这次小孩是真的可怜了。
小孩不想去主屋吃饭,挨打了,他嫌丢人,大哥哥和二哥哥肯定会笑话他,但他又不敢不去,磨磨蹭蹭。
宋三郎看出小孩的小心思,他本来也没打算让孩子过去主屋吃饭,他自己小时候同辰哥儿一样,刚挨了打也并不想面对其他人,只想自己安静地待会儿。
宋三郎领着儿子回屋休息,叫秀娘等饭熟了给小孩端些饭菜过来吃。
宋景辰要宋三郎在屋陪着他。
陪着自然可以,但想要被哄肯定没有。
宋三郎认为自己之前犯得最大错误就是前脚打完小孩,后脚就各种心疼,从而让小孩把挨打和被哄联系在一起,两两相抵,从而失去惩罚的意义。
打了,就得要让他明白大人的态度。
宋景辰见自己都挨打了,还打得好疼,他爹竟然不哄他,小孩伤心了,把薄被往头顶上一罩,不想搭理人。
宋三郎也不搭理小孩,半倚在床头,自顾自手里拿了本书过来看。
宋景辰等了好半天,见他爹真的不理他,开始主动找事儿,他一会儿说他口渴了让宋三郎给他倒水,一会儿说他背痒,自己够不着让宋三郎给他挠挠,一会儿又说他牙疼,让宋三郎给他看看是不是虫子咬他牙了。
反正他浑身哪那儿都不舒服了。
宋三郎的态度:倒水可以,自己端着喝;背痒有痒痒耙自己抓,牙疼明天找荀大夫去看。
宋景辰心里有点儿慌,为什么爹爹这次生这么大的气呀,都已经打过他了,还不理睬他。
小孩开始想自己这次犯的错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爹爹为何生这么大的气,他想到好像爹爹听他说完今天下午的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又联想到爹爹说的有关拐子的那些话,小孩敏锐地觉察到了些什么。
宋景辰轻轻拉了拉宋三郎的衣襟,“爹爹,你是不是担心辰哥儿被拐子抱走了,所以才这么生辰哥儿的气呀。”
宋三郎看到儿子大大的黑眼睛里含着眼泪儿,又这般小心翼翼试探他的态度,心里一软,想要揽过儿子帮他擦掉眼泪,又忍住了。
他道:“辰哥儿知不知道今日若你被拐子掳去,不光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大哥哥和二哥哥,哥哥们会因为没有照顾好你一辈子生活在内疚之中,还有爹娘——”
“爹娘没有了你,生活就没了光,再也不能好了。” 宋三郎注视着儿子,一字一句道:“所以,辰哥儿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你好,爹娘便也会好了。”
宋景辰大眼睛里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把脸埋进宋三郎的胸膛,“爹爹,辰哥儿错了。”
这句认错是小孩发自肺腑的。
一家人吃着晚饭,秀娘找了个理由,说小孩有点儿不舒服,要把饭给爷俩端回去吃,老太太忙问是怎么回事。
秀娘忙道:“娘,您甭担心他,就是有点儿积食了,肚子不太舒服。”
小孩积食是常有的事,老太太放下心来,宋景茂目光微闪,想到今天下午弟弟说来找自己却没来,又联系到听到的小孩哭声,他估摸着弟弟是被三叔教训了。
他不清楚三叔到底同弟弟说了些什么,但他能感觉的弟弟和三叔都有一个聪明人的通病——那就是太过自信。
其实,太过聪明的人都很容易自负,人一旦自负过头往往就容易离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不远了。
宋景茂不希望这么聪明可爱的弟弟将来成为杨修之流,聪明很好,但还需谨言慎行,凡事三思而后行,稳妥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第77章 上学第一天
过完了中秋节, 宋三郎手上的二十六两银子花去个七七八八,亲朋好友,同僚上峰,互相之间都得要人情往来。
这还是按照最正常的礼节, 都没有送什么贵重之物, 所以说当进了一个圈子, 花多少往往不由自己决定, 你得入乡随俗,遵守圈子里的规矩。
现下家里只剩下秀娘那小箱子里的一百多两银子,留着用来应急的。一百两银子对从前的一家三口来说会是一笔不敢想的巨款, 现在则不然,到处都得是用到钱的地方。
秀娘想去衣裳铺子给大人小孩订做几身衣裳, 以往小孩的衣裳都是让二嫂姜氏给裁剪后秀娘自己缝制的。
如今辰哥儿要去书院读书,还是陈宴安的书院,秀娘想着让孩子穿得更体面一些,三郎这边平日里又少不了一些宴席应酬的场合, 穿着自然更不能敷衍。
就连她自己亦是, 出门在外代表的是三郎的体面, 少不得要做两件得体的衣裳备着,万一有什么场合用得着, 免得到时候抓瞎。
秀娘和宋三郎商量此事,宋三郎的意思是既然家里三个孩子一道去书院读书, 总不能看出明显那就三人都做上两套, 竹姐儿也一样,另外老太太那里也要做上两套换季的衣裳, 其他人就不必管了。
秀娘如今大概能明白些宋三郎的心思,公公宋玉郎是独苗, 到了辰哥儿这一辈儿家中总共也只有三个男娃,往后兄弟们之间是要互相帮衬的。
她也能看出来,茂哥儿同睿哥儿是把辰哥儿当亲兄弟看待的,再者现下自家开着绸缎铺子,都是现成的布匹,只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心累。
自家的日子越过越好,难免在吃穿用住行上比以前花钱要大方一些,想给儿子更好的,可不管买什么,用什么,你总要顾忌这顾忌那,得顾忌一大家子的感受。
一天两天,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一久,就觉得难受了,有一种无论怎样做都不太讨好的感觉。
秀娘把自己的想法同宋三郎絮叨。
宋三郎自然能理解处理这些关系的为难之处,同处一个屋檐下,一张桌子上吃饭,三家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隐私可言,都穷的时候倒还好说,如今自家骤然发迹,对比未免就会明显。
不要说大哥同二哥,即便换做自己,面对这种落差未必就真能没有一点儿波动,这都是正常人再正常不过的想法。
就算他不介意有钱了养着两家人,大哥同二哥那性子也绝不是厚脸皮之人,会令他们更加难堪。
另外,三房这边若一直默默付出,一开始还好,时间一久这种付出就会被视作理所当然,古人云“百善未及一恶,百瑜未及一瑕。”
一次的不好足以抵消前面一千次的好处。
唯今之计,就是把宋家现在的宅院扩建,届时就像那些大家族一样,一家一处院子,灶房也单独分开,住在一处,却互不打扰,各过各的。
等到茂哥儿同睿哥儿都考中了秀才,两家也都有了盼头,这种对比就会削弱很多。
另外,就算不是因为这个,宋三郎也想把宅院扩建,他不想让儿子一直住潮湿阴冷的西厢房,也不想让小孩一直就得迁就十几口人的口味,大锅饭逢年过节的吃吃还行,天天这样吃,很难让人喜欢。
一切的一切都得落实到一句话上——得有钱。
最终宋三郎给秀娘的建议是:去找大嫂二嫂,就说想给辰哥儿做两套衣裳,娘家铺子里有现成的布,问他们要不要一块给孩子做。
不要把话说太透,这话可以理解为布是白给的,也可以理解为客气一下,给不给钱在你们自己,或者我出大钱,你们出小钱,出订做衣裳的手工费。
秀娘听完捂着嘴笑,“三郎可真会,与其自己为难,不如把为难交给对方。”
宋三郎莞尔,“都是自家人,并非为难,只是让大嫂二嫂明白交公的钱我们三房已经给过娘了,给得最多,剩下的我们愿意给是人情,不愿给是本分。”
一大早,宋三郎起来穿衣裳,宋景辰也紧跟着从被窝里钻出个小脑瓜,一骨碌坐起来,他也要起床,他今天还要去上学呢。
宋三郎忙给小孩套上衣裳,瞅着他笑,但愿以后也能这般积极。
宋景辰一边自己提裤子一边道:“大哥哥和二哥哥都很喜欢去书院,爹爹你小时候喜欢吗?”
这个问题宋三郎不大好回答,他以往的成长经历,喜欢不喜欢从来都不是重要的,作为嫡长子他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宋三郎摸了摸小孩头,“一开始不喜欢,后来喜欢了。”
宋景辰:“为什么一开始不喜欢,后来又为什么喜欢了?”
宋三郎想了想,道:“因为爹爹一开始觉得读书不好玩所以不喜欢,后来爹爹发现觉得读书不好玩,那是因为爹爹没有把书读明白,读明白了以后,就感觉到书里有无穷的乐趣。”
宋景辰不解道:“那为什么爹爹把书都读明白了也没有考上秀才呢?”
宋三郎脑门上三条黑线。
宋景辰:“书里有无穷的乐趣,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读书人总喜欢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呢?”
宋三郎抚额,“既然你这么多疑惑,又为什么想要去书院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