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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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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脸色微变,上下打量了一下秀娘,见她穿着打扮虽说不算富贵,说话却很冲,弄不清对方来头,再加上心虚,不由低头朝秀娘福了福,道:“这里是灶房重地,事关孩子们的饭食,无关人等不允许进来,娘子还请见谅。”
秀娘指了指地上的烂菜叶子,道:“难道这些是给这里的孩子们吃的?”
那婆子忙道:“娘子说什么玩笑话,这些都是拿来喂鸡的,还没来得及打扫,不知这位娘子来我们灶房有何贵干?”
秀娘道:“我从茅厕出来迷路了,那什么,去前院怎么走?”
从慈幼院回来,吃过晚饭,秀娘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就把今天在慈幼院发生的事同宋三郎说了一遍,问慈幼院是不是归他们户部管?
秀娘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回避小孩,宋景辰听完他娘所说,大眼睛眨了眨,拉着宋三郎的手道:
“爹,我有个好办法可以查那个慈幼院有没有问题?”
“你小孩子有什么办法?”秀娘不由问道。
宋景辰:“因为我是小孩子,我才有办法呀,我装成孤儿混进去一天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第111章
宋三郎被儿子的话给气乐了, 这小孩子特别小的时候吧,认为他自己什么都不能干,干什么都得要爹爹娘亲给他帮忙,不光要爹爹娘亲给帮忙, 芝麻大点儿事他还都得跟你禀告一声。
诸如娘亲, 小蚂蚁洞被水淹了;爹爹我的鞋底湿了, 你问他为什么湿了, 他说他踩蚂蚁洞湿了。结果你翻开他鞋底一看只有一小片浅浅的湿痕,这要再晚看见一会儿都要干透了。
你寻思着湿了这么一点点用不着换鞋,他却跟你说“不行。”
你问他为什么不行, 他告诉你脏。
你说不脏,他说尿, 脏脏。
好吧,破案了——
他自己往蚂蚁洞撒完尿还踩两脚,踩完了他还嫌弃鞋脏了,真是折腾完蚂蚁折腾他爹娘, 完了他自己还委屈得跑来告状。
现在孩子大点儿了, 你看着他越来越懂事, 满怀欣慰,但很快你就会发现哪里不对劲儿, 就比如现在——
现在小孩反过来了,他认为他自己无所不能, 什么他都能干, 敢想没什么错,问题是他还真敢干!
宋三郎深吸一口气, 顺着儿子的话道:“你打算怎么混进去,跟爹说说。”
秀娘也道:“是啊, 你当人家那慈幼院是个小孩就让你进去的,再说了,像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孩哪里像是没有爹娘的?”
宋景辰道:“那我就不装成孤儿,我就说我同爹娘出来玩走散了,求他们收留一晚上,我穿金戴银的进去,他们一看这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孩,肯定不敢对我不好,他们还想从爹娘手里拿到赏银呢。”
“而且我才这么小,他们不会对我这样小的小孩有防备的,不光他们对我没有防备,那些孤儿院的小孩以为我以后跟他们是一样的,肯定也不会防着我,我套他们的话还不是很容易?”
“爹爹,你说是吧?” 宋景辰歪着小脑瓜朝宋三郎道。
“呃……”
宋三郎不得不承认,按照儿子这套说辞,成功的几率还挺高,倘若这慈幼院没有猫腻,儿子自然不会有事。
退一万步来讲,倘若这慈幼院有猫腻,他们更不敢对有主的孩子怎么样,他们做贼心虚,最怕就是引起人的注意。
不过可行归可行,调查慈幼院的办法千千万,宋三郎是绝对不可能让儿子冒没有必要的风险,更不想让他在这样小的年纪见识到太多人性的阴暗。
摸了摸儿子的头,宋三郎道:“辰哥儿讲的有些道理,但爹爹要告诉你,除非迫不得已,以身犯险决不可取,你不可能预估到所有的可能,凡是皆有意外,这个意外你承担不起,爹娘也承担不起。”
顿了顿,宋三郎又道:“即便你能查出这慈幼院有问题,你能解决他们吗?”
宋景辰道:“我可以和爹爹一起去官府告他们。”
宋三郎:“所以,人家慈幼院的人对你这么小的孩子没有防备之心,官府的人对你这么小孩子说的话就能相信?”
“啊?”宋景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被他爹问住了。
宋三郎继续道:“你怎么知道把慈幼院那些管事的人都解决了,新来的院长就一定是好人?”
宋景辰眨着大眼睛倚进宋三郎怀里,“爹爹,那怎么办呀?那些小孩没有爹娘已经很可怜了,还要受他们欺负,我们就看着不管吗?”
宋三郎道:“既然咱们都知道了,肯定是管的,但要管自己能负责的那一部分。”
“咱们辰哥儿还只是尚无自保之力的小儿,遇见这等事情告诉大人就是对你自己负责、也对爹娘负责、更是对他人负责。”
宋三郎把小孩抱到腿上,又道:“我儿聪明也很善良,然聪明良善非能周济万事,作一个聪明人,当以所长让人,使擅长之人做擅长之事才是正理。”
微微停顿了一下,宋三郎摸着儿子的头道:“良善者若用之不当,反为大恶。”
宋景辰从三郎怀里抬起头来,小眉头轻皱,“爹爹,什么叫良善者用之不当,反为大恶。”
宋三郎道:“辰哥儿需知这慈幼院乃是在天子脚下,且时常有人造访,那些人仍敢胆大妄为必然是有所依仗,若没有搞清楚他们背后撑腰之人就冒冒失失去告状,非但不会解决问题,还可能会连累到那些孩童。”
“届时,辰哥儿管不了可以说你已久尽力了,自己问心无愧,可那些孩子却跑不了,也没地方跑,那些人必定会变本加厉恐吓甚至打骂报复那些孩子,让他们再不敢出一言半语。”
宋景辰有些后怕地往宋三郎怀里缩了缩,搂住他爹的腰,小声道:“爹,好可怕。”
怕就对了。
这个年龄就得知道怕,不然你给他顺个梯子,他能给你捅破天。
宋三郎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严肃道:“爹不管你们陈先生怎么教你的,圣人又是怎么说的,在爹娘这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敢拿自己冒险,爹就打你屁股,记住了吗?”
秀娘插了一句:“嗯,你爹力气大,下手狠,把娘的那份也捎带上一起打,甭怕打坏喽,荀大夫那里有好药,咱不怕花钱,过个十天半月,你就又是一条好汉。”
宋景辰“嗷呜”一声,委屈得把小脑袋拱进他爹的臂弯里,气呼呼道:“你们敢打,我就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夫妻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这跟哪儿学来的!”
秀娘气道:“知不知道被拐子拐跑了,比去那慈幼院还惨呢。合着刚才你爹说了一大通,都白说了呗。”
宋景辰心说:我才不真走,就是藏起来吓唬吓唬你们,就藏到我屋床底下,让你们干着急找不着。
宋景辰气鼓鼓道:“你们俩不公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你们先威胁我的,我气不过才口不择言,这能怪小孩吗,去找祖母评评理去,你看看你们俩给孩子做得啥榜样呀。”
秀娘作势要打顶嘴的熊孩子,宋景辰哧溜从宋三郎身上滑下来,蹬蹬往外跑,边跑边道:“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找大哥去。”
秀娘看儿子捣腾着小短腿儿紧跑,捂着嘴儿乐,朝宋三郎递了个眼神,道:“恼羞成怒了。”
宋三郎也忍不住笑,从后面叮嘱儿子:“你跑慢点儿,注意门口的台阶。”
“知道啦,我跳过去,爹,看我的——”
小孩两脚用力一蹬地,腾空而起,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宋景辰从屋里一下跳到屋外台阶下面——
没发挥好,向前踉跄两步,单膝跪地了。
宋景辰瞬间感觉到来自膝盖的疼痛感,不过他装没事儿人一样,爬起来拍拍膝盖跑了。
把秀娘唬一大跳,朝外面嗔了一眼,没好气道:“这孩子,忒能淘,你看把他给能耐的,他怎么不再跳远点儿,有本事从咱屋直接跳到茂哥儿屋里去,刚才没摔到他吧?”
“估计是摔到左边的膝盖了。”宋三郎道。
秀娘:“那应该是没摔疼,这小子最怕疼,要摔疼了早哭着跑回来求安慰了。”
宋三郎笑了笑,“刚吹完牛,转头就摔个跟头,不好意思呗,你瞅着吧,他这疼不能白疼一准儿得找茂哥儿、竹姐儿诉苦去。”
秀娘就乐,坐下来拿起桌上茶壶给宋三郎倒了杯热茶,递过去道:“这凡是跟朝廷牵扯上的事儿可真是复杂,幸好我当时想着这事儿没有证据不能先打草惊蛇,让人家有了防备,便没有乱说。”
宋三郎接过茶杯,笑道:“娘子的书没白读。”
“三郎又来打趣我,说正事儿呢,刚才当着孩子的面有些话我没和你细说,这会儿小孩出去了,我与你细说说。”
宋三郎:“你说。”
秀娘:“我之前卖豆腐的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人,男女老幼,好的,孬的,什么人都有,别的不说,我总觉得这面由心生是有几分在理儿的,尤其是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的。”
宋三郎点点头:“的确如此。”
秀娘又道:“三郎,你知道吗,我今天在慈幼院看到的院主也好,还有那里的院工也好,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对孩子们很慈爱,可他们的眼底却冷冰冰根本没有热乎劲儿,你看咱家里这些人,谁跟辰哥儿说话的时候不是看着孩子的眼睛说,你再看咱辰哥儿的反应。”
“就算在最不爱笑的大哥那里,孩子也是很放松的,他知道他大伯不会伤害他。”
“慈幼院的院工可就奇了怪了,我这那儿呆了那么久,就愣没瞅见一个孩子同那些院工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话,和朝夕相处照顾他们的人没有一句话,这简直太违背常理了。”
“还有,他们那灶房不让人进就罢了,说散了一地的烂菜叶子是喂鸡的,我就奇了怪了,咱们家平日里去买菜,带烂菜叶子的都不要的,人家卖菜的也会把烂菜叶子扒下来攒成一堆儿,专门卖给那些吃不起菜,图便宜的穷苦人家。”
“合着这慈幼院买来的菜就能有那么多烂菜叶子了?那他们可真会买……”
秀娘同三郎说着今日慈幼院的所见所闻。
大房屋里,宋景辰老神在在的霸占着他大伯的逍遥躺椅,茂哥儿正半蹲地上给他膝盖上小心地涂抹药膏,一旁竹姐儿剥炒南瓜子喂给他吃,王氏说这炒南瓜仁健脾胃,对小孩子好。
宋景辰总算是舒坦了,他可金贵着呢,哪次受伤都不能默默忍受,那必须得让你们都知道我疼了。

第112章 送你一桶鱼
慈幼院的事可大可小, 说他“小”是因为他影响到的只是最弱势的一群孤儿,说他大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极坏。
张璟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须得做些事情向上面证明自己,同时给下面人立威, 这做大事太冒进, 不若做些实实在在有利民生的小事, 既稳妥, 又能为自己树立好的官声。
这为官之道,好的官声立住了,往后做什么都更容易些。
宋三郎自己特意去同张璟说不合适, 显得有指导张璟做事情之嫌,给人观感不好。
毕竟, 没有人会真的喜欢下属比自己更聪明。
不若让秀娘同张夫人把这事儿说了,借着张夫人的口告诉张璟,张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秀娘问去张府拜访带些什么礼物合适,宋三郎想了想, 道:“张府不缺东西, 上午你三舅不是给送来两桶鱼吗, 你带过去一桶,就说是娘家养的, 给张夫人尝个新鲜,借着这个由头, 你稍带着把你们那日去慈幼院之事提一提即可, 也不用说太多。”
秀娘看了他一眼,不解道, “为何不用说太多。”
宋三郎:“你只是怀疑,并无证据, 多说无益,且只你一人看出有问题,包括张夫人在内其她人都看不出问题来,倒衬得人家沽名钓誉没有人真正关心那些孤儿一般。”
微顿,宋三郎又道:“你就只说你去茅厕发现那慈幼院伙房不正常之事,其他都不必说。”
秀娘听得恍然大悟,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胸口道:“三郎,我可算是明白了,这做官可太不轻省了,方方面面顾虑的事情可真是多,一个不留神就得罪这个得罪那个,还让不让人活了。”
宋三郎轻笑:“惟一习之。”
秀娘忍不住将头靠在三郎肩头,“三郎,为了咱们家,辛苦你了。”
半晌后,她又来一句:“我也不能拉咱家后腿,得学着做一个八品官夫人。”
宋三郎握了下她的手,“嗯,不急,慢慢来。”
秀娘:“我不着急,离我儿考状元郎的时候还早着呢,我有的是功夫。”
宋三郎:“……”
一大早,秀娘起来挑鱼。
要么说亲戚之间关系的好坏除了血缘和走动,还得看你对别人有没有用呢,秀娘这个所谓的三舅实际上只是一个远房舅舅,自家开了个鱼塘,辛辛苦苦忙活半天,遇到合作的酒楼倒闭,欠着的银子不给。
问题是因为双方长期稳定合作,还没有打欠条,这位远房舅舅便求到秀娘头上,秀娘同宋三郎提了一句。
若是秀娘的亲舅,宋三郎还可能考虑出个面,有官府的身份在,他出面说合两句,对方不敢不给。
只是远房舅舅,宋三郎没必要趟这混水,他的人情也没这么廉价。再者说了,人家求,你就应,那他以后就没有安生的时候了,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找上门来求帮忙了。
宋三郎给出了个主意,说他们双方之间没有借条,也无证人作证,若想通过告官来要回,怕是很悬。真是想要回来,那你就只能用对付无赖的办法来解决。
比如找两个“江湖人士”承诺要回来的银子分他们一半,八成能要回来。
秀娘就乐,还“江湖人士”你直接说找地痞流氓就得了呗。
这就是为官者的语言艺术,意思是那么个意思,但不能直说,直说就有把柄落到人家手里了,至于你怎么理解,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宋三郎又叮嘱,要提前同找来的“江湖人士”约定好,怎么吓唬都成,切不可做出伤害人之事,否则按大夏律法,这位三舅要担唆使之罪。
秀娘不由有点担心,问道:“招惹这样的人会不会给我三舅招来麻烦呀?”
宋三郎道:“那就看你三舅自己的取舍了,世上之事本来就如此,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好事呢。”
实际上宋三郎敢让对方这般做,那就代表在他能力控制范围之内,真是惹上了麻烦,他出的主意,大不了最后他出面收场就是了。
果然,按照宋三郎的办法,这位远房舅舅还真把银子给要回来了,没成想找的那“江湖人士”也是个精明的主。
人家挺上道只要了他三成的银子,说是以后他周围谁家做生意的再遇上这种事,介绍给他,童叟无欺。
秀娘这位远房三舅也是个会办事儿的,宋三郎的官职按现代的理解就是民政部财政部的处级官员,还是靠近权力中枢的处级官员,在远房三舅眼里那就是户部的八品大官,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没看见自家气得几夜合不了眼的事,人家随便出个主意,就给他们解决了吗?
是以,这位三舅挑池塘里最贵最肥美的鱼给送来了两桶,活蹦乱跳得很。
秀娘又再挑选一番,专挑长得好看的要,“三郎,来这条,双眼皮大眼睛,多精神。”
宋景辰凑过来,“娘亲,鱼有眼皮吗?”
秀娘:“肯定有啊,谁的眼睛没眼皮呀,没眼皮它怎么闭上眼睛睡觉。”
宋景辰:“可是鱼被宰杀后它的眼睛是睁着的,被蒸熟了也还是睁着的,为什么睡觉的时候就不可以睁着呀。”
秀娘:“……”
睁着眼睛那还能叫睡觉吗?
不过儿子这么一说,她想了想,还真是的,她还真没见过闭眼睛的鱼,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秀娘不想在儿子面前承认自己说的不对,朝宋景辰道:“你关心这些没用的干啥用,人家考状元能考你这个?”
宋三郎在旁边听得直乐,插了一句:“考状元自然是不考这些,不过这鱼好看难看都一样是要上餐桌的,既是判了人家死刑,还管它好不好看干嘛,好看难看不都得是被吃的命。”
秀娘也乐,道:“那就捡着匀乎得来吧。”
宋景辰:“长得好看要被吃掉,身材好也要被吃掉,鱼儿好可怜呀。”
宋三郎捏了下他小脸蛋,“那你还吃不吃呀?”
宋景辰斩钉截铁:“要吃!”
“好,晚上咱们吃红烧鱼。”
“爹,我想吃酿鱼,就是上次我们在大酒楼里吃的那种,把羊肉塞进鱼肚子里烤着吃的那种。”
秀娘就乐,“儿子,你这有点考验咱家厨娘的手艺,人家是做家常菜的,整不来大酒楼那种花哨吃法。”
宋景辰搂着宋三郎大腿,软唧唧撒娇,“爹,想吃,我都快忘记什么味了。”
宋三郎看鱼捡得差不多了,直起腰冲秀娘道:“晚上带上他一块去吃吧,那酒楼离着二郎的铺子不远,顺道把岳父岳母他们也叫上。”
秀娘:“你就惯着他吧,要啥给啥。”
宋景辰忙信誓旦旦表孝心:“爹爹,等你老了辰哥儿也惯着你,要啥给啥。爹要三更吃鱼,绝不让爹等到五更吃!”
宋三郎:“……”
这话怎么听着哪儿不对劲儿。
秀娘笑得蹲下身子,她肚子疼。
宋三郎清了清喉咙,道:“辰哥儿可以说爹爹想要早上吃鱼,绝不让爹爹等到晌午吃。”
宋景辰这会儿也发现自己用词不妥当,忙解释:“爹,我说得着急了。”
“嗯,那以后有话你要慢慢说,先在自己脑子里过一遍再说。”
“我知道了爹。”
“快去屋里收拾下自己的东西,等会儿跟哥哥们一块去书院。”
宋三郎去上衙,宋景辰小哥仨一块上了自家马车去书院,秀娘换了身衣裳,又妆扮一番,坐上家里另外一辆马车直奔张府。
张夫人用过早膳,正手持剪刀修剪花架上的白色栀子花,张夫人极其稀罕栀子花的香味,只是这花忒难伺候,别人送来的时候花骨朵都快爆盆了,只需静待花开就好,没成想才养了没几天就开始有黄叶子,甚至一些花瓣也有烧灼一般的黄色。
张夫人有点小郁闷,正这时,小丫鬟来通报,说是宋文远家的娘子许氏前来拜访。
张夫人微怔,这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吗,难不成来找自己是有事?
张夫人吩咐把人请进来。
没多会儿,秀娘拎着一桶鱼进来内院了,为了保持新鲜,桶里还有不少水呢,很有分量,多年没干过力气活儿,秀娘的额头出了微微的细汗。
秀娘把桶放下,顾不得擦汗,朝张夫人行了个礼,笑道:“我娘家养的鱼,昨儿才送过来两桶,都是顶顶新鲜的,咱自己人,每一条鱼都知根知底,全都是喝山泉水长大的,跟那种水坑里养的不一样,听说是什么才流行的新品种,叫虹鳟鱼,可不好养了,这不我就给姐姐送来了,就想让姐姐尝过新鲜。”
张夫人没成想还有这么实心眼的人,东西贵不贵重放一边,这份心意实在难得,张夫人忙掏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妹妹快擦擦汗,这么沉的东西你怎么还自己拎进来了。”
说罢,张夫人冷着脸看向周围人,“一个两个的,养着你们都是吃闲饭的么?我妹妹大老远给我来送鱼,你们就叫她自己拎进来?”
由妹妹到我妹妹,这话语里的亲近让旁边几个丫鬟婆子暗暗吃惊,齐齐跪下请罪,秀娘忙拉住张夫人道:“姐姐莫怪她们,其实是我家里的车夫给拎进来的,我就拎了内院这一小段路,她们要帮我拎,是我不让人家帮忙的,我寻思着我这衣裙上怎么也溅上鱼腥水了,就不要再换手折腾她们了。”
实际的情况是人家小丫鬟委婉不让她把鱼拎进内院,放在外面,夫人若是让收下,直接吩咐人拎去灶房就是了。
秀娘才不乐意,这送礼,哪能不给人过目呢,再说了,他们一家子挑选了半天呢,她假装听不懂人家的暗示,嘴里说着不用帮忙,自己硬给拎进来了。
这会儿几个丫鬟婆子听秀娘如此说话,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对这个懂得体谅下人的娘子心生好感。
话是如此说,张夫人还是训斥这些人几句,命人把鱼送进灶房,同时吩咐准备几样好菜,这鱼也做上,晌午她要留客人用饭。
秀娘把人叫住,掏出一页纸来,道:“姐姐,这是我娘家养这鱼的舅舅给的做这种鱼的菜谱,我一并带来了,用上用不上的,给灶房的人当个参考。”
张夫人笑道:“妹妹想得真是周全。”
秀娘忙道:“哪有,是我那娘家舅舅想的周到,我就是个粗人,不瞒姐姐说,这书才读了没几个月,字也识得不多,也就姐姐不嫌弃我笨,您这样的身份还愿意同我姐妹相称,秀娘心里把您当亲姐姐。”
张夫人拉着秀娘的手,“我也不瞒妹妹说,我呢,在家里是老小,上面几个哥哥,我还真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亲不亲的,反正是越说越亲,俩人说说笑笑往屋里走。
秀娘随着张夫人进屋来,扑鼻而来一阵熟悉的花香,秀娘不由循着香味看过去,看到屋子一角的紫檀六角木花架上摆着一盆栀子花。
正是张夫人刚才修剪了一半的那盆,剪子还在花盆旁边放着,剪掉的黄叶子也还没来得及清理扔掉。
秀娘不由眨了眨眼——这题我会呀!
自家的栀子花前段时间不就是和这盆一模一样的毛病吗,还是自家的好大儿给治好了,现在长得可好了,叶子绿生生油亮亮的,花瓣洁白无暇,看着就喜人,就连三郎都说养得极好。
给花浇掺了醋的水这种坏事儿也就自家调皮捣蛋的大儿子能干出来,问题是他就真的歪打正着了,这栀子花他还真就爱吃醋!
这可是独门养花秘技呀。

第113章 让天意做主?
“姐姐养的这栀子花可真饱满, 还没进屋就闻见香味了,就是好像同我养那栀子花一样,有点小毛病。”秀娘指着花架上的栀子花道。
张夫人:“可不是,前几天还好好的, 今儿早上突然发现好几片黄叶, 我正说让人搬出去, 让府里花匠给瞧瞧是怎么回事儿呢。”
秀娘笑道:“不用找花匠, 我家的栀子之前同这盆一模一样的毛病,现在长得可好了,半片黄叶子都没有。”
“哦, 妹妹是怎么治好的?”张夫人有些好奇。
秀娘:“特别容易,给它喝点儿醋就行了。”
“你说什么?” 张夫人以为自己听岔了。
秀娘:“就是把家里的醋兑上水浇进去就行了, 一开始可以少兑点儿,看看效果,效果不好,就再多兑点儿。”
张夫人惊讶道“还有这等养花的法子?”
秀娘当下把自家儿子用醋浇花却歪打正着把黄叶病治好的事同张夫人学了一遍, 逗得张夫人咯咯乐, 道:“辰哥儿果然是个调皮小子, 回头儿我就按着咱辰哥儿的法子试试。”
两人说笑着落座,张夫人吩咐人上茶。
不稍片刻, 一名头梳双髻、绿裙曳地的小丫鬟端着茶盘过来,走路都不带有声音的, 对方先将茶盘轻放到桌上, 对着秀娘盈盈一礼,双手奉上茶杯, 柔声细语:“您请用茶。”
看到张夫人身边的下人如此有规矩,秀娘想:张夫人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好说话, 太好说话可管不住这一屋子人。
秀娘冲人点头笑笑,小心地从对方手上接过白玉般透润的细瓷茶杯,不是白玉,胜似白玉,好看得紧。她暗道自家三郎让送鱼果然是对的,别的不说,最起码能让对方记住。
若是送些茶酒瓷器类的精细物,自己认为挺好,但在人家这里根本不值一提,就说张府用的这种样式的茶杯,让她去买她都不知道该到哪买。
两人喝着茶的功夫,张夫人提到了昨日去慈幼院的事,夸秀娘想得周到,带去的那些小吃食和小玩物很受小孩子们的喜欢。
秀娘正想着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呢,没想到张夫人自己先说了,她便顺着张夫人的话说起自己无意中进到后院慈幼院灶房的事,包括那些烂菜叶子,以及拦着不让人进灶房的厨娘。
张夫人官宦世家出身,对官场之事十分敏感,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丈夫才刚升任户部尚书,若真有这种事情,被别人捅出来,甭管是不是上一任尚书的责任,人家已经辞官养老无事一身轻,这背锅被骂的必然是丈夫。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越是这种恶劣的事件传得越快,老百姓懂什么谁的责任,骂的时候必然骂现管的。
——但若丈夫刚上任就把这事查出来,那就是另外的说法了。
张夫人送走秀娘之后,急匆匆找张璟说明情况,张璟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虽说少不了岳父一家的帮助,可人家岳父也不是拿自家姑娘来做慈善的,能不计较张璟的身世,那是因为张璟的才干足以帮他抵消身份带来的差距。
张璟立即意识到这件事可以大做文章。
若是洛京城天子脚下都有此等恶劣之事,可想而知下面州省的慈幼院必然问题也不少,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不就有了。
张璟忍不住捋了把胡须呵呵笑道:“我只道三郎是个福将,不料这宋家娘子也是个带福的,不过是同夫人去了趟慈幼院,就让本官受益匪浅,若非他家那小娃年龄太小不合适,我都想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了。”
张夫人也笑,道:“可不是有福气,我听说宋家另外那俩孩子能拜在陈宴安名小,多多少少都还沾了些小娃的福气呢。”
傍晚时分,灯火初上,正是吃饭的点儿,东市吉祥大街人声沸沸,两边的饭食铺子热气腾腾,满街飘香,秀娘去娘家铺子里接人,宋三郎抱着辰哥儿在酒楼附近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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