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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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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小孩制造那滴漏水钟所赐,秀娘对三郎和辰哥儿回家的时辰把握的极准,每次都是在滴漏上的浮标卡到申时与酉时中间位置时,爷俩前后脚进门。
今日这水钟的浮标都卡到酉时,三郎到家好半天了,辰哥儿咋还没回呢?
宋三郎也有些纳闷,放心不下儿子,就要出门去迎迎,还未起身就听见外面廊下李把式激动的叫喊声:
“恭喜主家,贺喜主家,天大的喜事呀,咱家大公子高升了!”
听到外面动静,宋大郎第一个拄着拐从屋里一瘸一拐地跑出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还没好利索呢,王氏怕他又摔倒,忙紧地从后面跟出来搀住他胳膊,宋大郎急声道:“什么高升了,高升什么了,茂哥儿他人呢?”
李把式忙一拱手,满脸喜色道:“大爷,皇帝陛下今日巡视翰林院,亲自提了大公子的官儿,说是升为,升为……”
李把式一着急把宋景茂同他说的官职名给忘记了。
可给宋大郎找急的,一迭声催促道:“茂哥儿升了什么官,你倒是说明白呀。”
李把式抓耳挠腮急出一头汗来,越急越想不出来,明明感觉话就在嘴边儿,这会儿一家子都出来了,宋二郎凑过来提醒道:“我们茂哥儿如今是庶吉士,可是升了翰林编修?”
李把式摇摇头。
宋二郎倒吸一口气,有些不敢相信道:“难道是翰林侍讲学士?”
闻言李把式猛点头,“对!对!对!二爷说得没错,我听景茂公子说的就是什么侍讲学士的。”
秀娘眨了眨眼,不由拉着宋三郎的袖子,好奇道:“三郎,这侍讲学士是干什么的,几品官呀?”
宋三郎笑了笑,道:“依照我朝法度,庶吉士并无品级只能算是预备翰林,正常来讲预备翰林通过考核之后方可升编修,再由编修一点点往上升,茂哥儿这是被陛下破格提拔直升翰林侍讲,乃是从五品的官员。”
“五、五品!” 秀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喃喃道:“那岂不是茂哥儿比你的官还要大。”
宋三郎笑道:“这是自然,为夫只是不入流的八品小官,不能同茂哥儿比。我朝进士七品起步,茂哥儿连升二级,确切的说是连升三级,当是皇帝对茂哥儿极为看重才会如此破例。”
听三郎如此一说,一家子更为激动,宋大郎跟个孩子似地扑在老太太身上,抱着老太太肩膀,眼圈儿红得不行,哽咽道:“娘,茂哥儿他出息了,他真出息了。”
老太太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虽然激动但也不像宋大郎这般失态,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是啊,我大孙子是出息了,瞧你这当爹的没出息劲儿。”
宋大郎老脸一红,别过脸去。
王氏亦是激动不已,问李把式,“茂哥儿呢,茂哥儿怎么没回来。”
“大公子带着两位少爷去吃酒楼了,说是庆祝一番。”
“这孩子,咋就他们仨一块庆祝,这么大的事不得一家人热闹热闹,他去哪个酒楼了?”
李把式正要回话,宋三郎开口道:“大嫂,茂哥儿做事向来有章程,他这般做定是有他的道理,不若等他回来,找个时间我们一家人在庆祝。”
“对对对,我们先别激动,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怎么就突然连升两级了,回来问清楚为好。”宋大郎赞同三郎的意见。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天大的好事,一家人拥着老太太去堂屋小厅等着仨个小的回来。
这边宋景茂带着仨小孩上了京城才新开业不久的薛家酒楼,萧楼易主落到范家手上几年后经营不善,地位大不如前了,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背后隐隐有皇后娘娘同太子的背景,仍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
薛家酒楼同萧楼开在同一条街上,实际上京城有名气的酒楼几乎全都开在大相国寺周边。
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点儿,楼里声音嘈杂,一楼大厅几乎坐满了人,小二端着酒菜在上下楼之间快速穿梭,宋景茂带着人往楼上雅间走。
跟着哥哥往楼上走时,宋景辰忽然想起自己之前想的那“回锅肉”还没来得及研究呢,回头儿还得搞起来。
一行人上到三楼,周围明显安静下来,因为没有提前预定位子,雅间儿这会儿是没有了,不过靠窗的散座还有,酒楼伙计热情招呼着几人落座,一一倒上茶水笑道:“咱们楼里请来的掌勺厨子做羊肉一绝,各种羊肉信手拈来,几位可以试试我们大厨的拿手绝活——清炖羊肉。”
羊肉有膻味儿,敢拿“清炖羊肉”做招牌,可见确实是个不凡的。
宋景茂接过对方送上来的菜单,粗扫一眼,道:“那就来一份清炖羊肉,另外再来一份红烧泥鳅,一份凉菜一份素菜就好。”
郭午听得一愣。
他爹每次请客都是大手笔,客人吃四个菜饱,那绝对要点八个菜,宁可浪费,绝不可让盘子里的菜见底儿,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请客这般抠门,就点这几个小菜?
郭午目光闪了闪,心说大哥看着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怎地做人这般不排场。
小孩藏不住表情,宋景茂朝他笑道:“如今中州大旱,数百万百姓面临食不果腹、甚至缺水断食,小午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人,大哥便也不与你见外了,咱们几个够吃就好,不好浪费。”
宋景茂虽初入官场,却也懂为官之道,在外的一言一行当慎重,尤其是风头正劲时,他被皇帝如此破格提醒,不知多少人羡慕妒忌恨,等着挑他毛病呢。
此处不是雅间,外面人多眼杂,且能来这楼里之人皆为士绅名流,尤其是二楼、三楼的人更是不简单,小心使得万年船。
听宋景茂如此说,郭午忍不住脸一红,明白自己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了。”
辰哥儿同睿哥儿看向大哥的目光皆为敬佩,宋景辰想着自己刚才满脑子烧泥鳅,红烧肉,小脸儿不自在。
宋景茂摸了摸他头,笑道:“坐着别动,一楼有卖冷饮子的茶娘,大哥去给你们买。”
宋景茂起身正要往下走,镇国将军府的人上楼了。

狭路相逢, 昔日仇人在楼梯上走个顶头。
昔日挺身而出,马蹄下救人的瘦弱小账房如今已是身长玉立,一袭圆领长袍,腰系革带, 站在光源处, 远山般朦胧清致, 叫人不敢小觑。
马厩之事对茂哥儿来讲是他不能承受之辱, 但对镇国将军府的少爷刘宗来说不过是小小贱民惹怒了他,被他顺手教训两下,没要对方的命, 对方都应该对他感恩戴德。
刘宗这不是强词夺理,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他价值千金的宝马都废了,对方几条命都不够赔他的。
几年过去,他早就将这事儿忘到了脑后,加之茂哥儿从少年到青年容貌有所变化, 身形气质以及穿着亦与从前大不相同, 刘宗并未认出对方。
倒是刘宗身后一人与茂哥儿认识, 这会儿看见,笑着冲茂哥儿拱了拱手, “巧了宋兄。”
宋景茂清淡地笑了笑,朝对方抱拳回礼, “郑兄。”
刘宗这会儿目光上下打量宋景茂, 感觉这人好像有儿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朝旁边姓郑的问道:“这位是?”
“宋兄乃与在下同为一殿进士,名景茂, 如今正在翰林院做庶吉士,前途不可限量。”
庶吉士?那就是半个翰林喽。
刘宗眼珠转了转,一抖手中附庸风雅的折扇,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道:“原来是宋吉士,久仰久仰,在下镇国将军府刘宗,不若一道入席,喝上几杯。”
几年的时间过去,刘宗也并非全无长进,刘家气势盛时不需要他动脑子,为所欲为就行了,这几年刘家被皇帝压制得狠,军权一削再削,他行事自然也不敢像从前那般不考虑后果。
尤其如今朝堂上靖王与太子两派的人斗得厉害,他更不敢给靖王惹事。
宋景茂站在台阶上,看着刘宗,眼前人的嘴脸与当年那张嚣张狰狞的面孔逐渐重合,慢慢地,他唇边勾出浅浅的弧度来——
青年就那么很有意思地凉凉一笑,再多情绪都听话地收于他柔谲的眼尾中。
周围人被茂哥儿这一笑晃了眼,有知道他底细的人忍不住暗赞,真真有其祖父宋玉郎的遗风。
刘宗对茂哥儿亦是好感大增,伸手就要拉茂哥儿一块上楼饮酒,宋景茂不着痕迹避开,略一拱手,笑道:“刘兄盛情,在下心领,不过今日带着家里几个孩子出来,着实不便饮酒,改日定当陪罪。”
“宋兄如此年轻,竟已然成亲了么?在下还想着家中有哪个妹妹与宋兄般配呢。”人群中有人玩笑道。
宋景茂尬尴一笑,也不解释,一抬手,“诸位先请,家里的小祖宗们等着在下出去买冷饮子,久去不归,定要大闹,在下先行一步。”
众人哄笑,宋景茂急匆匆下楼,背过身去,眼中再无一丝温度。
冷饮子买回来,饭菜已然上桌。
“大哥,你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宋景辰道。
“刚才遇见个熟人,与人说了两句话,你们都饿坏了吧,快吃吧。” 宋景茂给几个弟弟盛羊汤,仨小孩脸一红,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刚才大哥不回来,他们就全都傻等着,谁也没想到盛汤这事儿。
这家酒楼清炖羊肉确实一绝,有点儿类似于火锅,上下两层,上层是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双耳铜锅,下层则腹部镂空,透过镂空的孔洞可以看到红红的炭火忽闪忽闪的,噼啪作响。
炭火烧得旺,却并无多少烟气出来,可见用得是价格不菲的无烟炭。
锅里炖着的是带肉羊棒骨,奶白色的羊汤上撒着红色枸杞,还有些许长短形状不一的菌菇,旁边放着两盘大理石纹样肥瘦相间,切得极薄的肉片,可以涮着吃。
郭午只看一眼就说这是羊上脑肉,是羊身上最鲜嫩的部位,宋景茂笑着夸了他一句,举着筷子,将几片薄肉滚入沸腾的白汤中,鲜肉迅速收拢卷曲,由红转白——
成了,这会儿吃火候刚刚好,宋景茂招呼几个弟弟快吃,顺手夹出一片来,蘸了酱料放到宋景辰手边的小碟子里。
宋景辰正顾着吃他的泥鳅呢,腾不出嘴来,“哥,你吃吧,不用管我,这泥鳅做得可太好吃了。”
说着话宋景辰夹了一条泥鳅放宋景茂盘子里,又夹了一条给睿哥儿,睿哥儿拿着盘子躲,他才不想吃成天钻泥拱地的磕碜玩意儿。
郭午嘴里咀嚼着泥鳅尾巴劝道:“二哥,你尝一口准放不下,比黄鳝还更鲜美呢。”
睿哥儿坚决不吃,宋景辰把泥鳅举到茂哥儿眼前,“大哥,二哥他不识货,甭管他,咱们俩吃。”
宋景茂:“……”
宋景辰夹着泥鳅又往前递了递,“大哥,别学二哥,你尝一口试试。”
弟弟眼巴巴地递到嘴边儿了,宋景茂只得硬着头皮咬了一小口,宋景辰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宋景茂点点头:“很是鲜美。”
“好吃,大哥就多吃点。”
“好。”
用过饭,时候不早,几人出来酒楼,李把式正在楼下等着呢,上车后先送郭午回家,兄弟三个这才回了家。
到家之后自是一家人热闹一番,得知茂哥儿升官与辰哥儿做那收纳夹子有关,一家人越发认定辰哥儿是家里的小福星,比求神拜佛都管用。
宋大郎同王氏更是深信不疑,仔细想想茂哥儿一路走来每每到了最重要的人生关口,似乎总是有辰哥儿的影子,犹如神助。
尤其这次,茂哥儿简直是半只脚直接迈进朝堂。
宋景辰不是谦虚型,人家是笑纳型,有福必须享,见家里人都夸他,顺势享受起来,蹭着宋三郎和秀娘撒娇,一会儿搂着他爹的肩膀勒他爹脖子,一会儿往他娘身上靠,差点儿把她娘坐着的几凳靠倒。
总之不知道要怎么娇才好,反正就得蹭来蹭去,没骨头一样不好好站着,不好好说话,崽里崽气那劲儿没眼看。
宋三郎嘴里训斥着儿子站没站相,立没立相,实际上任由他作妖。
旁边宋大郎亲昵地把小孩揽过来,笑道:“我们辰哥儿还小呢,可舍不得给咱们立规矩,先撒两年欢儿,等过两年咱们再站有站相,立有立相,走出去谁不说我们是才貌双全的翩翩佳公子。”
宋景辰听得不自觉点头,深以为然。
秀娘看儿子那臭屁样儿,捂着嘴儿笑,道:“大哥,您可别夸他了,再夸他该找不着北了。”
宋景辰两只眼睛一闭,伸着胳膊开始乱摸,“北呢,北呢,救命呀,我找不着北啦!”
逗得一家子哈哈大笑,王氏同姜氏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了,救命!笑得快要喘不上气啦。
老太太亦是把头歪向一边,肩膀剧烈抖动着,宋三郎无奈抚额。
一家子欢声笑语。
等到各自回了屋,王氏伺候宋大郎洗完了脚,宋大郎不由握住她的手道:“患难见真情,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若无你精心照料,老胳膊老腿儿,还不知道要躺多久呢。”
宋大郎突然的矫情让王氏还有点儿不适应,半晌后方才笑道:“用得着我的时候自是这般说,等那日好利落了,就又不是你了。”
宋大郎:“你这张嘴真不叫男人待见,你就不能顺着我的话说,也像人家娘子似的撒个娇,说些好听的来。”
王氏横眉立目,“怎么着,宋文平你这是看上哪个会撒娇的小娇娘了?”
“什么小娇娘,你说什么话呢?”
“别不好意思呀,这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抹不开的,说说你看上哪个了,我帮你迎进门儿来也好叫你得偿所愿。”
宋大郎没好气道:“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些日子我门儿都没出,去哪里邂逅什么小娘子,再说你也不想想,我就算有那个心,我都多大岁数了,我能奉陪得起吗?”
王氏:“你看,不小心把实话秃噜出来了吧。”
宋大郎气结,被子一蒙,不想同王氏说话,不多会儿王氏把他被子掀开,“先把药喝完你再气去,等会儿药凉了冰肠胃。”
宋大郎不动,瓮声瓮气道:“不喝,你气死我算了。”
王氏推他,“你喝不喝?”
“不喝。”
“不喝硬灌了。”
“你敢!”
“以前不敢,现下我儿都是五品官了,我有何不敢。”
“反了你。”
“嗯,反了。”
王氏作势要灌,宋大郎一把将药碗夺过来,气呼呼一口焖,弄得嘴边儿都是汤药汁儿,王氏掏出帕子帮他擦掉,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宋大郎忍不住握住了王氏的手,王氏顺势伏在他肩膀,轻声道:“大郎,我们没有在做梦吧?”
宋大郎咬了她手指头一口,问她,“真的,假的?”
王氏笑了。
一夜无话,翌日,刚把家里上衙的,上学的送走,宋家就热闹起来。
翰林院的人基本上都是按部就班熬资历,宋景茂连升两级被皇帝破格提拔为翰林侍讲,足见皇帝对他的看重,皇帝的看重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尤其是宋景茂还如此年轻。
一时间朝中听到消息的人家无不议论纷纷,这贺喜自然是赶早不赶晚,同宋家走得相近的人家纷纷赶来贺喜。
宋家并未宣扬,男人们自是不好过来,但一众女眷却可借着各种名头过来贺喜,郭大有家的,伯府大娘子薛氏、同秀娘关系不错的刑部郎中高夫人,御史曹夫人全都过来了。
张夫人虽没有亲自过来,却派贴身的老嬷嬷亲自过来送了贺礼。
当然,这些都是朝中消息灵通之人,像是宋家的族人以及王氏的娘家人那边还没有听到消息呢。
这家里来人一多,立马就感受到没有丫鬟婆子的不便之处了,妯娌三个忙着端茶倒水,准备点心小吃之类,老太太陪着人说话。
薛氏积压得那些布秀娘全都帮着处理了,只让她亏了两成不到,非常厚道了,薛氏自是感激,如今宋家又是蒸蒸日上,是以放下身价亲自跑了这一趟,她见宋家竟无一个可使唤的丫鬟婆子,心里纳闷,按理说这宋家不缺买人的钱呀。
秀娘自是看出众人的疑惑,乐得装穷,好叫众人知道他们家做生意是真不容易,知道她给这些人的红利有多厚道,秀娘笑道:
“各位姐姐们可别笑话,这不是才刚缓过劲儿来嘛,前两年赚的银子这不是又都投进去了,去年后半年才算是刚赚了点钱,还没有来得及去买人呢。”
正说着,外面传来公里太监特有的嗓音,“圣旨到!”

第144章 没安好心。
听说圣旨到, 王氏慌了,忙问老太太:“娘,这茂哥儿不在家里,如何接圣旨?”
老太太也是奇怪, 这封官的圣旨不都得是先找人过来知会一声, 让接旨的人家有所准备, 而后摆香案, 着正装出来接旨,这毫无预兆的突然就来了是怎么回事?
薛氏道:“会不会是口谕,或是陛下的赏赐之类?”
秀娘起身, “哎呀,先别管那么多, 反正不是坏事,娘,咱们赶紧出去接旨,别让人宫里的人等急了。”
一众人跟着起身离席, 急匆匆出来接旨, 宋大郎早一步出来, 这会儿正同张公公问话。
就听张公公解释道:“陛下的圣旨是传给贵府景辰小公子的,洒家想着不能总去书院宣旨, 耽误学子们进学,就由其家人代接也是一样的。”
正说着, 见一众女眷迎出来, 张公公道:“陛下的口谕,都跪下接旨吧。”
众人呼啦啦跪下, 就听张公公道:“有子景辰,天资聪慧, 敏尔好学,童心赤诚,璞玉浑金,虽幼而为天下生民忧,今献牛策,甚得朕心,……”
吧啦吧啦一堆,后面是一连串的赏赐,一家子忙叩头谢恩,秀娘在下面都听晕乎了,这说的还是自家儿子吗?
都快夸成一朵花了,明明她都觉得小崽子臭毛病一堆,在外人眼里怎么还就这么香了呢?
说完正事儿,张公公又笑呵呵说起宋景辰书写的事,他自然不会说辰哥儿字写得不好,只说是皇帝对辰哥儿极为看重,末了又道:
“陛下将亲写的字帖送于小公子临摹,着其每日临摹,月末交由陛下亲阅,又着翰林院的几个书法大家亲自指导,如此恩宠,咱家当差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尔等莫要辜负皇恩才是。”
宋大郎喜得连连称是,请张公公进屋歇歇,喝杯茶水再走,张公公略顿了一下,笑道:“也好,天气干燥,洒家也真有点儿口渴,那就不客气讨上贵府一杯茶水了。”
“公公太过客气,快里边请。”宋大郎一瘸一拐带着人往花厅走,张公公顺口道:“你这腿是?”
“前些日子不甚摔倒,不妨事的。”
“原来如此。”张公公呵呵一笑。
宋大郎一个不如流的小官自然不认得张公公这等权力中心的人物,更不知晓他在宫中地位连皇子都要给几分薄面,只道对方是寻常管事太监,因为不知,所以表现得倒是得体大方,不卑不亢。
他不知道,伯府的当家娘子薛氏却是心里清楚的,她还没从皇帝对宋景辰的喜爱中清醒过来,就看到这位朝廷上下人人畏惧的御前大太监同宋大郎言笑晏晏,一副拉家常的架势……
简直不敢想这皇帝对宋家兄弟到底有多喜爱。
压下心中妒忌,薛氏把秀娘拉到一旁,凑到其耳朵边儿,低声耳语几句,秀娘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忙小声问薛氏道:“好姐姐,你快告诉我这该是怎么一个规矩,给封多少银子为好呀。”
薛氏想卖个人情给秀娘,同时显摆出她的能力见识,好趁机拉拢利用秀娘帮她赚银子。
但她并不想真的帮秀娘,她明知宫里的太监没有不贪财的,子孙根都没了,不贪财他们贪什么呀,这位张公公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不贪小财而已。
虽说他不贪小财,但他可以不要,你不能不给。
他不要那是清高。
你不给,那就是你不懂事儿、不孝敬、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宫里的太监最怕的就是你瞧不起他。
薛氏道:“我的傻妹妹,人家可是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儿,哪里在乎你那点银子,是那么个心意就行了,你给多了,人家还当你有事让人家办,不敢收下呢。”
秀娘忙拉住薛氏的手道:“哎呀,薛姐姐,你快别卖关子了,都快急死妹妹了,这心意多少才算合适,我这心里一点儿参照都没有,姐姐快告诉我,依照伯府的经验,到底多少才合适呀?”
薛氏道:“这就看你了,一般来说不会低于三十两。”
秀娘感激道:“多谢薛姐姐指点,你先进屋歇着去,咱们姐妹待会儿再唠,我这就速去准备。”
快去快去,咱们又不是外人,你跟姐姐客气什么。”薛氏朝秀娘摆摆手,让她自去。
秀娘刚要走,薛氏又拉住他,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道:“别傻乎乎的,给人家的时候话说得好听些,你就说给他的喝茶钱就是了。”
秀娘对薛氏的好感大增,用力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着追上老太太,把薛氏的话转述一遍,老太太出身大家族不假,亦是被当成当家主母培养,一些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她是了解一些的,但关于太监过来传旨给包多少银子她还真不清楚。
老太太寻思着这种事儿亦不算什么秘密,回头儿用心一打听就都明明白白,薛氏不至于骗自家儿媳妇,点了点头,道:“宁多勿少,凑个整,给一百两吧。”
秀娘点了点头,自觉自家比行情高出这么多,应该是很可以了,再高了,就如薛氏所说,不合适。
婆媳俩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唯独没有想到一点,给多少那不得是看人下菜牒,一百两银子对位高权重的张公公来说,那真就打发要饭的呢。
张公公自然瞧不起这点银钱,只不过不收倒驳了对方的面子,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等带人出了宋府,张公公把宋家给的一百两银票顺手给了下面人,道:“你们几个拿去喝茶吧。”
几个小太监喜笑颜开,连声倒谢。
虽说心里很清楚宋家人并不知晓他的身份,这一百两按照规矩也不算少,可拿惯了大头的张公公仍不免有些不满,心道,这宋家虽得了圣宠,却无甚家底,往后不得罪也就是了,犯不着太为其卖力,何苦呢,讨不得什么实在的好处。
张公公一行人走后,宋家的气氛又热烈起来,全都是道喜夸赞的。等到下午,宗族里的人也都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人络绎不绝,宋家热闹喜庆极了。
门厅冷落的是宋长志一家子。
这次轮到他们一家子被族人嫌弃了。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宋家人其实对宋长志一家除了装鬼吓唬那一次,还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连宋文峰在宋三郎手底下干活,只要老实听话,宋三郎亦未对他过多刁难。
然而宋家自身的发达已经是对宋长志最强有力的回击,宋长志听到消息后再也不能好了,其实这几年眼瞅着宋家整整日上,他就没痛快过一天。
宋家人的做法看在族人眼里,越发觉得玉郎这一家子仁义,他们才是真正可信任之人,可以带领宋氏一族走得更好。
傍晚,等到宋家的男人们回了家,直被眼前的架势吓到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自家就连院子里都站满人了,宗族里的人不敢随便跟茂哥儿闹哄,茂哥儿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从五品翰林官呢。
还有就是茂哥儿往那儿一站,莫名就叫人闹不起来,这孩子看着热乎,凑过去又感觉冷。
辰哥儿就不一样了,笑起来嘴边儿还有个小浅浅的小酒窝,讨喜着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笑眯眯朝着小孩伸手。
宋景辰简直落荒而逃,太热情了,就算是他也招架不住呀。
宋家的院子,灯火通明,一直到晚上亥时左右才算是清净下来,一家子人都累够呛。
但累且扬眉吐气。
忙活一天,一家子都想洗个澡,家里两个大锅都不够烧水的,秀娘让宋三郎同辰哥儿先洗,她等等而再洗,这家里买些人手帮忙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宋三郎打小惯出来的毛病,宋景辰每次洗澡都得泡够了,玩够了,他才肯好好洗,墨迹还费热水,宋三郎给他添了三、四次热水,这祖宗才算一脸满足的出来。
三郎又给他擦干头发,擦头发的时候宋景辰还不老实,说是洗完澡肚子饿,得吃着东西让宋三郎给他擦,可是不能委屈了他自个儿的肚子。
头发给擦干,肚子给喂饱,又给喝了点水,这才算把小孩打发了。
宋景辰被皇帝那番话夸得有点儿飘,完全不困,跑去一样样清点皇帝赏赐给他的好东西,一副“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的抠门儿小模样,却假装看不见皇帝给他的字帖,明日有愁明日忧,今天绝不发愁明天的事儿。
等一家子全都洗漱完毕,已经是半夜了,秀娘催促儿子赶紧回自己屋睡觉,别跟这儿得意了,宋景辰往宋三郎背上一蹿,两只手搂住他爹的脖子,那意思是让背过去。
秀娘朝儿子翻了个白眼儿,嗔道:“有本事等你十八了也让你爹背着。”
宋景辰道:“我有本事,就怕我爹没本事,我可不得趁我爹还能背得动的时候让他背。”
“对吧,爹。”宋景辰歪着脑袋冲宋三郎笑。
宋三郎想收拾这逆子。
宋景辰趴他耳朵边儿道:“没关系,等爹背不动儿子的时候,儿子就背得动爹啦。”
宋三郎嘴角儿又翘起来,秀娘在后面嘟囔道:“得,一个会说好话,一个愿意听好话,娘才不操你们爷俩这旷心。”
宋三郎只笑,两只手绕过小孩的膝盖,轻轻松松把儿子背了起来。
开玩笑呢,十八就背不动了,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把儿子安置好,又陪了一小会儿,宋三郎这才落下帐子,又给熄灭了床头灯,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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