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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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爹外号许老实, 老好人一个, 只要有人求他,他就抹不开拒绝, 问题是他还乐意做这样的老好人,认为人家过来找他是看得起他, 人家说两句感激的话, 他就激动得找不着北,恨不能对人家掏心掏肺。
他是高兴了, 可苦了秀娘,就这一个月都帮人送三回亲了。
秀娘忍不住同三郎道:“我爹这老好人的脾气真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也不管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知道给他闺女我揽活儿。”
“三郎,你说我怎么能给我爹治一治这破毛病?”
宋三郎:“很简单啊,你就同爹说三郎不高兴了。”
秀娘:“???”
宋三郎:“江山易改,本性难易,爹这么多年的脾气不是你我能改,不如就顺着他的脾气来,他怕得罪人不假,但更怕得罪女婿,因为我这个女婿掌控着他的闺女,相比得罪人,你这个闺女才是他最大的软肋。”
秀娘一听这话不吭声了,宋三郎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
“岳父是个老实人,虽说有些时候拎不清,但大事绝不敢替你做主,左右不过是跑个腿的事,他这般做亦是觉得闺女有出息了,他自己脸上有光,老人家高兴,满足他一下又何妨。
被开解一番,秀娘又乐意去了,开开心心跑去梳洗打扮,宋三郎去隔壁屋叫小孩起床。
进屋来,宋三郎先把窗帘拉开一半儿,又将窗户推开些许缝隙,这才转身来到儿子床边坐下,捏捏小孩鼻子,“起床了。”
宋景辰拿胳膊扒拉开他爹,磨磨唧唧不肯起,说他爹讨厌,打扰人家做美梦,宋三郎道:“那你继续做梦,爹出去了。”
宋景辰忙伸手抓住他爹的袖子,“爹——”
宋三郎斜睨他。
宋景辰:“爹,我就是有一点点起床气。”
宋三郎:“有起床气就冲你爹撒?”
宋景辰翻个身坐起来,理所当然道:“没办法,命好,谁让我有个愿意惯着我的好爹呢,怎么,爹爹你妒忌了?”
宋三郎哭笑不得,拍了一下小孩脑瓜,吩咐儿子别墨迹,快点起床。
宋景辰从善如流:“好的爹,您快伺候我穿衣,赶紧的。”
宋三郎心里想揍这逆子,腿还是老老实实站起来帮儿子去取衣裳。
小孩以前不在乎给他穿什么衣裳,只要你给他喂饱了,穿个麻袋片儿他都没意见,现在不行,他自己自动把颜色分了男女,他认为是女孩子颜色的坚决不穿,宋三郎在衣柜里翻了翻,给取来一套浅银浮光锦圆领袍扔给儿子。
宋景辰嘟囔道:“举手之劳,爹就不能直接帮我穿上。”
宋三郎瞥他,“你自己没长手还是怎么着,还能再懒点儿?”
宋景辰歪着脑袋无赖一笑:“能是能,就怕爹你会忍不住打我。”
宋三郎拍他脑门儿,“爹现在就忍无可忍,赶紧的,自己穿。”
“爹,你帮我系上带子。”
“爹,你把袜子递给我。”
“爹,鞋呢。”
宋三郎没好气道:“不准再叫我爹。”
宋景辰:“父亲,另外一只鞋递给我。”
宋三郎:“少来!”
宋景辰:“哥?”
宋三郎:“没你这样的弟弟。”
话一出口,宋三郎:“……”
我刚才说什么了?被逆子气昏头了。
吃过早饭,李把式驾车送秀娘回许家庄去,三郎没套车直接牵了枣红马出来,让儿子坐在自己身前。
爷俩出来门,先去了一趟自家的商馆,商馆里住的主要是宋家的账房先生、库房管理人员、以及与各店铺负责联络的外柜等。
胡同里一套三进的青砖大院子,朱漆大门,宋三郎翻身下马,手一搭,宋景辰撑着他的手腕就势跟着下马,宋三郎上前敲门。
不多时一个青衣中年人将门拉开,见是宋三郎,忙躬身拱手道:“三爷,您来了,哎呦,还有小少爷,有些日子没见,小少爷可又长高了。”
宋景辰朝人叫了一声:“孙伯伯。”
孙正泰是宋三郎聘来的总管事,相当于取代了原来于同光的位置,大东家轻易不过来,这突然过来,孙正泰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妥当,忙陪着笑脸把人往里请。
宋三郎摆摆手道:“一会儿还有事要办,就不进去了,过来是有事情交代你办。”
“三爷您说。”
“从今日起,我们宋家不做范楼的生意,不做范家的生意。”
孙正泰听得一怔,不由轻声道:“三爷,这范家可是咱们的大主顾……”
宋三郎瞥他。
孙正泰忙俯首,“一切都按三爷的吩咐办。”
出来商馆胡同,宋景辰不由道:“爹,会不会有点小题大作呀,范庆阳就是嘴贱,其实他每次都没有占到便宜。”
宋三郎:“杀人没杀死他就可以无罪了?”
宋景辰摇摇头。
宋三郎:“他嘴贱就该被教训,一二再,再二三,既然他爹娘觉得如此欺负人不过是小事,那爹欺负他们家一下亦不过是小事一桩,又何来小题大做之说?”
“爹爹说得有理!”
“辰哥儿记着,若无雷霆手段,休要行那菩萨心肠,对不该仁慈的人无需心软。”
“爹,我知道了。”
爷俩一路说着话行至大相国寺附近的马街,自家今日开张的钟铺就开在这条街上,还没走到店门口就看到店铺前围了一大群人.
原来是郭大有在店铺门口一拉溜摆了高、中、低档三套水钟,供人参观,众人见那浮标果然是随着时间一点点往上升,且观那浮标上的刻度与眼下日头所昭示的时辰完全对得上,不由围着啧啧称奇。
啧啧称奇归啧啧称奇,真买的确是不多,一个是这水钟不便宜,另外一个就是也不晓得这水钟到底准不准。
爷俩下马,宋景辰从人群中钻进去的时候郭午正唾沫横飞的给人介绍这水钟的好处呢,看到宋景辰,忙朝他招招手,宋景辰跑上去站到水钟前,朗声道:“各位,本店的水钟不准不要钱,买回家去若与更夫报时的时辰对不上,自可带回来退货。”
“你这小孩口气不小,难道你是这家的掌柜么?”
宋景辰点点头:“我是这家铺子的少东家,说话算话。”
郭午忙补充道:“他不光是我们少东家,还是造出水钟之人,皇帝陛下亲自召见过的神童还能蒙骗你们不成?”
一听说是皇帝召见过的小孩,一众人看向宋景辰的目光不由热烈起来。
宋景辰笑道:“不光是不准不要钱,咱们店里的水钟买回去七日之内,您用着不合适或者就是单纯不想要了,全都可以原样给我们退回,钱一文不少大家的。”
“什么?不想要了还可以退回来?”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好事儿?”
“是啊,我可从未听说过买了不想要还可以退的。”
一众人议论纷纷,其中一儒衫男子道:“这位少东家如此做就不怕到时候人人都是用几天就跑回来退钱吗?”
宋景辰:“自然不怕,我敢保证,各位只要习惯了看我们水钟上的时辰就再也无法忍受看日头估摸时辰。”
“这位公子看着是位读书人,对我们读书人来说,一寸光阴一寸金,时间最是宝贵,若是有了这水钟做参考,就可更加合理的安排一天之时间,做到劳逸结合,毕竟时间虽宝贵,读书人的身体更加重要”
“否则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就悲剧了,这每年考场上晕倒的人并不鲜见,还不就是没有合理安排好读书和休息的时间,一味日夜颠倒,熬坏了身体而不自知呀。”
宋景辰一通有针对的痛点分析,让儒衫男子不再犹豫,再者,不想要不是还可以退嘛。
儒衫男子开口道:“你这三种不同的水钟可有何区别?”
宋景辰:“计时并无任何区别,只看个人需要,若图实用,您就买最便宜的,若要既实用又美观,那就买做工精美,用料讲究的那些。”
“好,少东家如此干脆,这水钟我来一套,就来中间这种的。”
旁边的小伙计也是机灵,忙笑着把人往店里领去结账。
宋三郎朝儿子招手示意,宋景辰颠颠儿跑过来,颇有几分得意冲他爹道:“怎么了爹?”
宋三郎示意小孩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宋景辰眨了眨眼,随即点头,跑回去道:“各位,如今中州大旱,本店承诺开张一个月内,每卖出一套水钟,卖出多少钱便向灾民捐银多少,所以来本店买水钟的每一位,大家的银钱都是在救万民于水火,功德无量。”
不等外面的人反应,屋里的郭大有吓一哆嗦——
啥,开张一个月内卖出多少就捐多少?
我滴个败家祖宗呀,最败家的纨绔少爷都得磕头管您叫祖师爷,老郭我呕心沥血折腾一顿,好容易积攒了两个月的货一下子拿出来卖就是为了大赚一笔,您这小嘴一开全给我祸祸没了不说,还得倒贴!
祖奶奶,祖爷爷,这得赔进去多少,我算算,我算算……
买了就是做善事,不喜欢还可以退,关键这水钟是真实用,看个时辰点儿的多方便呀,那更夫两个时辰才敲一次,这水钟都精准到了刻钟,关键还随时能看.
另外这家店可是开在大相国寺的大铺子,这么大一门面,也不用担心他跑掉,买到就是赚到!
一个开了头,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马太效应,买的人越多就吸引越多人买,呼啦啦无数人拥进店铺里争相购买,别家铺子都是稀稀落落,就这家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人挤人,这得多大个便宜占才能让大家伙这么激动?
不行,得赶紧去看看,手头上的事可以晚点儿办,热闹必须得先看,看热闹这种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就得趁、热、看!
整个马街都炸了,买了的人为了彰显优越感,自动替店里做宣传——
“见过吗?这可是全京城头一份儿,不光是全京城头一份儿,全天下都没有这新鲜玩意儿,咱普通老百姓竟然先用上,你就说这钱花得值不值。”
“说得对,我也买一套回去新鲜新鲜去。”
“不光新鲜,还能买回去跟人显摆显摆呢,哈哈哈。”
“你们这帮买椟还珠的,人家这水钟是有大用的。”
“对对对,这是必须的,有大用,我可听说这东西造出来的数量有限,先买先得,后面来晚了买不着呢。”
“照你这么说,若是抢到了再转手高价卖出……”说话之人,话说一半儿猛地捂住了自己嘴巴,而旁边听到之人毫不犹豫,就一个字:抢啊!
郭大有看着店里红火沸腾的场面,一张老脸哭丧成了菊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苍天啊,他想吐血!
郭大有哭是有原因的。
制造水钟的生铁四十文一斤, 这一套水钟最简陋的要用到两只铁皮壶,若要精准计时则需四只铁皮壶,而打造一只铁皮壶至少得需用到二斤铁。
这还不算加工费,若要再加上加工费, 这一套水钟的成本约莫在二百文到四百文。
专门为大户人家打造的青铜水钟不在其列, 那个光是请名师雕刻花纹的费用就已经超过千文, 更不要说制造水钟的原料乃是比铁更为珍贵的青铜。
如今店里的成品分高、中、低三档, 分别作价文银十二两、五两、一两。
按照小祖宗放出去的豪言“卖多少,捐多少!” 也就是说每卖出一套水钟,低档亏二百, 中档亏四百,高档至少三两银子起亏!
这都没算上在大相国寺附近开铺子一天的租金多少钱, 雇来的伙计、账房工钱几何。
郭大有想管宋景辰叫爹的心情都有了,可真是个祖宗。
这会儿郭大有见宋三郎进屋来,忙紧地拉着人去后堂,苦着脸道:“三爷, 辰哥儿一片为国为民之心是好事儿, 可咱真亏不起呀。”
“您看这……是不是想个什么法子补救一下?”
宋三郎:“不必, 是我的意思。”
“啥?”郭大有咽了口唾沫,喃喃道:“您, 您的意思?”
“嗯”,宋三郎点点头, “中州老百姓现下连草都没得吃了, 饿殍千里,惨不忍睹。本官想略尽绵薄之力。”
话音一转, “当然,此乃本官私人行为, 多少亏损自当由本官一力承担,属于你的分红该是多少还是多少。”
郭大有心里滴血,嘴上忙道:“三爷这说的哪里话,大有虽爱财,亦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如今中州百姓遭难,自当如三爷一般,能帮一把是一把。”
宋三郎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他没必要事事向郭大有解释说明,肯说上一两句已经是顾全了郭大有的颜面。
洛京城繁华,光人口就有一百六十余万,郭大有积攒两个月的水钟短短十天内便售卖一空!
不止是售卖一空,就连预订的单子都排到了两个月以后。
皇宫帝王寝殿内,宫灯通明,殿内传出帝王爽朗的大笑声,文昭帝眼前摆了一件造型精美的青铜水钟,此时那浮标正指向戌时三刻。
正是宋景辰趁着交书法作业的机会,给皇帝献上这件金色青铜水钟,顺便说了要将卖水钟的收入全部捐给朝廷之事。
文昭帝斜靠在金丝软垫上,面色十分愉悦,朝旁边张公公笑道:“这满朝文武,无一人比得上辰哥儿更得朕的欢喜。”
这话听得张公公心头一跳,他自然知道这是皇帝随口之言,兴头上有些许夸张成分,可正因为是随口之言,才是帝王为数不多的真情实感。
站在帝王身后,替其揉捏肩膀的范芷兰闻言,手下的动作一顿,脸色难看。
她尽心尽力地讨好伺候眼前这个比自己亲爹岁数还要大的男人,不得他半句夸奖,宋景辰小崽子不过是献上一口破钟就讨了皇帝的欢心,当真气人。
她正兀自郁闷,就听皇帝又对张公公道:“他爹宋文远在户部主事的位子上兢兢业业干了三年,也该动一动了。”
皇帝自己都说兢兢业业了,张公公自然顺着他的意思说话,陪笑道:“陛下英明。”
文昭帝想了想,道:“给个郎中干着吧。”
范芷兰:“!!!”
张公公:这官来得真容易,父凭子贵,连升两级,从六品。
皇帝要安置,张公公告退,范芷兰伺候皇帝宽衣,小手扯掉帝王的束腰,搂着帝王的腰撒娇。
文昭帝戴着玉扳指的大拇指轻轻磨挲少女的光润的下巴,道:“怎么?朕昨晚没喂饱你吗?”
范芷兰羞红着脸,小声道:“陛下自是龙精虎猛。”
“龙精虎猛?”文昭帝眉峰微微上挑。
范芷兰道:“是啊,陛下昨晚都快把兰儿的累死了,兰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光知道夸赞外人,都不知道夸夸兰儿。”
“你要朕怎么夸你?夸你……”
“陛下好讨厌。”范芷兰作势轻轻捶打帝王胸口。
“放肆。”
“臣妾就是要放肆,陛下若舍得那就治臣妾的罪好了,要打要罚,都随陛下的便。”
“你怎知朕舍不得?”皇帝的声音含着莫名的意味……
帷帐落下,不多时,内里传出范芷兰嘤嘤的低泣。
皇帝视线沉沉地落在眼前横陈妖娆的女人身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龙精虎猛?
真说得出口,是助兴的玩意儿龙精虎猛吧。满后宫之中尽是阿谀奉承之辈,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虚情假意的讨好。
皇后口口声声爱他,爱到把亲侄女儿送到丈夫的床上,夫妻,父子?
这皇宫之中哪里容得下一个“真”。
亦只有辰哥儿这样的稚儿才让人觉得有几分真实。
完事后,皇帝命人送范芷兰回去,范芷兰想不到自己如此下贱讨好都得不到皇帝一丝怜惜,指甲盖陷进了掌心里,脸上却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娇声道:
“兰儿想一直陪着陛下。”
文昭帝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脸:“不合规矩,乖,听话。”
范芷兰忍不住道:“那陛下因为宋景辰献上水钟就升了他爹的官还不合规矩呢。”
文昭帝斜她一眼,“你在教朕做事?”
“芷兰不敢!”听出皇帝语气里的阴沉,范芷兰心一下一慌,忙在榻上伏身跪下请罪。
皇帝的大手落在她头顶,半晌后,悠悠道:“朕喜欢听话乖巧的女子,明白了吗?”
“兰儿明白。”
“下去吧,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被人抬出皇帝寝殿,备受羞辱的范芷兰面色苍白,心中对宋景茂的恨意前所未有的高涨,若非对方见死不救,她范芷兰何至于选了一条如此艰难的路。
还有老不死的死皇帝阴晴不定,油盐不进,简直不是个人!
几日后,宋三郎封官的圣旨下来,简直平地一声雷,宋家人都傻眼了。
老太太:“老三做什么讨皇帝欢心的事儿了?怎么突然就成从六品了。”
宋大郎:“我们老宋家要崛起了!”
宋二郎:“老三到底有什么升官秘籍,有什么是我这当二哥的不能知道的吗?”
秀娘:“太好了,我成六品官的娘子了!”
宋景辰:“爹,看好你呦。”
宋三郎自己也懵了,他不过想在皇帝面前卖个好,为自己后面的仕途铺个路来着,怎么一不小心就搭成了梯子,一步到位了。
郭大有听到宋三郎升官消息喜得合不拢嘴,老天爷,三爷这钱赔得也太值了吧。
简直名利双收呀!
牛,牛,实在是牛!果然这当官的全都八百个心眼子,没有一步废棋,步步都有深意,善谋者谋局呀。
郭大有不由拍着儿子郭午的小肩膀语重心长:“乖儿,你可看懂了?”
“压对牌赢一局,跟对人赢一世,你爹我呢,财运和才干加起来也就够给你谋一个小富之家,可如今咱们搭上了宋家这条大船,就大不一样了。”
郭午道:“爹,别拿你做生意那一套侮辱我和辰哥儿的兄弟情谊,我们兄弟是两肋插刀那种。”
“放屁!郭午你给我摆正你自己的位子,不能人家给你几分脸你就真把自己当棵葱蹬鼻子上脸了,你得时刻记着你自己的身份。”
“他可以跟你称兄道弟,你不能,你得把他当主子敬着,如此你们俩的关系才能长长久久。”
郭午不高兴撅嘴道:“爹难道没听说过杵臼之交吗?”
郭大有一瞪眼:“少给你爹卖弄,爹不管你什么杵臼之交,爹就知道咱们是民,宋家是官,不出意外宋家的官会越做越大,做人最重要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能人家都贵为宰相了,你却还当人家还只是你当初的好哥们儿,明白吗?”
郭午固执顶嘴:“我不明白!”
郭大有气得作势要站起来打儿子,郭午脑袋一缩,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郭大有看着儿子跑远,摇头苦笑:古有孟母三迁,他能为儿子做得也只有现在这些了。
郭午一口气跑出厅去,廊檐下的红灯笼在晚风中摇曳出一片跳跃的火红,映照出小孩并不平静的面容。
刚才郭大有的话还是往他心里去了,权势和银子哪个才是老大,郭午本能的知道。
就如老爹所说,自家的身份地位将与宋家拉得越来越远,届时自己在辰哥儿面前当如何自处呢?
郭午心中头一次萌生了考科举的想法。
宋、郭两家欢天喜地,范家却犯了愁。
自打三年前接手了萧楼之后,本就因为经营不善,掉落京城四大酒楼之首,现下好容易因为自家财大气粗,楼里可以供应天下时鲜,有所改善,这又出岔子了。
同自家合作的时鲜铺子一夜之间就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全都中止了同自家的合作。
南州的杨梅、海南的荔枝、南诏的松茸、东北的人参鹿肉、东州的刀鱼等等,一夜之间全没了,范楼最赚钱的菜谱一下少了十几道菜!
这事很快惊动了范家家主范盛,范盛官场上纵横多年,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家被人针对了。
只是问题是谁会如此大胆敢罪最他们范家,图什么呢?
派人一番调查之后,范盛简直气炸了,背后之人竟然是一个小小的从八品户部主事。
简直狂妄至极!
只是不等范盛报复,皇帝给宋三郎封官的圣旨就下来了,悄无声息的,突然就连升两级!!!
整个朝堂之上,除非对朝廷有大功,谁不是按步就班,偏就他们宋家,没见干什么呢,一下竟出了两个连升两级,简直就邪门。
除了范盛,满朝文武都在猜测皇帝的用意,因为谁都知道文昭帝此人最重规矩,怎么就能连连破例了呢?
文武百官不明白,其实文昭帝自己也不明白,封宋景茂他是头脑一热,这次怎么又头脑一热了呢?
怪只怪宋景辰那小娃娃每次都能令他龙颜大悦,让他一高兴就把官给出去了,九五至尊,一言九鼎,给了就给了,也不能收回来不是?
小娃娃误朕啊!
文昭帝一生气,御笔一挥,说宋景辰的字帖进步太慢,一天练一张字帖太少了,改为一天两张字帖,不得敷衍!
接到皇帝的口谕,宋景辰哭了,他是真哭,一张字帖都要他小命,两张字帖,他干脆不活了!
小孩当着张公公的面儿,眼泪儿就委屈地在眼眶子里转,张公公狠心别过眼去,雷霆雨露皆是皇恩不是,别人想写皇帝还懒得看呢。
张公公一走,宋景辰也不哭了。
睿哥儿问他:“你怎么不哭了?”
宋景辰:“他都走了,我哭给谁看呀,我的眼泪儿不值钱呀。”
第154章
范家虽恼恨宋家胆敢同自家作对, 却也深知宋三郎父子此时圣宠正隆,不得不避其锋芒,暂做隐忍。
说起来两家的矛盾皆因自家那不争气的嫡子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范盛气得劈头盖脸将儿子痛斥一顿, 要对其动用家法。
他倒不是气儿子仗势欺人, 他是气儿子愚不可及, 像极了他那槌母亲, 全无他的一点真传。
李氏一如既往哭天抹泪儿护住儿子,道:“老爷要打就把我们娘俩一起打死算了,省得碍你的眼, 我算看出来了,自打我哥哥失了势, 你就越发看我们娘俩不顺眼。”
这都哪跟哪儿?
你哥哥失势,你不还有个皇后姐姐,太子外甥,如今兰姐儿入宫, 不然你凭什么在范家后院作威作福?
范盛看见这娘俩就头疼,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怒瞪俩人一眼,恨恨撂下句“朽木不可雕也!”霍然起身, 拂袖而去。
看见范盛出去,范庆阳才敢喘气儿, 哭着朝李氏诉委屈, “娘,都怪那个宋景辰, 我真想把他扔池子里喂鱼。”
李氏没好气道:“小小年纪,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 顶多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就得了,真要闯出祸事来,看你爹能饶了你!”
“有娘护着我,他能耐我何?”
“混小子,你再胡闹,娘也护不了你。”
“娘护不了我,还有我姐呢,她现在可是皇帝的女人。”
“你当皇帝好伺候呢,娘可告诉你,不准给你姐姐惹事,你姐姐不容易着呢。”
“她有什么不容易,宫里面荣华富贵,难道天底下还比皇宫更好的地方吗?娘你就会替她说话,都不心疼我。”
“行了行了,跟你说不清楚。”
宋三郎去张府拜谢张璟,他可不相信什么文昭帝头脑一热冲动之下给他封个官。
当年再是忌惮萧家,只要有萧太后活着一天,可曾见文昭帝冲动过一次?
其能成为夺嫡中的最后胜利者,固然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亦不能否认其本人绝非泛泛之辈。
自家辰哥儿讨皇帝喜欢只是个契机,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平时张璟的铺垫做到位了,时不时会在奏折中提上自己几句,如此方有今日的水到渠成。
三郎升任为户部郎中,搁现代那就是财政部里的司长,正厅级干部,绝非是小官了,李把式与有荣焉,对着宋三郎比以往更加殷勤。
“三爷,您上车。” 李把式套好了马车,转过身挑开车帘冲不远处的爷俩道。
不远处,宋景辰正抱着他爹的腰唧唧歪,他约了要与同窗打锤丸去,宋三郎不同意他一个人出去,宋景辰不干,非要去。
宋三郎拉下脸来,“宋景辰,你像话吗?”
宋景辰仰起头,诚实道:“不像话。”
“不像话还不赶紧站好。”
“爹答应让我出去,我就站好。”
宋三郎眯起眼来:“宋景辰,爹数一二三。”
宋景辰装没听见。
宋三郎:“一……二……”
秀娘数数不算数,宋三郎数数来真的,宋景辰忙乖乖站好,哀求道:“爹,我都跟人家说好了,爹说过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宋三郎:“你怎么不说说你先斩后奏,你答应人家之前问过爹娘的意见了吗?”
宋景辰辩解:“人家甘罗十二岁为相,你儿都八岁了。”
宋三郎睨他,“你要同他比,那你告诉爹,甘罗像你这般大时读了多少书,你又读了多少书?”
宋景辰不接这茬,只管抱住他爹,“爹,爹,好爹爹,你就让我去吧,这次说话不算数,下次都没有人找我玩儿了,再说了,我还是学生会长呢,怎么能答应人家的事又反悔呢。”
宋三郎倒也没说非得不让儿子出去,他是不想让儿子养成先斩后奏的毛病,为难了一番,又让小孩答应一系列不平等的条约,这才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
“这次就算了,记住,下不为例。”
宋景辰高兴得就着宋三郎的胳膊一蹦老高,差点儿顶到三郎下巴壳,三郎按住他,“上车,爹送你过去。”
“爹忙事情,我坐外面的公家车去就行。”
“刚才缠着爹爹撒泼的时候怎么不嫌耽误爹时间了,赶紧上车!” 宋三郎把儿子抱上车,自己紧随其后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