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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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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兴德交代下人一番,很快饭食端上来——糙糠米粥、糙糠窝窝头、一小碟小咸菜。
唐兴德假模假样,满脸愧疚之色道:“招待不周,实在是委屈大人了,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饥荒之年,实在是无好米下锅,便是这糙米,亦不敢有半分浪费。”
唐兴德皮笑肉不笑地,故意在“不敢有半分浪费”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他就不信京城那等繁华之地出来的钦差能吃得下这等粗食,便是大人能装,这小孩子却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唐兴德假装陪坐,实则一副看好戏的兴奋嘴脸。
宋三郎眼光里的曲直都没有变一下,用非常随意而又高高在上的主子语气施舍般朝着唐兴德道:“唐县令忙活半天了,坐下吃点吧。”
唐兴德忙站起来躬身道:“多谢大人厚爱,下官已然吃过了。”
宋三郎淡淡道:“吃饱了吗?”
“吃饱……” 唐兴德顺嘴接道,只他话说一半猛然反应过来,咽了口唾沫强行把话咽回去,改口:“城中的百姓们还都饿着肚子,叫下官如何吃得下去。”
须臾,宋三郎冷不丁开口:“唐县令晌午吃了些什么?”
唐兴德这次有了防备,忙道:“自然是同大人一样的饭食,只不过这粥比大人喝的粥要稀上不少。”
宋三郎点点头,似笑非笑得看着他,“本官如何信你?”
唐兴德:“……”
唐兴德正寻思着该怎么回答呢,猛然间听到锵!一声,寒光一闪,宋三郎不知何时抽出旁边护卫的佩刀,锋利的刀尖正抵住唐兴德肥胖的脖颈。
“大、大、大人,有话好说,这是何意。” 一时间,唐兴德被宋三郎出其不意的威胁吓得腿打哆嗦。
宋三郎道:“唐县令才刚吃过饭不久,本官在想……"
刀尖顺着唐兴德的脖颈划到他大腹便便的肚皮处,宋三郎轻描淡写道:“刨开看看便知其中真假。”
唐兴德感觉到冰凉锋利的刀尖下一刻就要破开他的肚皮,脸色苍白道:“大,大,大人,别开玩笑……”
宋三郎挑眉,“难道不是你先同本官开玩笑的?”
不需三郎把话挑明,唐兴德也知道对方为何要破他肚皮,哆嗦着喏喏道:“下,下官这就去安排饭菜。”
唐兴德面上紧张,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是真清官就好,只要不是真清官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唐兴德这次不敢怠慢忙紧得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自罚三杯,说他自己之前被大人吓到了,害怕被大人责怪不顾忌城中百姓,怠慢了大人,罪该万死。
宋三郎后面的安排还要用到这狗官,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刚才一通收拾,现在该是用萝卜吊着使其听话干活的时候了,微微一笑道:
“唐大人有心了。”
唐兴德见宋三郎转变了语气,对他的称呼也从唐县令变成了唐大人,一颗心总算是放回到肚子里去。
他心中暗道:怪不得人家能得皇帝看重,委派为钦差大人,真他祖奶奶的会演戏,跟自己那做到二品大员的巡抚堂哥是一路人!
宋景辰说自己吃饭不喜欢旁边有人盯着,唐兴德识相地退下。小的不可怕就是个嘴巴不饶人,可谁让人家老子不好惹呢。
一个嘴巴毒,一个下手黑!
就这,还敢说自己是清官?
简直无耻!
马不知脸长,蛇不知自毒,唐兴德只觉他自己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待到唐兴德退下去,跟随在三郎身边的护卫忙掏出试毒银针一一查验饭菜是否有毒。
一桌子菜有荤有素,色香俱全,白米饭,白面馍。宋景辰看着这样的丰盛的饭菜先是无法遏制的愤怒,后是无法言说的难受,最后竟扑到他爹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想到了在城外啃树皮摔死的小孩,面无表情往嘴里塞观音土的小孩,城里饿的奄奄一息的小孩,还有饿死在亲娘怀里的小孩……
宋景辰咬着小牙抽噎道:“爹,我吃不下,他们怎么敢,怎么敢,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赤子之心最是热烈纯粹,他不懂这世间的复杂,宋三郎也无法跟他解释太多负面的东西,只能摸着儿子的头无声安慰。
宋景茂虽比辰哥儿成熟许多,到底是初入朝堂,心智尚单纯,亦是被眼前的一切震碎三观,简直是罪不可赎。
想到此,宋景茂道:“三叔,这狗官不能留!”
留是不能留,但眼下也不是杀他的时候。
宋景茂只猜到了宋三郎舍弃中州城而来巴县的第一层意思,却想不到三郎更深一层的打算。
依照临出京前赵敬渊那小鬼透露出来的消息:中州巡抚是靖王一派的人。
反过来说,这中州巡抚便是太子的敌人。
如此说来,一场旱灾,中州成了夺嫡双方的角斗场。太子的舅舅因贪腐被抓,如此看来这中州巡抚亦不干净,说不得便是靖王的钱袋子。
太子要查中州巡抚,靖王必要全力维护。两王打架,小鬼遭殃,他若先去中州,必要惹一身臊,一个不慎便把自己搭进去。
如此,倒不如避开中州府城这是非之地,等大功已成,携着天大的功劳,谁不退避三分。
最重要,他此行的目的确是赈灾,而非搅和进那摊子浑水中去。
三郎淡淡道:“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他又拿筷子指了指桌上饭菜道:“先吃饭。”
宋景茂愕然,他同辰哥儿一样,吃不下去,不明白三叔为何能吃得下去。
三郎朝旁边护卫招招手,“你把唐县令招待本官的这些饭菜一一记录下来,还有外面老百姓吃得是什么也都如实记录下来,本官每到一处,你都要记录。”
说完,他又朝旁边侄子吩咐道:“茂哥儿,你负责将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如实记录。”
“还有你,辰哥儿,你不是学了作画吗,那便把中州老百姓所受这些苦难全都画下来,爹有用。”
宋景茂称是,辰哥儿亦是用力点头。
三郎道:“都先吃饭吧,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倘若身体垮了病了,拿什么去打?”
“你们不吃这一顿,外面的百姓亦不会好过一分,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若要有心,就好好吃饭,吃饱喝足再全力去帮外面的人解决问题。”
宋三郎经历得太多,一颗心早被锤炼得波澜不惊,甚至冷静到冷酷,凡事唯有用论,结果论。
宋景茂亦是心志坚定之人,非但心志坚定,他骨子里还隐藏着一股子狠劲儿,为成大事不择手段的狠辣,听完三叔所言,虽是不忍,但还是努力把米饭往嘴巴里塞,尽管味同嚼蜡,但他得吃。
宋景辰完全不行,道理是道理,感情是感情,他的感情上完全无法接受,吃不下,他真的吃不下。
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非让他吃这些良心受谴责的东西,明明可以和外面人吃得一样,至少心里不会这么痛苦。
三郎也不逼迫儿子,这就是成长的必然代价,这顿饭当然可以不吃,但这就是他为儿子、侄子上的第一课。
——做心智坚定之人,你所做之事的结果比你所谓的善良不忍更有价值,不是所有善良都会有好结果,要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善。

用过午饭, 宋三郎召集唐兴德一众人过来商议救灾事宜。
遵照惯例,唐兴德命县衙主簿将本县的灾情造册、账本等物交给钦差大人核查了解。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宋三郎仍在面无表情翻看账本,不时在某处停留许久, 做贼心虚的唐兴德等人不由大为紧张。
——终于, 宋三郎放下账本抬起来头来环视众人, 目光着重在县衙主簿身上多停片刻, 最终落到县令唐兴德的头上,说了一句颇为玩味的话。
账本不错!
是账本不错还是假账做的不错,自己琢磨去吧。
唐兴德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不敢接话。再天衣无缝的假账也怕查,就看上面真查还是假查。
负责做假账的主簿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县令大人上面有巡抚大人罩着,若钦差大人真要追究起来,说不得自己就得出来背锅。
好在宋三郎只说了这一句便把账本轻轻放下,开始布署赈灾事宜。
第一、统计县城中富户的人数以及其所拥有土地数量 , 统计城中粮商的数量。
第二、将城中灾民进行分类管理。
首先, 老幼病弱为一类, 青壮为一类。幼儿不抗饿,一日可领粥三次, 粥稍稠,以糙米为主, 麸糠少加。老弱一日亦是一日三餐, 粥稍稀。
另,青壮又分男女, 女先领,男后领, 一日两餐,粟米麸糠对半。
还有,划定领粥标准,达不到标准者禁止蹭粥,领粥人领粥时需出示凭票,防止冒领多领。
第三、各官差衙役在执行公务中不得以上欺下、鱼肉百姓,中饱私囊,但有违令者,绝不轻饶!
衙差五人为一伍,互为监督,若其中一人违令,五人连坐,就地免职,杖三十,轰出县衙。
若五人互为包庇,罪加一等。
反之若办事得力,表现特别突出者,会记入赈灾功劳簿,他日禀明圣上。
一番安排,对唐兴德以及其心腹几人,宋三郎以威吓镇压为主,拿账本说事,警告众人你等的把柄和性命都在本官的手上,要想活命就乖乖配合听话。
而下面这些承担具体事务的衙役则要通过奖罚分明来调动其积极性。
安排完毕,宋三郎朝着在座众人道:“陛下对中州灾情极为看重,我等诸位还需尽心竭力抗灾方能不负皇恩哪。”
唐兴德等人领命下去,只要不查账本一切都好商量,且让他折腾几天,等人一走,天高皇帝远,他唐某人还是这里的土皇帝。
待到众人都退出去,宋景茂不禁对着三郎道:“三叔大才,侄儿受教了。”
三郎笑了笑。
冷不丁,一直沉默的宋景辰突然开口道:“爹爹,这狗官是条恶犬,说不得那天真急眼了,就会跳墙,爹爹不得不防。”
宋三郎闻言目光闪亮,满是欣慰的低头看向儿子道:“爹爹知道,不过辰哥儿莫怕,巴县的数万民众,乃至中州的千万百姓都是咱们的依靠。”
顿了顿,三郎目视着儿子,一字一句道:“人心所向,惟道与义。民心所往,胜之所在。”
说着话,三郎拉过孩子的小手,在儿子稚嫩温热的手心写下沉甸甸四个大字——仁者无惧。
不过话说回来,仁者无惧,但却不能无谋。小孩说得很对,唐兴德可以利用不能重用,自己手底下得有办事的人。
思索片刻,三郎招呼宋景茂:“ 茂哥儿,你以钦差的名义,来拟一张告示,就说衙门为抗旱赈灾现要招一批百人左右的青壮做帮役,包一日三餐,工钱每日一百文,凡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伶俐能干者均可来衙门应征。”
宋景辰从旁补充道:“爹爹,大哥,最好再招一些女子来,这些女子可以照顾那些失去爹娘的孤儿,亦可照顾失去儿女的老人家。”
“三叔,侄儿觉得弟弟的主意甚好,如此亦可迷惑唐兴德等人,免其多想。”
三郎点头:“如此,就照辰哥儿所说去办,工钱就同男子一样,不过这招收女工,还是要优先考虑那些家里极度困难,尤其是孤儿寡母之家。”
宋景茂带人出去张贴告示,并着手招收帮役事宜,宋景辰中午几乎没动筷子,他小孩家比大人更不抗饿,这会儿那股子情绪过去,肚子开始饿得咕噜叫,但他又死倔着不肯说。
知子莫若父,三郎岂能看不出来他难受,遂带着儿子回屋,吩咐人烧了热水过来,出来时他早就料到灾区必会生活艰难,给孩子带了易于存放的藕粉、冰糖、蜂蜜、肉干、蜜饯、干果等吃食。
藕粉是用油纸密封着的,分了很多小包,三郎拆开一包,给儿子冲泡好,又融了两颗冰糖进去。
人是铁,饭是刚,宋景辰一闻见藕粉清甜的香味彻底忍不住,何况这些东西本来是他自己带来的,小孩捧起碗来咕噜咕噜喝个精光。
三郎问他,要不要再喝一碗,宋景辰摇摇头道:“省着点喝。”
想了想他又道:“爹,要不把这些藕粉给那些失去娘亲,又不能吃奶的小娃娃喝吧,说不准能多救一些人。”
宋三郎却是摇头道:“平时可,现在绝不可。”
宋景辰不解,“为何不可?”
三郎耐心解释道:“现如今外面的百姓已经饿到去啃树皮,你说他们若亲眼看到唐兴德在县衙里大鱼大肉的吃会如何?”
“会杀了他!”
三郎点头:“所以,最好也不要让绝望中的百姓看到你喝的是什么,不该有的好心只会害人害己,你可以让他们一顿喝藕粉,却不能让他们顿顿都喝,既是如此,保持界限和分寸,莫要让自己背负太多他人命运。”
宋景辰沉默不语。
宋三郎摸了摸小孩的头,温声道:“这样吧,爹爹会命人做些炒面出来发给那些尚在襁褓中就失去母亲的婴孩,你觉得如何?”
宋景辰点了点头,不由靠进三郎的怀里,呢喃道:“爹,我想娘亲了。”
三郎搂住他,“爹知道,先睡会儿吧,爹抱着你。”
宋景辰往他爹怀里拱了拱,似是要寻一处安全所在,将头埋进了爹爹的肘窝处。
三郎摸了摸他小脑瓜。
宋景辰呢喃道:“爹,我们不要让城里再死人了。”
“好,爹爹答应你,尽量不要再死人。”
宋景辰固执道:“不是尽量,是一定,爹爹要全力以赴。”
“好。”
宋景辰又道:“我也是。”
“嗯。”
小孩慢慢闭上失去往日活泼的大眼睛,惹人怜爱的长睫毛覆盖下来,根部浸出湿漉漉的潮意。
宋三郎轻拍着儿子的脊背,等到小孩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把儿子放至旁边榻上,自己坐床头,拿起巴县的县志研究起来。
没有什么东西比县志更能了解一个县的整体情况。
宋三郎要求截至到今天晚上,无论多晚都必须把城中灾民按他所说分类登记出来,众衙役一直忙到晚上亥时末才算把灾民们统计完全。
衙役们累得跟死猪似的,自打当差以来,还从没这么累过,不光累,关键还没有任何好处捞,一个个怨声载道。刘兴德的小舅子趁机火上浇油,挑拨众人情绪,骂京城来的钦差不把人当人,用人忒狠。
尤其是晌午几个挨过揍的衙役更是没一句好话。
可他们很快就骂不出来了,因为有比他们更便宜,更事儿少,还更卖力气的人,恨不能挤破头,争着抢着要干他们现在的活儿。
翌日一大早,县衙大门外想要做他们“苦差事”的老百姓们都快挤疯了,他们看到宋三郎命人贴出来的告示后,口口相传,不消半天的功夫,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这天下掉馅饼的好事儿。
一天管三顿饭,关键还给一百文前,不是十文、二十文、是整整一百文!
这一百文对洛京城那边的老百姓来说算是最低收入,但对巴县的百姓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一众符合年龄条件的青壮,将县衙大门围得水泄不通,民间从来都不缺能人、聪明人,他们缺的是一个好出身,好机会。
场面太过混乱,宋景茂命人高喊:来者不分先后,则优录取,众人什么时候排好队伍什么时候开始登记,若无人肯排队,那就都请回吧。
最后这句话管用,不多会儿的功夫,混乱的人群就自动排成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
宋景茂见众人排好了队,这才缓身坐下,使人逐个上前。
前来报名的人里还真是三百六十五行,农夫、屠夫、工匠、铁匠、木匠、说书的、唱戏的,干什么的都有。
宋景茂灵机一动,直觉工匠、铁匠、木匠,甚至泥瓦匠这 些匠人说不得抗旱的过程中用得到,遂一一登记在册。
另外这说书,唱戏人亦要登记,一些政令宣传,经他们之口更容易传播开来。
当然,一些会些拳脚功夫又机灵的更是需要重点记录登记,自己一行人只带来四个护卫,倘中州真要发生什么暴乱,这四个人还要留下全力保护辰哥儿周全。
自己和三叔得提前谋划,寻些自保之力。
县衙内,宋景辰本就一路劳顿几乎没怎么好好睡过踏实觉,昨晚又作恶梦醒来好几次,每次醒来都吓一头汗,跟宋三郎说他梦见好多尸体,好多骨头,好多的血,太可怕了。
小孩自幼生活在父母的宠爱之下,他只见过死去的小蚂蚁,小虫子,唯独没见过死人。
甚至就连杀鸡他都没亲眼见过,骤然看见那白的脑浆、红的鲜血、干涸荒芜的土地,以及城中饿得奄奄一息似人又似鬼饥民,从京城那等繁华享乐之地,一下进入到人间地狱,毫无过渡。
这对一个温室中娇宠的小孩来说是巨大的心理冲击。
宋三郎几乎一宿没睡,心疼得不行,搂着小孩,不住轻拍安抚,直到天朦朦亮,或许是闹腾一夜,孩子精神太过疲惫,终于是枕着他爹的胳膊睡着了。
这一下就是睡到了半晌午,他醒来时候,屋子里没人,三郎出去外面指挥赈灾,留了护卫在门口守着。
宋景辰从床榻上一骨碌爬起来,自己穿好衣裳,洗漱一番,出来屋门正要前边去找他爹,忽得听到一阵吓人的狗叫声。
宋景辰不由循着声音回头张望,看到有人牵着一头小牛犊子似的,膘肥肉壮的大黑狗从花园角门一闪而过。
唐兴德养的这敖犬不能光拴着,每日早中晚必得溜上一圈儿。
宋景辰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好一个人不如狗!

第166章 小宋大人
宋景辰朝着花园角门跟过去, 门口护卫忙跟上去,拱手道:“小公子这是要去往何处?”
宋景辰朝他摆摆手:“你忙去吧,我四处溜达溜达。”
“大人命小人不得离开公子身边半步。”
“嗯,那你就听你家大人的。”
宋景辰知道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爹爹小心些也无坏处, 任由护卫尾随, 径直朝后面小花园走去。
穿过通往花园的小角门, 宋景辰一眼就看到刚才那条凶猛的敖犬被人拴在不远处假山旁。
这会儿那条狗正在进食内,硕大个脑袋一头扎进狗盆里大块朵颐。
远远地,看不清楚吃得什么, 宋景辰快走几步正要凑近,进食的敖犬听到陌生人脚步声, 忽地停止进食,双耳竖立,警惕地抬起头来,一对三角眼目露凶光, 呲牙咧嘴朝着来人发出阵阵低吼。
宋景辰被唬大一跳, 在距离敖犬丈许的地方停住脚步, 好凶的恶犬。
只顾着喂狗的黄彪听见动静冷不盯抬头,看到宋景辰, 不由脸色一变,忙用力拽住狗链子, 同时将身体挡在了狗盆前。
之前唐兴德一怒之下处理掉狗嘴里偷肉的张三, 他却忘了这敖犬除了他自己还有小舅子黄彪,就只认张三一人。
不得已, 只能由黄彪暂时照看着。
黄彪自是认得宋景辰,忙点头哈腰地陪笑道:
“小宋大人, 您怎么到这院儿来了,这敖犬可凶得很,万一要伤到您可如何是好,小的万万担待不起。”
小孩觉得“小公子”镇不住人,便要县衙里众人称他为小宋大人。
宋景辰扫了他一眼,朝他身后的狗盆子努努嘴,“你刚才喂它吃什么,拿来我看。”
黄彪心里暗暗叫苦,唐兴德特意交代过他,不能让姓宋的一行人看到他们给狗喂肉吃,为此他遛狗之前还特意确认过宋家两个大人都在前边衙门忙呢,一时间倒忘记还有个小的呢。
幸好是小的,小的好唬弄,黄彪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弯腰端起狗盆,笑道:
“小宋大人有所不知,这敖犬对我们家老爷有救命之恩,我们老爷一向爱重,这不是今儿上午小的在粮库那边弄回几只被鼠夹逮住的老鼠,扔了也是浪费,干脆拿来喂狗。”
骗谁呢,宋景辰信他个鬼,却是装作受不了的样子,边往后退,边嚷道:“ 拿开,拿开,离我远些。”
黄彪见将人唬住,心中得意,又将狗盆放了回去。
宋景辰则一甩袍袖,扭头就往外走,脚步蹬蹬,一副气冲冲模样。
黄彪只当小孩被他刚才的话恶心坏了,却不知宋景辰心里想的是要取“唐兴德狗头”。
只是想归想,唐兴德乃朝廷命官,即便要治罪也须依据大夏律法与程序。
爹爹虽有尚房宝剑亦不可随意先斩后奏,更不可滥用杀人,除非是皇帝陛下规定的几种特殊“从急”情况。
关于这一点,爹爹已经同他解释得很清楚,这尚房宝剑绝非话本子里所讲那般“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痛快得不得了。
不能快意恩仇,可就任由唐兴德狗官同他的恶犬这般大吃大喝逍遥自在,外面的百姓连土都吃不上,也实在不能忍。
宋景辰一开始想着是把狗宰了吃肉,气死唐兴徳那狗官,转念一想又觉得只有幼稚的小孩子才会如此做——不可取。
不过是一条畜生,它懂什么,即便把他宰了,也伤不到唐兴德分毫。
宋景辰脑子里自动过滤三十六计,最后釜底抽薪四个大字在小孩脑海中占据放大。
对,就是要断了唐兴德的口粮,让狗官也尝尝忍饥挨饿的滋味。
可是如何才能断了他的口粮呢?
宋景辰又犯了难,继续捋《三十六计》,这次一无所获。
小孩不由又想起他爹在鸿门宴上拿捏范盛那一招。
那么,唐兴德这狗官最怕什么呢?
狗官唐兴德这两天真是怕了宋三郎,宋三郎拿账本做要挟,逼他号召城中粮商富户捐粮。
之前宋三郎要他统计城中的粮商富户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唐兴德也不是个傻子,表面上积极配合,暗地里搞破坏,各种替宋三郎拉仇恨。
城中的粮商富户倒是召集来了,这会儿正聚集在县衙大堂前议论纷纷。
片刻后,宋三郎一身隆重的钦差官服从后堂阔步出来,钦差所穿官服乃是皇帝特赐,一身纱绸藏蓝官袍,腰系镶金玉革带,袖口绣有精致繁复图案,纹路细密,色彩鲜艳,威严尽显。
三郎身高九尺,气度本就不凡,再配上腰间的尚方宝剑,上位者的气势与压迫扑面而来。
方才还议论纷纷的人群不由噤声,齐齐向宋三郎躬身行礼,“我等见过钦差大人。”
宋三郎站在堂前中央,朝众人拱手回礼,平声道:“诸位不必多礼。”
言毕,他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开口道:“今日召各位前来所为何事,想必唐县令已经同诸位说清楚,本官就不再赘叙。”
微顿,宋三郎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缓声道:“本官奉皇帝旨意,前来中州督办赈灾事宜,还要仰仗诸位士绅与本官同心合力,共同救巴县万民于水火。”
“外面诸位乡邻父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本官一路看来,着实不忍,以致食不下咽,寝不能寐。”
说到此处,宋三郎话音一转,目光看向众人,“诸位都是生于厮、长于厮的巴县人,想必会比本宫更加不忍。”
轻描淡写间,短短几句话,宋三郎一顶高帽扣下来,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拿捏一众人。
下面一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之前准备好的一大堆推脱之词,突然就有点儿说不出口。
一旁的唐兴德见此情形,暗道不好,目光阴沉沉看向台下某人,朝其打眼色,此人乃是他极为亲信的大粮商——高洪福。
巴县的好粮一大半儿都低价卖给了高洪福,而高洪福又高价将自己粮仓里发霉的陈米卖给县衙,这一进一出的高额差价唐兴德得七成,高洪福得三成,俩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这会儿高洪福得了唐兴德的提示,清了清喉咙,上前一步,朝着宋三郎一拱手道:“大人所言极是,身为巴县土生土长之人,眼瞅着众位乡邻遭此大灾,即便大人不说,我等亦当尽心竭力。”
说到此处,他忽地话音一转,道:“只是大人初到巴县,对我等的情况怕是有所不知,非是我等不愿捐粮捐物,实在是连续几个月大旱,地里庄稼颗粒无收,且不知这场旱情何时才能缓解,我等即便有一点余粮,光是救济本族之人已是力所不能及,实在是无力拿出再多。”
“是啊,高兄所言不假,还望钦差大人明察体谅,我等实在愧对巴县百姓,愧对大人。”
见有人带头,下面一众人也纷纷附和起来,一众粮商富户个个哭穷,一副要粮没有,要命一条的摆烂架势,捐银捐粮乃是自愿,你是钦差也不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捐吧?
唐兴德见此情形,忍不住面露得意之色。
宋三郎心里冷笑,面上却并不显,目光异常平静。
下面这些人的反应其实并不意外,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毕竟是唐兴德的地盘,下面这些人若不以唐兴德为马首是瞻才怪。
而在座这些人家里到底有多少存粮,怕是也只有唐兴德最清楚。
今日宋三郎让唐兴德召集众人的目的之一,就是他要弄清楚与唐兴德关系最好的粮商是哪个。
哪个反对蹦跶得最厉害,哪个基本上就是了,加上刚才宋三郎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留意唐兴德的动静,将他与高洪福私底下的眉来眼去看得一清二楚。
心中有数,宋三郎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淡淡道:“既是如此,本官愿为巴县百姓捐银八千两,诸位有多少捐多少,自己看着办吧。”
停了停,宋三郎又道:“诸位放心,尔等的心意,本官必会如实禀明陛下。”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禀明陛下???
禀明就禀明,山高皇帝远的,皇帝还能真拿他们怎么着,他们又没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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