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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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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辰却不再搭理他,顾自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扇子, 面露嫌弃之色,然后他就扔了。
扔了、扔了……
施志安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砖缝钻进去。什么意思?那扇子碰了他一下就扔了,难道他身上会有多臭吗?
他的确好些天没有洗澡了。
从国公府被赶出来, 他娘身上是有点傍身的银子, 可光给他养伤治病就花去不少。剩下的银钱本来娘俩打算用来置办个容身之所, 这洛京城里寸土寸金的,长期租住房子不划算。
可让他悲愤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日, 他同他娘不在家,屋里被盗个精光, 一夜赤贫!
开始他还不明白为何家家门上一把铁锁, 人家都安然无事,偏就自家倒霉。
后来他才琢磨明白一个道理:不怕贼偷, 就怕贼惦记。铁锁防君子,不防梁上君子。
他们租住房子的地方本就鱼龙混杂, 而他们娘俩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国公府里,毫无在外面的生活经验,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明白。在这种地方他们身上还敢穿着从国公府出来时的行头,不被人惦记上才怪!
有条件谁不想洗澡呀。问题是这不得担水、不得烧水,最重要的是不得花银子买柴火。
他们娘俩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住在透风漏雨的破庙里,娘还生着病无钱抓药,他腆着脸跑回国公府想要“回头是岸”
可他那所谓的父亲大人说出去的话岂能当儿戏?哪里是他想走就走想回就回,除了领了一顿臭骂,他什么没捞到。
人活着已经这般不易,谁还有那闲心思洗澡?更没那条件。真以为人人都过得是你宋景辰这样的公子哥儿生活?
施志安气得眼冒火星要爆炸,宋景辰却云淡风轻挥一挥衣袖潇洒的一个转身。
施志安恨不能抄起地上的扇子狠狠朝着宋景辰头上砸去,不带这么羞辱人的,何着你扇子碰了我衣裳一下你就不要了,这得显得我有多脏多遭人嫌弃!
愤怒归愤怒,理智告诉施志安:宋景辰这种贵公子随身携带着的扇子一定很值钱很值钱。
捡还是不捡,这是个问题。
对面似是有人瞧见地上的扇子,大步朝这边走来,施志安确定对方一定会捡。
既然别人能捡,自己为何不能?算了,冤有头,债有主,扇子是无辜的,不能糟蹋了。
念头不过是一瞬间,施志安的手已经诚实地先一步抓起扇子。
做决定很难,做完决定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不就是把扇子嘛,捡起来就捡起来了。它又不咬自己手,身上也不会少块肉,他较什么劲儿,白捡的,不要白不要。
最主要是他有的选吗?
没有。他娘还等着银子救命呢。
捡起扇子,施志安忍不住低头闻了闻,“汗臭?哪来的汗臭,宋景辰怕不是狗鼻子才会觉得这扇子沾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非但不臭,还很香。这扇子不知是熏了什么香,不浓不淡沁人心肺的。
只是让施志安想不到的是扇子打开更香!
能不香嘛,扇子本身的做工材质,加之上面绝非凡品的刺绣山水画,足够买京城一套还不错的宅院了。
造孽的,他刚才竟想着用京城一套房去砸宋景辰。不对,是宋景辰竟然用京城一套房来羞辱他。
这样的羞辱——
干脆来得更猛烈些吧。
施志安双手捂住了脸,他又不是真傻,人家真的有心羞辱他大可以将扇子直接扔到水里去,何必要便宜他。
还有,就凭宋景辰之前出手帮他那一下,人品可见一斑……
远处,兄弟俩先后上了自家马车,车轮辚辚而动,车帘随着马步来回晃动,透过车帘晃动的缝隙,宋景茂瞧着外面码头上做搬运的苦劳力,轻声叹了口气道:
“你啊,总是心软的。”
景辰接话:“也不是对谁都心软,施志安为了养活他娘肯在码头做苦力,可见本质并不坏。
他以前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世家公子,不说是锦衣玉食,也是衣食无忧的长大。
眼下能被逼到出来做苦力,想是遇见了什么过不去的难处,他的事多多少少有我之故,便顺手帮一把。”
宋景茂觑他,“你那是帮一把的事?这把扇子我见你经常把玩,是你的心爱之物吧。”
宋景辰顿时小脸儿一垮,心疼状:“是啊哥,我现在心还疼着呢。这不是没办法嘛,我若送他银两,他定觉我是侮辱他,索性就侮辱个大的得了,谁叫我当初嘴欠呢,就当我花钱买个教训。”
宋景茂哑然。他又道:“以前你做什么大哥不好过问,如今三婶将你交于大哥,大哥便要对你负责,大哥希望你莫要嫌烦。”
宋景辰嘻嘻一笑,“哥,你尽管忙你自己的事,弟弟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
宋景茂嘴角翘起,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弟弟。
宋景辰“……”
宋景茂抬手拍了拍弟弟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他又将身子稍稍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置于胸前,道:
“昨晚没睡好,大哥眯一会儿,到家还有一段路程,你也躺会儿。”
宋景辰学着大哥身子往后仰,脑袋放松地往大哥肩膀上一靠,比他哥睡着的还快,昨晚他也没睡好,他娘一直各种唠叨他来着。
宋景茂朝外面车夫轻声道,“避开闹市,捡僻静的路走,不着急回府。”
“是。”
得益于小宋总的记忆,宋景辰脑子里赚钱的法子有很多,不过摇光坊的事让他得到教训,在没有健全的律法保障前提下,不是所有后世的东西都可以带到这里,那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还是稳妥些为好。
马良这里宋景辰用着很顺手,但光他一个还远远不够,他得培养出一个班底来,把这些人都调教好了,再用这些人去管理下面人,届时他只需把控大方向,具体的事务就不用他自己亲历亲为了。
景辰令人将王大柱媳妇刘桂花找来,另外还有上次将茶水洒了的那烧火丫头王二丫。
刘桂花听说三少爷找她,激动地不行,三少爷终于想起她了,她可是一直记着三少爷同她说过的话呢。
这简直成了她平庸生活中的一种盼头,三少爷说让她帮着赚钱是她想的哪个意思吗?
琢磨来琢磨去,刘桂花结合三少爷的为人,怎么想怎么觉得三少爷就是这个意思——三少爷抬举她呢。
可三少爷似乎是贵人多忘事,当时提了一下,后来就……就没有后来了。
天可怜见,盼星星盼月亮,可给她盼到了。刘桂花忙热情地请知夏里屋坐,知夏笑道:“改日再找刘婶子坐,刘婶子忙紧地换件衣裳别让少爷等久了。”
刘桂花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身上做活的粗布衣裳,忙笑道:“要的要的,多谢知夏妹子提醒,咱们三少爷那般爱干净的人儿,可不能污了他的眼。”
说着话,刘桂花将自己手腕子上的银镯子脱下来往知夏手里塞,这大银镯子是王大柱做了宋府的管家以后给她买的,戴上就没舍得摘下来过。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知夏姑娘是三少爷房里的丫头,这镯子送出去不亏。
知夏将镯子又塞回她手里,笑道:“刘婶子的心意领了,这镯子你收着,好好替三少爷做事比什么都强。”
刘桂花见知夏眼睛都没往那镯子上扫一眼便退了回来,明白知夏要么不是那种贪的人,要么是人家跟在三少爷身边见惯了好东西,不把她这大银镯子当回事儿,她也不尴尬,笑呵呵把镯子收下道:“还请知夏姑娘稍等片刻,我速速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刘桂花随着知夏顺着抄手游廊穿过一道垂花门,进入到景辰的院子。
对于三少爷的院子她并不陌生,三少爷回来之前大少爷亲自盯着人打扫的,不光盯着他们打扫,还要检查,屋子里不能见一丝灰尘。
我的个老天爷,当时大少爷用他那雪白的锦帕在三少爷屋里的书桌上擦了一下,皱着眉头道:“是我的错,没有同你们讲清楚,现下就把标准说明白,屋子里的家具物什用我这样的帕子擦过不可有脏污。
只要天气好,三少爷屋里的床褥每日都要拿出来晾晒,巳时末日头正好时晒出来,申时日头将落时收取……
如此,我讲得够清楚了吗?”
大少爷声音不大,目光亦是淡淡地从众人脸上划过,那是刘桂花第一次见识到大少爷的威严。
“刘婶子且在此稍等。”知夏在景辰屋外驻足,正要掀帘子进屋通传,却见平瑞先一步从屋里大步出来,
“知夏姐姐,忠亲王来了,正同少爷在屋里说话呢。”
“何时来的?”
“刚进屋,说是正好路过,便进来看看咱家少爷,知夏姐姐,咱们是不是要把饭食提前给备上?”
知夏点头,“你且在这儿照应着,我去支会少奶奶一声,看晌午的饭怎么安排。”
说完,知夏回身朝刘桂花道:“少爷这里来了客人,刘婶子且先回去,什么时候少爷这边完事了,再去寻你。”
刘桂花在旁边都听傻了——好家伙堂堂的王爷竟然会主动来看自家少爷,自家少爷这得是多大的面儿啊?
而自己一个乡巴佬农妇竟然得三少爷看重,想想就让人激动不已,她忙懂事儿的连连称是,又询问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知夏朝她笑了笑。
刘桂花自知失言,招待王爷这种天大的事儿哪里轮得到她掺和。
——屋内。
因是在自己家里,景辰穿着随意得很,腰带没有束,发冠亦没有戴,只在头顶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白玉簪别住。
赵敬渊上下打量他,笑道:“我好歹是客,你穿这般随便见我,还真是不与我见外。”
“我与你是什么关系?连你我都要见外,我累不累呀。” 景辰拽过旁边海棠香几请赵敬渊落坐。
赵敬渊笑了笑,瞧见身前红漆描金云纹翘头案几上,墨玉籽料兽耳蒜头瓶古朴简约,瓶中一枝含苞待放的杏花斜插着,就只这一支再无其它装饰。
但这花枝挑选的实在妙,蜿蜒的曲度刚刚好,多修饰一分都显得多余。
赵敬渊瞅着那花笑道:“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这得选了多久才选出这么一支应景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选是选不出来的,得靠碰,妙手偶得之。无他,唯缘分二字。”
赵敬渊咂摸着“缘分”二字,忽然抬眉道:“那么姻缘呢?”
“什么姻缘?” 宋景辰被赵敬渊没头没尾的话问住。
赵敬渊:“你认为姻缘算不算是缘分的一种?”
“自然也算。”
赵敬渊目光凝视着宋景辰一字一句道:“景辰,今日皇后娘娘请求陛下为其侄女赐婚,你可知赐婚的对象是谁?”
“是——谁?”宋景辰从赵敬渊的神情语气中体味到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句就听赵敬渊道——
“你的孽缘来了,皇后娘娘请求陛下将其侄女许配与你。”
我天!这位皇后娘娘可真会玩。
让宋家与施家联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乱成一锅粥,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陛下怎么说?” 宋景辰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道。
赵敬渊见景辰黑眼珠子贼亮,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不禁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陛下不可能答应她。皇后娘娘无路可走所以才愿意赌,陛下可不愿意,宋家与施家联手的变数太大了。”
赵敬渊抬手替景辰倒了杯茶,笑道:“景辰,你果然绝顶聪明,不过陛下不希望宋家与施家联手,同样亦不希望我与宋家走得太近。”
“上次我情急之下与你求情已经招他不喜,今日皇后求他赐婚,我亦在场,皇帝便问我怎么看。
当时那等情况下我正吃惊于皇后的提议,皇帝冷不丁问我,我下意识便说你年龄还小,现在议亲有些早了。
话一出口,我便知道我着了皇帝的道,这等事情如何会问到我头上,皇帝只是试探那等情况之下我会不会为你说话。
然这恰恰是他不想看到,从他将镇国公府的军权交到我手上那一刻起,他便想要我做一个孤臣。
你明白吗,景辰。”
宋景辰轻呼一口气,目光诚恳地朝赵敬渊道:“敬渊,谢谢你。”
谢谢在你的潜意识里会为我考虑。
“谢我做什么,除了与你,我还与谁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么。”
“你想我做什么?”景辰道。
赵敬渊目光定定:“景辰,我想你与我联手演一出戏给他看。”
宋景辰却是摇头:“不可。”
“为何不可?”赵敬渊挑眉。
景辰道:“敬渊,你从小陪在他身边,应当了解咱们这位皇帝陛下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
他不信贴身太监苏公公,不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李太后,亦不信自己的枕边人皇后娘娘,就算你我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戏码,他亦不会全然相信。”
赵敬渊不由抚额,景辰说得很对,赵鸿煊确是一个疑心到几乎让人发狂之人,可这些他知晓就罢了,景辰是如何得知?
赵敬渊疑惑地看向宋景辰。
景辰道:“我观苏公公有个习惯,无论有无必要,他总喜欢多解释一句,换成旁的普通人可能只是性格使然,啰嗦了些。
但苏公公的言行举止绝非这样性格,所以我猜他是长期伺候皇帝养成的习惯。
至于太后,看他对太后娘家人的安排便可窥得一二,除去担心外戚做大的缘由,他对太后的娘家人也略显刻薄了些。
皇后娘娘能提出“施宋两家联姻”的建议,其实是被逼到绝路上才会有此一博,皇后娘娘为何会被逼着绝路?
只能是因为施家与皇帝都不是她能依靠的退路。
由此可见,陛下其实只信他自己。”
赵敬渊完全被宋景辰一番见微知著的分析镇住,他不由握住宋景辰的手道:“景辰,我真是害怕了你。”
宋景辰就乐,“赵敬渊,我有什么好怕的。”
赵敬渊摇头,“你不明白,幼时怕你是因为你的鬼主意多,回回都是我吃亏,搁我以往的脾气若是谁让我吃了亏,我就揍他。
可你不行,我下不去手。”
“那是为何?” 景辰道。
赵敬渊:“一来你长得让人下不了手,二来你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好主意,把你揍了,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玩的。”
宋景辰:“……”
我可真谢谢你。
赵敬渊又道:“后面你长大了,可你不光长大了,你还变得对什么都无所谓,对什么都不在乎。
我若是不同你好了,你大概也就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总归你是无欲则刚,我却是有所求的。”
宋景辰长指遮住眉眼,肩膀微微震动,他要笑不活了,他怎么没发现赵敬渊这货内心戏这般多。
还这般会脑补。
哪里有人会真的无欲无求对什么都无所谓,只不过小时候他有同龄的睿哥儿陪着玩,后面还有郭午等人,所以有没有赵敬渊他都可以过得很快乐。
后面长大了,父亲又让他拥有了很多很多世人所在乎的东西,所以他才会不那么执着于某些东西。
说到底,他只是简单的命好。
赵敬渊见宋景辰还敢“得意”的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可是得意了。”
宋景辰努力止住笑,“赵敬渊,让我得意的事还真不多,不过很抱歉,你正在此列。”
“你还敢说!”
“不敢,哈哈哈,不敢说。”
“笑吧,笑吧,可叫你笑话我了。”
“没没没,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咱们说正事,说正事……正事是什么来着?
对对对,怎么应付皇帝。”

第223章 就不怕我动手脚?
宋景辰收了笑, 抬首注视着赵敬渊:“敬渊,难道不是谁先难受谁来想办法解决吗?”
“现在是陛下先着急,不用你我做什么,他自会想办法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我们只需按照他的意思顺势而为即可, 不是吗?”
赵敬渊来去匆匆, 坐了没多久便告辞。
景辰送走赵敬渊, 用过晌午饭后小睡了半个时辰,这是多年来被他爹强行养成的习惯。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景辰令人将刘桂花叫进来。
刘桂花趁着晌午的功夫洗了个头,梳理得整整齐齐, 身上崭新的靛蓝色对襟褙子,下面是碎花襦裙,整个人利利落落的,可比上次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儿强。
景辰开门见山, 问其愿不愿意在外面抛头露面做个女掌柜。
刘桂花生在乡野, 她脑子里压根就没啥“不能抛头露面”的觉悟, 不出来干活儿吃啥喝啥?她乐意得很。
景辰看着她又道:“既是在外做事,名字响亮些好, 这桂花亦称作九里香,以后你对外便称九香吧。”
刘桂花咂摸着“九香”两个字, 顿觉自己整个人都贵气起来, 桂花什么的土气,九香好, 九香好!
景辰又嘱她要跟着学堂念书的儿子王小宝读书识字,说是会定期考核, 考核不及格便收回让其做女掌柜的承诺。
九香出去后,烧火丫头王二丫进屋来。
宋景辰的观念里,没有无用之人,只有没用好之人,二丫难得天生神力在家里做给个烧火丫头有点可惜。
景辰问二丫愿不愿意去习武,练好了功夫可以做家里的女侍卫,做了女侍卫吃香喝辣不说,每月的月银还能比现在高五倍!
自打上次宴会上二丫看到景辰单手轻轻松松拎起一百多斤的胖子,自家三少爷便成了二丫心目中的“同道中人”,也是府里二丫最崇拜之人,三少爷说习武好,她信!
次日,景辰又寻马良过来,令其收购两家酿酒的作坊。
马良道:“少爷是想?”
宋景辰:“咱们不开酒坊,你且先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就算没有朝廷为节约粮食而颁布的限酒令,宋景辰亦不想引领此风潮,生产力如此落后的时代,粮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经历了上次“摇光坊”的成功,马良对自家的少东家极有信心,二话不说便干脆应下。
——施国公府。
杨睿一家子昨日抵达京城,施国公在家中备下酒宴招待女婿一家。
按照施国公原本的计划,将女婿调来京城的同时,继续安插自己人任南州巡抚,不成想皇帝抢先一步将南州巡抚的位子给了宋文远,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将自己人调到中州。
如此,与皇帝的布局形成犬牙交错之势。将来哪一天真要有什么异动,南州巡抚便是插在宋文远身后的一把尖刀。
酒足饭饱后,施国公将杨志叫进书房,杨睿亦一同跟着,施崇信对自己这个外甥还是颇为看重。
翁婿落座,施国公坐在书案后眸中厉色涌动,冷然道:“如今局势贤婿也看到,我那好女婿如今坐上龙位便想翻脸不认人了,若我施家交出兵权,怕是下场比那萧家还不如。”
杨志亦是面色沉肃,沉吟半晌后道:“岳父,此处没有外人,请恕小婿直言。”
施国公看他:“你我翁婿如今进退一体,还有何不可说,直言便是。”
杨志:“自古君臣不相疑,疑则生乱。君疑臣则诛,臣疑君则反,如今皇帝疑心岳父,此疑心一起,岳父不管做任何事,在他眼中恐怕都是有所图谋。”
“不错,正是如此。”施国公点头道。
杨志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色,“既是岳父认同此说法,那小婿想问岳父,岳父以为那太子李建成输在何处?”
杨睿听着俩人的对话简直是心惊胆颤,闻听父亲此言更是不由惊恐地看向父亲。
对面施国公面色几变,似是也被女婿的大胆惊住。
杨志朝他一拱手,“要么架空,要么取而代之,岳父认为您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施国公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抬了抬手臂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局势远还未到先下手为强的那一步,眼下最要紧地是将皇帝身边的杂草清理干净。”
杨志:“既是要拔草那便先除刺头儿,皇帝最想保谁,谁便是我们的头号敌人,皇帝保不住他想保的,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便成了不足为虑的墙头草。”
“宋家。”
“宋家。”
施国公与杨志翁婿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
杨睿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他想到了宋景辰。
杨志道:“如今宋文远与那宋景茂叔侄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互为依靠,必先除其一才是。”
施国公冷笑:“不止于此,还有宋家那个叫宋景辰的小子,可是得皇帝宠信的很呢。”
杨志不由插话道:“外公,在南州府时我与那宋景辰有过相交,不过是一喜好玩乐的小儿,如何会入得了皇帝的眼。”
“谁知道呢。”施国公冷哼一声,又道:“你小看他了,他可不是只知玩乐的小儿。就因为他,咱们国公府可是点了半个月的油灯。
非但如此,府里的女眷们中邪似的发了疯地上门给那小子送银子,拦都拦不住……”
两日后,宋景辰收到一封特殊的邀约,请帖的落款正是杨睿。
实际上,上次宋三郎利用杨家贪污盐税之事威胁施国公,就等同是同杨家掀桌子打明牌了,两家之间是敌非友。
另外即便没有此事,因着施国公与皇帝的斗争,两家亦是被放到了敌我对立阵营,如此情形下杨睿相邀,景辰一时亦想不明白杨睿的心思。
在南州府怎么也算认识一场,就当是喝杯散伙酒吧。
傍晚时分,宋景辰依照约定出了府,并未带着平瑞,免得让大哥知道了还要一通解释。
没走多远,就在家门口不远处的玉带河岸边,一艘小型画舫缓缓靠近,船儿带动浆声,轻盈地划过水面,杨睿自船中踱步出来,瞧见朝着岸边走来的宋景辰,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景辰踏上船,笑了笑,朝杨睿拱手道,“杨兄。”
杨睿见宋景辰并未像在南州时一样称呼他“杨哥”,而是客气地称呼他为“杨兄”,嘴角勾了勾,并未应声,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进入船舱中,舱中空无一人,这本是歌舞舫船,被杨睿包下,在此谈话,应当说私密性极好,不必担心被有心人看到或是听去。
杨睿请景辰入座,替他倒上一杯清酒,意味深长道:“想不到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你我便站到了敌我的对立面。”
景辰道:“并非是你我所愿。”
杨睿目光看向他,“固非你我所愿,可若他日吾为鱼肉,尔为刀俎,景辰宥我乎?”
景辰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无赖道:“换下一个问题,这题本少爷不会。”
杨睿被他机智的回答逗乐,脸上带了笑,道:“果然是宋景辰式的回答,叫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拿你没有半点儿办法。”
杨睿被逗笑,刚才萦绕在俩人间尖锐尴尬的气氛随之消散,桌子上的莲花小碟中放有精致的小点心,宋景辰捏了一块儿填嘴里,唠家常似的口吻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到京城的,我怎么没有听说。”
杨睿一笑,“我却是才刚一来京城就听说了你的大名,老实跟哥哥交代,你在南州府时故意藏拙了吧?”
宋景辰尴尬笑笑,“我演得还可以吧?”
杨睿也笑:“岂止是可以,我明知你极有可能是卧底仍旧着了你的道,什么都愿意同你说,亲自把我们杨家的把柄送到你们宋家的手上,说,你是不是很得意?”
景辰摇摇头:“并非如此,能骗过杨兄并非我之故,是因杨兄有恃无恐,并不惧被查到什么,杨兄真想瞒我的,不会让我知晓。”
杨睿“嗯”了一声,捻起手中酒杯道:“来,喝酒。”
宋景辰同他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杨睿见他喝完,亦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脸上显出玩味,三分真三分假道:“对我如此没有防备,就不怕我在酒中做什么手脚吗?”
宋景辰:“怕,所以刚才趁你不注意时,我将咱俩的酒杯调换了。”
杨睿:“!!!”
杨睿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次换成宋景辰戏谑地瞅他,“杨兄,你怕了吗?”
杨睿抚额苦笑。
宋景辰咯咯直乐,“逗你玩儿呢,你还当真了,杯子并没有交换,我若疑你,刚才你桌子上的糕点都不会吃半口。
这糕点是我在南州府时爱吃的东西,没想到你竟记在了心里,还特意带来了京城,你待我如此,可见至少现在你并未将我当成你的敌人。
可眼下情势如此,你我皆不能左右局势,亦不能选择站位,你问我他日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会如何,我现在仍无法回答你,但你的情谊我记在心里了。”
说完景辰替两人斟满酒,率先举杯道:“这杯酒我敬杨兄,亦敬我们相识一场,饮过之后,我们各为其主。”
杨睿迟迟没有端起酒杯,宋景辰顾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杨睿笑了笑道:“杨兄,时候不走,恐家人惦记,还请杨兄令船只靠岸。”
杨睿定定地看着宋景辰,沉声道:“景辰,皇帝才一上位就这般急着除掉施家,你焉知你们宋家不是下一个施家?你怎知他对你们宋家就是全然的信任?”

皇帝不是宋家人的出路, 施家就是吗?
宋景辰只是朝杨睿笑笑,随后便利落地跳下画舫,身形融入到夜色之中。
杨睿静立在船头站了好一会儿,景辰的坦然与干脆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又似乎本该如此。
不然还能怎样呢?
一种想要抓住, 却又不知目标是什么的怅然涌上他心头。洛京城的水远比南州府深太多, 在南州府的地盘上他是掌控一切的土皇帝, 然而在这里他什么都不是。
这种失去控制的无力感让杨睿极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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