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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救我,爹爹救我!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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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春日烛光宴那夜, 万千烛光中墨发红唇, 白衣胜雪的吹箫的少年俘虏了数不清的少女心与丈母娘的偏爱。
那么此时这个败家玩意儿便令这些少女同丈母娘对他的滤镜掉一地,原地粉转黑。
好家伙, 就这种坑爹儿子的败家速度,有多少家产能抗得住他造?
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宋景辰, 只有少数几人心里明镜儿似的。
陈宴安同李逸之以及陆淮之仨老头一起喝酒, 陈宴安感动地老泪横流,他知道自己这小弟子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这是变着法子给自己送钱,又不想让自己有心里负担。
大理寺卿吴正也是个明白人, 他可太清楚宋景辰这小子的财力,随便一件衣裳上千两,他视若珍宝的红丝石砚人家打眼一扫就说是赝品,转头就送了他个真的。
送礼的理由也是叫他无法拒绝,人家说是提前预交“伙食费”,免得下次再来借住时受罪。
宋景辰动静闹得太大,以致于连皇宫里的赵鸿轩都听到了消息,问宋景茂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景茂恭敬答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哪有那般多的银钱吃下一个施楼,这孩子打小顺风顺水的过来,性子太傲,索性叫他受一次教训。”
赵鸿煊却是微微摇头,道:“景辰傲是真的,有本事也是真,不过你说得不错,美玉亦需雕琢方可成大器。”
“陛下太过高看他了。”
“有没有高看,朕心中有数。朕且问你,你可知施国公为何突然要卖掉这施楼?”
宋景茂目光沉了沉,抬首道:“回禀陛下,最近关于施楼的议论很多,据臣听来的消息——”
宋景茂故意顿了顿,果然就听赵鸿煊耐不住性子追问:“子慎听到了什么?”
宋景茂杨声道:“陛下,据臣所知,这施楼每日的进账不错,并非是因亏损转卖。”
赵鸿煊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依卿之间,他是为何?”
宋景茂拱手道:“臣大胆猜测,施国公想是缺银子之故。”
“他会缺银子?”赵鸿煊冷笑几声,压着声音恨恨道:“朕看他是想学那司马懿,缺银子养私兵吧。”
宋景茂嘴角不易觉察的勾了勾,抬头时眸光中却是一片震惊之色:“陛下……”
宋景茂稳了稳语气:“陛下,是否要阻止这桩买卖。”
赵鸿煊摇头,“你我心中有数即可,就算他不卖掉施楼也有的是法子捞银子,那中州巡抚是他的亲信,中州盐税便是他施国公的钱袋子,他有心谋反,还差捞银子的手段吗,这里捞不到,手便会伸向别处。
如今彼此顾忌着点脸面,他尚不会做得太过分,若真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他便真的是横行无忌了。
“陛下英明。”
赵鸿煊摆摆手,“不说这事,对了,朕有日子没见着景辰了,他最近可有好好念书。”
宋景茂面露为难之色。
赵鸿煊了然,失口笑道:“两个哥哥都是上进的,偏就出了他这么个会玩的。”
宋景茂想到睿哥儿心里发堵,却是抬眉笑道:“陛下了解他。”
五日后——
辰正才过,洛京城最繁华的大相国寺街道,大相国寺街道最中心、最显眼的施楼顶层包间内已经聚集了不少衣着华贵的大人物。
在寸土寸金的洛京城,一座不错的宅院约莫要四五千贯银子,若是豪宅则是万贯起步,想要买下京城最为黄金地段的施楼,保佑估计也得百万贯。
所以,能进这间屋子的俱都是洛京城里排得上号的巨商富贾,个个身价不菲。自然,背后的势力也都不俗。
且无一例外,这些人的年龄大都在四五十岁左右,都是有经验、有见识,叱咤多年的老狐狸。
既使这些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之辈,上百万银子的买卖对他们来说也是头一次,一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者。
施家这边的主事人正是施国公小儿子施志平,杨睿在旁边陪着,依照施家对宋景辰的了解:
第一、此子胆子大,敢花钱。
第二、此子上次买断全京城蜡烛所需动用的银钱绝不是个小数目,但人家爹还是给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根独苗苗在家里要星星不给摘月亮,宠到没边了。关于这一点施国公从上次宋文远千里救儿就看出来了。
上次之事宋景辰了不起坐三个月的牢也就顶天了,但就这 宋文远也舍不得,为了儿子不受罪竟动用那么大一张底牌。
实话说,他儿子多,他可做不到。
第三、这小子极其狂妄自大。
是以,施家制定的策略是利用宋景辰年轻气盛、狂妄自大的性格,采用激将法对其轮番攻炸,使其在极不理智的情况下签订契约。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屋中的滴漏指向巳正时分,要参与出价的各路人马均已到齐,唯独不见宋景辰身影。
施志平微微皱眉,戏台子搭起来了,正主不到场这戏唱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朝旁边人投去询问的一瞥,那人忙躬身低语道:“属下去看看。”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眼瞅着一个时辰都快要过去了,宋景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派出去查看的人倒是跑回来了报告了。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平爷,小的打听清楚了,宋家那小少爷好像是没凑齐银子,听说是家里不同意他买施楼。
这位少爷性子倔,非要买不可,今儿早上拉着一车子珠宝首饰、文玩古物跑了好几家典当铺子,小的回来时看到他还在当铺与人讨价还价呢。”
施志平:“这……”
很难评。
不光是难评,施志平更觉难办。你想啊,家里不支持,他一个黄口小儿兜里能有几个银钱?
靠他典当变卖得来的那点银钱?
开什么玩笑。
施志平怀疑这宋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同自家一样忌讳施楼不吉利,所以才如此极力反对。
没有宋景辰这个年轻气盛的冤大头参与,其他冤大头是否买账,能买多少帐这就不好说了。
施志平拿不定主意,这可是几百万两银子的生意,他不敢擅自做主,一面以宋景辰还未到场为理由拖延众人,一面令人回去速速请示施国公的意思。
施国公听完下面人的回禀也是郁闷至极。
他没想到宋家人玩这出,他同施志平的想法一样,怀疑是宋家人也知道了这施楼的猫腻,嫌弃不吉利。
看中的肥羊不上套,但羊肉该吃还。。得吃呀。
且施国公担心这酒楼的猫腻知道的人越多对自家越不利,现下是宋家人知道了,那往后呢,会不会越来越多人知道?
必须要尽快出手,免得夜长梦多最后砸自家手里。施国公思虑再三,最终写下两个价位:一个是他心中的理想价位,一个是能够接受的最低价位。
施志平得到授意,也只好如此,谋划时有多得意,失意时就有多沮丧。
也不等宋景辰这不靠谱的公子哥儿了,直接开出最低价位,让参与竞拍者叫价。
宋景辰不来,提前找好的托也就没了作用,京城的林子总共就这么大,叫得上名号的鸟统共就那么几只,谁还不知道谁几根毛几两肉呀。
你想当托,你也得有当托的资格,谁还不了解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再说了,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你家有没有搞酒楼生意的底子,是不是真要意向,你到底是真向买还是凑热闹,别人也不是傻子。
在坐的那个不是坑人无数也被坑无数的老江湖,你当人家傻子呀,能同宋景辰这种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儿一样好骗?
再说了,这酒楼只要你有出手的意思,那肯定就是你觉得它不香了,不香了你还想卖多高的价钱?
可以说愿意出价者觉得还香,大部分冲的都是这块京城中独一无二的地皮。
至于酒楼本身,施家这些年没把酒楼干倒闭全靠这楼的地段和以前萧家积累下来的名气。
到了施家这里,曾经京城第一楼的好感也败得差不多了。
叫价过程可以说是毫无惊喜,每个人加价都极为谨慎,加的幅度也极小。
这些老狐狸在来之前不知道推演过多少遍,早就定好了心理价位,几乎没人像宋景辰那般势在必得,大多是能买最好,不能买也无所谓的态度。
最终,这施楼一锤定音,被人以高于施国公心里最低价位两千一百两的价格成交。
几百万的楼,多这么两千一百两跟没多有何区别,这楼卖的当真叫施志平闹心,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正要甩袖子走人,却听楼下有人嚷道:“景辰公子到——”

闻声, 屋内众人目光不由齐齐看去,只觉眼前白光一晃,顿时屋内蓬荜生辉。
门外少年翩然而至,一袭飘逸的宽袖广身白袍, 外罩素色薄纱, 素纱的袖口衣摆处绣着银丝暗纹, 行动间如月华流荧其上, 缟素皎洁,清贵如玉。
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贵公子,真挺贵, 也真挺好看,怪不得人在家里受宠呢, 长成这样美貌搁谁家都稀罕。
宋景辰在门口站定,一双顾盼生辉的星眸朝着屋内扫视一眼——
众人就见他双手一拱,含笑道:“宋某来迟了,不知现下叫价几何, 宋某愿意在此基础上加价一万两。”
滤镜碎一地, 刚才一定是眼花了, 哪来的仙气?哪来的仙气?
分明是一股子豪横的败家子气!
宋景辰这话一落地,屋内的气氛顿时就微妙了。
看热闹的继续看热闹, 买下施楼的李掌柜下意识拍拍胸口,幸好刚才这祖宗没来:开口就是一万两的往上加价, 这货是真不把银子当银子呀。
对面施志平瞬间感觉自己损失几百万两银子, 憋得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
杨睿陪在表哥施志平身边,自始至终神情淡淡。
在他看来, 人只有在不确定时才会信所谓鬼神风水之说,外公老了, 比起博一个更好的前途,他更愿意守住现有的一切。
宋景辰的目光与他对上,又自然而然地移开。
杨睿却开口道:“宋公子来晚了,这位李掌贵已经买下施楼。”语毕,他抬手一指,朝着人群中的李掌柜道:“李掌柜出价一百六十五万三千六百两。”
宋景辰反应多快,立即听出杨睿的话外音,敢情这帮人叫价到最后竟然是一百两、一百两往上加的,不然不可能出现六百两这个数字。
这足以说明,在场诸人均是能吃得下就吃,吃不下也不会硬吃,换句话说没有一个是抱着势在必得之心来的。
估计还是考虑这施楼回本时间漫长,不确定因素也多,不值得放手一博。
心中有数,宋景辰朝着那位李掌柜扬唇一笑:“李掌柜久仰。”
“不敢当,老朽才是久仰宋公子大名。”李掌柜抱拳回礼。
宋景辰也不绕圈子,直接了当道:“实不相瞒,在下先前与人打了赌,丢不起人。这酒楼多少钱卖李掌柜直接开个价吧。”
李掌柜:“啊?这……”
旁边众人:“啊这?……”
怎么觉得你小子挺丢得起人呢,好家伙,翻箱倒柜把你家里睡觉的床都拖去当铺里卖了,这事难道不比你打赌输了更丢人?
李掌柜瞅宋景辰这豪横劲儿,他还真想一倒手就赚个盆满钵满,但他哪敢,旁边施志平可还看着呢。
李掌柜不由偷偷瞟了一眼施志平青白交加的憋气脸,却听宋景辰扬声道:“你看他干嘛,你还怕施家找你麻烦不成?”
李掌柜同施志平不由齐齐瞪向宋景辰:有你说话这般直接的吗?
宋景辰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找你麻烦对施家名声不好,放心吧,施国公他老人家和我一样丢不起这人,还是你认为施国公他老人家的名声是可以用银钱来衡量的?”
不等李掌柜开口,宋景辰突然道:“李掌柜可知我今日为何跚跚跚来迟?”
李掌柜眨了眨眼,有些为难道:“老朽听说小宋公子好像是没凑够银钱。”
“嗤——”宋景辰轻蔑一笑,“我宋景辰什么时候缺过银子,我便是要座金山我爹也想办法给我搬来,不过是我家里找了人看了风水,死活不同意我买。”
“看风水?”
李掌柜嘴里念叨着这三个字,慢慢地,脸色难看起来。不怕人说就怕人引导,李掌柜一下子就想到了这酒楼的前两任主人,还有这施家为什么要卖酒楼。
施家对外说是不善经营酒楼,想转行做其他,这种敷衍之词本来也没人信,不过是看酒楼的价位实在合适,再加上相信酒楼到了自己手里必将会发扬光大。
他想到了所有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风水,不是他不重视风水,有哪个开酒楼的会不重视风水,是他全不会去想施楼会风水不好。
首先萧家人当初建这么大一酒楼不会不请风水大师来看,其次要知道这楼在萧家手里、范家手里,以及现在的施家手里都是赚钱的。
可事实就是赚钱是真赚钱了,但最后两家的下场都不咋地,等于是赚来的又都还回去了不说,下场还不大好。
李掌柜心里发毛,不由道:“那风水先生如何说?”
宋景辰:“财气冲天,亦煞气冲天,唯大仁大德大才大运之人方可驾驭。”
宋景辰这话其实说得很中肯,并未一味说这楼不好,只说这楼不好整,不然你看看萧家,再看看范家,再想想施家为何要卖。
你要信财气冲天,那你就留着;你若心里犯嘀咕担心煞气,不如卖给真正懂它价值之人。
李掌柜自认比不上萧家、范家、施家更有福气,他苦笑道:“那公子为何坚持要买?”
宋景辰理所当然道:“因为本公子命里亦是煞气冲天亦福气冲天,这楼本来就在等我。
还有,本公子不信风水不信命,本公子只信自己。”
少年这最后一句话豪气冲天,让人不由为之动容。
思忖一番,李掌柜朝宋景辰一拱手,“宋公子豪气,李某佩服。李某今年五十有六,拼搏半生,如今年纪大了,便是有天大的机缘等着,也比不上安度晚年对李某重要。
李某自忖非大气运者,愿意成人之美,原价卖与宋公子。”
宋景辰却摆手道:“不可,我们宋家商行做生意讲究公平,李掌柜仅用一百六十五万两银子买下这楼是凭本事,我却有强买之嫌。
这样吧,我给你加二十万两,这两十万两我可以当场给你现银,亦可以给你折算成股,李掌柜每年可领分红,或是不想领了随时将本金一并取出。”
宋景辰这般做派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宋景辰的人品与施家的人品简直高下立判。
施家人明明知道这楼有猫腻,却隐瞒想要卖高价。
宋景辰不但据实以告酒楼利弊让你自己做主,更是不沾人便宜,非但不沾人便宜,还出手豪气大方,那可是二十万两啊!
李掌柜看宋景辰这番做派魄力,又想到少年那句“我只信我自己”。再想想人家虽然狂,可在他的运作下摇光坊它确实赚得盆满钵满。
让人钦佩的是就在摇光坊赚钱赚得让所有人眼热之时,这小子跑去自首,自己给自己定罪,只因他察觉到这垄断之举对天下百姓不利,对天下的小商户不利。
如此有魄力又有底线有担当之人,他才仅仅十六岁,人家后面还站着权臣爹,宠臣哥,外加皇帝亦是对他喜爱有加,自己为何不结交呢?
李掌柜哈哈一笑道:“老朽看好宋公子,愿意将这二十万银子入股。”
李掌柜一带头,其他人也都不傻,买下萧楼是每个生意人的梦想,如今虽说梦想不能成真,可如李掌柜这般买个盼头也可以呀。
反正这楼赚钱是实打实的,犯煞也只会犯到小宋公子身上,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帮老狐狸心里的帐算得门儿清,对他们来说其实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银子是桥梁,可以同宋家挂上关系,平时你想送人家还不要呢。既然今日对方开了这个口,还不趁火打劫等什么。
一众京城有头有脸的商界大佬,一个个脸上褶子开了花,对着宋景辰露出狼外婆般的热切笑容。
宋景辰见这帮老狐狸个个都上了钩,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巴不得这些人与自己合作,酒楼有了这些人的股份,都不用自己说,这些人就会免费为酒楼卖力。
再者他以后要与这些人合作的机会多着呢,先搭上关系慢慢经营着。
此情此景落在施志平眼里,想杀了宋景辰的心都有。他想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甩袖子走人就是,但却不能。
显得他们施家恼羞成怒一般,不正中宋景辰的下怀,平白让人看笑话。
施志平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作为场中尴尬的存在杵着。
宋景辰这边忙得不亦乐乎,跟在他身后的马良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
自家少爷这番简直神仙操作,你施家不是要针对我吗,对不起,咱偏不按你的套路出牌,压根就不给你针对的机会。
买下施楼总共是一百八十万两银子,众人入股八十万两,宋景辰自己凑了八十万两,还差二十万两银子没着落。
众人不由瞪大眼看景辰:合着你小子刚才那般豪横的喊价,其实身上就只带了区区八十万两!
宋景辰的底牌都亮出来了,这他们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他们这些人早就在人家的算计之中,甚至人家“姗姗来迟”也是在等待时机。
被算计归被算计,这些人却毫无怨言。无他,因为现在他们跟宋景辰是一伙儿的,宋景辰这般有脑子,他们何愁酒楼生意不火爆。
说不得开个大的,就像当时的摇光坊那般牛气!
众人正想着二十万两也好凑,不行就多入些股呗。正这时,门外噔!噔!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却是郭午气喘嘘嘘地跑上楼来,他本来就胖,正晌午天气还热,跑得满脸满手都是汗。
宋景辰忙上前帮他擦了擦脸上汗道:“出了什么事儿,叫你急成这样。”
“我,我……我刚刚又凑了五万两给你送来,怕,怕耽误事儿。”
宋景辰气得捶他一拳,“我在你心里就这般愚蠢,带不够银子我来这儿干嘛,自取其辱吗?”
众人:“……”
你银票藏哪儿了?我们怎么没瞅见。
众人就见宋景辰从容地自桌上取了一根干净的、没有使用过的木筷。
“???”众人好奇地瞅他。
就见宋景辰慢条斯理地将木筷别进发髻,顺手将头上的簪子干脆利落地抽出来,豪横地往桌上一放,“这根虎纹玳瑁簪子价值五万两,只多不少,是我爹请珠宝匠师鲁师傅亲手打造。”
众人不由齐齐侧目——玳瑁,号称宝石中的妖孽,宋景辰这只簪子黑亮中透出暗红,乃是年代最久远,也最为纯血的玄武龟身上背甲鳞片所制。
这些背甲每一片的花纹都独一无,便是皇宫中都不见得有几件这样稀罕的宝贝,再加上鲁大师出手,确实值五万两,只多不少。
宋景辰继续凑钱,他又把腰间的玉佩摘下来,“这玉佩亦是鲁师傅亲手打造,籽料出自南越国,我爹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价值三万两。”
玉璧琼据双鱼佩,极品帝王绿翡翠,温润柔和,色泽浓郁,光线下宛如翠绿流淌,这么大个儿的帝王绿翡翠,的确是可遇不可求。嗯,三万两没有多要。
接着,宋景辰又将拇指上的羊脂玉板纸褪下,“我爹送我的生辰礼物,玉扳指一万两。”
这玉扳指晶莹洁白、细腻滋润、是状如凝脂般的顶级软玉,值!
你爷头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上缺宋三郎这么个好爹,下缺宋景辰这样的大儿。
众人羡慕嫉妒恨,愤愤不平之余,替宋景辰算了一笔帐。
别急,捋捋啊。五加三等于八,八再加二等于十,十就算加上郭午送来的五万两也才十五万两,那还差着五万两呢?
众人不由齐齐看向宋景辰。
宋景辰亦扫视众人,笑道:“诸位稍安勿躁,我还有一样好东西。”

言毕, 宋景辰朝身后马良递了个眼色,马良会意,转身出去安排。
众人拭目以待中,马良很快回屋来, 比之出去时手里多了个平平无奇的竹篮子。
唰!一众好奇的目光瞬间集中在这似平平无奇, 内里不知有何玄机的竹篮上, 就连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施平志也不由侧目。
他倒想看看这破篮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竟然敢言价值五万!
没让他久等, 宋景辰冲众人抬眸一笑,“今日天气炎热,却是因我之故让诸位久等至此, 景辰心中过意不去,小小礼物略表歉意。”
众人:“???”
不是, 别打岔,咱们现在不正在讨论五万两银子的问题么?
未及他们多想,就见宋景辰利落地扯下了盖在篮子上的蓝布,待见到篮中之物, 众人不由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平平无奇的篮中放了约摸十几把平平无奇的折扇, 真就是平平无奇,都不必打开扇面, 光瞅那扇骨的材质以及做工就知不是什么好货色。
打眼看去,这扇子与街头货郎叫卖之物并无差别。
马良不理会众人脸上的表情, 当初他看到这些扇子时同这些人的表情一个样, 却不知惊喜在后头,前面有多嫌弃, 后面就有多香。
马良胸有成竹,笑呵呵取了扇子, 一个个双手奉上。
有那心急之人,接到扇子的第一瞬间就迫不及待唰得打开扇面,这扇骨肯定不值钱,倒要看看这扇面上有何玄机?
“啊这……”
普通的扇纸,扇面洁白无瑕,既无题字亦无任何画面,主打一个平平无奇——
不过“平平无奇”这种念头也不过是刚浮上来,一众人几乎不约而同齐齐变了脸色。
宋景辰出品怎么可能会平平无奇呢,人家不都告诉你们,丢不起那人。
也不过是刹那间,随着一把把扇子接连打开,屋内宛如百花盛开,香气萦绕鼻间,沁入肺腑,让人不由自主深深吸气,——
好闻,好香!
惊叹声四起……
“如此清雅恬淡的茉莉花香!不知是何种手段调制出来,竟能达这般纯粹而沁人心肺。”李掌柜好香料,他是制香的行家,亦是品香的行家,这茉莉花香还原度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李兄这扇子是茉莉香味,我这却是栀子花香中带一点松针香,我眼前仿佛看到了真的栀子花,张兄你的呢?”李掌柜旁边的王掌柜亦是一脸惊喜。
王掌柜呵呵笑,“两位,我是个粗人,不懂这香那香,我就知道若能知道这配方,必能发财,你们倒说说小宋公子手上握有这十几二十几个配方,值不值五万两吧?!”
“!!!”
交头接耳的惊叹议论声中,众人恍然大悟明白了宋景辰送扇子的用意——好吧,这扇子还真是好东西!
大夏人喜香,香粉、香囊、香丸,香露等等各种制香手段,制出的香亦是各有千秋,这制香之法不是什么秘密,制香的香方才值钱。
宋景辰前几日搞出来的好东西便是酒精,用酒精作为溶剂萃取香料制作成香水,这可比古人制香的法子简单有效多了。
酒精可以将香料中的非水溶性物质很好的溶解,又能杀菌防腐延长保质期,酒精的易挥发特质更是利于散香,不似这个时代制作出的香水离近了香气太浓,离远了又闻不到。
另外很重要一点,实际上诸多香料都有一定的致敏成分,就比如那鹅梨帐中香,直接焚香浓度大,易过敏不说。
一个不小心还可能有失火的风险,用酒精稀释过的香料香味浓度不减,香料的浓度却是大大降低,既降低成本又降低过敏风险。
那今日宋景辰为何只带了喷上香水的扇子却不直接上香水?这还真不是他故弄玄虚,主要是时间来不及。
酒精好弄,蒸馏法即可获得,但这样的酒精却是无法直接制作香水,那还不一股子酒精味。
须得对酒精进行除醛处理,除醛的纯度越高越好,现有条件下宋景辰能用到的办法就是蒸馏、加生石灰、利用活性炭,以及陈化。
宋景辰须得使溶液再“陈化”一段时间,才能拿出来见人,现在的香水别看洒在扇面上不显,原液却是能闻出些许的。
何况他这香水一上市,那些有心人还不得捏着鼻子分辨其中成分?
在座之人都是识货的行家,立即分辨出这香与他们平日里接触到的香大为不同,味道更纯正,香气传播更远,且离近了闻与离远了闻并无太大区别。
更为神奇的是纯白无暇的扇面上既无浸泡痕迹,亦无香薰痕迹,更无喷洒香露的痕迹,要知道这等浓度的香气,这般持久的时间,绝非是滴上几滴香露就能达到的效果。
且香露乃是用蒸煮之法获得,并非无色透明,滴在这纯白的纸张上干涸后如何能没有痕迹?
面对一屋子热切好奇的目光,宋景辰笑道:“目前我们共计十二种香方,不过这不算什么。”
一屋子人直想揍这狂妄小子,“十二种香方都不算什么,你还让不让别人活?”
宋景辰朝众人一拱手,“实不相瞒,景辰有一神奇制香术,若是诸位感兴趣,咱们不妨移步他处细谈……”
瞬间一屋子人哗啦啦跑个精光,他们都是商人,钱在哪儿,他们便在哪儿,能让他们赚钱的才是真大爷。
你施家再能耐,你还能管得了人家开门做生意,你管得了一家,你能管得了这么多家,就算朝廷还法不责重呢。
你施家还没到代表朝廷的份儿上,再说了,那个大商贾上面没供着神,你施家敢把朝廷里各路神仙全都得罪喽?
包间内只留下施志平与杨睿,杨睿仍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施志平则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毫无预兆地,腾一下站起来,手中紧攥着的茶杯猛往桌上用力一砸,又重重一脚踹翻椅凳,蹬蹬蹬甩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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