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后妈不好当by纪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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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他指的是顾从南。
两人名字相同,只不过一个是大名一个是小名,一个是这个时空的顾从南,另一个则是平行时空的顾从南,对她来说很好区分?。
当然,都是她的弟弟。这点本质上没有分?别。
顾疑并?没有对顾听?特意处理了的话,有什么别的想法。
姐弟二人虽然许久未见?,但?他们关系可没生疏到要多想的地?步。
他说:“因为南南。”
“而且总要给我一个适应期吧。”
顾听?顿了一下,“南南?”
“嗯。”
顾疑的小名叫从南,他家里人有时候也会叫他南南,只有顾听?一直连名带姓叫他顾疑。
而这个世界的顾从南小名其实叫做聪聪,只不过大家都习惯叫他南南,因为他们觉得南南比聪聪好听?。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林思琼女士以前心血来潮,想给姐弟二人起一样的小名。
‘顾听?’的小名则是囡囡。
于是顾从南的小名就顺势叫成了南南。
“他最?近怎么样?”
顾听?眸子微微下垂,眼?里藏着一抹歉意。
她对顾从南的关心实在是太少。
嘴上说着要找他,可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耽误。
今天要不是小且,她或许还?要再?迟一段时间才能看见?他。
再?者,这次出来的也不是南南。
顾听?说不清楚此时的心情究竟是怎样一种,她视线落到顾疑脸上,像是透过他的脸,在看另一个人的灵魂。
顾疑虚虚握了下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顾从南这种复杂的情况。
出于不想南南知道某些事情的考虑,他特意观察了眼?顾从南的状况后,才小声道:“南南的状态很不好,心理问题太严重?了。”
顾听?:“他现在什么情况?”
“南南在休息。”
顾疑补充:“他听不见。”
见?状,顾听没有再问下去,点到为止。
更何况现在的环境也不适合两个人交换信息,一是顾从南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状况。他一直以为顾疑是他的第二人格,是他分裂出来的人格。
第二是小且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两人在这里聊天聊的太久也不好。
最?后顾听?大致关心了下顾从南现在住在哪儿,最?近状况怎么样等相关问题,之后才回到房间。
在顾听?和顾疑出去的这段时间。
姜且小睡了一会儿。
不过他这一觉睡的并?不好。
梦境断断续续,无法串联起来。
有的是笑声,有的是哭喊,梦里最?深刻的片段是六岁那年的火光。
一把火,烧光了他的家。
连带着沈随铭的咒骂声,妈妈和方姨的怨恨哭喊一同葬送在那片火海当中。
“砰——”地?一下。
梦醒了。
姜且突然坐起来。
心跳重?重?落了几拍。
半掩的窗帘透进?来几许光,桌几上的檀木香徐徐燃烧,手机在这时突然亮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7:20。
他抬头看了眼?吊瓶,输液管不知何时被护士收走,就连姜且手背上的针也早就被拔了。
而他睡的太沉,全程无反应。
“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且突然坐起来,靠在床头半阖着眼?。
他的碎发湿漉漉的贴在额角,眉心蹙起,但?很快抹平。
“顾女士。”他看向身?侧坐在陪床上的顾听?,乖乖叫人。随后他的视线转向顾疑,正好看见?少年环抱双臂,嘴角轻轻一扯。
“小舅舅。”
顾疑给了他一个表情。
姜且莫名其妙。
下一秒,他就看见?顾听?弯腰俯身?,凑近他的眼?睛,吓得他连忙往后一躲。
“好点了吗?”她说。
这下面临顾听?这股,仿佛能洞察人心般眼?神的人换成了姜且。
明明什么都没问,但?姜且感觉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因为知道,所以不问。
但?怎么可能呢?
少年坐在病床上微微抿唇。
被大外甥出卖了的小舅舅在后边弯眸笑。
姜且:“好点了。”
顾听?起身?:“那就好。”
“刚刚问过医生了,他说你不需要住院观察。既然身?体没事了,等下我们就回家。”
回家二字被她说的极其自然。
姜且垂下眸,心想:她都知道了。
他一直就知道顾女士是个不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人,具体表现在她从来不打听?沈宅十年前发生的事,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丝毫不问,甚至连半点好奇心也无。
这样的表现会被旁人判定为没心没肺,但?姜且却持不一样的态度。
他认为。
她是在照顾他们的情绪。
照顾他们那摇摇欲坠的自尊。
她是一个很好、很好 的人。
姜且捏紧手心。
黑眸深处挣扎着那场火光。
半晌,幽幽吐出一口气。
“顾女士。”
“你应该知道了吧。”
姜且不自觉摩擦着手中被单,手背血管明显,“我有精神疾病。”
“长期,我一直在吃药。”
同样的话,对两个人说的语气和情绪也稍加不同。
之前是陈述。
现在他在紧张。
姜且牙尖磨着下齿,半垂着头,不敢去看顾听?的眼?神。
其实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顾听?的看法,明明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在乎都不要管也很好。
可他现在……
莫名其妙的想要再?赌一次。
她会怎么看他?
病房中的空气像是凝结在了一起。
静到只能听?到几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顾听?站直身?体,视线下垂落到少年头顶。
黑色的发旋清晰可见?,其余碎发全部?垂在两侧,看着莫名有些乖巧。
直到现在,顾听?才确认——姜且对她终于完完全全放下防备了。
对于能改变命运的她来说,这当然是件好事。
可对于和两只崽实实在在相处几个月的她来说,不是好事。
他们实在是太缺爱了。
所以只要有人能给对方,简简单单的陪伴,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爱护,他们就能放下戒备,敞开心扉。
顾听?始终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还?不到那种程度。
他们本不应该这么快相信她的啊。
顾听?抿了下唇,黑眸中溅起波澜,她犹豫了下,慢慢地?抬起手。
然后,轻轻地?放在他的头顶。
像揉小却那样,动?作轻柔又小心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且,回家吧。”
她什么都不会问。
因为她都知道。
她比谁都清楚两个小孩本质是怎样的人。
他们很好。
不够好的是她,她远远没做到让两个小孩付出信任的程度。
她也不是个好姐姐。
所以南南才会怕她,不敢出来见?面。
但?没关系,她会继续努力。
努力做到能够坦然承受他们信任的程度。
“所以小且,我们回家。”
少年原本垂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他不再?躲避她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星光。
但?转瞬即逝。
过了很久,他才别过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他说他还有些事?要处理。
要说以前顾听可能还会因为找不到弟弟而担心, 但?现在找到他以后,确认他安全无忧,她便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她也?不会去干涉顾疑想?要做的?事?。
她了解她弟, 他要是有不想?告诉她的?事?, 那她就算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至于另一半心则是在南南身上。
顾疑说南南的?状况很?不好。
他一个人住, 在修养。
而顾疑目前也?在尽力扭转他的?心理问题。
顾听比较担心他,想?要接触南南,又害怕她的?出现会加重他的?病情。
她得等到南南愿意接纳她的?时候。
返程路上, 姜且坐在后座, 听着方管家的?絮叨。
他叮嘱了他一大堆,要按时吃药, 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讲,还说不要憋在心里……
姜且以为管家爷爷只是知道?他住院了, 并不知道?他具体得什么病, 为了让老人家不担心, 他也?没有特意说明自己的?病况,乖乖应下。
8:40
三人正式回到家中。
姜且一如往常的?进门换鞋,“顾女士,我先?上去了。”
他将黑色外套脱下来拿到手中,下意识路过?玄关?旁边的?空旷拐角,抬步迈上二楼楼梯。
然后突然一顿, 停下脚步。
姜且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瞳孔微颤,有一瞬的?失焦。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一般, 他也?不动?, 更不说话,就那么直端端地盯着前方。
过?了几秒, 他慢半拍地眨了下眼,缓缓转身。
漆黑的?瞳仁在看到将空旷处填满的?大物件时,猛猛地一缩。
“这是……”
眼前的?场景太过?出乎意料,少年罕见的?思维停滞,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砰砰”
“砰砰”
他的?心房中似乎有一只蝴蝶在乱闯,羽翼扫过?胸膛,裹挟着柔和的?风,一点一点地在撞击。
少年漆黑又晦沉的?目光停留在钢琴。
又似乎移在别处。
二楼镂空雕窗外撒进来些薄光,光影被各种建筑分割,那些散影稀碎落到顾听身上。
空荡荡的?圆弧拐角处多出一架白?色的?钢琴,顾听穿着同色系长裙站在钢琴旁边,手指按下了琴键。
“铛——”
清脆的?琴音在空中回响。
气氛有些安静。
姜且视线垂望下去,落在那架钢琴上。
他莫名有种直觉,这是送给他的?。
“音色不错,要来试试吗?”顾听收回手,侧站在一旁。
或许是在暖色系灯光的?影响下,顾听脸上表情虽然依旧淡淡,但?攻击性少了许多,五官柔和。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这架钢琴颜色和音色还可以。】
顾听以前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但?她对钢琴的?理解仅限于入门,能弹,但?是对选琴就不怎么了解了。
姜且眼神微微闪烁了下。
他的?心房划过?一丝热流,似是有人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就像春天里的?一株晚樱,迟来的?发芽。
他有些彷徨,仰头茫然。
听见心音时姜且还有点不习惯。
这段时间?顾女士的?心音很?少,少到姜且总觉得有一天这种‘特殊’的?能力会消失。
对他们来说似乎不是件好事??
但?理智上,姜且认为这个能力早就该消失了。
他们侵犯顾女士的?隐私已经许久。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想?自己在他人面前全然透明。
顾女士也?不会例外。
他也?要坦然承认,最开始他的?确是抱有其他目的?。
他的?目的?不纯。
他想?通过?顾听泄露的?心音确认对方在打什么算盘,对方要做什么,会不会伤害到他?
确认顾听的?目的?后,他有一段时间?一直是保持远离的?状态。
从没想?过?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以前良心不高,既无提醒对方的?道?德感?,又一直作壁上观,冷眼旁观。
可现在不一样了。
所以,姜且希望这种‘特殊’能够消失。
“不试试看吗?”或许是看他沉默太久,顾听又一次提醒。
在今天她的?语气始终是温和的?,没有冷漠淡然之感?,更没有不耐烦,像是将今天攒了一天的?好脾气都留给了他。
姜且眼神一动?,顺从地坐到了钢琴椅上,看向顾听:“顾女士……这是为我买的?钢琴吗?”
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但?顾听还是应了声:“嗯。”
姜且笑了下,“谢谢。”
不再是以往的?装模作样,就连语气也?带着点真心实意的?感?谢。
笑?意温和,像是冻结着冰块的水杯,一点一点溶解,最后弥散成纯透的?水。
“会弹吗?”
“学过?一些。”
“试试看。”
姜且的视线落在钢琴上,缓缓点了点头。
他走过?去坐到钢琴前,指尖拂过?琴键,有些生?疏的?按下一道?音符。
少年手指纤长,在钢琴上飞跃,即便刚开始弹的?有些生?涩,也?不影响流畅的?旋律。
琴音清脆,旋律低沉。
橘黄色的?灯光下垂,斜斜洒进来,空气中留存的?尘埃颗粒攒动?,似是为了在合这段琴声。
最后一个音落下,他的?指尖还停留在钢琴上,垂眸。
过?了一会儿,“啪啪啪”几道?不一的?鼓掌声从各个方位响起。
“很?好听。”
顾听不知何时换了个位置,游移在他侧面,倚靠着展示柜。
【他天生?适合走音乐这条路。】
【天赋不错。】
姜且垂眸,指尖按下一道?音符,将所有的?思绪全部打乱。
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钢琴了。
其实后来他从事?爱豆后,也?有特意学过?钢琴,但?后边无论怎么学都没有小时候的?感?觉。
少年背对着顾听,指腹摩挲着琴键,再次道?谢。
“谢谢您。”
真心实意。
姜且是真的?感?谢。
恋恋不舍的?再弹一曲后,姜且终于调整好心情上楼。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会儿时间?太晚,他还能在钢琴前再坐一会儿。
顾听和管家早就去休息了,两?个人都是良好作息习惯的?保持者,独留他一个人在熬夜。
不过?姜且也?并没有因此产生?不满。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带给他的?喜悦都大于其他。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确认他的?大脑,是否完全冷静下来。
哪怕在客厅吹了一个小时的?风。
少年抬脚迈上楼梯。
他的?指腹划过?羊脂玉似手感?的?扶手,慢吞吞的?上楼。
多年来伪装起来的?本性被释放出来,他既觉得畅快又夹杂着几分别的?情绪。
今天是他的?生?日。
钢琴是他的?生?日礼物。
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姜且脚步不停,缓缓来到三楼。
直到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都保持愉悦,唯独在抵达自己房间?门口,看到门外放着的?两?个盒子时,眼里掠过?一丝茫然。
两?个?
他的?第一反应是两?个?
第二反应是谁送的??
姜且走到门口。
然后停下,视线下垂,静静地望着两?个包装得当的?礼盒。
木质礼盒的?包装精致美观,丝带缠绕其上,黑色蝴蝶结简约低调。
另一个则简单多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大概有一个鞋盒的?高度,外边什么礼带都没有缠。
大有一种……被人匆匆塞来,所以根本没有精心装点的?机会。
姜且抱着两?个礼盒,眨了下眼睛。
今年爸爸送了两?份?
姜且一边好奇一边心里又有种他认为不可能的?猜测,怀揣着这两?种想?法,姜且单手开门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
窗帘被拉的?掩饰,依稀间?能看得见透过?窗帘钻进来的?月光。
姜且没有打开墙壁上的?灯,而是摸黑将这两?份礼物放置桌面,然后摁下桌面台灯。
“啪嗒”一声。
小夜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灯光为昏暗的?房间?装点柔光。
姜且坐在单人椅上,目光下垂,率先?拆开第一份礼物。
木质礼盖是从下而上推开的?,刚打开一股檀香味就钻进了姜且的?鼻子当中。
气味很?淡,不浓,像是烟熏木质里注入了辛香、皮革。
玉瘦香浓,檀深雪散。
礼盒里放着一串佛珠手串。
黄褐色的?檀香木制成,光泽深,有质感?,香气醇厚,经久不散。
佛珠下方放着一张卡片,上边写着——小且,生?日快乐。
背面写有:
——祈平安、求善缘、镇邪煞。
姜且拾起佛珠,指腹划过?光洁的?珠子表面,顷刻又将它放回去。
从始至终他的?面色保持冷静,不悲不喜,情绪好像突然就被控制起来了。
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喜欢这份礼物。
紧接着他又打开另一个礼盒。
在看到礼盒内物品的?那一刻,姜且承认他是意外的?。
那是一架小型黑色钢琴的?摆件。
姜且拿起来,细看才发现它全部是由乐高积木一点一点地拼接而成。
更别致的?是,这架钢琴摆件周围花团锦簇。
同样的?,这些花也?是由积木拼成。
一千多个小零件,不知耗费多久,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麻烦的?差事?。
或许是因为时间?紧,完成它的?主人着急忙慌期间?还弄错了几个点。
来不及改就直接送了过?来。
所以,没有包装。
也?不会精心装点。
姜且从来想?不到一个做任何事?都没有耐心的?人,会静下心来坐在桌前老老实实拼积木。
不,他更想?不到的?是,这是他送给他的?礼物。
不对, 还有一份在楼下,他今年一共得了三份礼物。
他的视线透过小夜灯看向了钢琴模型,这份礼物没?有署名, 但姜且知道是谁的。
昏暗的灯光在夜晚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清凉的风吹起床边轻纱的一角, 温润柔和的月光挤进室内,有部分打在了姜且的身上。
姜且安静无声地看向窗外。
已?经逐步褪去青涩的少年懒曲着长腿,清冷端直的脊背卸下了部分力气。
折身抬眸, 漆黑眼眸一如窗外夜色, 浓的让人看不清。
有那么?一刻,姜且莫名理解了沈却的意思。
他送来?的这份礼物, 代表他放下了。
他要向前走了。
他决不会把自己困在过去。
恍然间,姜且好似透过那份礼物看见沈却坐在他对面。
少年惰怠地吊着眼, 他的指骨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他的桌面, 懒懒倾身, 刻薄的嘲讽。
“别?开玩笑了姜且。”
“你以?为我会一直困在过去?还是说你以?为我就那么?小心?眼的容不下你?”
“自始至终小心?眼的就只有你。”
“私生子??”
“这么?多年……好像只有你在提吧。”
姜且猛地阖上眼。
眼底复杂的情绪被他尽数压下,他脸上表情纹丝不动,一片淡然。
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姜且按亮屏幕,亲眼看着时间跳动一格。
11:59分。
他垂下眸,浓密细长的睫毛拓下一片阴影, 遮挡眼中所有情绪。
半晌,他忽然笑了,唇角勾了勾。
“生日快乐, 姜且。”
少年的眼里收纳了窗外的月色, 冷淡、薄凉却又藏着部分柔软。
自此以?后,心?房当中缺失的一大块空白被慢慢补齐、填满。
他也?, 与自己和解。
‘咯吱’一声。
沈随安放轻动作推门?而入,却发现房间里暖黄色的灯一片,整个房间被这股灯晕染的染上几分暖意。
他眉梢微扬,好奇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床铺。
平时这个点顾听早就睡着了,今天却没?看见人,沈随安难得升起好奇,视线将房间搜寻了一遍,终于在露台看到了女人的存在。
她姿态挑不出错,优雅自矜的坐在露台软椅上。
披着一件防风披风,黑卷发被风吹起一些弧度,落在肩头,视线望向远方。
透过背影感?觉她在不开心?。
沈随安很?少看到顾听有这么?情绪低落的时刻。
脱下的外套挂在他的臂弯,身上的黑色丝质衬衫烫的没?有一丝褶皱,他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朝着顾听边走过去。
刚到露台沈随安就闻到了一股酒味。
他的视线紧接着落在木几上。
Irish mist 爱尔兰之雾,有鸡尾酒届的冰淇淋咖啡之称,口感?极佳,但浓度不少。
若是不常喝酒的人喝了一杯,定会感?到头晕目眩。
沈随安眉眼微蹙,连忙观察顾听情况。
却发现女人非常冷静的目视前方,察觉到他的存在也?只是敛眸,“你回来?了?”
沈随安嗯了一声,从善如流地坐在她身边。
“你喝酒了。”
“嗯,一点点。”
“心?情不好?”
顾听垂眸:“嗯。”
浓烈的酒味从身边传来?,沈随安挺鼻嗅了嗅,发现浓度不少。
他侧过眸掀起长睫,“你喝了很?多。”
顾听靠在椅子?上,淡声道:“大概是。”
“头晕、眼花,这算喝醉的表现吗?”
她忽然侧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唇角微勾,就连眼眸也?微微一弯。
沈随安定定地看着她,须臾移开目光,拖腔带调的说着:“大概是吧。我酒量很?好,没?喝醉过。”
他也?放下姿态,刚才的正经只存在了一秒,之后他又恢复往日那股稳重却又不着调的样子?。
他擅用自己最熟稔的姿态应付各种人。
这次也?不例外。
可他没?想到,他脸上刚噙起笑意,顾听睨他一眼,开口:“别?装。”
“你怎么?也?学?小且了?”
她对人的各种模样好似格外有心?得。
沈随安表情裂了一瞬,但很?快他立马调整好,散漫又藏着锋。
“怎么?看出来?的?”
“不。”
“你一直知道,只是之前不拆穿我,为什么?现在要拆穿?”他低眉思考,漆眸显露几分好奇。
顾听微微坐起身:“因为,今天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
顾听忽然垂下眸没?有回答。
她很?少这样,作出这么?明显的扭捏姿态,可能是这些日子心里堆积的事情太多,让她在今天有些压力过大,撑不住了。
就在沈随安以为她不会说正要收回视线时,身旁的人轻轻开口。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些许怏意,轻飘飘的根本没什么重量。
“我好像……不是个很?好的人。”
沈随安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我不好。我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
他们好像……都很?信任她。
哪怕她根本什么?也?没?做。
这样的信任对她来?说太重,她根本无法承担。
这些日子?顾听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一直有根弦紧紧绷着,害怕他们俩在她眼底出了事。
直到今日顾疑的到来?,她才难得泄露自己的情绪。
他乡遇故知,人总会近乡情怯。
“我还有点自负。”
仗着两个世界的信息差,用陈旧且老套的信息去看待两人。
虽然后来?跟两个小孩接触后,她已?经改过这点。
但此时此刻,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影响到。
顾听絮絮叨叨的说着,沈随安也?没?有不耐,坐在她旁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的还会应几句。
“还有南南。”
顾听语气里带着点真情实?意,“我不是个好姐姐。”
她半垂着头,头脑晕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开始模糊身影。
“我答应了她的,要照顾好他,但是我没?有做到。”
“我甚至都没?有找到他。”
“他也?不愿意见我。”
“要不是小且……顾疑也?会躲着我了。”
沈随安好像听明白了。
他站起身走到顾听面前,半蹲,女人耷拉着头,双手撑在膝盖上,漆黑的发旋直对着他。
“顾听。”
他叫她的名字,“别?难过。”
“你是个很?好的人。”他说。
男人略掀着眸,抬起只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停留在半空当中。
几秒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去。
“好人?”
顾听低扯了下唇,漂亮到惊人的眉眼闪过一丝茫然,“你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前不对尾,顾听下意识联想。
沈随安愣了愣。
片刻后他莫名笑了起来?,舌尖舔过犬齿,懒怠道:“你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他掀起眼皮,眼尾一扬如同收了鞘的藏剑,不见锋芒。
只余散意。
“先?是认为我不行。”
沈随安慢吞吞一顿,在顾听雾气满满的视线里继续说下去。
“之后又说你对我没?有吸引力。”
“现在又觉得我在给你发好人卡。”
月色下男人眉眼清绝懒散,唇角微勾,笑意凌冽张扬,不似平常。
他弯腰蹲下,仰头看她。
冷白指骨搭在扶手边,他握住软椅扶手,像是隔空的姿态虚虚将她圈在怀里。
清冷的雪松味混杂着鸡尾酒的味道,在这个逼仄狭小的区域里盘旋。
“你似乎——
从来?没?把我放在一个男人的位置上去看待。”
“我是你的丈夫,是小且和小却的爸爸,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之一。”
他可以?是任何人。
“但唯独不是沈随安。”
尾音在他舌尖缱绻,他说的很?轻,像是浑不在意般的询问:“我说的对吗?”
所以?她不在意。
一直以?来?也?不会在他身上投入过多目光。
这些他本来?也?不在意。
他自知两人的婚姻是如何得来?的,是交易、是恩情、是利益……
所以?他本不会在意。
沈随安垂下眼,
他微微仰着头,脖颈修长喉咙上下动了下,黑发下的眉眼不似少年的青涩,反而沉稳、薄厉、寡淡。
黑眸深处藏着她看不清的故事。
顾听低头,身体不自觉向前压下,她停留在与他咫尺相近的距离,眼睫轻扫了下。
她慢慢抬手,指尖一点一点地移到他的脸颊。
温热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