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后妈不好当by纪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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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半垂着头挨他骂的姜且猛地抬头,阴翳的看了沈却一眼。
那道眼神让人毛骨悚然,就好像是一只不愿再蛰伏的狼,露出他的凶牙利齿,恶狠狠地威胁着企图闯入他领地的人。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沈却立即闭嘴。
……失策了。
他刚才嘴没把门,差点把他能听到顾听心声这件事说出去了,不,是已经说出去了。
顾听看了过来:“什么?”
沈却紧张道:“我是说,你——”他眼睛四处乱瞟,突然看到姜且给他指了个方向,心领神会,“你也跟着姜且装什么,我们家的事你肯定打听过了,就算没有主动打听,也有好管闲事的人向你介绍我们家的详细情况。”
被他点到的多管闲事的管家没有半点心虚,十分坦然的对上了他的目光。
沈却刚熄灭的火差点又燃起来。
好在在他再度开口前,顾听适时接话:“毕竟是这个家未来的女主人,你们两个的后妈兼二婶嘛,总得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沈却一僵。
刚要张口回击的嘴紧紧闭了起来。
这个词汇对于沈却来说太过久远,也太过陌生。
那些曾深埋在雪地里的记忆,像是又被人挖了出来,即沉重又刺骨,重重地砸进他的脑袋里,强硬的为他醒了个神,让他被暖气灌溉了多年的脑袋在此刻清醒几分。
少年的心情随之跌落下来,语气也闷闷的:“随你怎么说。”
“另外,纠正你的措辞,你现在已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反正也赶不出去。”他的语气里颇有几分自暴自弃,“我吃饱了,先上去了。”
顾听望着沈却离去的背影,确认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
【看来二婶这两个字在沈却心里是个忌讳,以后不能提。】
【后妈这词反倒无所畏惧,啧,青春期的小孩真难琢磨。】
前方身影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下,然后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开。
顾听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您对弟弟似乎很好呢。”姜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顾听回头,发现这只崽已经十分乖觉的端着牛奶,细细品味。
他的眼睛注视着她的时候,好似里边盛满了光和水,永远都是温暖那一个色调。
孤僻和阴郁被藏在的温暖的色光下,不被人发现,也不允许冒出一点尖。
顾听忍不住想起男主在电影里的结局。
在《药》这部电影中,主基调更多的放在了男女主的拯救上面。男主爱女主坚韧向上的生命力,女主想要他敞开心扉,可惜那时男主的向死念头太深,哪怕是女主拉了一把,也没办法彻底将他从黑暗边缘救回来。
——“我从根子底已经烂掉了,不需要救我。”
——“对我来说,死亡才是解脱。”
然后,当着女主的面跳了下去。
电影里扮演女主的顾听哭的撕心裂肺,现在的她却能分清楚两个人的区别,跟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相比,电影少了分真实性。
在这个世界,她不需要扮演女主。
她就是他的后妈。
顾听静静凝视着黑发少年,视线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和。
她就保持着这个动作,盯了姜且好长一会儿,以至于少年浑身僵硬的不敢动,白皙的指节握紧牛奶,脸上扯出一丝笑容:“顾女士,怎么了吗?”
是发现他假喝牛奶了?
不,他做的很隐蔽,姜且确信自己把牛奶偷偷倒了的举动没人看见。
那会是什么?
顾听:“不,我只是在想……对沈却很好?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只是不想让他给我添麻烦而已。他打架斗殴那烂摊子还没处理呢,已经足够了,我不想再多新麻烦。”
今天,也在努力扮演恶毒后妈。
姜且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话,笑了笑:“这样啊。”
顾听‘嗯’了一声,准备离开餐桌前又对姜且说:“记得把牛奶喝完再上去。”
姜且脸上笑容保持不变,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虽然二崽看起来不介意他哥长得比他高,但男孩子的胜负心嘛,我懂。】
【既然他还想长个,我就帮帮他。当然,也不能把大的落下了。】
那抹疑惑瞬间消失殆尽。
姜且抿了口牛奶,笑道:“我会的。”
顾听点了两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到顾听离开后,姜且身上柔弱的气势才慢慢散下去,他单手摩挲着牛奶杯,询问身旁的女佣:“牛奶是谁泡的?”
“是刘叔。”
刘叔是沈家的厨子,在沈家已经工作很多年了,也算是看着他们两个长大的人。
他嗯了一声,等了半天又问道:“顾女士让他给我们泡的吗?”
“是的。”
姜且垂下眼睫,看上去没什么情绪。
应该没毒。
就算有毒,那也有沈却那个蠢货‘身先士卒’。
至于姜且会不会良心发现,关心一下自己弟弟万一中毒后的反应——
某个刻薄又小心眼的姜先生表示:没必要。
死了更好,一了百了。
他没良心。
“少爷,牛奶有什么问题吗?”
方管家原本安安静静当自己的透明墙,但当顾听离开,大少爷开始不装了之后,他这透明墙也就当不下去了。
“昨天听了您的建议,我让刘叔今天特意控制了糖量,但因为这是二少爷第一次喝,所以不知道他的口味会是什么样。”
姜且弯起眸,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起来了:“这样啊,不用问他了,我知道他的口味。”
黑发少年仰头一口喝完牛奶,轻轻的将空杯放在桌子上,用纸巾擦去嘴边的牛奶渍。
“他喜甜。”
“是的,今天太太、小少爷还有大少爷三个人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了。”方管家穿着一身得体的燕尾服,此时干的事却不是那么得体。
他躲在花房里,悄咪咪的给沈随安汇报,今天沈家发生了哪些事。
自从昨晚把沈却情绪不佳躲在飘窗上的事戳破后,沈二少爷今天对他严防死守,看见他有打小报告的举动就要来横插一脚。
害得他只能躲到了花房来打电话。
“气氛不佳,大少爷和二少爷斗嘴,太太……”
电话那头敲打桌面的手停了下,散漫的声线传来:“她怎么了?”
“太太像是在看戏。”
“然后呢?”
“然后太太说了两句,将矛头转到了自己身上,果不其然,小少爷开始冲着她发脾气了。”
“啊,那是挺有趣的。”
电话那头的男声明显没收敛住笑意,慵懒的尾音拉长,似笑非笑。
方管家继续说:“再之后——”
“方管家?”
方管家的话戛然而止。
电话那头的人也忽然止住了声音。
方管家僵硬着扭头,看到一身吊带黑裙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倚着墙根,也不知道在这里听了多久。
方管家惊恐道:“太太。”
电话里的男人收敛了笑意的声线,匀出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跟随电流一同询问——
“太太?”
顾听对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心知肚明。
说来实在是巧,前几天她都缩在沈宅不怎么出门,难得出门逛逛,没想到遇到了方管家。
先声明,她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她就是随意逛逛,结果听到了方管家在打小报告。
“……”
这家伙除了打沈却的报告,还打她的呀。
顾听微笑着伸出手,示意方管家把手机交出来,后者没有半点犹豫,交的一个干净利落。
“在打我报告?”
方管家摇头那叫一个利索。
顾听垂眸,视线盯着手机,在考虑是挂掉电话还是继续听那人说下去。
除了上次的必要联系之外,顾听几乎不会跟沈随安打电话。这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不自在。
沈随安像是隔着电话看出了她的拘谨,语气轻松的宽慰:“太太不必这么拘谨,不管以前怎么样,自你我领证那日起,我们便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
“夫妻之间这么拘束,再迟钝之人也会察觉出问题。”他意有所指的点明。
顾听平复了下心情。
她面对沈随安下意识紧张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原主带给她的情感,不管原主婚后怎么闹,在面对沈随安时下意识胆怯。
这可是年纪轻轻就掌控京都商业帝国的掌权人,是与长辈们高谈阔论的对象,上位者带给她的压迫感显然已经被原主刻在了骨子里,导致顾听在面对沈随安时也会无意识一怂。
第二便是两辈子她实在没和男人建立过这种亲密关系,这让她有些不适应。
顾听很快调整好状态,“是你说的,让我在面对你时不要拘谨。”
沈随安带着玩味道:“嗯,我说的。”
澳大利亚和华国隔了七个小时的时差,夜景繁华,男人靠在窗边长腿交叠,慵懒散漫,像只餍足的猫,黑眸被灯光折射的轻眯起来。
他有些好奇起顾听会干什么了。
下一秒,便听见女人含着指控的抱怨声,隔着电话清晰地传过来:“你的小眼睛太勤快了,勤快到有些烦人。”
不管是对沈却的告密,还是对她的告密。
旁边站着的方管家不动如山,像是说的不是他。
沈随安稍作诧异。
反应过来后,他眉眼微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真是不错的指控,太太。”
他的尾音上扬,听不出被人怨的恼意,含笑认下了自己的错误:“下次会注意。”
闲话聊尽于此。
沈随安和顾听关系还没有好到能聊家常的程度。
男人收敛神色,意味不明道:“小却那件事,太太处理的很好。”
“所以,我也回报太太一件事。”
他没有明确说出什么事,但顾听琢磨以沈随安的能力,估计已经将她的事调查的清清楚楚。
那么,他打这个电话的意义也就明确了。
“不需要,谢谢。”
沈随安说:“别急着拒绝,太太。”
“你知道我们的婚姻归根结底是一场交易,不是吗?能利用我达到好处,何乐而不为?”
男人十分坦然的说着自己的价值。
“我是个言而有信的商人。”
“太太,用与不用,决定权在你。”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想法。
顾听也确实有事情需要沈随安帮忙。
她现在的身份对她来说是掣肘,再加上原主当时签约时的那份合同,要想解约,需要一个更加有权有势的人来办。
沈随安则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不如说她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沈随安。处理沈却转学一事,既是修复和却崽的关系,也是送给沈随安的投名状。
——看,她这个合作伙伴还算合格吧。
顾听单手举着电话,坐到秋千上去。
她看着透过缝隙洒进来的暖色光线,笑了笑,声线慵懒,“好啊,那拜托你了。”
“我想和这家公司解约。”
“作为回报,我会帮你把家看好。”
她会改变那两崽包括自己的结局,不会让他们的命运再次走到原著那条线上。
她也希望……等到了那个时候,她能见到自己的弟弟顾从南。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
忽然,听见一道低笑声。
男人故意尾音拉长,咬着字发音,“嗯,那就麻烦太太了。”
“……”
明明是很正常的笑,但是……
顾听总说不出来有哪儿奇怪。
所以,他在笑什么?
“再见太太。”
电话那头传来“嘟——”的一声截断音。
预示着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毫不留恋的挂断电话,徒留沈随安无端发笑。
他上扬着嘴角,在挂断电话后才轻微泄露出几声闷笑,肩膀半耸。
就在刚才,沈随安想到自己以前养的一条狗。
只要给了食物,它就会帮你看家。
过了几秒。
沈随安为自己这个莫名的联想感到抱歉。
他眉眼仍然溢着笑意,隔着空对压根不会知道他这猜想的顾听,低声轻语:“失礼了。”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是他失礼。
做的不好。
下一秒,沈随安收敛笑意,垂下的睫羽又浓又长。
顾听还不知道自己在沈随安心里的形象,差点变成一只小狗。
她此时正忙着解约的事。
沈随安的效率非常快,几乎是当天就为她联系了公司,洽谈解约事宜。
说是洽谈,实则配备了沈氏御用律师团队,就‘艺人在贵公司未曾受到公平待遇’这一点carry全场。
对面只能脸色难看的同意签署解约合同。
尤其是之前威胁顾听的那个执行董事,任他想破了天,也没想到顾听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来头。
怎么就跟沈氏牵扯上关系了?
他再恼火再不甘心,也只能注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微博上,两条解约微博同时上了热搜。
【金鱼传媒】:@演员顾听,从此以后,各赴未来。
【演员顾听】:感恩。
评论区一片商讨声。
【救命!怎么又看见她上了热搜!】
【短时间我已经不想看见她了。】
【这场闹剧什么时候能结束?】
【垃圾公司!总算解约了,白白耽误了听宝几年。】
【有一说一这算白眼狼行为吧,怎么说也是金鱼捧红了她,她这种红了就转头把公司弃了的行为,在娱乐圈还真少见。】
【emmmm虽然我不粉顾听,但还是要说一句,圈内这种操作挺常见的。艺人公司用资源来威胁艺人听话,否则就雪藏,好几年没踪影。】
【有些小道消息,之前顾听传绯闻的事情不全算艺人本人主观意愿。】
【我知道。怎么说我也是个大粉,对于这些事情多少知道。但我就是主观不喜欢顾听。】
来应聘的新经纪人此时抱着一沓厚厚的简历,怯懦地看向顾听。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对面这个坐姿优雅又放松的女人,真的会是顾听,会是她未来的老板!
所以……那条直聘APP上的招聘信息是真的?不是虚假诈骗?
向思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忘记了自己还没应聘成功这件事。
顾听嘴角抽搐了下,“您请坐。”
“啊好、谢谢。”
顾听有些头疼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说起来,她今天日程的确算忙。
在上午办理了解约事宜,下午就建立了个人工作室,但是……工作室没人。
原主人缘混的属实是差,哪怕是解约,前公司也没人愿意跟她走,就连带了她好几年的经纪人也果断放弃了她。
说不在意,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顾听毕竟上一世也是演员,知道放平心态、精进演技才能走的长远,她也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从现在开始,才是一切从头再来。
原主在圈内没多少人脉,工作室的人手她直接在某个网站直聘上发了招聘。
她将跟人聊天这件事交给了方管家,没想到方管家就给她应聘来了这么一个……看着浑身稚气的小姑娘?
“您好,我叫向思莹。”调整好状态,向思莹开始背起自己的个人介绍,“今年二十一,大三在读。”
“学习文化产业管理专业,取得了演出经纪人资格证……”
小姑娘在介绍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时,原先的那种结巴、不自在忽然消失,整个人的气场一变,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零零散散听下来,顾听竟然意外的觉得还不错。
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一开始对小姑娘的期待是,她能把话说清楚就很不错了。
“是这样的,我最近和之前的那所公司解约了。”顾听嘴角含笑,温和的眉眼莫名有些清冷。
向思莹点头:“我知道一点。”
顿了顿,飞快补充道:“不过那不是你的错!像金鱼那种垃圾公司早点倒闭了才是。”
顾听讶然。
向思莹抿唇一笑,像是在为自己不小心暴露了本性而感到不好意思。
顾听:“工作室目前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之后的工作可能会比较辛苦,也要拜托你多招几个人了。”
向思莹惊喜万分:“所以是我被录取了对吗?”
顾听:“……”完全搞不懂小姑娘在想什么。
她点了点头,矜持道:“恭喜你。”
向思莹:“谢谢老板!我之后一定会努力的!”
顾听表示加油努力,再接再厉。
送走向思莹后,顾听看了眼外边的天气,乌云密布灰沉沉的,如同天空的暗影,悄然蔓延。
雷声在云层当中翻滚。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是8月23号星期六……”
——“今天晚上到明天,华北地区受到寒流影响,气温将普遍下降6到10摄氏度,部分地区将迎来暴雨……”
“要下雨了啊。”
“收衣服咯。”顾听小声莞尔,自娱自乐的一下。
她起身正要上楼时,门锁咔嚓一声,门口高大清瘦的黑发少年,脸色发白地走进客厅。
看到客厅里有人,身体下意识一僵。
“轰”地一声,惊雷从他身后炸开。
姜且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嘴唇,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手指尖狠狠扎向手心。
顾听愣住。
她猛地想起来,在原著中清清楚楚讲过,姜且害怕雷声。
这种时候,不能放他一个人待着。
他会发病。
“站住。”
姜且微微垂眼,在转身看向顾听的那一刻,快速收敛好所有表情。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顾听。
——有点,不想装了。
客厅里大荧幕上的画面已经从天气预报换成了蜡笔小新。
橘黄色的暖光灯带隐藏在天花板顶层,冰凉的雨滴撞落在落地窗,月白色小茶几上摆放两个高低不同的蜡烛。
顾听和姜且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屋外,雷雨不停。
室内,欢声笑语,灯火通明。
——“没有人能像他这样,带给我快乐呢?”
——“快乐?”
——“是啊,你们想想跟小新一起玩的时候,不是也很快乐吗?”
姜且凝眸,安静地看着动画片。
自打顾女士莫名其妙叫住他,更让他陪她一起看这可笑的动画片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躁动不安的那股躁意,在此刻忽然平静下来。
室外,雷声‘轰’地一下,他下意识颤抖,但很快又会被蜡笔小新的笑声吸引过去。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什么?”姜且回神。
顾听重复了一遍:“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姜且垂下眸,有疑惑,也有不解。
“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想送你一件礼物。】
【毕竟沈却也有,如果没给姜且送,难免有些不公正。】
姜且自嘲般地扯了扯唇角。
他的情绪在其余人面前一贯掩饰的很好,可唯有今天,他像是掩饰也不想掩饰了似的,破罐破摔。
“除了音乐,没有什么喜欢的。”
“哦。”
顾听应了一声就不再答话了。
姜且不由得一愣,心里好似有股期待隐隐落空。
“我……”他踌躇了一下,“我小时候喜欢钢琴。”
顾听:“钢琴?”她特意避开了小时候这个话题。
姜且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学过几天,后来就没再学了。”
顾听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不再说话,专心看着动画片。
姜且也同样如此,窝在沙发上,高大清瘦的身形从开始的拘谨到逐渐放松。
偶尔还能跟着有趣的画面笑两声。
顾听不动声色地抬起水杯,用余光打量少年几眼,他好似这会儿才真正做到了完全放松,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视线始终落在屏幕上。
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玻璃窗上蒙了一层水雾,映在上层的灯光被氤的有些模糊,室外雨声渐小,直到听不见为止。
顾听收回目光,放下水杯,轻声细语:“很晚了,早些休息,我先上去了。”
姜且怔了怔,只来得及应了一声,注视顾听的背影慢慢离去。
他看向大荧幕,动画片正上演到整个剧场版最精彩的部分。刚才他还觉得十分有趣的画面,突然戛然而止,索然无味。
“吧嗒”一下。
一道热牛奶放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方管家尽职尽责的站到旁边,叮嘱道:“少爷,太太刚才交代了的,让您喝了牛奶后早点上去睡觉。”
姜且眼睑低垂,回想顾听刚才的举动,从莫名其妙叫住他开始。
她今天心声少的可怜。
可见大部分时间大脑都在放空。
她会在想什么?
陪他看动画片期间,偶尔还会打几道哈欠,她今天很累。
这一切不合情理的举动,竟让姜且下意识有个猜测——她知道他怕雷声,所以故意等在这里,陪他看惹人发笑的动画片,转移他的注意力。
——安慰自己。
这个念头出来的那一刻,姜且心里重重落下一拍,仿佛有人拿着羽毛在他的心脏轻轻地挠了一下,挠地发痒。
他的视线转动,伸手接过牛奶,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牛奶依旧是往日的程度,不腻,甜度适中。
可这次他偏偏不怎么感觉到恶心,更没有想吐的冲动。
一夜好梦。
一周后。
沈却上学的日子如约而至。
顾听和方管家共同送他上学,一个负责动嘴皮子,一个负责跑腿办理各种手续。
学校门口,顾听视线不断瞟向少年头顶,再对比了下其他学生的头,眉头稍拧。
【啧。】
【忘记了。】
【这所学校大部分孩子都受校规约束,哪有学生染这么五颜六色的头?】
【这家伙是要……刚来就凭借一头鸟窝发型出名?】
沈却咬牙切齿:“……”
他用得着靠鸟窝发型出名吗?
艹,被带偏了!
他这哪里是鸟窝发型?他这明明是最正宗的韩式烫染!
看见沈却这幅咬牙切齿的表情,顾听忍住微笑,心里缓缓打出个冒号:【?】
【他又怎么了?】
少年冷哼一声,臭着一张脸不说话,满脸不爽。
他跟顾听真的是半句话都不投机。
顾听也是这样想的。
青春期的小孩真的好难懂,还是赶紧完事赶紧回家。
她抬手推了推墨镜,还算认真叮嘱道:“要多交朋友,受了委屈记得哭。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别再受上次那种窝囊气了。”
【最要紧的是,受欺负了要记得说。】
【别装哑巴。】
沈却原本不爽的脸色因为顾听几句话,忽地退了下去。
明明这人语气不算温柔,表情也是淡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听到的那一瞬间,心里像是被什么融化了一般。
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捏住了他的心脏。
叫他慌乱的大退一步,恼怒逃开:“知道了,我是什么小孩吗?这种事情还需要用你来说?”
顾听一怔。
沈却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幅反应有些过载,僵在原地。
少年忽然有些无措,紧张地抿了抿唇瓣。
他自从妈妈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女性长辈这般对待过他了。
这所孤零零的庄园,永远都只有他和姜且两个人生活。周围的佣人们换了又换,爸爸又常年不在家,他早已忘记该如何跟一位成年女性一起生活。
他现在不讨厌顾听。
他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我……”沈却艰难的张了张口。
还未解释便被顾听打断:“不耐烦也要听完。”
顾听歪了歪头,墨镜下滑,好似完全没有将沈却刚刚那副态度放在心上的样子。
青春期的小孩嘛,叛逆期长也能理解。
更何况,顾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沈却置气。
要置气也是会因为这家伙再次骂她傻逼这种事情。
“这所学校和你之前上的贵族学院不同,大家都很遵守校规……”顾听抬眸看了眼沈却亮眼的发色,欲言又止。
【要不要劝他染回来?】
【可万一小孩本来只是觉得新鲜染两天过过瘾,结果因为我这一劝,弄巧成拙……】
沈却听着听着内心一阵无语。
顾女士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对他这种刻板印象?
他是那种梗着脖子犟的人吗?
……唔,好像也是。
沈却自知之明良好,抬手胡乱抹了把头发,叹气道:“过几天我去染回来。”
顾听挑眉看向他。
【嗯?这崽今天这么自觉?】
沈却大声道:“只是因为不想出名而已!”
这所学校就他一个黄毛!这么显眼的事情当他是看!不!见!吗!
顾听微笑:“你知道就好。”
【他自己出名就算了,我不想过几天被找家长,连带着跟他一起出名。】
沈却:“……”
沈却转身就走。
办理完入学手续后,沈却枯燥无聊的上了两节课。
课一下就直奔天台。
他在上所学校养出来的习惯——课间喜欢找个安静的地方,自个儿一个人待着。
但他没想到这所学校还挺神奇,来天台的不是打架斗殴的坏学生,反而只有一个捧着书、正读得滋滋有味的好学生。
沈却啧了一声,转身就想离开。
忽然,身后一道轻声响起:
“新来的……转校生?”
沈却偏头侧向那人。
那人一头黑色碎发,清润的眉骨微微上翘,桃花眼淡然,容貌隐隐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