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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归美人,美人归我!by雁东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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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豫更进一步,“祯盈十四年胡旗南侵之战,我哥阵前回登州,可是听了你的命令?”
黎晗眼中凝霜,“生意的账册和玉佩的秘密拿来,看在黎徼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
黎豫心中不忿,“这么说,我哥的确在为你办事?我哥死于回北境的路上,他到底因何而死?”
黎晗杀心已起,“你当真这般冥顽不灵?”

第93章 旧疾(下)
被扔到水牢之前,黎豫根本没想到外表华丽的安国侯府竟然还有上私刑的地牢,不禁自嘲,原来自己对黎氏的认知,只是九牛一毛。
地牢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水牢里的水冰冷刺骨。水并不浑浊,隐隐约约能够见到水底的光景,黎豫猜测这极有可能是专门为他备下的,甚至方才他与黎晗在春草别苑针锋相对时,安国侯府的家丁们可能正一桶一桶的拿井水往水牢里灌。
不过,此刻黎豫无暇猜测许多,因为这水实在是太冷了!水刚刚漫过黎豫的胸口,周遭的冷意让他几近崩溃。
黎豫从来不知道,原来寒意是可以切切实实化作痛楚的。不过一盏茶功夫,黎豫便觉得疼痛从脚踝、小腿、膝盖、后腰等处铺天盖地袭来,让他几近晕厥,一个站立不稳一头栽进了水里。
霎时冰水漫过头顶,彻骨的冷意让他瞬间清醒,呛了几口水后,挣扎着挪到围栏旁,背靠墙面,一手紧握栏杆,防止再次站立不稳溺毙水中。
半个时辰后,黎晗带人来到了水牢中,此刻的黎豫嘴唇发紫,眉上结霜,脸上早已没了血色,人已经神志不清,但一双手却紧紧地抓着围栏。
黎豫其人可用,黎晗心知肚明,他并不想让黎豫死,一来黎豫手里握着黎氏行商的命脉,再者,他想要黎豫对他俯首称臣,然后让黎豫眼睁睁瞧着自己振兴黎氏!黎晗一个手势,手下便将黎豫从水中拖了上来。
被扔在地上的黎至清脑中一片混沌,他分不清来者是谁,周遭于他而言只剩下冷和痛。趴在地上缓了半晌,黎豫才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做工精细的锻靴,再接着是一身孝服,待看清是谁后,黎豫痛苦地闭上双目。
“豫公子,数九寒天水牢的滋味如何?”
“咳咳——”黎豫早已脱力,一声咳嗽已是有气无力,“晗……晗公子……难道……就……就只有……这样的手段了?”
黎晗并非无容人之量,他也欣赏黎豫之才,但是他就是瞧不惯黎豫这副清高做派!若是黎豫卑躬屈膝求他,他肯定乐意把人放出来,然后允他在黎氏立足。可黎豫虽平日里表现得谦卑有礼,但骨子里却视宗法昭穆于无物,此刻性命将尽,自然不愿再作伪,一句话将黎晗气到发狂。
“我知道你不怕死,难道你连你强娶的那个女子和生得野种的命也不顾了?”
黎豫听罢,尚挂着水珠的面上晕开一丝嘲讽的笑意,“若……你真……拿住他们,早就绑来了,哪……哪用……这么多……废话。”
黎晗的确慢了一步,准确的说是黎梨先到了一步,不仅折了一个兄弟,还打草惊蛇,不过好在黎梨能救走钟曦萍和黎衍,却无法同时护住其他追随黎豫做生意的族内宗亲。
“黎豫,爷爷刚去了,我不想作孽,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商路、账册和玉佩,你最好一一交代,否则,这长夜漫漫,咱们就慢慢耗。”黎晗说着,让人搬来了一把铺着软垫和毯子的椅子,就势坐了下来,然后转头吩咐道:“去把外头的刑架抬进来。”、
不多时,一架刑架就被送进了牢房内,见黎豫油盐不进,黎晗一个眼神,黎豫便被绑了上去。
黎晗侧倚在红木椅上,端着一杯热茶,掀开杯盖,热气氤氲,黎晗端着茶杯把玩半晌,这才开口,“先抽他三十鞭子。”
没有想象中的鬼哭狼嚎,也没有咬碎银牙的隐忍,黎豫毫无生气地被吊在刑架上,身体只是随着鞭子轻微晃动。
鞭子落处,早已被水浸湿的衣袍登时被抽破,皮肤绽开,发白的皮肉向外翻着,只有轻微的血丝渗出来。
三十鞭抽完,随侍的黎喜拧着眉头低头在黎晗耳边耳语,“公子,人怕是都冻木了,这鞭子抽在身上早没了知觉,这样恐怕不成?”
黎晗不谙刑讯之道,往日里也少牵扯,在黎喜的提醒下才发现问题所在,一把扣上茶盏,然后一挥手让人把黎豫放了下来,转头问向黎喜,“那你说怎么办?”
黎喜想了想,直接上前架起黎豫,把人拖到池边,直接将黎豫的头按在了水里。
冰冷的水随着气管呛入肺中,黎豫瞬间剧烈地挣扎起来,待被灌了好几口水之后,才被从水中拖上来。呛水的黎豫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一直咳到眼眶泛红,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
黎豫的狼狈模样极大的取悦了黎晗,黎晗好暇以整地揭开杯盖,轻轻划去浮着茶叶末,送到嘴边呷了一口,冲着瘫在地上的黎豫道:
“好茶!比那池水强多了。豫公子是聪明人,知道我想听什么,现在能说了么?”
黎豫冷到身上已经没了直觉,强撑着轻轻抬了抬眼皮,嘴角努力向外扯了扯,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黎晗不以为忤,一个眼神示意黎喜,黎豫上半身又被按进了池子里。
强烈的窒息感让黎豫一度以为要命丧当场时,又被拖出水面。因着呛水,这次黎豫感到五脏六腑都是刺痛,伴随着一阵猛咳和喘息,黎豫感觉喉头腥甜,竟是咳出血来。
黎晗再问,黎豫依旧不答,然后又被按进水里。
数次之后,再次被浸入水中的黎豫已经不会挣扎了,黎晗顿觉扫兴,让人将他从水中捞了出来。
“成瑾……”
在黎豫昏迷前,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意识迷蒙中,黎晗仿佛是被人唤走了。
等到黎豫再次醒过来,天已经蒙蒙亮。黎豫太阳穴酸胀不已,头脑更是昏昏沉沉。黎豫四下打量,他仍身在地牢,五步远处便是昨夜那个差了要了他的命的水池。他此刻正躺在一堆干草上,昨夜身上的湿衣已经除尽,被换上了一身粗制的单衣,身上还有一条破旧的棉被。
黎豫因着头疼,想抬手揉一揉穴位,稍动了一下,发现浑身上下疼痛不已,抬起的胳膊上都是皮开肉绽的鞭痕。黎豫这才想起来,昨夜除了被丢进了冰水里,还被鞭子抽了。
黎豫忍着疼痛把手放在了眉心,触手的高温吓了他一跳,原来自己竟然发起了高热。
“这么快就醒了?”
黎豫闻声抬眸,来人果然又是黎晗,黎豫浑身疼痛不已,也无甚力气,此刻并不想搭理来人。
黎晗依旧一身孝服,显然是从前面灵堂得空遛出来的。不过,这次没有前呼后拥的排场,只是孤身一人,面色比先前看起来柔和许多。
“黎豫,想必你知道的一清二楚,登州黎氏以商起家,这些产业都是黎氏祖祖辈辈夙兴夜寐积攒下来的,爷爷为了这个家宵衣旰食,我父亲更是扛起了医药这一支黎氏的祖传营生。我是安国侯府的长子,这份家业是爷爷和父亲留给我的,我继承这一切合情合理。”
黎豫面色平静,他从未想过与黎晗争,更从未觊觎过黎氏家主之位,是以黎晗这番剖白,黎豫无可辩驳,甚至在他心中也是这般认为的。
黎晗见黎豫面色松动,心中窃喜,乘胜追击道:“爷爷惜你之才,怜你出身寒微,将你带在身边,锦衣玉食,高床暖枕,衣食从不曾亏待了你,还教你做生意、打理侯府。他待你不薄,是你私德有亏让他寒了心,才将你赶出府去,可即便这样,还让你打理黎氏的生意。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妄图侵吞黎氏的生意?”
“不!我没有!”黎豫头脑混沌,一时之间被黎晗的话带着走,“老侯爷曾言,登州黎氏,不取文治武功,却仍存为国为民,我为黎氏打理生意,所作所为皆循老侯爷意志,绝无侵吞之意。”
黎晗步步紧逼,“那为何你迟迟不愿放权!如今我已为登州黎氏之主,账册、商路你本该悉数交还于我!还是你本来就有私心,就是想借着打理的名义,从中牟利!”
这话纯属诛心,黎豫本无此意,一时激愤牵动肺腑,登时又猛咳起来。一阵咳嗽为黎豫争取了喘息之机,脑中瞬间清明,暗恨自己差点着了道,眼神一凛,冷道:
“账册、商路我愿奉给黎氏新主,但不忠不孝之徒不配掌舵黎氏,晗公子,老侯爷是怎么薨的?我哥查到的那些通敌的粮草是怎么回事?这两个问题你悉数告知,账册、商路我拱手奉上!”
黎晗眼神微眯,杀意顿起……
“后来呢?”穆谦听得心如刀绞,虽然黎至清口述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稍稍联想便知当时情况何等惨烈。
黎至清淡然一笑,“后来啊?后来又被扔进水里了。寒冬腊月,每次待身子刚暖过来便被再次丢进冰水里,一场风寒迟迟不愈,旧疾便落在了肺里。”
这一笑看得穆谦极为心疼,不禁起身,张开双臂抱住了黎至清,还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穆谦的胸膛极为宽广,怀抱极为温暖,这一刻,黎至清仿佛觉得,当年的那份彻骨的冷意第一次被驱散了。

“咳咳!”一声警示性的咳嗽声传来,穆谦这才放开黎至清。
穆谦大大咧咧惯了,自然不觉得什么,黎至清扭头看到了走过来的玉絮,虽然已经习惯了穆谦的热络,仍不免有些尴尬。
循着玉絮来的方向,寒英正用身子挡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道士,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小道士四下打量一圈,见没有外人,把银子揣进了怀里。见小道士收了银子,寒英又冲着小道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一番动作落在黎至清眼里,面上立马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威逼利诱,寒英现在玩得很熟嘛!进步不少!
“殿下,方才成仁居士那边差人来传话,说这会子得了空,请黎先生前去叙话。”玉絮近前,替那小道士传了话。
“难得,这次肯见了!”穆谦闻言一喜,立马招呼黎至清,“走,本王送你过去!”
黎至清点了点头,起身随着穆谦向院外走去。
两人并肩落后了前面带路的小道士二三十步,前后分别有玉絮和寒英守着,压低了嗓音继续闲聊。
“其实,黎豫才是你本名吧?虽然你方才没提,但本王知道,你就是那个惊才绝艳的黎氏庶子!”穆谦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其实眼前之人是谁,穆谦心知肚明,此刻他只想要一个态度,一个眼前这人肯向他坦诚的态度。
黎至清眉毛一挑,“殿下不是早就知道么?”
“呃……就这么承认了?”穆谦微微诧异,没想到黎至清竟是丝毫不隐瞒。
“不然呢?”黎至清面露促狭,玩笑道:“还等着被水牢伺候上几次?”
穆谦听着黎至清那这段过去打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至清,不,阿豫,本王绝对不会这样对你,绝对不会!”
“阿豫?”这次诧异之色换到了黎至清脸上,“殿下也未免忒不客气了!”
穆谦把胳膊往黎至清肩膀上一搭,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无赖道:
“小道士前头离那么远,听不见,这里又没外人!咱们在北境可是过命的交情,本王私下这么喊你一声怎么了!你要是觉得吃了亏,你也可以喊本王‘阿谦’嘛!”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若非良好的教养让黎至清规行矩步,此刻白眼怕是已经飞到天上了。
黎至清拿穆谦没办法,认命般叹了口气,他乐意这么叫便叫吧!只是私下里,又不会少块肉!
见黎至清默许,穆谦搂着黎至清肩膀的胳膊又紧了紧,“那阿豫,咱们就这么说好了,以后私下里本王唤你‘阿豫’,你唤本王‘阿谦’!”
谁跟你说好了!
“殿下,这于礼不合!”黎至清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但辞藻已经苍白无力。
“守那么多礼作甚,又不能当饭吃!”穆谦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想再跟黎至清掰扯称呼,话锋一转,“那方才提到的,账册、商路和玉佩,黎晗最终拿到了么?”
黎豫稍稍沉吟,笃定道:“当年被擒实属突然,完全没想过要藏匿账册,如今一年过去,黎晗已经继任家主,自然已是囊中之物,至于商路,您以为那封晓谕四境的函,只是为了毁我名声么?”
“毁你名声,让诸州唾弃,无人敢收容,本王能想到的只有这些。”穆谦直言不讳,想了想又道:“其实本王一直觉得登州在小题大做,纵观朝野,哪个世家没有几个犯浑的子弟,出了丑事,都是能遮掩则遮掩,巴不得不要走路风声,哪家像黎氏这般,还专门给诸州发函。”
“其实,黎某不过就是个家族庶子,就算有点名气,也只是在登州,就算改投他处,人生地不熟,未必有人肯收容,着实不必这般大费周折。”黎至清说完,冲着穆谦眨了眨眼睛,笑道:
“这般大动干戈,黎晗必定有所求,殿下不妨猜猜看?”
穆谦仔细回忆了方才黎至清讲的故事,将信将疑道:“莫非是,正是为着商路?此函一出,相当于告知诸州,登州生意的掌舵人不再是你黎豫,黎氏便再也不必去纠结从前的商路关系,直接派新人去对接旧的生意便可。”
黎至清颔首,甚是欣慰,“正是如此!这一招釜底抽薪,黎某猜测有人给黎晗支招,否则依着他的性子,肯定会一直把主意打在黎某身上。”
如此,账册和商路便都被黎晗所得!穆谦在心中算着,还剩一样,“那玉佩呢?秘密可被他知晓了?”
黎至清面上挂上苦笑,“玉佩于黎氏而言本没有什么秘密,就是玉胎难得些,才显得异常贵重。寻得玉胎时,黎晗满心欢喜,以为是他的,没想到老侯爷转头给了黎某,黎晗这才一直心有不甘。”
“原来是眼红了啊!就不该给他,气死他!”穆谦嫌弃地撇了撇嘴,又好奇的问道:“那玉佩最后去哪儿了,没落到他手里吧?”
黎至清停下脚步,好暇以整地瞧着穆谦,“那块玉不是在殿下的扇子上挂着么?”
“你是说那个玉坠子?”穆谦愣住了,那块黎至清受尽酷刑也不愿交出的玉,竟然早就给了自己。
“玉絮,发函,让郭大帅赶紧把扇子送回来,立刻!马上!”待穆谦吩咐完,两人走到了成仁居士别苑外。
带路的小道士拦住了穆谦,“成仁师叔说了,他不见外人,只请黎先生入内。”
穆谦上次来时,已经见识了这位居士的怪脾气,如今被挡在门外,也不生气,只对着黎至清嘱咐道:
“没事,别害怕,他要说不中听,你也别放在心上,本王在外头转转,就不陪你进去了。”
黎至清被穆谦这副护犊子似的嘱托弄得哭笑不得,又见他一脸认真,只得点头称是,这才随着小道士进了屋。
上次成仁居士对黎至清的隔门三问给穆谦留下了极差的印象,他不愿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院中,又见寒英和黎梨两个人正亲热地说着话,索性将两人留下守着门,自己则带了玉絮离开。
穆谦漫无目的地转着,一直来到了一座大殿前。
穆谦从前不信鬼神,没有宗教信仰,穿进书里也只被他当作超自然现象。穆谦本想着再往别处转转,目光随意一扫竟然见到穆谚正直挺挺地跪在大殿的雕像前。
早些年,穆谦和穆谚比着挥霍,秦楼楚馆弹琴听曲,斗鸡走狗熬鹰玩油葫芦,只要是京畿纨绔玩的,没有他俩不沾的,还经常相互打听喜好和动向,但穆谦从没听说过穆谚喜欢去道观祭祀祈福。
穆谦见状来了兴致,紧走几步来到大殿门口,殿内供奉着月华真君的雕像,雕像前烟火缭绕,香火鼎盛,显然来求姻缘者众多。此刻的穆谚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大殿内的蒲团上,双手捧着三炷香,双目紧闭,满脸虔诚地祈祷着。谢淳则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陪着。
穆谦抱着胸,饶有兴趣地瞧着穆谚,正巧与东张西望的谢淳来了个对视。
谢淳见到穆谦,面色一喜,赶忙跑出殿外,“殿下怎么来了?”
穆谦朝着谢淳一努嘴,压低声音问道:
“穆谚有心上人了?啥时候的事儿,本王怎么一点信儿都没听到?就这么把人家丢在京畿跑北境来了,他心也够了大的。”
“还真问住我了!要说从前在京畿,常露面的这几伙人,谁有了心上人,那肯定瞒不住。不过,与穆谚有关的还真没听说,自从康王殿下薨了,你又去了北境,他现在都不怎么出来了。”谢淳挠了挠头,突然眼睛一亮,凑到穆谦耳边,坏笑道:
“方才瞧见他与老道士商议,除了给出征的将士做一场法会,还要单独给人祈福,他写了生辰八字给那老道士,八成就是他心上人!你要是想知道,咱们去把那八字弄来,回京畿一查就知道了!”
穆谦虽然不喜穆谚,可最近与他并无冲突,在北境还欠下了穆谚不大不小的人情,他更无意窥探别人私隐,直接摆了摆手道:
“罢了罢了,本王没兴趣,爱谁谁去,又碍不着本王什么!”
谢淳虽有些小孩心性,窥人私隐也只不过是嘴上说说,穆谦不愿,他自然不再执着,瞧着穆谚那笔挺的后背,有些感慨道:
“论年纪,他早该议亲了,听说赵王给他物色了好几门亲事,不乏京畿几大世家嫡出的贵女,都被他拒绝了,八成心里真有忘不了的人。”
穆谦微微诧异,“竟有这样的事?本王从前只知道他在京畿十八坊的相好换得勤,没想到他还是个痴情种?有在道观里烧香祈福的心,还不如早点把人家姑娘娶回家呢!拖着不成家算什么事?”
谢淳略显嫌弃地瞧了一眼身边的人,“殿下,咱别五十步笑百步,您从前在京畿十八坊的相好可不比他少,而且,您至今不也没成家么?”
谢淳的话让穆谦一时语塞,从前与他相好的那些京畿十八坊的姑娘,大多是穆诀喜欢的,穆谦自己就势也随着穆诀一起,假做喜欢,用以掩盖他喜欢男人的事实。
谢淳见穆谦不说话,越发认定他心中有鬼,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六哥,你是不是也有了心上人了?”

心思被谢淳点破,穆谦不敢承认,横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个屁!”
这话说出来,谢淳可不干了,嚷嚷道:“殿下,咱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好歹成亲了,还有了几个偏房,你连王妃都没娶,怎么好意思说我!”
谢淳说得都是大实话,穆谦有些尴尬,强辩一句,“那啥,你那几个偏房,又不都是你相好,本王可听说,有一房是替肖三养着——唔——”
穆谦话还没说完,立马被谢淳捂住了嘴。
谢淳四下瞅了瞅,这才压低声音道:“殿下你别嚷啊,要是传到肖相耳朵里,肖三就死定了。”
穆谦狠狠地瞪了谢淳一眼,见谢淳面色坚定,这才点了点头。等谢淳把手放开,穆谦嗔道:
“你倒是讲义气,这种事都敢替他平!你爹和你大哥知道吗?肖三也着实混账,还没娶正妻,就先跟外室有了子嗣,以后京畿哪里还有门当户对的好姑娘肯嫁给他?”
“我哪敢跟他们说实话,这不瞒着呢!再说了,肖三跟那姑娘是真爱!”
穆谦不以为然,“不敢领回去就养在外头,弄到你府上,未免荒唐了些。”
“刚开始肖三也是想在外头置个院子养着,等回头成了亲,再把外室接回去。可肖相和肖家大哥那是多精明的人,我们琢磨着根本瞒不住他们,早晚得露馅。当时康王刚薨,你又称病不见客,我们实在没人商量,索性就想着,过了明路,放在谢家藏着,这样谁也不会往别处想了。”谢淳说着,面上露出几分无奈,“其实这事不能怪肖三,这些年,肖家大哥一直不肯成亲,肖相光顾着为肖家大哥张罗亲事,怕是都忘了,肖三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
穆谦听罢,也有些心疼肖玥。再一提到肖瑜,穆谦顿觉心中有火,佯怒般瞪了谢淳一眼,“别跟本王提肖若素这个王八蛋,北境这笔账,本王还没跟他算!”
穆谦口中的王八蛋此刻正坐在马车内,车内陪着肖安,在外驾车的是肖平。
一辆简朴低调的马车跑在冀州官道上,落在旁人眼中,绝对没人相信车上坐得是权倾朝野的肖相的嫡长子。只有三十日假,清虚观远在冀州边界,肖瑜不敢耽搁,日夜兼程,是以此刻极为疲惫,在车上迷迷蒙蒙地睡着。
蓦地,马车急停,肖瑜被狠狠地颠了一下,瞬间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懒洋洋问了一句,“肖平,出什么事了?”
“公子,这……”略显纠结的声音自车外传来,肖平往日处事干练,此刻这般吞吞吐吐,显然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肖瑜当机立断,决定下车查看,甫一起身,车帘被人掀开,秋日里明媚的阳光闯入车内,晃得肖瑜立即抬起胳膊挡在眼前,过了须臾,才渐渐适应车外的明亮。
“肖安,你先下去。”车外之人冷声冲着肖安吩咐道。
待肖瑜看清来人,面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然后冲着肖安点了点头,肖安心领神会立,立马起身。待肖安下了马车,车外那人一撩衣袍,纵身一跃跳上马车,一个跨步欺身上前,往肖瑜身边一坐,故作冷脸道:
“肖大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如此着急!”
肖瑜笑意不减,“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咱俩就差辈儿了!”黎晗说着,伸手就去拧肖若素的脸,“对吧,我的好侄儿?”
“别恼,别恼,又不是我让二叔去登州议亲的。”肖瑜知他心中有气,立马笑着求饶,话音刚落心中促狭之心顿起,又不嫌事大的添上一句,“你有本事找相爷豪横去,欺负我一个老实人算怎么回事?是不是啊,小姑父!”
黎晗本来同肖瑜玩闹,根本没用力,刚要松手之际,听了“小姑父”这个称呼,手上立马加了一点点力道,然后拧了半圈。
“啊……疼了疼了!我错了还不行!侯爷手下留情!”
黎晗没想真拧疼肖瑜,见人服软立马松了手,又轻轻替肖瑜揉了揉脸颊,才道:“肖相都知道了?”
肖瑜眉毛一挑,“你觉得呢?”
黎晗心中一惊,顿时对着肖瑜上下打量起来,世家礼教森严,黎晗不相信这事被肖相知道后,肖瑜还能囫囵着出来。从外表看,肖瑜除了因着劳累有些疲态,倒无明显的外伤,黎晗不放心,“脱了袍子给我瞧瞧!”
“瞧什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黎侯这样不觉得失礼吗?”肖瑜自然知道黎晗是担心自己受了责罚,把胳膊往胸前一抱,劲直往车壁上一靠,语带调笑道:
“再说了,已经入秋了,天这么凉,还让人脱衣服,黎侯是当真不知道心疼人啊!”
黎晗见他行动正常,又有心调笑,心放下了一半,“肖相竟然就这么放过你了?”
提到父亲,肖瑜心中有愧,再没了方才的促狭之心,闷声道:“我爹仁和宽厚,哪能真拿我怎么样。我倒是希望他对我大发雷霆,然后弃之不理,也好过现在这般,劳他费心。”
仁和宽厚?黎晗听了这话眉头直皱,话语间不自觉带了几分委屈,“你爹可真疼你,行事也当真霸道!前些日子宁国公府的二爷带着一纸婚书,气势汹汹到了登州,说好听是议亲,可丝毫没给我拒绝的余地,仿佛那婚书我若是不签,顷刻就要把登州黎氏平了!”
肖瑜不乐意了,“怎么着,宁国公府肖氏还委屈了你不成?我小姑姑那可是老国公的掌珠,宝贝的不得了,能许给你,登州该烧高香了。”
黎晗把手放在下巴上挠了两下,故作色气道:“得看是谁,若是肖大公子,自然是不委屈的。”
肖瑜知道这话黎晗不过说说而已,神色有些落寞,别开头瞧着车外,不肯言语。
肖瑜的神情被黎晗尽收眼底,心疼不已,往人身边凑了凑,软语哄道:“好了,难得出来一趟,别难过了成不成,这亲事我已经应下了,想要成亲是不能了,往后只守着你一个人好不好?”
肖瑜听着黎晗哄人的语气,仿佛自己是个撒娇耍赖的女子一般,顿时心中有些气恼,“滚下车去!”
黎晗搭眼扫了一圈这架简陋的马车,就这破车,若非你在上面坐着,本侯才不上来。黎晗知道肖瑜的脾气,这时候若自己缺心眼的走了,留肖瑜一人在车上生闷气,那肖瑜回头能把车顶掀了。
黎晗索性一把扣住了肖瑜的手腕,从善如流道:“好,我这就滚,不过得肖大公子陪我一起滚才行。”
肖瑜被拽,不甘心遂了黎晗的心愿,坐在原位岿然不动,还附带赠送了黎侯爷一记眼刀!
黎晗是个行动派,见软得不行,决定来硬的,直接上手,一手搂住肖瑜的肩膀,一手垫在了肖瑜膝弯处,双臂施力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肖瑜哪能由着他用强,刚要挣扎就被黎晗一句话堵了回去。
“别乱动,仔细摔了你!”
肖瑜被黎晗直接塞进了黎氏那辆高调的三驾大车,被黎晗一边卖惨一边逗弄,终于消了气。
肖瑜如今想低调也是不行了,黎晗虽然不重排场,但也从不委屈自己,这次出门足足带了几十号人,在马车前后守护。就这样,浩浩荡荡一行人从如阜城穿城而过。
甫一出城,便见到了原地扎营的禁军,一打听才知,主帅和监军一同上山祈福去了。肖瑜见状不禁皱眉,莫非这黎豫已经没分寸到把晋王往先生面前带了?
“若素,这上山的路被禁军堵着,听方才的意思,他们也就待几日,要不然咱们先回如阜城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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