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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归美人,美人归我!by雁东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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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肖瑜分别后,车厢内只剩黎豫和穆谦二人。没了旁人,黎豫想到方才的事,又委屈又气恼,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你说他们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的!怎么能逼我去南境——咳咳——脸皮比之北境城墙还厚——咳咳——比拿着商於之地六里骗人的张仪脸皮还厚!咳咳咳咳——”
黎豫一边骂一边咳,咳到最后竟忍不住干呕起来。
穆谦算是见识了黎豫的小孩子心性,觉得有趣的同时见他难受又止不住得心疼,一边给他顺着气,一边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好脾气地劝道:
“行了行了,从前怎么不知你气性这么大,再咳肺都咳出来了,来消消气,喝口水压一压。”
“什么龌龊先生,教出这种龌龊徒弟来!咳咳咳咳!”黎豫说完接着又是一阵猛咳,咳完才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方才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
穆谦心中好笑,当初因着要拘你去,郁弘毅连弓箭手都备上了,哪里能安好心,但他见黎豫在气头上,不敢表露分毫,只得憋着笑,哄道:
“都骂了一路了,再骂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穆谦说着接过水杯放在一旁,安抚似的揉了揉黎豫后脑,还替他整了整额前的额饰,又劝:“你最后这不没去成么!别骂了,再骂下去就成了炸毛小豹子了。”
黎豫不解气般往车厢上重重一靠,“得亏若素师兄来得及时,我今日又病着,那赵太医也没生疑,还以为我就这一两天好活了呢!今天算是混过去了!”
穆谦有些好奇,“为啥非要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也不怕你联合南境将他一军?”
“哼!”黎豫一挑眉,“你觉得今上那些改革政策,得派个什么样的人去才合适。”
穆谦把手放在下巴上思索半晌,“要让本王选南境改革的执行人,他要有足够贵重的身份,才能不畏惧盘根错节的世家,要有强有力的手腕,才能应付得了当地鱼龙混杂,此外还要有足够的威望,才能镇得住南境耆老们。”
还不等黎豫接话,穆谦恍然大悟,欠兮兮道:
“要说起来,你还真合适,你看啊,要是今天再跟郁弘毅和解,那就与天子系出同门,回头再成晋王妃,哎呦喂,整个大成,除了皇族,有谁尊贵的过你?”
“去你的晋王妃!这时候还有心思占我便宜!”黎豫被穆谦气得翻了个白眼,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穆谦见人终于笑了,这才又分析道:“论才智手段,你与肖瑜不相伯仲,他能做的事,你自然不在话下。再加上那年黎氏在京畿落祠公审,你一朝洗刷冤屈,扬名天下,是去南境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合着就非得我去呗?”黎豫不高兴了。
穆谦开完了玩笑,正色道:“还是不要去了,他们摆明了居心不良。”
黎豫眼睛一亮,“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穆谦脸色凝重下来,感到一阵阵后怕,“改革这种事,势必要触动许多人的利益,难免要做出牺牲。回头事了,今上享受的是成果,而骂名,肯定要推个人出来背,责难,肯定得有人受。本王回京后禁军已经南下,南境改革迫在眉睫,临阵换将,摆明了就是他们舍不得肖若素,换你上去背黑锅。”
“就是,我凭什么去背这个黑锅!”黎豫表现得气鼓鼓的 ,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个安排的不满。
穆谦怔怔地盯了黎豫半晌,心疼得把人揽进怀里,他知道他的阿豫现在说的都是气话。他的阿豫是愿意为着百姓上战场马革裹尸的,哪里会在意一口黑锅,他的阿豫生气的是,同样都是郁弘毅的学生,这个先生却如此区别对待,将师兄捧在手心,怕他有损分毫声誉,而对这个小徒弟,却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需要牺牲时,才被人想起。
穆谦轻轻在黎豫额头问了一口,用柔和温暖的嗓音道:“是啊,让人家的好徒弟好师弟去吧。”
只这一句,黎豫就知道,穆谦是懂自己的,心中欣慰的同时,仍担忧道:“现下,南境那边该怎么办?肖家的事不了,若素师兄一时半会儿怕是去不了了。”
“这是穆诚该操心的!”穆谦不满,在黎豫额前轻轻戳了一下,“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黎豫犹豫再三,坦言道:“其实,我还是想去一趟的,要论富庶之地,首推京畿,其次就是南境,西境和北境要想富庶起来,这商路不通南境肯定是不成的,所以我想去瞧一眼。改革前后,肯定情况大不相同,最好的时机就是就着改革去。”

第237章 云涌(5)
穆谦听了这话,瞬间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抽身出来,你还上赶着去?你存心找不痛快是不是?”
“哪有!”黎豫知道穆谦肯定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肖瑜,要不然肖瑜哪能这么快就把自己捞出来,知道穆谦一直在担惊受怕,这会子肯定不能再跟他对着干,“就是论事而已,不亲眼瞧瞧,哪能有的放矢。”
穆谦想了想,问道:“阿豫,你还记得当初你撺掇本王挑北境大梁的时候,劝过本王什么吗?”
黎豫不明所以。
“你跟本王说,上位者,不必事事躬亲,能够知人善任就足够了。”
黎豫微微诧异,他从来没想过以上位者自居,从前他不过是个屈居他人之下的谋士,可现下无论他是否有心,西境都已经认他为主,想要守护好西境,他就要做好一方霸主。
“是我考虑不周,等回去我就给容姑娘发个函,让她派人去南境盯着。”
穆谦见他不再执着南境那点事,放下心来,玩笑道:
“你可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帮手,难为人家姑娘在西境那种穷乡僻壤扎了根,还给你打理生意。”
“百川商号有分成,容家又不会吃亏。”黎豫觉得有些冷,带着鼻音不自觉地往穆谦怀里拱了拱,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穆谦看着怀里温顺的人,再不似刚上车时那般张牙舞爪,把人又搂得紧了一点,“阿豫,本王想着,你还是回西境吧,今日能够逃脱,纯属侥幸,谁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幺蛾子。”
黎豫本就着了风寒,在暖阁内受了惊吓,上了马车还发了好一通脾气,好不容易有一个安全温暖的怀抱,黎豫体力不支,昏昏沉沉即将入梦,也没听清楚穆谦说了什么,只随口应了一声,“唔——”
穆谦直接蹬鼻子上脸,“本王数到三,你要是不表达反对意见的话,本王就当你同意了!”
“一——”穆谦小心翼翼觑着怀中黎豫的神色,见他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穆谦伸出两只手指,在黎豫早已抬不起眼皮的眼睛前晃了晃,“二——”
黎豫早已经跟周公对弈三局了,哪有功夫搭理穆谦。
“三——”穆谦压着音量,数出了第三个数,“好!你答应本王了。阿豫真乖!”
说完还心满意足地在人额头上嘬了一口。
第二日,等黎豫睁开朦胧的睡眼,还想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再赖一会儿时,一摸旁边那个人形火炉加抱枕不见了,“穆谦?”
穆谦听到动静,进了内室,端着一杯水,把人扶起来,“醒啦,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起床用早膳,东西都收拾好了,用完早膳就上路。”
一口水差点呛到喉管里,“上路?上什么路?”
“你昨晚答应本王的,今儿启程回西境,你该不会要耍赖吧?”穆谦一本正经。
黎豫瞪大了双眼,仔细回忆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只觉脑袋又昏又沉,根本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黎豫揉了揉还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回去,索性直挺挺又躺回榻上,把被子拉到下巴。
“我还在发热,不适合长途奔波,病情会加重的。”
穆谦伸手探了探黎豫额前的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的确还有些发热。
黎豫一看有戏,又道:“还发热对不对?你怎么忍心把一大早把一个伤号从被子里拖出来?太残忍了!”
穆谦一见这清醒,就知道黎豫烧得什么都不记得了,索性故作严肃地地妥协道:
“那再容你几日,等风寒痊愈了,立马启程。”
“就知道你是个心疼人的!”黎豫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他以为他耍赖换来了穆谦的妥协,可实际上他压根没承诺过穆谦要走。
穆谦憋着笑,心情大好,这还是他第一次成功套路黎豫!
不过,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晌午刚过,黎豫就起了高热,被穆谦拘在寝房休息,还不等黎豫退烧,宫中又传来了消息,早已重病缠身的喻氏在遭受了丧女之痛后,大悲之下撒手人寰。
虽然喻氏早已在两人回京时就已油尽灯枯,但乍一离世,穆谦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无暇他顾,只得将黎豫一人留在府中,千叮咛万嘱咐后,才匆匆进宫奔丧,一去便没了音信。
今上作为以仁孝闻名天下的新君,为拉拢穆谦,也为了继续赚一个好名声,在喻氏的身后事上特别加恩,特别从封地宣召赵王进京主理,以夫人的规格礼制举行喻氏的丧仪,给足了喻氏哀荣,让穆谦在内的一众王公亲贵挑不出半点毛病。
许是这个年底注定是多事之秋,黎豫的高热一直不退,卓济和银粟想再请大夫为他诊治,因着怕露馅,黎豫制止了两人,只靠着先时治疗风寒的要硬撑了三日,高热才退了下来,风寒也逐渐痊愈。
没有了病痛缠身,黎豫一门心思只放在穆谦身上,自穆谦去后已经六日有余,每每听到动静,黎豫都忍不住起身向府门方向张望,然后失望而归。
等到第七日,穆谦终于回来了,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眼窝深陷,眼下一片乌青,嘴角和下巴上都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眶却是干得,未见到一丝泪痕。
穆谦刚一见到黎豫,就把人一下子拥进怀里,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死死地抓住最后一根求生的稻草,“阿豫……阿豫……”
“我在。”黎豫任由他抱着,然后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心力交瘁的心爱之人。
“阿豫……本王好累……你陪本王去睡一会儿好不好?”穆谦将头埋在黎豫颈间,呢喃着,恳求着……
回了卧房,帷幕之下,两人相拥而卧。
这次穆谦没有把黎豫往怀里揽,而是把胳膊搭上了黎豫的腰,把脸埋到人胸前,静静地没有出声。
平日里咋咋呼呼的穆谦,伤到极致时,选择了这样一种落寞又平静的方式来舔舐伤口,还好他并不孤独,他身边还有黎豫陪着。
黎豫轻轻抚摸着穆谦的背,感受着胸前的衣襟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他知道这会儿什么都是多余的,穆谦只需要自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穆谦用沙哑的嗓音道:
“阿豫,本王没有母妃了。”
这一刻,两个经历坎坷互相扶持至今的可怜人,终于成了孤家寡人,他们之间除了彼此,一无所有!
冬日里的午后,阳光和煦温暖。穆诚不愿辜负了这暖阳,一身简装来了演武场练习射箭,郁弘毅许久没活动,便在穆诚盛情相邀下,身着大氅陪着。
一箭出,中了箭靶,但脱离了红心。
穆诚倒不气馁,又取了一支箭,一边瞄准一边道:“这次到底是朕操之过急了!”
郁弘毅明白他话中所指,谁也没料到,不过敲打敲打肖珏,竟引出这后续一系列事情来。若非肖珏不死,肖道远不会一病不起,肖玥不会胆子大到敢讨一个罪妇,直接把肖瑜绊在了京畿动弹不得;另一方面,肖珏一去,连带着安阳公主和喻氏都没留住,喻氏一薨,朝廷就再没理由把穆谦扣在京畿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更何况,这人的变数是最多的,陛下不必自责。”
“朕这箭术,跟穆谦是没法比,也不知他是何时练出来的。听闻肖珏的箭术也不错。”穆诚说着,羽箭脱手,这次直接拖把。穆诚见状,不羞不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把弓挂在了一旁木架上,接过内侍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才又感慨道:
“本来世家里就没几个能带兵的,肖珏,朕是真有些舍不得啊。至于穆谦,没了靶子,不好把控了。朕听说,他谢恩的折子已经上来了?”
郁弘毅将穆诚的动作尽收眼底,仿佛又回到儿时穆诚读书读累了,他陪穆诚练习骑射的日子,笑道:
“晋王殿下的折子今儿一早到了政事堂,除了谢恩,就是辞行了。”
“他倒是待不住!”穆诚冷哼一声,又见郁弘毅气定神闲,“先生有主意了?”
“黎豫不去南境,就让穆谦去吧。”郁弘毅随口接上一句。
“他?”穆诚眉头微微一蹙,“先生有所不知,这穆谦可不似至清那般能为百姓粉身碎骨,他就是一个混不吝的,哪里肯真能为咱们所用?不捣乱就不错了!再说,他除了带兵,根本没领过什么正经差事。”
“这落地改革,还得让若素去做,旁人去老夫不放心,这两日就由老夫出面,去替他料理一下肖家的杂事。”郁弘毅顿了顿,又道:
“至于晋王,倒不指望他真能干些什么,只要人不回北境,放哪儿不是放。”
一语中的!只要穆谦不回北境,穆诚就能安心得派禁军去推进改革,“如此,那就有劳先生了!还有一桩事,朕找赵太医问了,从祯盈十七年开始,他陆陆续续为至清诊脉多次,至清怕是真不大好了。”

第238章 云涌(6)
“他的身子骨,老夫有所耳闻,仿佛从前在安国侯府时伤了底子,在清虚观时,智慧道长也曾勉力医治,效果了了。”郁弘毅说话间,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虽然两人政见有异,到底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赵太医说,先帝在时亦对他的身体状况颇多留意,曾多次召太医问询,众人亦束手无策,恐怕也就在这一两年了。想来,先帝也是舍不得他的。”穆诚亦嗟叹一声。
郁弘毅忍不住嗤笑出声,“若是他身体康健,根本活不到今日,否则,当初何必威逼利诱让瑜儿去作践他。”
肖瑜误导黎豫,惹得他跟穆谦起了嫌隙的事,穆诚也隐约知道一些,略有些心疼,“皇考也是,一点也不顾忌若素,让若素去算计至清,若素那个自苦性子,当初还病了一场,在红叶寺念了几个月的经才缓过来。”
“愚不可及!”郁弘毅一听肖瑜这么些年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顿时有些生气,“老夫留着黎豫,就是为着打磨打磨瑜儿的性子,没想到跟他打交道这么久,没学到他半分狠厉,还是这么妇人之仁!”
穆诚心中明白,郁弘毅视肖瑜若亲子,若非是对他期望太甚,也不会生气,赶忙劝道:
“先生,你我都知道,若素该为当世大儒,不该涉足官场。他虽才能卓绝,但性子毕竟软了些。您也别逼他逼得太紧了,免得他又自苦。”
郁弘毅不为所动,“当年是他自己选的路,他既要走这条路,该克服的就得克服,陛下总这么护着他,他什么时候能这把毛病扳过来!”
郁弘毅这话,无论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疾言厉色的神情,都摆明了在训斥穆诚,此话一出,郁弘毅才觉失礼,忙拱手一礼道:
“老臣一时情急,口不择言,陛下恕罪。”
穆诚倒是不在意,他能成为太子,且在穆诣的蠢蠢欲动下积年屹立不倒,最终登上帝位,郁弘毅功不可没,现下也明白,郁弘毅对肖瑜是爱之深责之切,赶忙扶住郁弘毅的胳膊。
“先生言重,朕知道先生对若素是一片爱重之心,以后朕不再多加置喙了。只一条,若素不是不肯受教之人,先生已经回来了,慢慢教就是。”
“若逢至治之世,可以仁义治天下,可现下大成垂垂老矣,国势日陵月替,非常时期须得使用一些极端纵横之术,老夫已年逾甲子,待他日老夫驾鹤,就只有瑜儿辅佐陛下了。而这些纵横之术,莫说瑜儿,就连黎豫都不能接受,要让瑜儿融会贯通,还需时日,老夫实在不敢懈怠!”
穆诚明白,郁弘毅全然是一副忠君之情,拱手一礼,“先生真乃国士无双。若是至清和若素的性子能调换一下,眼下的局面就不会如此艰难,可惜了,可惜了。”
郁弘毅是由黎晗陪着来到肖府的,恰逢肖瑜不在府中。
闹了许久被禁足的肖玥,被管家临时放出来待客,一见来人是黎晗和一个陌生人,肖玥并不热络,无他,他老子瞧不上黎晗,他自然也瞧不上。
刚要闭门谢客,却被黎晗拦住,经过黎晗一番引荐,肖玥这才不情不愿对着郁弘毅唤了一声“郁相”,算作见礼。
郁弘毅丝毫不计较肖玥的失礼,只带着少有的慈祥笑意,将肖玥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你就是肖家老三?都长这么大了,老夫这还是第一次见你。”
肖玥本就怀着防备之心,再被郁弘毅一打量,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若放在平时,他那股子纨绔劲儿上来,肯定得阴阳怪气几句,奈何虽不在官场,郁弘毅的手段名声,肖玥还是略知一二的,兼又是自家兄长的先生,肖玥不敢造次,只不卑不亢道:
“家父卧病在床,家兄不在府内,若相爷有公事,不妨改日再来。”
一句话,将闭门谢客的意思说得明明白白。
郁弘毅今日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一个小毛孩子两句话打发了,笑道:“老夫听闻肖相病了,特地前来探望,还望三公子引路。”
还不等肖玥婉拒,黎晗亦帮腔道:“三公子,郁相是若素的先生,不是外人,今天就是来看看伯父。”
“诶诶!”肖玥立马伸手制止了黎晗,“黎侯你可别乱叫,你跟我小姑姑是有婚约的,我爹可不是你伯父。”
黎晗被肖玥弄了个没脸,自觉闭了嘴。
肖玥到底拗不过郁弘毅,引着人来到了肖道远的卧房。肖道远正闭着眼睛小憩,呼吸悠远而绵长。
肖玥指着床上的人,一脸无奈,“郁相瞧见了,家父已然入睡,其实,纵使家父醒着,也未必神色清明,恐怕也跟郁相说不了什么话的。前头已经沏好了茶,还请郁相移步。”
郁弘毅坐在肖道远床边,看着眼前床上沉睡不醒的人,一时有些惆怅,转头吩咐道:“成瑾,老夫想在这里陪陪肖相,你跟三公子先出去吧。”
“这不大好吧!”肖玥第一个抗议。
黎晗倒是乖觉,一把揽上肖玥的脖子,半拖半拽把人往哄:“郁相又不能怎么着肖相,走走,郁相吩咐本侯寻了个好玩意送你,本侯带你去瞧瞧。”
等肖玥被黎晗弄走,屋内再无旁人,郁弘毅将房门关上,回身坐回床边圆凳上,这才慢悠悠开口,“行了,孩子们都走了,你就别装了。”
肖道远眼皮紧闭,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郁弘毅见状,拿手轻轻拍了拍肖道远的脸,“再在这里装模作样,明儿我就把瑜儿派南境去,看你还装不装得下去。”
肖道远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眸子里皆是澄明,再不见先时迷惘混沌之色。肖道远睨了郁弘毅一眼,骂道:
“老匹夫!”
郁弘毅有些脑仁疼,这么多年过去,肖道远已经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性子倒是一点也没变,嬉笑怒骂全然由着自己的脾气来。
“你又好到哪里?为着绊住瑜儿,不惜装病,瑜儿怎么有你这种为老不尊的爹!老三那边最近的荒唐事,也是你教唆的吧?”
肖道远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坐起来,瞪着郁弘毅,“怎么?病我装了,玥儿也是我授意,你有本事去今上面前参我一本啊!合着你们师徒俩能联手坑我儿子,还不让我这个当爹的反击了!”
“简直歪理!”这套理论听得郁弘毅直皱眉,“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对我有些误解,但我哪里会坑你们肖家的孩子。”
肖道远本来还压着火,一听这话,当即气得直接抬手把床头几案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骂道:
“你还敢说没有!我的珏儿是怎么没的?他这些年为避瑜儿锋芒,弃文从武,好不容易官拜禁军统领,又与安阳公主伉俪情深,他们的女儿还在襁褓之中,要不是你们师徒苦苦相逼,我珏儿何至于走上极端!”
“还有瑜儿,也不知道你们师徒两个给他灌了多少迷魂汤,非哄着他往南境冲,南境那是什么地方?是虎狼之窝!除了世家、就是亲贵,你现在把他推出去,就是送他去死!我承认我这个当爹的在他心中没有你这个先生重要,我但凡能拦得住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肖道远心中苦闷,肖瑜被郁弘毅洗了脑,一心为着百姓不计个人得失,只要于国于民有利,不论艰难险阻,肖瑜都冲在最前头。当年闵州治水救灾是,处置闵州世家是,现下南境改革也是!肖道远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把自己儿子陷入忠孝难两全的困境中。
“你先别这么激动。”郁弘毅眼见肖道远骂红了眼,有些无措,他本不是来跟肖道远吵架的,为着缓和局面,自己先放低了姿态,“这些年来,你也瞧见了,我视瑜儿为亲子,定然不会置他于险地而不顾,今上待他也是情深义重,更是将他视作我的接班人培养,于公于私,我们都不会将瑜儿置于险地。你相信我。”
“你糊弄鬼呢!”肖道远对于郁弘毅的解释是一个字都不信,“登州那个孩子,也是你的徒弟,也被你教养的惊才绝艳,你不是说算计人家也就算计人家,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能善待瑜儿。两个孩子都被你坑成这样,你怎么有脸为人师!”
肖道远这话说得有些重,郁弘毅虽然对黎豫虽有些亏欠,但当初为着报答黎徼的救命之恩,也确确实实悉心教导过一段时日。至于肖瑜,就更不用说了,郁弘毅恨不得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为着磨炼他的性情,不惜把关门弟子推出来当靶子,做到这个份上,郁弘毅自认为算得上是个好先生。自他归来,自穆诚上下,都对他毕恭毕敬,现下被肖道远如此挤兑,登时脸上也挂不住了,气道:
“你为着一己私利,不惜牺牲老三的名声,你又算得上什么好爹?”

第239章 云涌(7)
一句话让肖道远哑火了,无他,这件事情上,他的确问心有愧。无论是对肖玥婚事的忽视,还是这些年来,有意纵着他放浪形骸来平衡肖家的势力,肖家对肖玥都是有所亏欠的。
特别是一想到当初跟小儿子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时,小儿子为着自家兄长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肖道远就更觉心中酸涩。
“我承认我算不得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但我也不能看着儿子身临险境而无动于衷,至于玥儿,我会补偿。”
一听肖道远语气不似先前冷硬,郁弘毅又试探着劝道:
“你的爱子之心我岂会不知,可是你乾纲独断的同时,为什么不问问瑜儿自己的意思?瑜儿心怀社稷,有辅弼明君之远志,敛世家府兵,扩寒门举子,收南境之权,或许本身就是瑜儿荡平乱世的夙愿呢?”
“这些年就是太由着他了!”肖道远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被郁弘毅一句话激了出来,“要不是由着他违逆本心学纵横捭阖之术,也不至于把整个人都作践的郁郁不乐;要不是为保他入仕,珏儿不会弃文从武,更不会失了斗志走向极端;要不是由着他跟黎侯厮混,就该由他去与皇室联姻,也不至于牺牲了珏儿的幸福、玥儿至今还未议亲。瑜儿性子纯澈,心肠太软,我这个当爹偏疼他几分,他的两个兄弟不会计较,这些由着他也就算了!但是,我绝不会由着他脑袋发昏,成为你们纵横捭阖的牺牲品!”
眼见着肖道远越说越激动,郁弘毅知道,若不把话跟人挑明,依着肖道远那执拗的脾气,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口,肖瑜又是个孝子,绝对不会违逆肖道远的意思。
“当年我便同你讲,瑜儿性子纯良,不适合承我衣钵。”怕肖道远以为自己是在翻旧账,郁弘毅一顿,赶忙把不中听的话吞回腹中,又道:
“你莫急,这些年我已经着意去打磨他的性子了,他也有了些许长进。”
肖道远不明所以,盯着郁弘毅沉默不语。
郁弘毅索性不再隐瞒,“先帝在时,我虽遭贬谪,亦知他那时所为是在为今上践祚后铺路。是以这些年我与今上并未断了联系,也早知会有回朝之日,便早早为瑜儿谋划了。否则,你当我闲来无事在登州收徒玩?”
肖道远听得云山雾绕,大抵听懂郁弘毅从登州收得徒弟不是白收的,且是为着肖瑜,“你把话说明白些。”
“祯盈八年,我曾在渡江时不慎落水,恰为一渔民所救,其家中有一幼弟,垂髫之年,天资聪颖。曾于屋外寻其家猫而不得,此子思索半晌,唤来幼猫,手执其后颈,龇牙咧嘴恫吓,那幼猫受惊,啼闹不止,不消多时,那家猫便返。当时我立于檐下,瞧着那一幕,不禁在想,若是瑜儿,瞧见幼猫被恐吓,会作何感想?”
肖道远一想到自家那傻儿子,肯定想不出这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忍不住嫌弃道:
“怕是又要一番怜悯心疼了。”
“是了,所以当时我便生了主意,瑜儿的性子,许是得找个人治一治才好。当即便以报恩为名,收了那孩童入门。这些年来悉心教养,还把他送到老安国候身边,就指望来日,他能入朝激一激瑜儿。他倒是没让老夫失望,在北境时,隔空与身处南境的瑜儿斗过几次法,回朝后,也曾惹得先帝逼瑜儿动手算计过他。”
“合着你是养蛊呢!这几年,他们两兄弟没少起龃龉,原来是你这个当先生的动机不纯!”肖道远一听浑身泛冷,他知道郁弘毅手段了得,没想到连自己的学生都能算计,忍不住指责道:
“正德,人心都是肉长的,登州那个孩子,也跟了你几年,也曾一声声先生喊着你,你怎么忍心这么算计人家?何况瑜儿待那个孩子视如手足,这些日子一直为当年那篇策略而羞愤,也为着曾经为帮黎侯欺负他害他毁了身子而自责,要是让瑜儿知道,你把那孩子培养出来就是为着给他当垫脚石,你让瑜儿再有何面目面对人家?你未免太过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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