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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系庶女生存手册by天行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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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得越久越不利,倘若五弟有何知觉,恐怕得添不少麻烦。
正心烦时,一个内侍匆匆跑来,说是胡嫔有请。
吴王知道?他?娘要说什?么,左不过?为了复位贵妃一事,他?就想不明白了,等自己登基,他?娘顺理成章便是太后,何必计较区区一个称谓?可胡嫔不这么想,她觉得母子俩已然胜券在握,让她恢复以前尊荣 有何不可,无非圣旨上盖个章而?已,当了贵妃还?更好帮儿子忙呢。
却?半点不考虑此事何等麻烦,贵妃得有册封礼,得由礼部商量选定吉日?,何时册封,哪处举行典礼,这其中多少环节,稍微出?点疏漏,保不齐就被有心人看出?破绽,何苦来哉。
胡嫔丝毫不考虑儿子苦衷,三天两头过?来烦他?,吴王简直后悔放他?娘出?来。
又?一个内侍前来传话,吴王还?当是他?娘的马前卒,正没好气,可当听完来人言语,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他?才刚把赈灾银赏下来,五弟后脚便来了,脚程可真快!看来那封圣旨不过?投石问路。
“你们怎么办事的,居然让他?闯过?城门?”吴王简直有些?气急败坏。
内侍怯怯道?:“蜀王殿下手?中握有太后娘娘手?谕,千真万确,他?们不敢拦阻。”
吴王微微凝神?,不自觉冷笑一声,看来他?低估了皇祖母,就这样还?能见缝插针将?消息传递出?去。
来了也好,正可瓮中捉鳖。
筹谋该如何布局,另一个侍人飞奔而?来,手?里捧着齐恒的请安信,墨迹都还?是新的。
吴王匆匆看毕,眉头舒展开来。
五弟不愧为君子,这种时候还?谨守繁文?缛节,难怪人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如此甚好,他?本来还?愁没地方打发,五弟自己送上门倒容易多了。
吴王叫来侍人,附耳吩咐了几句,侍人领命而?去。
他?回?身望向榻中,景德帝面容一如往昔,安详,沉静,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父皇天纵英明,平生只做过?一件错事,可这件事却?会误他?终身。
吴王唇边逸出?一抹讥讽的冷笑,拂袖而?去。他?并未注意,锦被下的五指不自觉弯了弯,似要握紧成拳。

直到傍晚, 宫里方有?人至。带的也非诏书,而是一道口谕。
是皇帝病得太重,还?是觉得父子?之间无须那些客套?
来?人倒是面善, 齐恒认得是在景德帝身边伺候的近侍,“有?劳公公转达。”
内侍笑道:“殿下?快随咱家进宫去罢, 别误了?宫门下?钥时辰。”
徐宁这?会儿正招呼晚饭, 闻言甚是不悦,再怎么思亲, 也没?有?不叫人吃饭的道理。
待要怼上两句,齐恒按着她手?, “无妨,我去去就回。”
内侍愈发欣喜,笑容直漫到脸上来?,皇帝如此病重, 很不该喜形于?色才是。
徐宁微微生疑,再定睛看去时, 那人已垂下?头恭谨如常,令她疑心是否自己错觉。
徐宁扯了?扯齐恒衣袖, “殿下?先去更?衣罢, 这?一路回来?风尘仆仆, 也没?梳洗, 当心失了?礼数。”
内侍想说?什么,又知趣地缄默不言。面圣须仪容雅洁,莫说?沐浴更?衣, 焚香祷告都是应该的, 总归不能失了?庄重。
避开耳目之后,徐宁悄悄将个香包挂在齐恒腰带上, 是葛太医研发的药效加强版,莫怪她多疑,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做点准备也是应该的。
齐恒定定看着她,眼中柔情满怀,“辛苦你了?。”
气氛这?样浪漫旖旎,徐宁却忍不住发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刹那,她几?乎想劝他?别去,可是不能。她跟他?不同,徐宁从没?把徐建业当成生身之父,那只是个不相干的人,而齐恒对景德帝的感情却是复杂的,他?此去并非面圣,只是一个孩子?去见他?孺慕已久的父亲。
所以徐宁也只是默默。
齐恒捏捏她脸颊,“别把菜吃光了?,记得留我的份。”
什么时候了?还?有?空玩笑,徐宁嗔怪地瞪他?一眼,目送他?一袭青衫潇洒而去。
到这?会儿也觉得饿了?,路上吃的多是干粮,单调乏味,虽然顾不得买菜,徐宁打算结结实实做顿大餐。
后院她开垦的菜圃,已经跟野草长到一起,根根都有?膝盖那么高,徐宁拣鲜嫩的菜心掐了?两把,到池塘里钓两尾鲜鲤鱼,葱韭姜蒜都是现成的,本就是最耐储存的调料。再加上张飞牛肉、青川黑木耳、渠县黄花、南溪豆腐干,便是满满一桌佳肴,可惜此时的巴蜀还?未养成吃兔风尚,否则徐宁真想带几?只麻辣兔头回来?。
阿笨的晚膳则是一碗南瓜山药粥,再加上热腾腾的鸡蛋羹,蛋羹里洒了?几?根嫩姜丝充作肉沫,这?傻孩子?竟没?尝出来?——希望他?以后不会对猪肉产生误解。
齐恒的饮食习惯说?挑剔也挑剔,说?简单也简单,徐宁将小青菜留出半碗,那扇鱼刮出肚子?上的净肉,连同鱼汤一起篦出,令其自然凝结成冻——齐恒爱吃肉又非常怕刺,这?法子?最对他?胃口,再加上清炒黄花,这?就很使他?满意了?。
难怪皮肤那么好,可见良好的饮食习惯才是基本。
收拾完餐具,徐宁让半夏去添点灯油来?,又剪了?剪灯芯,好让屋子?更?亮堂些。
白芷已经带阿笨去睡了?,半夏也有?点犯困,捂着嘴打个呵欠,“姑爷说?不定已经歇下?了?,小姐你还?要等啊?”
一回到住处,半夏自然而然恢复了?熟悉的叫法。
宫里留宿乃寻常事,徐宁也知道,不过齐恒再忙也会送个信来?,不叫她无故担忧。没?消息,就说?明还?得回来?。
徐宁以前没?尝过等人的滋味,身临其境似乎也不坏,在温暖的油灯下?,静静地思念爱人,仿佛宇宙都沉浸在香甜的空气里,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她觉得很充实,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这?会儿也满足了?。
半夏看得目瞪口呆,天老爷!小姐还?会说?这?些酸掉牙的话,这?还?是她认识的小姐吗?
她很想表示感动,可对她这?样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人,实在理解无能。
“婢子?去把窗帘拉上。”
王府的窗户虽然糊着薄纱,奈何附近香花太多,有?一种小蠓虫专会从窗纸的缝隙钻进来?,咬人不疼,可是也怪麻烦的。
然而还?不待她动手?,外头便已响起砰砰砰的叩门声,分外激烈。
王府重地谁这?般冒昧?半夏嘟囔着上前,甫一拉开门闩,就见向荣跌跌撞撞扑来?,肩膀上还?扛着个人,吓她一跳。
定睛看时,才发现那是姑爷,“殿下?怎么了??”
向荣哽咽着说?不出话,眼中含泪,“快请王妃。”
徐宁匆匆赶到,一见面心便沉下。她跟向荣齐心协力将人抬进内室,烛火下?,齐恒面如金纸,本就白皙的脸容更多了几分惨白,乍看去奄奄一息,只胸腔那儿极速喘动着,显示出是个活人。
一看便知哮症发作,她顾不上责骂,赶紧将葛太医那药取来?,原本黄豆大小的药丸捣成碎末,齐恒自个儿咽不下?去,便嘴对嘴用茶水送服,到这?关口,也无须计较外人在场了?。
一通忙乱之后,齐恒喘息平复了许多,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润,只是仍旧昏迷不醒。
像是那回花粉的症状,也是足足养了半个多月。
徐宁略略心定,方才得空盘问向荣,“到底怎么回事?”
向荣哭丧着脸,他?不是宫里伺候人,只能在外头等候,谁知主子?进去时好端端的,出来?后就成了?这?副模样,早知如此,拼着违误宫规他?也得闯进去。
徐宁唯有?叹息,能有?什么办法,主仆俩都是最重规矩的人,却也因为这?个遭人算计。
“你就没?发觉半点不妥吗?”
向荣努力思索,恍然想起,那会儿听见几?个小太监谈论,说?是御花园夹道种了?两排杨柳树,像是从宫外整株移栽过来?的,分外娇气,要他?们用心侍弄,却又不给赏银,都埋怨上头小气,恁般不厚道。
看来?,是有?人故意引齐恒走这?条路。吴王布下?此局,本就是为了?对付兄弟吧,果?然是个好哥哥,也真难为了?他?!如今正是杨花柳絮盛开之时,寻常人面对漫天飞絮都会不适,何况齐恒?
但就算如此,也不该发作得这?般厉害,她不是让他?带了?药么?
徐宁解下?齐恒腰间锦囊,打开瓷瓶,果?然已少了?数枚,可见齐恒已经服过,为何还?会中招?
黑漆漆的药丸,散发着清苦气息,似乎并无太大差别。徐宁碾碎一枚,于?掌心轻轻拨开,只见里头掺杂着些许灰褐色粉末,略尝了?尝,味道迥异,忙呸呸两口吐掉。
果?然,这?药不对,想必中途被?调换过了?——面圣不许携带利器,想必吴王正是以此为由要求搜身,并趁机让内侍做了?手?脚。
半夏困意一些儿不剩,惶惶如惊弓之鸟,“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徐宁也了?无头绪。但齐恒已经面圣,还?能心平气和走出来?,可见景德帝病得十?分稳定,至少短时间是无虞的。
而吴王只敢背地里耍阴谋诡计,不敢当面锣对面鼓撕破脸,可见仍有?顾忌——既然他?已经达到目的,接下?来?不会再轻举妄动。
当务之急是先把齐恒治好,徐宁疲倦道:“明天再说?吧,等明天拿我的帖子?去请常太医。”
其他?人她都信不过,但常山是葛玉章的徒弟,总归有?几?分交情在。
齐恒身边无须那么多人守着,徐宁让半夏等下?去休息,养足精神才能继续战斗,只向荣大抵负罪感作祟,非得在外间守着,徐宁也只能由他?。
烛火太亮,徐宁灭掉两盏灯,朦胧的光晕下?,齐恒神色愈发安详宁谧,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徐宁不免扪心自问,来?京城会否是个坏主意?倘若安分留在巴郡,吴王的手?伸不到那么远,纵使他?有?忌惮,也得把京城这?些烂摊子?先收拾了?再说?。
人说?孝感动天,可偏偏一片孝心害了?他?。徐宁唯有?苦笑,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今时今日她对这?句话终有?体会。
做个蝇营狗苟的小人,当真比做君子?更?好吗?他?是心怀磊落,可人家不是啊。
徐宁缓缓抚摸齐恒光洁如玉的面庞,无论如何,她不怪他?,也唯有?这?样的人才值得她喜欢。
困意渐渐袭来?。徐宁靠在他?胸膛沉入梦乡。
次日天尚未明,徐宁便叫上半夏,带好拜帖要到常家宅院去,无论常山今日是否当值,她务必得将人截来?。
怎料才推开门,就看见几?个身披甲胄的侍卫立在外头,腰间还?配着兵刃,一看便知宫里出来?。
徐宁冷笑,“怎么,吴王殿下?还?想对命妇动武?”
她再怎么也是上过宗室玉牒的王妃,难道当她是贱命一条?
来?人大概对宫中事略有?所闻,知道静王妃不好惹,神色恭敬道:“不敢,上头有?话,请殿下?安心养病,其余琐事就无须操劳了?。”

说的真好听, 其实跟软禁无异,想将他们困在这儿一网打尽?
徐宁心中怒极,面上仍不动声色, “依你的意思,得?了病不许出去看诊, 难道我家?王爷是神仙, 能不药而愈?”
侍卫赔笑?道:“王妃尽管放心,吴王殿下跟静王殿下乃是至亲, 自不会坐视不理,每隔三日都会请太医前来问诊, 药食悉备,咱们也?盼着殿下早日痊愈不是?”
这位显然是在宫里打过滚的老油子,说话滴水不漏,可?徐宁怎会听不出潜台词:所?谓太医上门, 还不是由吴王指派,他们当?真会帮着治好齐恒么?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徐宁却也?奇怪, 这种养病法一听就不靠谱,吴王倒不怕遭人非议?
待要质问, 侍卫已?闻弦歌而知雅意, 含笑?道:“并非吴王不近人情, 实在静王殿下患的乃是麻风, 此病最怕过人,小的们不敢不当?心。”
做出一副惶恐模样,“王妃也?须善自珍重才是。”
不知他是真信还是假信, 徐宁也?懒得?管了, 吴王这招釜底抽薪可?真厉害,要知在古代, 麻风乃是同天?花齐名的顽疾,偏巧他俩又是从巴蜀回?来,那里瘴疠最是盛行,如此宣扬开?去,保不齐倒真让民众信了十成十。
齐恒贸然回?京尽孝也?成了轻率之举,反倒吴王殿下当?机立断封了王府,可?见明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徐宁懒得?再废话,正欲转身向里间去,忽然想起,“吴王想来不至于看咱们饿死?”
那人微笑?,“自然不会,殿下说过衣食无忧。”
徐宁点头,“这还像话。”
府里乱糟糟如惊弓之鸟,直至徐宁将方?才的话转达,众人肉眼可?见松了口气,虽说为主子尽忠乃是本分,可?若饭都吃不上了,哪还管得?了其他?
吴王去晋州这几?年当?真进益不少,行事张弛有度、刚柔相济,他明明白白告诉这帮人,良禽择木而栖,跟着他好处多多,可?若矢志追随静王,便只?有在这栋森严的府邸里慢慢老死。
徐宁也?不能责怪底下贰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有何义务赴汤蹈火?
半夏咬着嘴唇,她再迟钝,也?已?明白眼前处境如何艰难,难道只?能等死?
徐宁叹道:“事已?至此,且看看再说吧。”
幸好吴王没胆子下毒,她跟着葛太医耳濡目染,多少学了几?分医理,中毒之人嘴唇发紫,指甲肌肤都会有淤青,齐恒并没有,可?见那香包里多半放了性味对冲的药,加重了哮喘症状。
可?不知具体?成分,她也?无计可?施,早知如此应该将葛玉章带来,身边没个趁手的人,做起事来总是束手束脚。
吴王假惺惺请太医来问诊,徐宁肯定?是不信的,太医院那帮人里头,她只?觉得?常山可?靠,念在他师傅的交情,也?理应帮这个忙,可?是,该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
侍卫们包围得?跟铁桶似的,仅凭几?个弱质女流如何冲得?出去,虽还有个向荣,武艺却非他所?擅长。
徐宁凝神想了想,“府里那些信鸽可?还在?”
白芷心思细密,已?经去后院厢房处看过,檐下挂的几?排鸽笼早就空空如也?,当?初离家?时,徐宁担心这些小生灵无人照顾会饿死,特意将锁匙打开?,能重获自由就不错了,哪还顾得?归家??
即便有一两只?苟延残喘,鸽哨的声音也?难以瞒过侍卫耳目,总归不够安全——如非必要,徐宁还不想打草惊蛇。
现在吴王打算将齐恒慢慢拖死,可?万一他等不及可?怎么好?能缓一时是一时。
正愁烦时,半夏轻轻呀了声,手里捏着只?硕大?无朋的天?牛快步上前,足有小孩巴掌那么宽,模样十分欣喜。
“小姐您瞧。”
徐宁一时想不起,以为她在胡闹,“你想给阿笨作伴?不太妥吧。”
阿笨胆子再大?,这玩意也?不像孩子玩的,外头野生的虫豸,不知带着多少病菌,徐宁哪能放心让他靠近?
半夏嗔道:“小姐怎么糊涂了,您再瞧瞧,是不是很眼熟?”
经她提醒,徐宁端详片刻,恍惚想起自己曾把天?牛交给杨九儿喂养,莫非这便是那只??自己跑出来了?
过去两年,徐宁实在无法肯定?,半夏却言之凿凿,“不会有错,就是它!”
徐宁问她如何确信,半夏方?才说起,曾经小姐让红芍负责这差事,可?红芍胆小,十天?里倒有八天?让她帮忙照顾,可?半夏忙呀,哪能天?天?盯着,结果某天?这小虫自己偷偷摸摸翻出了玻璃罐,不慎掉进了妆盒里,身上染了许多胭脂,二人怕徐宁责怪,使劲擦拭想恢复原状,可?肚子那儿仍留下指甲盖大?小的一抹红,好在胭脂无毒,两人也?就心照不宣瞒下了。
她将天?牛翻开?,果然漆黑油亮的腹部有道暗红色印记,尽管随着时间过去渐渐淡化,看着还是挺触目的。
半夏兴奋道:“小姐,或许咱们可以用它来传递消息。”
徐宁:……真是异想天?开?。
且不提天?牛不像信鸽,脚上该怎么绑东西,便是真放走了,他认得?路吗?能不能顺利爬回三皇子府上去?
半夏道:“死马当成活马医,试一试嘛,小姐您不想救姑爷了?”
徐宁心尖微颤,罢了,都什么时候还管科不科学,只?要齐恒能顺利醒来,她愿意想尽一切法子。
白芷以前在宫里看工匠刻过微雕,也?懂得?如何在纸上写出极细小的字来,为了节省篇幅,徐宁省去一切寒暄客套,只?简明扼要讲述了所?处的困境,希望杨九儿看见之后能及时给她回?复。
前提上是她能先找到天?牛腿上绑着的信件,但愿这大?大?咧咧的姑娘能细致一回?!
只?要她发现端倪,徐宁相信如何阅读对她来说并不困难,杨九儿毕竟是现代人,凸透镜的原理是入门常识,就算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往玻璃板上滴点水就行了。
一切操作好后,天?牛仿佛听懂人意,伸了伸腿,从窗口振翅高飞而去。
徐宁知道这是场豪赌,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至于要花多少工夫,她毫无头绪。
她只?希望一番心血不会石沉大?海。
向荣仍在堂前罚跪,徐宁无法劝止,有些槛非得?自己跨过去,旁人无济于事。她只?能让半夏帮忙盯着些,别让他有三长两短,这府里再多个病人就真消受不起了。
齐恒仍静静躺着,所?幸他病势虽未好转,但也?未继续恶化,徐宁每日除了照顾阿笨,便是来榻前孤零零坐着,理智她知道该流点眼泪,可?是却忍住不哭,她不能倒,这时候她可?是唯一的依靠,若连她都露出软弱之态,这偌大?的王府岂非片刻就要分崩离析了?
阿笨年少不知愁,每日仍是乐呵呵的,只?固执地去扒拉齐恒,像是埋怨父王不跟自己玩,徐宁只?得?尽量给他找些旁的消遣,再就是饮食上变些花样——小孩子总是最重口腹之欲的。
虽是看人脸色过活,徐宁并未刻意撙节,吴王不是说保证衣食无忧么?她何必委屈自己,每日只?管朝侍卫们提要求,宰了肥鸡又要嫩鸭,一会儿又说要会宾楼的酱肘子,一会儿又嫌荤腥太过,逼令他们弄些新鲜爽口的菜蔬来,总之没一刻消停。
侍卫们都惊讶徐王妃的好胃口,还以为她会终日哭哭啼啼以泪洗面,居然还有心思挑剔饮食,难怪人家?说女人尽是没心肝的。
徐宁这个王妃蛮横霸道,相比之下,白芷姑娘就要善解人意多了。她虽不如红芍那般美艳不可?方?物,可?是温声解语、柔情歀段,别有动心之处。
侍卫们天?天?当?镇宅的石狮子也?嫌闷呀,得?空便找白芷调笑?嬉戏,白芷也?不恼,反倒极为配合他们唠嗑,一来二去,套出了不少消息。
这日她告诉徐宁,吴王偷偷写信召楚王回?京,想必已?经在路上了。
徐宁蹙眉,楚王那种蠢货,听见此等好消息哪有不心动的,恐怕信上甘言蜜语,扬言要与他分一杯羹,便是事后卸磨杀驴也?未可?知。
可?若楚王来此,齐恒当?然不必留了,吴王只?需要一个支持他的好弟弟便可?,就算显出纰漏,大?可?以推到楚王头上。
她也?得?抓紧时间。
徐宁正琢磨该如何反制,外头来报,有客人上门了。
难道是杨九儿?可?她怎么进得?来?
见到来人时,徐宁瞬间失望,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偏偏来讨嫌。
从做姑娘的时候,她与徐婉就没共同语言,如今各自嫁做人妇,当?然更没话说。她更不相信徐婉会是好心前来看她。
徐婉的态度却极其和?悦,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直直能望到人心里去,“三妹,许久不见,我挂念得?很。”
徐宁能理解吴王为何会找上她,一个已?经失去男性机能的男子,迫切需要从女人那里找回?自尊,哪怕不为利用,徐婉的谦卑、柔婉、顺从对吴王也?是大?杀器。
当?然他俩无非各取所?需,徐婉肯给吴王当?外室,绝非单单看中那张脸,必然还有些别的许诺——方?姨娘的孩子怎么会吃亏?
徐宁发现她找到突破口了。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徐宁虽不信她好心前来特为看望自己,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转身请她入座, 又?亲手倒了杯茶来。
“外头看守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还不待徐婉作答, 她便定定望着那杯茶水, “倒不怕染上麻风?”
徐婉本来还想托辞自己用银钱贿赂那帮守卫,然而?徐宁说得如此直白, 她也装不下去,长叹了口道:“妹妹, 明人不说暗话,我自然明白静王患的不是麻风。”
徐宁眼神雪亮,那一刹那徐婉仿佛被看穿了似的,她低头抿了口茶, 轻声道:“家里的事,想必你已听说了。”
大姐姐向来是个嘴敞的, 遇上这等奚落她的机会,怎么会不大肆宣扬——从以前徐婉就最?讨厌这点, 明明一家子姊妹, 她俩却拉帮结派大搞阵营, 显得自己像个外人。徐婉当然不肯承认性格缺陷, 只觉得自个人像被人孤立的小可怜似的,无端受了许多委屈。
她楚楚可怜抬起眼眸,“我也是身不由己, 一个商人妇, 在权贵面前哪有反抗的余地?何况你也知道,六郎心里一直惦记的就只有你, 若非碍于徐家门楣,只怕他早已将?我休弃了。”
徐宁不置可否,这样说,是想引起她的愧疚感?可她凭什么要对别人的人生?负责?
“所以你自甘下贱,做了吴王的外室?”
徐婉正喝着茶水,差点被一口呛着,难免有些恼羞成怒。什么外室说得这般难听,她可没?打算不明不白跟吴王过?一辈子,早就有意同王珂和离,估摸着王家也肯同意,偏偏爹爹那个老迂腐,硬逼着她跟王珂和好,她又?不能承认自己与吴王恋奸情热——说到底,他俩也还没?发?生?夫妻之实。
吴王倒是会作态,说什么引诱良家妇女是他不对,愿意还她自由,可徐婉好不容易攀上这棵大树,哪里肯放弃?她不甘心一辈子当个庸庸碌碌的后宅妇人,三妹能成为王妃,论容貌论资质,她半点不比三妹差!
于是吴王请她帮忙时?,她毫不犹豫答应了,她得有点用处,人家才肯要她,至于陷害妹夫……从来皇位能者居之,成王败寇,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徐婉以帕拭泪,轻轻巧巧扯开?话题,“不说这些了,实不相瞒,就是靠这层关系我才得以进门,否则人家哪肯放行?”
这还像句实话。徐宁点头,“难为你了,不过?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实在不必二姐担心。”
说完便要送客。
徐婉忙道:“等等,你不想救妹夫了?”
见徐宁直视着她,徐婉按下心虚,低低说道:“静王殿下得的不是麻风,而?是哮症,对不对?”
徐宁似有动容,“你如何得知?”
见鱼饵上钩,徐婉颇为得意,面上却做出?同情模样,“我是私底下听吴王说起的,那些人太过?分了,明知妹夫体质敏感受不得刺激,还特意引他往柳树林走,害他哮症复发?。”
很是义愤填膺,又?从腰间取下一个瓷瓶,“这是我专门请大夫开?的丹方,制成蜜丸,每日服上三粒,十?日后保准药到病除。”
徐宁神色似有缓和,伸手接过?,“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徐婉忙不迭点头,轻叹道:“我是上了贼船脱不得身,可又?岂能眼睁睁看妹夫撒手人寰?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你我以前虽有嫌隙,可到底为骨肉至亲,我也不愿见你落得孤家寡人。”
这番话入情入理,徐宁深受感动,让半夏将?瓷瓶收在床头,又?拉着徐婉手谆谆道:“不知该如何谢你。”
徐婉很是慷慨大度,“何须言谢,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静王一死,这差事也就了了。当然,她还是很有姐妹情的,谅吴王不会斩尽杀绝,横竖世?子已经立了,依旧能够承爵,三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只是及不上她罢了。
徐婉正在自鸣得意,哪知徐宁却望着她轻叹道:“不知怎的,我反而?替二姐担心呢。”
“如今吴王有妻有子,跟你又?不清不楚,纵使日后过?了明路,你一个再嫁之身,又?是残花败柳,能给你什么位份?日子一久,恐怕也就渐渐遗忘了。”
这正是徐婉最?恐惧的部分,却兀自嘴硬道:“不会,吴王并?非寡情寡意之人。”
不自觉竟说漏嘴了,可见她这外室当得毫不勉强。
徐宁道:“现在是不会,可是往后呢,豆蔻梢头二月初,聘聘婷婷十?三余,男子最?钟爱的,往往是年?轻娇嫩的姑娘家呀!”
徐婉下意识抚上脸颊,仿佛已经花残粉褪、被人弃若敝履。衰老的确是谁都无法逃脱的魔咒,对于女人尤其如此。
“还有吴王妃,她当真会坐视不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你俩共事一夫。”
徐婉像是在说服她,也像在说服自己,“吴王妃贤德得很。”
她可不像李凤娘那般悍妒,至少吴王府里没?出?过?人命官司。
徐宁轻轻一笑,“吕太后在成为太后之前,听说也以贤惠著称,过?后还不是将?戚夫人做成人彘?”
徐婉浑身一颤,她虽不觉得吴王妃有这份魄力?,可自己的处境也的确岌岌可危,倘若吴王一直不给她名分,只怕……在外头料理起来,当然更加方便。
她不禁想向徐宁求助,可徐宁自己都是笼子里的困兽,又?能如何帮她?
徐宁却很乐意为她出?主意,“有子嗣就不同了,听说吴王府子息不多,倘若你能为他生?儿育女,吴王总会多几分眷顾,你想是也不是?”
这话正说到徐婉心坎上了,她早就想要个孩子,当然她也不觉得自个儿身子有问题,定是王家风水不好,害得她多年?无出?,那王珂不就是单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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