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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之上by宴清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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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殊身?姿挺拔修长,眼神落在窗外飘飞的?雪花上,依旧是那副淡然姿态,“我接受了傅总的?讨好与?道歉,傅总可以回去了。”
傅清瑜慢慢起?身?,唇角笑得温文尔雅,似乎刚刚的?失态只是错觉,“那我先回去了。”
她走?得很慢,脊背挺直,撑着骄傲优雅姿态,手臂撑在屏风上,她停下脚步,看了手机消息。
她需要?找点事情做。
正?好有人约她。
但是,她拧眉,拒绝那个人的?邀请。
时间延展得那么?长,终于走?到玄关口?,她缓慢抬手拿起?收拢在衣柜的?大衣。
身?后没有任何挽留之词。
她低眸,握住大衣的?动作发紧。
在她要?推门离去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淡而幽冷的?声音,“傅清瑜,你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傅清瑜几?乎是迫不及待回答,转过身?,在他深邃悠远目光注视下,她换了语气,微笑着,沉静而从容,“当然不甘心。”
她仰眸,唇角的?笑意优雅柔和,依旧不愿落于下风,淡然反问,“董事长同样不甘心,不是吗?”

飞机落地后,直接入住温泉酒店。
傅清瑜住的行政套房在顶层,具有最宽阔的视野与最大规模的汤池。
汤池由青色玉石围砌, 水质润滑, 带着淡淡的硫磺香气。
汤池四?周遍植芳草, 香气清幽, 傅清瑜静下心看了一会儿, 有几种认不出?名字。
通讯录里, 有两个人会告诉她答案。
凝神想了片刻, 她还是谁都没有发, 选择在Google中?搜索图片,认出?花的名字记在心里。
傅清瑜对泡温泉并不感兴趣, 仔细检查水温和水深后,她去叫孙婉来泡温泉。
傅清瑜一人坐在汤池边的石凳上, 一边喝着香槟,一边看孙婉在温泉中?戏水。
汤池边水汽弥漫,天?边云霞未散。
见孙婉开始玩得无聊,她含笑建议, “泡完温泉, 要不要去骑马?”
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安排, 一周休假时间,她陪孙婉购物、狩猎、滑雪。
孙婉撅起嘴,抱怨着, “还是不要了, 你很忙的,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熙熙在汤池边坐了半小时,手机铃声便响了不止十次!
傅清瑜垂眸笑得很温柔, 霞光映在她莹润澄澈的眼睛里,“生气了?”
孙婉瘪了瘪嘴,用力拍打水花。
“熙熙又要去忙了,是吗?”
她好生气,明明是陪她度假,却还是要应酬!
傅清瑜笑意加深,直接将手机关机扔在桌子上。
“今天?不工作,只陪你泡汤泉。”
孙婉转怒为笑,娇滴滴说:“那你去换衣服跟我一起泡!”
“好呀。”傅清瑜转身回到?房间,挑了件白色薄纱泳裙,款式中?规中?矩,只是一踏入水面,薄薄的衣料便格外?服帖,勾勒出?纤瘦又丰腴的身体。
又泡了半个小时,孙婉终于累了,服务生送来新鲜的海味与竹叶汁,她爬出?泳池去吃饭。
傅清瑜也从汤池起身,披上浴袍,倚在石桌上,打开手机。
信息永远都是99+。
回完几则重要的工作信息,孙婉已经在餐厅等待了,她已经换了一身柔软休闲的衣衫,低着头跟护工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
傅清瑜笑了笑,坐在餐椅上,“吃饭吧。”
吃完饭又将孙婉哄睡,已经是九点?钟。
夜色冥冥,清冷的月光被?薄薄的雾气笼罩。
黑色宾利等在酒店门?口,傅清瑜换了身赴宴装束,抬步走到?车前?。
郎思文?为她推开门?,低声道:“齐公?子还没到?,说再邀请几位贵客一起凑局,可能要来晚一些?。”
齐公?子是京颐集团深城分公?司齐副总齐邵的儿子,老齐总人到?中?年才有这?么一个儿子,一直把他视为宝贝疙瘩。
临近年节,小齐总来西疆狩猎,听说傅清瑜来了西疆,第一时间邀约傅清瑜到?会所吃饭,打的名义是替他老子讨好未来的女上司。
既然?要讨好她,却要晚到?。
傅清瑜勾了勾唇,缓身上车,清冷声音消息在薄薄的月色里,“在他定的包厢隔壁再开一个包厢,看看这?位小齐总要搞什么花样?。”
齐炀此刻心情非常糟糕。
他此刻非常后悔应了老头子的要求去好好伺候他未来的女上司。
傅清瑜到?底是哪路的牛马蛇神,怎么一听他今天?要宴请她一个两个都跟他打招呼要赴他的宴会!
他的哥儿们就算了,他也理解他们想观望欣赏大名鼎鼎的傅总风华的想法,但这?位林助理又是哪一位,他这?么想泡他老板的前?妻?
这?么想是一回事,但董事长的总助他还是惹不起的,心底腹诽着,行动上却是赶紧把包厢位置发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林特助,又担心他找不到?位置,马不停蹄去酒店接他。
人一上车,齐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年头,做特助都得是这?么风姿卓绝的模样?吗?
这?气度,比他老爹高出?几条街不止。
而且出?奇的年轻,根本看不出?年过四?旬的模样?。
被?这?么一个大人物陪着,齐炀接电话都小心翼翼起来,不小心翼翼不行,那边也是个大人物,傅清瑜的总助,虽然?不及这?位林特助,但地位还是比他这?位赋闲在家的人高的。
他小心说了个“喂”,脸上的笑意随着那位特助的话越发璀璨,挂了电话,他有些?歉意对身边矜贵清隽的特助说:“不好意思了,傅总说她只想见我,要不然?,我再把您送回去?”
他心里打算着给狐朋狗友发消息,一一回绝他们面见傅清瑜的请求。
今天?啊,傅总你们是见不着了,她只见我~嘿嘿~
那位特助依然?是平静淡然?的模样?,修长手指不停,眼也不抬处理着邮件,“她会见我的。”
这?么自信呐?齐炀抬了抬下颌,“林总,您现在没有辞职的想法吧?虽然?傅总跟董事长离婚了,到?底她也是你的前?老板娘,撬墙角不能撬得这?么明目张胆吧!”
赵孟殊抬起深沉幽邃的眼,目光直视过来。
齐炀被?他看得发麻,手心冒汗,“我说得是实话,你别一副要杀人灭口的表情。”
赵孟殊勾了勾唇,语调很平,“齐总把齐公?子养的很好。”
齐炀骄傲起来,“当?然?!我爹当?然?得把我养得好!”
赵孟殊并没有挑明身份,任由这?个有趣的误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走到?包厢,人还没来,齐炀笑嘻嘻说:“我老头子说傅总就爱压轴出?场,果然?没错!”
他捏起橘子吃起来,又给郎思文?打电话,“郎总,我们已经到?了,傅总还在路上吗?”
郎思文?正跟傅清瑜一起听着服务生的汇报,铃声响起来,她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在傅清瑜面前?。
听筒里,齐炀的声音爽朗而热情四?溢。
傅清瑜偏下头,柔声说:“您稍等,我马上过来。”
她声音很柔,音色清婉,如春风化雨。
齐炀下意识攥紧手机,站起身,脊背绷紧,声音丝丝发颤,“您是傅总?”
现在他有点?理解林特助为什么要撬墙角了,要是他,他也撬!
接完电话,他笑成一朵春花,哥儿俩好坐在“林特助”边上,“林总啊,问你一下,傅总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他有理有据猜测着,“既然?她跟董事长离婚,,所以他肯定不喜欢董事长那种老谋深算类型的,她肯定喜欢简单的,开朗的,活泼的。”
就跟他一样?。
赵孟殊垂眸翻着文?件,姿态从容优雅,自动屏蔽掉发春的齐炀。
没过五分钟,包厢门?轻轻打开。
先进来的是穿着唐装襦裙的服务生,一个个都是水灵灵俊俏的小美女。
最后走进来的是傅清瑜。
齐炀直勾勾看着她,眼都忘记眨。
傅清瑜的目光在赵孟殊身上落了一落,而后定在直愣愣的齐小公?子上,她笑起来,如冰雪初融。
她纤细指尖在齐炀手上握一握,语调轻柔,“幸会,傅清瑜。”
齐炀抿唇,耳根泛红,“齐炀。”
最后,傅清瑜望向赵孟殊,眼底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这?位是?”
她没弄清赵孟殊在角色扮演什么身份。
如果他是以赵孟殊的身份赴宴,齐炀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齐炀小小声,“他是林助理,咱们董事长的总助,您不认识他啦?”
傅清瑜静默片刻,下一刻,含笑跟新鲜出?炉的“林特助”握手,“林助,一月没见,没想到?您年轻这?么多。”
林亭比赵孟殊大十岁,他这?个样?子过分年轻。
赵孟殊轻轻捏了下她指尖,漫不经心说:“上了年纪,总是会更加注意保养的。”
傅清瑜用了极大气力保持住面色平静,温柔说:“林助说笑了。”
圆形紫檀餐桌上只坐了三个人,在“林特助”和齐炀陪同下,傅清瑜理所应当?坐在C位。
上菜前?,大厨过来介绍晚餐。
大厨耐心介绍完前?菜、正餐和甜品。
齐炀得意说:“我特意从米其林三星请来的特级大厨,他做的菜没有不可口的!”
“久仰大名。”傅清瑜抬眸望向厨师,语气温和,“我不能吃虾蟹,将马赛海鲜汤换成奶油蘑菇汤。”
赵孟殊望过来,平静道:“傅总竟然?也不吃虾蟹。”
傅清瑜小口喝着佐餐酒,微笑说:“是董事长不吃,我跟着他也改了口味。”
齐炀抿了下唇,心底涩涩的,“你为他改口味,看来你们感情很好啊。”
傅清瑜说:“我跟董事长的感情不算太好,但也不是坊间传闻说得那么差,总归是正常夫妻。”
齐炀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好奇心被?勾起来,“坊间传闻说你是董事长初恋的替身,我是不相信的,但真的是这?样?吗?”
傅清瑜垂眸想了下,“我确实是因为长得像桑小姐才入了董事长的眼。”她笑了笑,语调温柔,“这?世上若说我最感谢谁,第一个是给我生命的母亲,第二?个是给我助力的董事长,第三个就该是桑小姐。”
她悠缓说:“我感激桑小姐跟董事长有那样?一份缘,让董事长爱屋及乌,看上我。”
齐炀不相信她会这?么平静说出?这?样?刺人的话,他转过头看她,昳丽明艳的一张脸确实是平静的,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轻轻一声响,是酒杯轻轻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赵孟殊起身,语调依旧是平静温和的,目光望向傅清瑜,“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抬步离开,背影修长挺拔。
齐炀没有留意,那道清雅修长的身影走到?门?口时顿了几秒钟,见没有人跟过来,才抬步离开。
齐炀诧异,“林助理这?是怎么了?”
傅清瑜不再让他蒙在鼓里,眼神含笑,“他不是林助理,你弄混了。”
齐炀瞳孔微缩,心底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傅清瑜轻轻点?头,无声肯定他的想法。
齐炀咽了咽口水,“……他是……董事长?”
傅清瑜笑得随意,眼底很静,“是的,他就是那个不吃虾蟹,娶了我当?太太的董事长。”
“砰”一声,齐炀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
好在地毯柔软,水晶酒杯没有碎掉。
傅清瑜柔声安慰他,“没关系,他不会在意的。”她幽幽叹气,“比起你,他应该更生我的气。”
刚刚说完“不甘心”,又说这?样?煞风景的话戳他心窝子。
齐炀立刻拉椅子,坐得离傅清瑜远一点?。
他脸色微微苍白,“傅总,董事长不会因为我不长眼为难我们家老头子吧?”
他都要碎了。
傅清瑜:“在商场上,董事长的风评还是很不错的,我保证,这?件事对齐总没有任何?影响。”
傅清瑜话说得坚定,齐炀放下心。
经此一事,他没了应酬的心思,神思不属。
傅清瑜了然?,温声说:“年后我就会到?深城就职,我们之间的缘分不急在这?一时,今天?就先到?这?里。”
齐炀如释重负,站起身,眼神有些?闪烁,“我家老头子让我好好招待你……”他这?算是搞砸了。
傅清瑜微笑起来,“我感觉自己被?小齐总招待得很好,要是有缘在西疆遇见齐总,我得好好向他表扬你。”
齐炀心直口快,“那简单,老头子后天?的飞机,到?时候我让他请您吃饭!”
傅清瑜轻笑,跟他加了联系方式,“那就一言为定。”
她是一定得在就职之前?见一面齐邵的,借助他,提前?探探深城分公?司的底。
齐炀走了之后,傅清瑜倒没急着走。
她沉静坐在餐椅上,慢条斯理吃着大厨精心烹制的菜。
奶油蘑菇汤她一动没动,吩咐大厨还是煮一碗马赛海鲜汤。
西疆的夜很静,每一盏霓虹灯流动得似乎都是静谧的光辉,这?里的时间好像流动得慢一些?。
包厢静谧,加湿器安静工作着,流动着助眠的白噪音。
包厢门?被?重新推开时,傅清瑜刚刚吃好放下筷子,喝着爽口解腻的起泡酒,闻声,她轻轻抬一抬眼,望见人,她一点?不惊讶。
他走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会回来的。
傅清瑜处理其他事情或许有不确定的时候,但处理感情问题总是游刃有余的。
她看得清自己,更看得清别人。
赵孟殊推门?进来,神色依旧平静淡然?。
他衣衫素白,长身玉立,垂眸望着她时,语调还是温润平和,只是开口时,还是隐隐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傅总,那天?在会所,你说得是真心话么?”
像是审问一般的话语。
“当?然?。”她确实不甘心,但也确实不能立刻放弃一切顾虑奔向他。
还是有许多事情要明了。
傅清瑜仰起脸,点?了点?身边的位置,“站着多累啊,坐下说。”
她从不被?人牵着鼻子走,主动开启话题。
赵孟殊眉目稍缓,依言坐下,抬起薄白眼皮,声音很淡,“可以说了?”
傅清瑜慢慢喝完茶,瞥他一眼,放下茶盏。
赵孟殊以为她要跟他促膝长谈,直诉衷情。
一只漂亮纤细的手突然?抚住他的脸,下一刻,猝不及防,她吻上来。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还未等他呼吸紊乱,这?个吻就结束。
“傅总又想告诉我什么?”赵孟殊垂眸没有看她,依旧姿态散漫。
似乎刚刚那个吻,并没有蛊惑他的心神。
傅清瑜岔开话题,柔和说:“离婚后,我有了许多感悟,尤其是关于桑小姐的感悟。”
他勾了勾唇,随着她的话题走,“你并不在意桑榆。”
“当?然?不在意。”傅清瑜垂眸微笑,说得很真诚,“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因为这?张脸才入你的眼的。”她支起下颌,抬起眼,温和说:“你看到?了我的手段和野心,想把我当?成一把修理赵家内宅的刀,所以才跟我在一起。”
赵孟殊没说什么,但沉默就代表着肯定。
“我是离婚后才想明白的。”傅清瑜微笑道:“你把我当?做治理内宅的刀,我把你当?复仇的尚方宝剑,似乎是公?平的。”
“只是交易开始后,你并不忍心让我一直做一把刀,所以后期才会让我停手,自己出?手对付他们。”
本来对付赵昀和该是她的事情,赵孟殊替她出?手,倒背了个不孝的罪名。
赵孟殊静默片刻,刚刚的心猿意马归于沉寂,他捏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沉缓开口,“我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一张脸就随意娶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进门?。
在傅清瑜打扮得跟桑榆如出?一辙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便派人暗地里查她的身世。
别人查她的身世或许需要费一番手段,于他而讲,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当?天?晚上,她的所有身份信息便清清楚楚出?现在他的桌案上。
她幼年被?赶出?家门?,与生父不共戴天?,证明她身无所依,只能如丝萝般紧紧攀附他。
她能让陆望秋为她所用,证明她聪慧机警,可以笼络住后宅人心。
她可以丢掉自尊装成桑榆的模样?诱惑他,证明她心性坚韧可以忍辱负重,是一把对付赵家内宅的好刀。
他以为自己可以让计划顺利进行。
他以为自己永远高高在上,俯视她在深宅大院挣扎,只是时不时出?手将水搅得更浑一些?,推波助澜就好。
但没有人可以永远做局外?人。
终究是不忍心。
赵孟殊并没有提及自己的不忍心,而是转移话题,淡淡道:“我从来不是光风霁月的人,赵昀和以为我不慕名利只专心学术,他猜想得完全错误,如果我真的一心扑在学术上,如何?能回国一接手京颐集团便能铲除异己,总揽大局?”
“有些?事,我不能自己动手做。”他沉静叙说自己的狠心与虚伪,“赵昀和要跟我制衡,陈敏静一心向着外?人,我不能亲自出?手,所以只好找一把好用的刀刃。”
傅清瑜垂眸,“可惜我还是没有让你清白脱身,让你众叛亲离。”
赵南浔身死?,赵昀和入狱,陈敏静离开平城周游世界,偌大赵家只剩孤零零一个他。
赵孟殊笑了下,平静看她,“我不是还有你?”
有她在,又怎么是众叛亲离?
他收回视线,望着金丝梅花屏风,“如果不是因为有你,我可能真的不会忍心下手。”他勾了勾唇,自嘲道:“死?了我一个,幸福全家人,我可能真的会引颈就戮。”
有谁耐烦的了来自父母亲人的一次又一次刺杀?
有时候真想顺了他们的意,死?了算了。
傅清瑜安静听着他讲话,没说什么。
赵孟殊却没有继续讲,伸手按住她纤细指根,抬眼,“熙熙,你也觉得我心狠了?”
他语调很柔,眼底却没有笑意。
傅清瑜笑了笑,倒没有抽回手,与他对视,“天?下人任何?人都可能觉得你心狠,只有我不会。”
她可是实打实害得傅家众叛亲离,亲手将生父送进监狱,他再狠,狠得过她?
赵孟殊笑了笑,“我一直都知道的。”
只有她能感同身受他的痛。
“而且,你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别人指责为心狠。”傅清瑜勾了勾唇,“你这?话只是说给我听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一定会暗暗欢喜,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
赵孟殊微哂,“哪有那么夸张,倒确实会心神宁静。”
再不用处理莫名其妙的暗杀,怎么不会让人平静呢?
他垂眸饮酒,温和说:“熙熙,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可怜我,回到?我身边来。”
傅清瑜静静托腮看着他,明明承认不甘心的是她,姿态高傲的也是她。
赵孟殊显得脾气很好,“不要再找那些?莫名其妙的秘书了。”他语调柔和劝解,“如果你真的寂寞,我把太虚法师介绍给你。”
傅清瑜偏头,莫名,“介绍给我干什么?”
赵孟殊温声说:“他对清心经研究极深,可以帮你渡过漫漫长夜。”
傅清瑜倒没有羞恼,勾唇笑起来,慢条斯理道:“我以为你会说,你要亲身上阵,替我暖床。”
赵孟殊垂眸轻笑,语气中?似有叹息,“我当?然?想,只是我已经人老珠黄,容颜衰退,担心你嫌弃我。”
他入戏还挺深。傅清瑜忍了忍,还是没将笑意抿去,她伏在桌子上,纤瘦的肩颈轻颤。
赵孟殊见她笑得开心,唇角轻勾,眼底闪过笑意。
见她笑完,他侧眸望向她,终于放下纤薄清透的酒杯,对着她双眼,沉缓问:“熙熙,刚刚为什么亲我?”
傅清瑜无奈,“看来我转移话题的功力还不够深厚啊。”东扯西扯这?么半天?,他竟然?还记着这?件事。
赵孟殊垂眸,聪明的选择不再问,他眸色微沉,“我送你回去?”
傅清瑜沉吟一会儿,还是拒绝,“我的司机就在楼下。”
回到?温泉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
傅清瑜一进门?,便撞上护工幽亮一双眼。
护工抿着唇,犹豫的模样?,“傅总,我有事要告诉你。”
傅清瑜轻轻颔首,语调柔和,“说吧,你是我信任的人,咱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得。”
她脱掉大衣放在玄关柜上,随意摘掉腕上名表递给佣人,只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坐在沙发上,微微仰起脸,温和望着护工。
护工咽了咽口水,“您去应酬的时候,邻居家的老太太跟我打电话,她说她联系不上梁教授,想让您帮忙找找她。”
梁教授便是向辞熙的母亲梁淡月,她热爱地质探险,每逢假期便要独自前?往深山高地进行地质勘探,这?次寒假自然?也不例外?,她独自前?往的地方就在西疆的公?格尔峰。
公?格尔峰的北坡是出?名的险峻。
傅清瑜沉吟片刻,“老太太知道淡月姐具体的位置坐标吗?”
护工摇摇头,“她不知道,她跟我讲,每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梁教授会准时跟她通电话,但今天?梁教授的电话没有打过来,她怎么打都没人接通,心底慌得厉害,就想让您去山里找找梁教授。”
护工抿起唇,“一般人口失踪24小时才能报警,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能因为她的一个猜测就耗费人力物力去深山救援呢?”
她虽然?这?样?说,眼睛里却是止不住的担忧,到?底做了快一年的邻居,心底还是有感情的。
傅清瑜道冷静说:“人命大于天?,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后半夜,傅清瑜没有睡,连夜联系私人救援队和医生,让他们以最快速度飞到?西疆,进行人员搜救和伤员治疗。
最后,她打电话给向辞熙,“淡月姐应该告诉过你她上山的最终目的地,告诉我,她现在最有可能在什么位置,我派人去救她。”

第44章 chapter044
绕北极而行, 横跨大西洋,在三十多小时的飞行后,向?辞熙终于在第二天晚上抵达西疆机场。
机场已经有人迎接他, 是她的秘书。
向辞熙快步走过去, 脸色是疲倦的苍白, “我母亲……”
郎思文含笑, 语调柔和坚定, “梁教授正在抢救中?, 不过你放心, 最好的医生已经从平城赶来进行专家会诊, 梁教授一定会转危为安。”
郎思文没?有在机场跟向?辞熙多聊,坐上黑色宾利, 她才徐徐说着这三十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老太太跟梁教授的心有灵犀,救援队赶赴公格尔峰, 发现在几个小时前北坡出现小规模的雪崩,经过地毯式巡查,终于找到在雪山下掩埋的梁教授,发现得及时, 又?有最顶级的医生坐诊, 我相信梁教授一定能转危为安。”
她微笑着说, 语调不急不徐,面部表情很像她的老板。
他很想念她。
向?辞熙脸色透明而苍白,他紧紧攥着指骨, 一直安静听着郎思文的话, 她说完后, 他缓慢而认真说一声谢谢。
郎思文笑起来,“你最该感谢的是你家老太太, 要?不是她心有灵犀给小兰打电话求助,傅总就算有滔天本事也不能未卜先?知救下梁教授。”
急救室里,梁淡月依旧在抢救。
会议室内,几位来自?平城的专家在为她的救治方案进行激烈争吵讨论,他们没?讨论出章法?,齐齐望向?坐在主位上唯一能做主的那个人。
傅清瑜穿一袭素白衣衫,垂眸喝着馥郁清幽的香茗。
她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眼底显出淡淡的青色,倒没?有焦躁,神色显得很温和,“先?别急着问我,真正能做主的那个人马上过来。”
郎思文把向?辞熙带到医院会议室,向?辞熙一眼望见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傅清瑜,她又?瘦了些,身形瘦削纤细,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
他深深愧疚起来。
傅清瑜起身,朝向?辞熙抬了抬手,“淡月姐的命是保住了,但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后续治疗方案还在讨论,你们是同?行,也过来听一听治疗方案。”
说着,她侧过身体,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向?辞熙。
向?辞熙抿下唇,朝她走过去?。
傅清瑜唇角勾出微笑,拢了拢素白的披帛,抬步要?走,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攥住。
他的手掌很宽,轻松拢住她细腻纤细的腕骨,手心的温度冰的让人心尖发颤。
“可以留下来吗?”他望着她,薄唇抿着,傅清瑜在他冷峻深邃的面容上隐隐读出哀求。
傅清瑜淡淡抽出手,漫不经心抚了抚散乱的鬓发,语调是足以斩断所有春情的冷酷,“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我把郎思文留在这里,帮助你照顾病人,协调生活。”
说完,她抬步离开,一刻未停留。
郎思文望一眼失落苦涩的青年,紧紧随着傅清瑜往外走,“老板您不该走的,他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您要?是留下来安慰他,得到这个小美人的芳心岂不是手到擒来?”
她越想越觉得可惜,“而且,救下梁教授功劳最大的就是您,要?不是您抽调救援队然后让医生过来会诊,梁教授可不一定能保住命,结果,您却?不表功,把最大的功劳让给那个老太太,我真不甘心!”
跟孙婉一样?,郎思文同?样?不喜欢向?辞熙家那位有些势利的老太太。
傅清瑜一直没?回话,沉静往前走。
走到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车前,她顿住脚步,望向?她,淡淡道:“我并没?有意向?跟向?辞熙发展缘分,你留在医院,只?做该做的事情,不要?偷偷摸摸背着我当红娘牵我的红线。”
她站在月影中?,皎白而单薄,语气很淡。
郎思文抿下唇,还是不死心,“您不排斥向?辞熙,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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