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by宴清窈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06
“那我先走一步,少夫人还是回去照顾少爷吧。”
“好。”望着荣伯康离开的背影,傅清瑜眼底笑意很快敛去,她垂眸给郎思文拨电话,“昨天事情过后,桑家如何?”
毕竟是家丑,事情封闭得严,除了昨晚绣娘提了一嘴,今天早上,所有佣人都变成哑巴,傅清瑜虽然知晓事情经过,但对桑家的处置结果并不清楚。
毕竟,桑建军确实不是赵南浔的亲生父亲,他昨天除了上门捅出谢有仪跟赵南浔的母子关系外,没有半点效果,还巩固了赵南浔的地位。
别人不会想谢有仪母子如何蓄意谋夺家产,只会觉得,赵南浔有谢有仪这样一位母亲,再加上隐秘的私生子身份,他争夺赵家继承人的身份更加名正言顺了。
“京颐集团已经断掉所有跟桑家的合作,桑家现在正忙着搬家,平城恐怕再无立足之地了。”
傅清瑜道:“赵孟殊已经知道昨天的事情是我出手,你以后办事得小心,别让人抓住尾巴。”简单提醒后,她又道:“帮我调查荣伯康,我要他的一切资料。”
“好。”
主卧里,赵孟殊靠在软枕上打点滴,手边随意翻着本书。
早餐还没动,傅清瑜端着餐盘走进卧室,放在床边柜上。
“老公,吃点东西。”
赵孟殊眼也不抬,“太太,你怎么这么忙,一早上没见你闲着。”
他继续慢条斯理翻书,薄白眼睑低垂,显得有几分冷淡。
傅清瑜端起碗,汤匙轻轻搅动玉米粥,粥一直在灶台上文火炖着,倒现在还是滚烫的,她垂眸轻轻吹了吹,柔和道:“喝一点。”
赵孟殊放下书,慢条斯理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傅清瑜将汤匙搁在他唇边,温柔道:“老公,我只想好好照顾你,哪里打坏主意了?我可真冤枉。”
赵孟殊脸色并没有好转,低头喝了她喂的这一勺粥,而后伸臂从她手里端过粥碗,太烫,他不急着喝,慢慢道:“桑家的事情我帮你扫尾了,除了我,没人知道这件事是你做的,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不要再插手内宅的事情。”
他抬起眼睛,脸色苍白,眼神漆黑清透,“无论是赵昀和还是荣伯康,他俩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傅清瑜抿下唇,还是不想放弃,轻轻道:“老公,我查到康叔曾经联合太太举报过父亲,他跟父亲是有隔阂的。”
“所以,看狗咬狗不好吗?”赵孟殊凝视她,眸中似乎看透一切,“而且,看赵昀和给别人养儿子也挺好的。”
傅清瑜面色不变,眼神深处,瞳孔微缩。
指骨用力握紧,她用尽力气才克制住发自内心的震惊与恐惧。
——他都知道。
赵孟殊抬手,轻轻拍她脸颊,“太太,你在担心什么呢?即使赵南浔真的是赵昀和的儿子,他也争不过我,你会是赵家唯一的夫人。”他语重心长道:“太太,你的未来在我这里。”别再一门心思搞宅斗了。
傅清瑜回神,有一瞬的失语。
赵孟殊从她手里拿过勺子,慢慢搅动汤碗,“赵南浔早就验过DNA,在赵家内部,赵昀和也承认赵南浔就是他的儿子,至于没有公开,是为了维护赵昀和所谓的清誉,DNA有没有被调换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南浔确实有京颐的股份,他也确实有能力坐稳京颐集团董事的位置,而赵昀和现如今并奈何不了他。”
“你所谓的揭发让真相大白,动摇不了任何人的利益,为了制衡我,赵昀和根本不会也没有能力把赵南浔赶出京颐集团。”他沉静道:“举个例子,你验出我不是赵昀和的儿子,然后去宗祠告发我,所以,你觉得可以凭借这一点就让我滚出京颐集团董事会吗?”
傅清瑜:“……”
当然不可能,京颐集团快变成赵孟殊的一言堂,谁有那个本事让他滚出去?怕不是自己想滚出去。
“但可以分化赵董和大哥啊。”傅清瑜还是不想半途而废,“现在赵董扶持大哥跟你打擂台,真相告白后,他应该就会站到你这边了。”
赵孟殊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慢条斯理道:“太太,你未免太不了解赵昀和了。”
傅清瑜背过身,没有再说话,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会停止自己的计划。
赵孟殊冷静看着她,“你好像很讨厌赵南浔,致力于把他赶出赵家,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桑榆的靠山啊,有他在一天,桑榆还是有合理的理由自如进入赵宅。
这话当然不能说,傅清瑜侧过身体,认真道:“因为他勾引我,试图让我背叛你。”
赵孟殊似笑非笑,“这可真是一个严重的理由。”
傅清瑜也知道她这个理由很无厘头,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便翻开他刚刚看的书继续看,侧脸温柔昳丽。
赵孟殊喝完粥,安静看她一会儿,便轻伸手抚过她侧脸。
傅清瑜回眸,“嗯?”
赵孟殊嗓音温和,“你继续看。”
临到下午,雨还是没有停,淅淅沥沥的雨声遮掩来人的脚步声。
赵南浔在合欢花边站了许久,眼前灯光摇晃,眼前依稀露出室内窈窕纤细的身影。
只是幻影而已。
他垂眸拨通电话,她接的很快,在漆黑而阴沉的雨夜里,她的声音如珠玉般通透清亮。
“大哥?”
赵南浔温声:“我有些事想找你谈,你有空吗?”
“有的,您稍等一下。”
傅清瑜正在书房处理工作,接听完电话后,便起身去主卧衣帽间换衣服,她步伐悠缓,踩在长绒地毯上,如猫咪一般静谧无声。
挑出一件浅色衬衫裙换上,她又轻轻坐在梳妆台前补妆,灯光浅淡,她只简单涂了口红补气色,刚要提包走人,背后突然传出一道冷峻声音,“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傅清瑜慢慢回神,看向卧在床上姿态懒散的男人,明明已经小心又小心,还是把他吵醒,知道瞒不过他,解释道:“大哥找我商谈些事情,我这就过去。”
赵孟殊支起身体,靠在软枕上,脸色如玉苍白,漆黑眼眸淡淡看向她,“早去早回。”
傅清瑜意外挑了挑眉,她主动坐在床侧,伸手握住他的指骨,“老公,我猜大哥叫我过去应该是想替夫人求情的,毕竟,如果我要起诉她,她得在监狱里待几年。”
赵孟殊平静看着她,“你怎么想?”
傅清瑜垂眸,“如果他拿出合理的理由劝说我,我或许会妥协,太太已经上了年纪,真把她关进去,她的子女会很不安心的。”
这个“子女”不仅指赵南浔,更主要的是桑榆,如果赵孟殊跟桑榆没有分手,现在谢有仪该是赵孟殊板上钉钉的丈母娘。
傅清瑜是存的试探心思,想看看桑榆如今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有多少,她刚一抬眼,目光便完全被赵孟殊攫取,他眼神漆黑幽深,似乎已经看透她的一切。
傅清瑜只好收回视线,乖巧安分道:“老公,你觉得呢?”
赵孟殊淡淡道:“除非他拿京颐集团的股份换,其他的,你不要答应他什么。”
傅清瑜弯唇笑,“好,老公,我听你的。”
赵南浔在松山堂院子里等着傅清瑜。
高大的紫薇花树下,他撑着一把漆黑乌木雨伞,随着雨丝飘落在伞面的,还有零星的粉紫色花瓣。
天色是浓郁的黑,不见半点星光。
赵南浔企图使自己冷静思考接下来跟傅清瑜该谈论的话,却静不下心,在看到那叠她被欺负被陷害的证据时,他心里想得不是为谢有仪开脱,而是心疼。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死了。
谢有仪曾经买通货车司机要她的命,若非她命大,当初不会是简单的右臂骨折。
等待她的时间显得十分漫长,终于,内门缓缓推开,她穿着一袭浅色长裙缓步走过来,乌发白肤,眼眸莹润通透,整个天地间,似乎只有她是明亮的。
“清瑜,我代母亲替你道歉。”他的声音很轻,目光直直看着她,眼神里有疼惜,“那些证据,我看了。”
傅清瑜同样撑着伞,听到雨丝坠落伞面悠缓而动听的声音。
她仰眸,下颌线精致优美,眼神里只有温柔和谅解,“其实不全怪夫人,当时,我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既跟夫人争抢后宅的管理权,又抢了桑小姐的心上人,她恨我是应该的。”
“但你没有任何错,是她恶毒狭隘。”赵南浔下颌线绷直,停顿片刻,“清瑜,我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我还是想请求你可以放弃起诉夫人,我不想她的余生在监狱度过,你有什么条件,我会尽力满足。”
傅清瑜没有跟他讨价还价,她看出赵南浔是真心来谈判的,“大哥,我要你手中京颐集团的股份,你给吗?”
“我给。”赵南浔眼眶泛红,哑声,“清瑜,谢谢你,委屈你了。”
傅清瑜眸光微顿,轻轻抿下唇。
他还是第一个说委屈她的人。
但比起傅冕让她受得委屈,这点委屈算什么呢?
她柔和道:“大哥,明天还要祭祖,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睡个好觉。”
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单薄而纤瘦,面容清冷柔和,像一层薄薄的纱雾。
赵南浔脚步沉重走了,心情比来时还要沉重。
傅清瑜望着他背影,眼底的柔和褪去,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赵孟殊的心思要是像赵南浔这么好猜就好了。
要是她跟赵南浔结婚,说不定现在赵南浔连命都可以给她。
而不是像在赵孟殊这里,她还只是个替身。
傅清瑜撑伞回到内室,将伞收起来随意搁在玄关柜上。
她在外客厅热了两杯牛奶,放在银质雕花餐盘上,慢慢端进卧室。
“老公,要喝牛奶吗?”
主卧灯还亮着,赵孟殊靠在床上看书,床边柜上放着温水和药片,闻言,微微挑眉,“我乳糖不耐受。”
“抱歉,老公,我忘记了。”傅清瑜坐在床边椅上,仰头把两杯牛奶都喝了,有些撑。
稍缓一下,她说:“我跟大哥谈过了,他同意把股份转给我,他一点不怨恨我趁人之危,还觉得委屈我,明明我才是贪了大便宜。”
赵孟殊翻书的动作一顿,看向傅清瑜,手指轻轻弯了弯,“过来。”
傅清瑜轻缓从床边椅起身,坐到床侧,柔声问:“怎么了,要让我喂你吃药吗?”
赵孟殊伸指捏住她脸颊,指间一片滑腻,“你的命比那些股份值钱多了,以后不要说这样不值钱的话。”
傅清瑜不喜欢别人捏她的脸,但因为对方是赵孟殊,她没说什么,谅解道:“老公,我知道赵夫人的命比这些股权贵的,我一定好好履行作为你的太太的职责,不让你亏本。”
赵孟殊松手,伸手捏了捏眉心,不大想跟她说话。
傅清瑜倒没留意,她心里存着事儿,一边端起水杯服侍赵孟殊吃药,一边试探问:“老公,大哥给我的那些股权怎么处理呀?你要是不放心我管的话,你就替我代持好吗?”
她当然是想自己管,但能不能自己管还得看赵孟殊的意思,她现在得抓紧卖好。
傅清瑜眼神落在赵孟殊脸上,不错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
在等待赵孟殊答案的时候,她大气不敢喘。
“当然要你自己管。”赵孟殊漫不经心道:“这是给你的补偿,你好好拿着就是了,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处置,我的律师可以替你代拟协议。”
傅清瑜忍不住弯唇,她克制自己,让自己高兴得没那么明显。
赵孟殊瞥她一眼,“太太,我们夫妻一体,你有我的一半身家,至于跟没见过钱一样吗?”
傅清瑜心情好,顺着他撒娇,轻轻拽着他睡衣袖口,摇晃,“老公,人家就是没见过世面,你让让人家嘛——”
她这九曲十八弯的声线不知跟谁学的,赵孟殊听得耳廓发麻,视线微移,不再看她盈盈的一双眼,望见她握住他袖口的手指。
纤长干净的手指,指甲是莹润的粉色,手上没有任何修饰,丝毫不影响美感——
赵孟殊目光微凝,嗓音不自觉沉下去,“你的婚戒呢?”
傅清瑜:“在戒指盒里,今天一天没出门,我就没戴。”
她一整天都在陪他养病,实在没有带戒指向别人展示夫妻恩爱的必要。
赵孟殊眉梢轻挑,“太太,你去见别的男人,有空换衣服化妆,却连带戒指的时间都没有。”
傅清瑜:“……”
她忍下一口气,起身去梳妆台戒指盒里取出戒指,用力套在无名指上。
回来伸手给赵孟殊看,“戴上了。”
赵孟殊轻轻弯了弯唇,带戒指的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戒指辉映在一起。
“这样才对。”
“高兴了,可以睡觉了吗?”
“不可以。”赵孟殊抬眼,“我得给你的伤口换药。”
他不说,傅清瑜都忘记自己膝盖受伤了。
“我自己换药就行。”她可不敢劳烦少爷。
“你自己?”赵孟殊:“冲你夹碎瓷片的狠劲,也不能让你换药,太毛躁了。”
他微抬下颌,“把裙子掀开,不方便。”
傅清瑜莫名有些羞耻,许是灯光太亮,她不适应在太过明亮的地方裸露自己的身体。
小心掀开长至脚踝的裙摆,遮掩下的是一双如玉般细腻白皙的长腿,膝盖处红肿消退一些,但还是触目惊心。
赵孟殊小心上药,动作轻柔,伤口处只感到凉丝丝的,半分疼痛没有。
“疼吗?”他抬眸,睫毛纤长,带几分温柔意味。
傅清瑜立刻娇滴滴道:“老公,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好说,记住我的忌口就好了。”赵孟殊平静道:“我不想死于海鲜过敏和乳糖不耐受。”
傅清瑜:“……”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钟,松山堂便有了陆陆续续走动起来,佣人们忙进忙出,手中端着餐盘、珠宝、还有熨烫好的用于祭祖的衣物。
赵家传统,每逢祭祖,女士要穿中式礼服,男士穿中山装。
夏岚捧着傅清瑜的礼服缓缓走进内室,礼服是两件拼接而成,胭脂红上裳下搭颜色稍浅的海棠色下裙。
傅清瑜不常穿这样艳丽的颜色,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
夏岚温柔替她上妆,含笑,“太太这么年轻,就该穿这样鲜艳的颜色,显得气色好。”
傅清瑜望着镜子里如画的美人,温和道:“验证结果怎么样?”
一天过去了,赵南浔是不是荣伯康的儿子该有个结果了。
夏岚动作微顿,低声在她白玉一般细腻的耳边道:“您猜对了。”
“那这样……”镜子里缓缓现出另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傅清瑜及时顿住话头,她伸手捏起羊脂玉白玉耳环,做出忙碌额模样不使赵孟殊疑心。
傅清瑜耳洞细小,试了几次,没成功。
斜插过一只如玉白皙的手,慢条斯理替她带上耳环,“祭祖典礼上,除了有宗族一些本家人,还有南洋来的远亲,记住他们的名字和长相了吗?”
赵孟殊已经换上中山装,斯文儒雅的模样,现出几分温润来。
傅清瑜身为赵家继承人的太太,当然要履行应酬接待客人的职责,早在三个月前,她便将来客人的名字记得滚瓜烂熟。
“记住了。”
赵孟殊轻轻颔首,没走出去,坐在一旁沙发上翻开一本书看,又漫不经心问:“如果有人问你,谢有仪为什么没出现,你怎么答?”
家丑不可外扬,目前,谢有仪跟赵昀和离婚的事情还在保密,但身为“有罪之人”,谢有仪是不可能参与祭祖的。
这个问题傅清瑜还真没想过,不过也难不倒她,她回答,“祸水东引,直接推到父亲身上去,就说我也许久没有见太太,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事还是问父亲为好。”
赵孟殊道:“实话实说也可以,就说她为人恶毒卑劣,几次害你,现在她已经跟赵昀和离婚,你不知道她的去向。”
“那不行,还是得给桑妹妹留面子的。”傅清瑜含笑把话说出去。
镜中现出赵孟殊清隽斯文的脸,眸中温和褪去。
傅清瑜开始后悔,她不该说这个话,惹怒赵孟殊。
知道说错话,她没再开口,沉默抚摸刚刚坠上的羊脂玉耳珰。
赵孟殊温润的目光已经变冷,撂下书,直接起身,“太太倒也不必试探我。”
傅清瑜抿起唇,豁然起身。
夏岚匆忙收手,要不然,眼线都得画歪。
傅清瑜直接离座,伸手堵住赵孟殊的路。
赵孟殊本来要离开的,前路直接被她堵住,她伸着手臂,唇瓣有些倔强的抿起,仰眸看着他,眼底甚至渗出泪意。
“她是你的白月光,所以我连提都不能提是吗?请问,我刚刚的话哪里违反了我们的约定,是没有顾及到赵夫人的体面还是不够温顺乖巧?”傅清瑜盈盈看着他,轻声道:“赵先生,难道我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吗?”
赵孟殊垂眸看着她,淡淡道:“太太,你真的在乎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么?”
当然不在乎。
不管赵孟殊爱桑榆也好不爱桑榆也罢,她都不会对他放手的,她一定是要利用他复仇的!
赵孟殊已经看清她的答案,微笑道:“太太,你心底的答案是正确的,我们是协议婚姻,各取所需,我们彼此都没必要放其余心思在对方身上,更没必要演这些多余的戏码。”他勾唇,似笑非笑,“不论我是否在意桑榆,你都没因为这件事停止对付她,对吗?澳洲的事情我不想跟你计较,希望你好自为之。”
“澳洲的事,澳洲我做什么了?”傅清瑜褪掉眼底的泪意,也不在装作楚楚可怜,她讥讽勾唇,冷艳逼人,“把人推倒送医院里的是桑榆,把桑榆送到澳洲没收她护照不让她回国的是谢有仪,至于她在澳洲艺术圈混得不好是因为她毕业设计抄袭,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我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但只怪有人给我这个推波助澜的机会。”
赵孟殊没再跟傅清瑜说什么,只是转眸对夏岚道:“愣着做什么,给太太上妆。”
夏岚心底紧绷,小碎步走过来,轻轻拉傅清瑜袖口,“太太。”她柔和开口,劝解。
傅清瑜也敛眸,平静片刻,又柔缓语气,“外间准备了糕点,您吃一点,祭祖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免得饿坏身体。”
赵孟殊眼神重新落到傅清瑜身上,她衣衫华美,妆容精致,明艳不可方物,此刻唇角柔和弯起,眼眸含情脉脉,刚刚的讥讽冷漠消失无踪。
她可真是演戏的天才。
他收回视线,轻“嗯”一声,抬步离开。
赵南浔一夜没有睡好。
闭上眼,眼前便是傅清瑜单薄纤瘦的身影,白皙纤细的手臂撑起乌黑的伞,缓缓隐入朦胧的雨雾中。
早上五点,他按时起床,院子里已经忙碌起来,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随便洗漱换完衣服走出卧室。
谢有仪安静优雅坐在餐桌前,桌子上是琳琅满目的餐食,眼神缓缓从赵南浔身上扫过,她弯唇浅笑,“看你入了赵家族谱,我就算进监狱也安心。”
她已经接受自己的命运。
事情就是她做的,她不打算抵赖,离婚协议也已经签完,等祭祖结束,她就会搬出赵家,等待最后的宣判。
赵南浔坐下身,慢慢说:“傅清瑜接受调解,您不用入监狱。”
谢有仪拧眉,“她提了什么条件?她会那么好心?”
赵南浔没告诉她实情,要是让谢有仪知道他用股份交换,她会立刻去监狱。
京颐集团的股份她汲汲营营一辈子的东西,就算丧失生命,她也不会放弃。
但对赵南浔来说,股份是最无用的东西,远比不了她的安危。
“我在跟傅清瑜合作收购恒山医疗,她想让我替她报仇,作为交换,她停止对您的诉讼。”
这个理由倒也勉强站得住脚。
谢有仪微微放松身体,“她跟傅家有深仇大恨,这样做倒也合理,但……”她还是有些犹疑,“傅清瑜自己就有本事报仇,应该不至于这样依赖你吧。”
赵南浔笑了笑,不说话。
谢有仪目光在他俊朗眉目上扫过,眸中现出一点笑意,“难不成傅清瑜喜欢你?为了你,她大发慈悲准备放过我。”
谢有仪越想越觉得可能,“赵孟殊不过就是把她当阿榆的替身,怎么会对她温柔呵护?她不过是想借赵家的权势替她报仇罢了,说不准对赵孟殊也没什么感情,女人嘛,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动心,她完全是有可能喜欢你的。”
赵南浔心底微微发燥,随便吃几块糕点起身,他走出门透气。
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一道艳美的身影。
他不自觉走过去。
走得近了,才看见亭子里的其他人。
是南洋来得本家亲戚。
那位雍容的夫人显然对他生疏,有人语调柔和,婉转含笑,“三姑妈,是大少爷。”
她含笑递来盈盈眼波,不疾不徐介绍着三姑母的家世背景,使人如沐春风。
简单寒暄后,傅清瑜看向赵南浔,“大哥,您找我有事?”
赵南浔手心微微汗湿,“有些章程需要你看看。”
傅清瑜是当家夫人,这些事情她确实有义务过目。
“好。”
走出凉亭,赵南浔目光端正落在她身上。
如瀑乌发挽起,周身是不同深浅的红,这样艳的颜色,丝毫没有喧宾夺主,因为她有一张极美的脸。
“其实没什么事,我刚刚……”赵南浔无法诉说心中的情绪,他望向傅清瑜,眼底情绪明晰,“抱歉,耽误了你。”
傅清瑜含笑解围,“说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大哥,我还要谢谢你把我从交际应酬中解救出来。”
赵南浔不自觉笑起来,凉风掠过,吹动林海波涛。
“其实,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傅清瑜垂眸,似乎有些为难的抿唇,纤白的手指勾起鬓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她仰眸看他,眼眶泛红。
赵南浔耐心道:“直说就好,不用为难。”
傅清瑜柔顺低头,脖颈白皙修长,如上好的羊脂玉,低低说:“是关于您的身世的。”
赵南浔并不在意,“直说就好了,关于我的身世,我心里有数。”看着她纤长微垂的眼睫,他轻声:“我确定,我跟桑家并无关系。”
傅清瑜抬起眼睛,“不是桑家,是康叔。”她轻喘气,泪水盈于睫,“大哥,早上有人发给我一则消息,说您是太太跟康叔的孩子,我不知道是谁,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我……”她轻轻摇头,声音低下去,“但我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赵南浔目光审视,事关自身,他不自觉开始冷静。
他有些怀疑这一切是傅清瑜自导自演,京颐资本CEO,赵孟殊千挑万选出来的太太,不该是这样柔弱无依,泪水盈盈望着他的模样。
心中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在叫嚣。
或许呢?
或许因为他在她心中是不同的,她面对他才是不同的婉转姿态。
赵南浔薄唇微抿,克制看她。
“因为您尊重我。”傅清瑜抬眸,直视他,“只有您看到我的委屈。”
四周静寂无人,所有碍眼的人都被夏岚清出去,只有傅清瑜柔软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大哥,我在赵家过得并不是别人想象的那般好,没有人爱我,只有人用尽心机打压我害我,而我的丈夫……”她轻抿唇,如玉白皙耳廓因难为情而泛起微红,“他只把我当替身。”
“我知道,求仁得仁,我不该觉得自己可怜凄惨,毕竟,我就是这样工于心计的女人,我就是靠着当替身才进入赵家的门,但我的心不是石头……,我会难过。”她鼻腔发涩,抬眸泪盈盈看向赵南浔,“大哥,只有人你觉得我委屈,只有你不把我当桑榆的替身看。”
赵南浔心底的怀疑渐渐散去,心底全然是怜惜,他勉强克制住拥她入怀的欲望,撇开视线,克制道:“这件事我会好好查。”
傅清瑜乖巧说:“大哥,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赵南浔深深看她,“你要不要告诉别人,是你的自由。”
傅清瑜摇头,“不,我想为你做一些事情。”
赵南浔只觉得心无比软,“若是有什么难处,直接来找我。”
傅清瑜轻声说:“不用,我不想做让你为难的事,只要能看到你,我心里就满足了。”
为了避嫌,赵南浔先走一步,望见他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傅清瑜脸上的楚楚可怜之色尽数散去,有些冷漠勾了勾唇。
既然赵孟殊不让她把消息散出去,倒不如直接告诉赵南浔做一个顺水人情。
她给郎思文发信息,“我希望你可以使赵南浔相信是赵孟殊怀疑他的身世散播对他不利的消息。”
直到正式的祭祖典礼上,傅清瑜才跟赵孟殊相见,他坐在宗祠的太师椅上,左手旁是赵昀和还有几位叔伯,赵南浔跪在宗祠中央的蒲团上,上香敬祖先。
宗祠里除了给几位位高权重的男人留位置,其他人是没有位置的,傅清瑜也只是候在外面围观的群众一员。
她站在第一排,后面的轻言细语都清晰落入她耳中。
“有风采呢,才几年,就把控大权了。”
“要我说,还不是沾那位桑小姐的光?”
“这话可不能说哦。”
“大实话还不能说了?”
“……”
乌糟糟不成样子,三姑母拧眉,“你不管管?”
傅清瑜含笑,“三姑母,用不着生气,任她们说去,我又少不了一块肉。”
繁缛流程结束,一行人又要到祖坟上香。
赵家祖坟建在山林,占了整座山,有专门铺就的蜿蜒台阶蔓延而上,两侧是芳草萋萋,啼鸟在山林丛间清冷鸣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