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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荣华富贵by鹊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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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贵嫔也会奉承宜妃,道:“听闻二殿下如今已能背诵三字经,当真是聪慧过人。”
这马屁算是拍进宜妃心坎里去了。
宜妃立即眉开眼笑:“鸿儿不?过只会几个字罢了,如何能说是诵读三字经呢。”
一屋子人都配合地笑了。
一时间倒是气氛平和。
这一代皇嗣都是从了应字辈,本字取了五行中的水。
德妃的皇长子名叫萧应泽,宜妃的皇次子名叫萧应鸿,耿贵嫔的大公主名叫萧应溪,二公主名叫萧应湘,都是好听上口的名讳。
之后陆续又到了几位妃嫔,德妃很快便匆匆回到送爽斋。
她到的时候额头还有汗,似乎从外面赶回来,一刻也不?停歇。
相比打扮精致华美的宜妃,德妃穿着可谓是朴实无华。
她只穿了一件雪青色的窄袖素纱衫,下?裳配的同色月华裙,衣服头面并不?特别华贵,却有一种沉稳和优雅。
她面容淡然,唇角浅浅有一丝笑容,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寒月中的梅花,无香亦美。
众人起身见过德妃,宜妃也懒懒说了一声:“德妃姐姐真是大忙人。”
她顿了顿,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这宫里要是少了你,可如何是好??姐妹们怕是冬衣都凑不?全了。”
这话就不?好?听了。
不?过德妃并不?理会她,只让众人落座,才沉稳坐到了宜妃对面的椅子上。
她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然后才问邢昭仪:“赵昭媛怎么没?到?”
才人之上,除了赵昭媛和汪才人都到了。
邢昭仪忙笑着说:“赵妹妹这几日身体不?适,夜里睡不?好?,今日便让臣妾帮她告假了。”
德妃也不?强求,就道:“若是还不?好?,得?让太医院仔细看看。”
邢昭仪继续笑着说:“还是每一月的那点事,太医院看过几回,都不?见好?,只能养着。”
德妃又关心了两?句,才把目光放到众人身上。
“你们也知晓,再?过几日就是庄懿太后娘娘的千秋,今年虽不?是整寿,可定国公府刚立下?大功,陛下?便想?给庄懿太后娘娘大办一场。”
今年是庄懿太后四十六岁的生辰。
听到定国公府立下?大功,宜妃脸上笑容更胜,得?意两?字几乎要刻在眉宇间。
“还是陛下?孝顺,从来都敬重懿太后娘娘。”
众人眼观鼻,鼻关心,都不?发表意见。
德妃也淡淡同宜妃点头,道:“正是如此。”
德妃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方才庄懿太后娘娘忽然遣人过来,说如今夏日汛期,各地都有水患,陛下?国事繁忙,百姓孤苦,便还是不?要大办。”
皇帝说要给太后大办,太后却又不?让大办,德妃自己可做不?了主。
但昨日德妃已经派人到各宫通传了,今日又变卦实在不?好?,所以她急急忙忙去了一趟乾元宫,这才忙得?一头是汗。
大办有大办的说法,小办有小办的体面,德妃需要萧元宸给个准话。
看德妃这态度,萧元宸应该是果?断给了口谕。
果?然,德妃吃了一口热茶,才道:“陛下?口谕,谨遵太后懿旨,不?过虽不?大办,却也不?好?简薄,让咱们掂量操持,定要让懿太后娘娘过一个开心生辰。”
她这样一说,其余的宫妃们立即就夸陛下?有孝心。
沈初宜却低下?头,心底里忍不?住念叨一句。
之前顾庶人也喜欢如此,说话含糊不?清,看似给了明?确的旨意,但实际办起来却又不?知要如何行事。
问就是你自己想?办法。
不?还是干活的人费心?
若是做得?好?,也不?过就夸奖几句,若是做的不?好?,大抵还要被训斥。
沈初宜分神想?,恐怕这皇宫里,只有陛下?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
德妃说完,宜妃就开口:“那德妃姐姐可有个章程?”
她道:“毕竟德妃姐姐秀外慧中,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有你在,懿太后娘娘的千秋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德妃还没?开口,宜妃就又看向步充容。
“对了,说起才女,这不?还有步充容?”
这些时日沈初宜同这些宫妃打交道,渐渐熟悉了各人的性格,其中性格最强烈的就是宜妃了。
这位顺风顺水的宜妃娘娘也不?知是怎么了,见了任何人都气不?顺,非要说上一句,仿佛不?把人得?罪光了不?罢休。
不?过德妃不?同她一般见识,其他宫妃也不?会忤逆她,倒是没?出什么大风波。
步充容确实不?喜同人交际,很少在外走?动,沈初宜想?不?到她如何能得?罪宜妃。
沈初宜原有些担心步充容,结果?抬头就瞧见步充容依旧老神在在坐在那,似乎都没?听见宜妃的话,心里不?由莞尔。
如此看来,步充容也是个厉害人物。
宜妃一连挑衅了两?人,结果?德妃客客气气,步充容理都不?理,她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更生气了。
“你们真是无趣。”
宜妃念叨着:“整日里只会吃斋念佛,到处装作贤良淑德,没?意思极了。”
倒是耿贵嫔哄了她一句:“因为咱们都知道宜妃姐姐没?有坏心,只是直爽了些,自然不?会觉得?委屈,也不?会同姐姐置气。”
这耿贵嫔也很有本事。
耿贵嫔开了口,德妃就顺势给宜妃台阶下?:“如今咱们要做的,还是好?好?办一场懿太后娘娘的千秋宴,宜妃妹妹。”
德妃特地点了宜妃的名字。
“您是懿太后的堂侄女,同太后娘娘最是亲近,这宫里若说谁最亲近太后,自然是你了。”
“去岁两?位太后的千秋都是在玉竹芳景摆的,都请了京中有名的南戏班子,唱了一整日的大戏。”
德妃的目光淡淡落在宜妃身上:“宜妃妹妹,今年你可有什么想?法?”
————
宜妃没?想?到最后这事居然落到自己身上,当即就闭上了嘴。
德妃同她从小就认识,当年一起上书?院的时候就知道她什么秉性,嘴上说的厉害,却是个外强中干的草包。
所以平日里宜妃如何挑衅,她都八风不?动,因为宜妃自己也讨不?到好?处,搭理她反而?不?美。
这会儿要动真格,宜妃自然说不?出什么花样来。
“这般仓促,我哪里想?到好?法子?”宜妃支支吾吾。
德妃也不?逼她,只问:“宜妃妹妹先想?想?,贵嫔妹妹可有想?法?”
耿贵嫔倒是很认真。
她思忖片刻,道:“不?如别出心裁?”
德妃来了兴致:“如何?”
耿贵嫔就笑了。
她生得?小家碧玉,原来容貌并不?很出色,现在一双女儿承欢膝下?,身上多了几分温婉和柔和。
竟是有一种别样的美。
“如今宫里炎热,两?位太后娘娘年岁也大了,前几日臣妾领着溪儿和湘湘去看望睿太后娘娘,才发现娘娘已经许久未去御花园了。”
她很细心,就道:“臣妾便猜到是因为宫里太热,太后娘娘们不?便出宫,可整日憋在宫里也不?是好?事。”
德妃不?由坐直身体。
她处理宫事一直有条不?紊,样样都能办得?妥帖,为人正派稳重,做事公允,上至两?位太后,下?至普通宫人,没?有不?夸奖她的。
但她确实不?如宜妃娇俏可人,也不?
如耿贵嫔温柔婉约,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她太中规中矩,不?知道如何讨人欢心。
她只能更努力,能勤勉,才能让自己在宫里稳坐德妃之位。
耿贵嫔的小心思确实是她最需要的。
所以德妃听的格外认真。
沈初宜听得?也很认真。
她原不?熟悉这些高?高?在上的娘娘们,直到现在可以一起坐在花厅里叙话,才慢慢知道各人的性格和习惯。
果?然,每个人都有出色之地。
沈初宜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有劲头,她知道自己有许多不?足之处,这些都是年少时家境贫寒带来的缺失。
她并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相反,她很感?谢父母对她的教导。
五湖四海,沙漠森林,整个大楚幅员辽阔,百姓不?止万万人。
如同德妃宜妃这样的名门千金,只是沧海中的一粟。
沈初宜才是芸芸众生。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比旁人差,这半年来,她如此勤奋,努力学习所见所得?的一切,她相信,用?不?了太久,她也可以成为如同德妃这样优秀的女子。
耿贵嫔见众人都认真看向她,倒是有些羞赧了。
她浅浅一笑,道:“先帝时京中暑热,若不?去玉泉行宫避暑,大约都去畅春园纳凉,那边有山有水,风景秀丽,最重要的是比长信宫要凉快得?多,又不?用?兴师动众挪宫。”
畅春园位于长信宫以北,玉泉山脉延续嘉陵山以南,背有高?山,遮挡风沙,南有金沙湖,凉风能送爽。
得?天独厚的位置让畅春园冬暖夏凉,十分宜居。
早先成文皇帝时,畅春园已修建暖阁湖苑,到了先帝时畅春园已经基本完工。
同长信宫的工整威严相比,畅春园更有江南风情,小桥流水、鸟语花香。先帝中年时有数年都在畅春园,后来重病才回到长信宫。
到了萧元宸登基为帝之后,一开始要守孝,后来国事繁忙就一直没?有挪动。
如今耿贵嫔忽然提起畅春园,倒是都把妃嫔们的心思勾了起来。
有畅春园的山水美景,谁还想?住逼仄的长信宫呢。
耿贵嫔抬眸看了看德妃,见她鼓励地看着自己,便深吸口气,道:“不?如趁着懿太后娘娘的生辰,咱们陪着两?位太后娘娘去一趟畅春园,游湖赏景,也不?用?弄多大的架势,只要能一起用?一顿午膳便好?。”
她道:“畅春园距离长信宫不?远,只要御膳房提前备了膳食过去,打扫一条游船和临时的休息楼阁,大约就可以了。”
这样既不?花费什么,也不?用?准备各种歌舞宴席,到时候内外命妇都不?叫入宫,只请两?位一太后娘娘的娘家近亲入宫,一起游湖看景,纳凉避暑。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德妃很难得?笑了一下?。
她看向众人,问:“诸位妹妹如何看?”
大家自然也想?出宫游玩,耿贵嫔这个提议真是深得?人心。
就连一向挑剔的宜妃,这回都真心实意夸了一句:“我觉得?这提议很好?。”
她说完,端嫔也开口:“臣妾以为很好?。”
大家都表了态,德妃就拍板:“既然如此,那明?日贵嫔妹妹便同本宫一起去拜见懿太后娘娘,看娘娘的意思行事。”
众人没?想?到事情这样简单就结束了,气氛一时很是放松,大家难得?坐在一起,便开始说笑起来。
德妃、宜妃和耿贵嫔几人在聊孩子,端嫔则在跟几位昭仪昭媛聊宫里的趣事,沈初宜看了看身边的陈才人,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端起酸梅汤一起吃了起来。
送爽斋本来气氛很放松,德妃脸上也扬起温和的笑,正待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喧哗声。
德妃身边的慕容姑姑刚要出去训斥,一个发髻凌乱的年轻宫女便飞扑进来。
那宫女瞧着也就二十几许的年纪,衣着是素青色的,一看便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
她一扑进来,就发狠地推开了拦着她的两?个小宫女,直奔德妃而?去。
小宫女们被推倒在地,其中一个磕到了桌角,头上顿时出了血。
整个送爽斋顿时乱成一团。
那披头散发的大宫女扑上前来,眼疾手快抓住了德妃的裙摆。
把那珍贵的软烟罗抓出一道裂痕。
“娘娘,奴婢知道错了。”
那宫女哭嚎的声音震彻宫殿:“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的哭声十分凄厉,让人心里发寒。
虽然她是从另外一扇门扑进来的,离沈初宜很远,但舒云还是一下?意识挡在沈初宜之前,生怕那宫女爆起肆意伤人。
德妃的脸色难看至极。
不?等她开口,慕容姑姑已经飞身上前,一把按住了大宫女的肩膀。
灵心宫的管事中监尤长林也飞快跑进来,领着两?个黄门就制住了那大宫女。
紧接着,尤长林就给诸位娘娘作揖,快速道:“娘娘们受惊了,是奴婢的过错,还请娘娘们责罚。”
“这宫女敢冲撞娘娘们,奴婢一定严加管教,不?会继续放纵。”
他这样说的时候,那大宫女还在拼命挣扎。
德妃一挥手,道:“带下?去。”
然而?宜妃却倏然开口:“等等。”
德妃面色一僵。
宜妃似笑非笑看向她,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戏谑。
“德妃治下?极严,宫中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灵心宫的宫人皆规矩稳重,咱们可好?生羡慕。”
“按理说,不?应该会闹这样的事,说不?定真有冤情呢?”
宜妃声音清甜,犹如夏日的清泉,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都扎在德妃心中。
德妃面色沉了下?来,就连浅淡的微笑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送爽斋里顿时安静下?来,除了那宫女的呜咽声,就再?无其他声音。
尤长林忙给其中一个黄门使眼色,那黄门就更使劲捂宫女的嘴。
不?过眨眼间,那宫女面色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宜妃蹙起眉头。
“尤中监,好?歹给一条活路吧。”
德妃淡淡扫了一眼,那黄门就吓得?松开了手,呆愣在那不?知所措。
闹事的宫女十分机敏,她抓住了这个机会,使劲给宜妃磕了个头。
“宜妃娘娘,求您给奴婢做主,奴婢实在是冤枉的。”
德妃最好?面子了。
尤其她身处这个位置,膝下?亦有大皇子,整个灵心宫上下?一直都井然有序,宫人在外从来不?敢随意说话。
今日闹了这么大的丑事,还被满宫的宫妃瞧见,德妃脸色自然不?好?看。
可再?不?好?看,事情也得?处置。
德妃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不?能含糊过去了。
宜妃既然瞧见了,就非要闹个天翻地覆,不?会放过任何贬低她的机会。
毕竟,大皇子和二皇子只差几个月。
德妃深吸口气,看了一眼慕容姑姑:“去看看她身上可有伤人的东西?,若没?有,长林就放开她。”
慕容姑姑简单搜了搜身,见她就连发簪都没?有,这才退了回来。
德妃垂眸看向那宫女。
沈初宜位置靠后,看不?见宫女的表情,却能看见德妃的。
她第一次在德妃脸上看到了讥讽和不?屑。
“木念儿,你自己说,本宫为何要把你赶去浣衣局?”
名叫木念儿的宫女抖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奴婢不?知。”
德妃淡淡一笑。
她抬眸看向宜妃,又看向众人,最后才说:“这木念儿是我灵心宫的大宫女,我入宫四年,她就侍奉了四年,两?月前因我宫中的大宫女离宫还家,我就提她为大宫女。”
“木念儿,本宫扪心自问,待你不?薄。”
木念儿低着头,给德妃磕了个头:“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德妃冷笑一声:“那你今日是闹什么?”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宜妃。
此刻宜妃也觉得?不?对,但她还是紧绷着脸,努力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来。
“木念儿,你升为大宫女之后,数次从我宫里偷盗金银珠宝,让守门的黄门替你拿出去售卖换
银子,我难道不?应该罚你吗?”
“我一不?打你,二不?骂你,三不?上报尚宫局,只是把你赶出灵心宫,安排进浣衣局,我已经够关照你的了。”
这样偷盗的宫人,一般都是打十板子直接放还归家。
或者直接送入杂役房做事,一生都不?能出宫。
德妃对她的处置确实很善良了。
但那名叫木念儿的宫女却好?似一点都不?念德妃的旧情,她忽然抬起眼眸,目光怨恨地看向德妃。
“可德妃娘娘,您却让人打死了钱大哥。”

不过?宫规是一回事,私底下又是另一回事。
许多宫女黄门都是被?家人卖入宫中,过?得孤苦,若是能相互扶持,其?实并不是件坏事。
可有些事,就怕开口子。
沈初宜之前被?刘成骚扰,刘成就说要当她干哥哥,把沈初宜恶心得不行?。
这木念儿同她的钱大哥显然?是有些感情的。
听?到木念儿说打死人的事,宜妃立即就来了?兴致。
她瞥了?一眼德妃,声音不由拔高:“德妃姐姐,妹妹知道您协理六宫,有掌宫的权柄,可即便如此也不能随意?打杀宫人,这可是有违宫规的。”
大楚皇族严谨随意?打杀平民宫人。
就连宫里的宫女,动怒了?都不能打脸,真的犯了?宫规,黄门就找司礼监,宫女就找尚宫局,许得有两司到场,才能按宫规处置。
不过?这都是能闹出来的,闹不出来的,许多事旁人也都瞧不见。
今日德妃这里就是闹出了?“人命”,宜妃立即打蛇上棍,抓着不放手了?。
德妃冷冷瞥了?她一眼,显见是动怒了?。
但宜妃却不怕她,依旧闲适坐在那,笑眯眯看着木念儿:“本宫竟不知宫里还有这事,木念儿,你来说说。”
说着,她又不经意?抬头,看向?德妃:“德妃姐姐,妹妹擅自替你做主,你不生气吧?”
德妃深吸口气,倏然?笑了?起来。
“本宫怎么会生妹妹的气呢?”德妃淡淡一笑,“就让她先说好了?。”
德妃声音冷冽起来:“本宫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木念儿瑟缩了?一下。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开口:“奴婢,奴婢其?实没有偷窃娘娘的珠宝首饰,奴婢还有一年就要出宫了?,便想着把娘娘给的赏赐先拿出去?换成现银,以?后也好有个依靠。”
德妃抿了?口茶,一言不发。
木念儿被?宜妃鼓励地看着,更有勇气,她道:“奴婢里入宫之后,是同乡哥哥一直关照,因年岁相仿,我们难免走得近,他?叫钱大鼓,一直在宫门伺候,去?年已经升为内行?走了?,奴婢便是托了?他?的关系,淘换了?些银子。”
这样一说,虽然?木念儿也犯了?错,但错不至死。
那名叫钱大鼓的黄门亦然?。
说到这里,木念儿忽然?潸然?泪下。
沈初宜却隐约觉得这场面很熟悉。
木念儿说话?的节奏,语气,还有她哭的模样,沈初宜都觉得熟悉。
因为她自己有所图谋的时候,也是如此。
沈初宜低下头,目光浅浅在送爽斋里扫了?一圈。
德妃其?实人缘不错,她很少仗着身份欺凌妃嫔,对待宫人不说和善,却足够公平。
因此德妃宫里出了?这样的丑事,耿贵嫔、端嫔脸上都露出担忧之色,邢昭仪低着头,似乎对这闹剧不慎关心。
她还被?陛下责罚着,今日能出来,只因太后娘娘千秋更重?要。
其?余几人不是吃茶就是看戏,剩下她跟陈才人离得远,也说不上话?,只能安静听?事。
看起来,倒是没人幸灾乐祸。
除了?宜妃。
沈初宜抬眸扫过?宜妃脸上的笑容,很快便也低下头来,安静吃茶。
上面木念儿还在唱念做打。
“事发的时候,奴婢同德妃娘娘哭求过?,德妃娘娘也宽宥了?奴婢,只说要责罚钱哥哥。”
“可奴婢竟是不知,德妃娘娘叫人打死了?钱哥哥,直接扔到了?乱葬岗,如今已尸骨无存。”
木念儿痛哭流涕:“德妃娘娘,钱哥哥真的罪不至死,奴婢不为自己,也想为钱哥哥讨个公道。”
木念儿通过?这一番说辞,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了?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德妃看都不看她,甚至还吃了?一颗葡萄,听?到她说到动情之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沈初宜看到这场面,心里便很明白,德妃一定问心无愧,对于这木念儿和钱大鼓的处置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虽然?这事不好看也不好听?,几乎算得上是丑事,但德妃既然?占理,自然?心情平静,一点都不害怕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点,所以?大家都闭口不言,唯有宜妃什么都瞧不清,还在那自作主张。
“德妃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再生气,也不能随意?打杀宫人啊?”宜妃眼睛一眨,便道,“这么大的事,妹妹们也做不了?主,还是要请陛下和太后娘娘们。”
显然?,宜妃以为自己抓到了德妃的把柄,想要把事情闹大。
德妃看着宜妃满脸得意?,依旧气定神闲,她鼓励地说:“好,那就有劳宜妃妹妹了?。”
宜妃卡了?壳。
她顿了?一下,理智似乎短暂回笼,尤其?她身后的王姑姑不停拽她衣袖,不让她再多言。
显然?,宜妃同王姑姑感情极好,是愿意?听?她的话?的。
宜妃尴尬地笑了?笑,又懒散靠回椅背上,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哪里能当真,这毕竟是德妃姐姐宫里的宫事。”
“不过?……”宜妃还是不甘心,“不过?事情究竟如何,还是要查得水落石出。”
说到这里,宜妃就不再开口了?。
送爽斋立即安静下来。
一阵微风拂过?,德妃在众人面上一一看过?去?,最后才看向?慕容姑姑。
“既然?姐妹们都想听?真相,那本宫就告诉你们真相。”
德妃道:“慕容姑姑,你来说。”
慕容姑姑上前半步,声音清亮地道:“熙宁四年二?月,司职宫女汀兰发现娘娘的妆奁里少了?一支珠钗,经盘查,最后发现一共少了?三只珍珠珠钗,两只银镯子并四对金耳环,其?他?未登记造册的旧物也有遗失,但具体数量不可考。”
如此看来,这木念儿倒是聪明,偷的都不是特?别?金贵的头面。
银饰德妃穿戴不多,耳环戴得也少,就因如此,才没有发现。
“得知灵心宫有盗窃之事后,奴婢奉命搜宫,从木念儿处搜到一张百两银票。”
木念儿是大宫女,每月月银是五钱银子,加上吃喝用度,几乎剩不下太多。
她们能攒下的都是贵人们给的赏赐,逢年过?节宫里发的喜钱。
可这些都是琐碎的赏赐,一点点攒起来,只会是碎银,不会是银票。
若是银票,只可能是宫外当铺给换的。
慕容姑姑垂眸看向?木念儿:“木念儿,当时我只问你,你自己是承认了?的。”
木念儿脸色涨得通红。
宜妃也觉得事情不对,她微微蹙起眉头,看向?木念儿的眼神也很不友善。
木念儿支支吾吾:“是,奴婢知错,可……奴婢现在想求的,是给钱哥哥一个公道。”
慕容姑姑淡淡道:“还未说到那内行?走的事。”
慕容姑姑眼眸一扫,看向?了?下面站着的几名灵心宫的宫女,然?后才看向?木念儿。
“你跟钱大鼓是同乡,入宫之后就多有来往,后来娘娘入宫,你调入灵心宫,钱大鼓一直在顺德门当差。”
“去?岁中秋,你们两个偷偷摆了?桌案,拜了?天地成了?夫妻。”
这话?一出,满室哗然?。
宫里是不允许结菜户干亲,更不允许宫女太监对食。
若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宫女即刻出宫,黄门则发配杂役房做苦差
这木念儿倒好,不仅跟钱大鼓结了?对食,还敢在宫里拜堂成亲,当真是胆大包天。
木念儿脸色涨得通红:“奴婢没有,这都是钱哥哥的同僚污蔑他?。”
慕容姑姑的声音依旧平稳:“奴婢已经派人查过?,钱大鼓在顺德门外瓷器巷买了?个宅子,就等升为司职内侍,每五日就能出宫。”
“根据牙行?所说,钱大鼓明确说买宅院是为了?成亲,难道,他?要娶的另有其?人?”
木念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当真是精彩至极。
宜妃这会儿茶也不喝了?,只凌厉地看向?木念儿:“你敢骗本宫?”
木念儿哭得满脸是泪:“奴婢知错了?,知错了?,可德妃娘娘,即便如此,也不能打杀人命啊。”
她又提了?一遍。
宜妃眼睛一转,抬眸看向?德妃。
“这木念儿虽然?有私心,胡言乱语,还做了?有违宫规的错事,可的的确确不是打杀宫人的理由。”
德妃放下茶杯,对慕容姑姑一招手。
慕容姑姑这一次不再犹豫,只叹了?口气:“回禀宜妃娘娘,当时德妃娘娘确实是按照宫规处置的。”
“因事情牵扯宫女和黄门,尚宫局和司礼监都有管事在场,那钱大鼓伙同宫女盗窃私卖御赐之物,中饱私囊,贪污行?贿,又同宫女结菜户,诱导宫女做出偷窃之事,经尚宫局和司礼监一起协商,杖责二?十,贬为罪奴,发配入杂役房,非死不出。”
二?十杖不轻不重?,对于一个年轻的黄门来说,并不会闹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慕容姑姑有些不齿,却还是道:“那钱大鼓兴许想要恢复生机,这几个月里不知道吃了?多少民间方?子,以?至于他?气血两亏,二?十杖都没熬过?去?,杖责三日就暴毙了?。”
说到这里,送爽斋又是一静。
起初众人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后来有宫妃明白过?来,脸上顿时露出厌恶神色。
沈初宜也明白过?来。
那钱大鼓同木念儿结了?菜户,自然?想要好好过?日子,甚至在宫外置办了?宅院,还铤而走险偷卖德妃的首饰。
那钱大鼓自己是太监,大约想要重?振生机,吃了?许多偏方?。
可太监哪里有的治?这下钱大鼓不仅没能治好,还坏了?身子,这才二?十杖就送归黄泉了?。
宜妃这时候是真的恼怒了?。
她气得脸都红了?,瞪着木念儿差点捏碎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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