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荣华富贵by鹊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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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宜笑
了一下,眉眼弯弯,看起来很是开心。
“能让陛下喜欢,臣妾心里很高兴。”
她说着,就同萧元宸轻声细语说了太后的话。
这件事其实并不算大,因为沈初宜自己很机敏,如?烟办事也利落,当?时就把鱼骨取出,没?造成太大危害。
可萧元宸却亲自见过?庄懿太后,让她一定严查。
也正如?此,这件事才?这样?兴师动众。
庄懿太后甚至还特地把沈初宜叫过?去,告诉她进展。
“要不是陛下上心,娘娘又慈爱,不过?是小事一桩。”
沈初宜顿了顿,道:“即便?最?后没?有结果,臣妾也不想再继续彻查下去了。”
萧元宸抬眸看她。
见她眼神真诚,确实不觉得有继续详查的必要,心里微松,却还是道:“还是要详查的。”
“若是人人都动了坏心思还没?有惩罚,若是宫人都慵懒懈怠搅乱宫闱,长此以往,必成祸端。”
沈初宜心里早就想过?这些,她这几句,不过?是为了引出萧元宸的回答。
她面上做出惊讶的样?子,然后才?羞愧低下头。
“是臣妾太单纯,没?有往深里想。”
萧元宸看她低下头,手里有些麻痒,他倒是没?有犹豫,揉了一下沈初宜的头。
“你刚成为四仪,许多?事都不懂得,朕记得,同你交好的那位徐姑姑也在畅春园,你若有不懂,可以问一问她。”
沈初宜有些意外他还知道徐姑姑,不过?却也很是高兴:“是!”
萧元宸见她高兴了,也跟着浅浅笑了一下。
沈初宜就眯着眼睛看他:“陛下现在可还生气?”
萧元宸的手指下滑,在她光滑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让你看出来了?”
沈初宜点点头,道:“臣妾每次面见陛下,陛下大多?都在处理政事,今日难得见您没?在忙碌,显然心情不佳。”
沈初宜说到这里,仰头看向萧元宸,一双凤眸柔情似水。
“陛下若不介意,可同臣妾说说,臣妾也好宽慰一下陛下。”
萧元宸浅浅笑了一下。
同沈初宜,他倒也不觉得有何需要隐瞒,不是因为沈初宜的出身,只因沈初宜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她在宫妃中年纪不算长,也不算轻,却大抵是最?有成算的那一个。
有些话,萧元宸的确需要一个倾诉者?。
他顿了顿,道:“关于三妹的婚事,朕不知如?何选择。”
沈初宜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竟是三公主?的婚事。
三公主?是萧元宸的同母妹,身份自然更贵重,萧元宸被册立为太子之后,三公主?萧元棠也被封为固伦明熙公主?,位比亲王。
那时候明熙公主?还年少,如?今年纪渐长,已年过?二九,到了议亲的年纪。
皇家?有晚嫁女的习惯,一般而言,公主?十八之后才?开始议亲,待到出嫁怎么也要双十年华。
这个年纪的公主?,已经有能力有手腕管理公主?府,甚至能为主?一方,成为朝廷里不可多?得的能臣。
沈初宜原在长信宫,从未见过?明熙公主?,这一次在畅春园,明熙公主?也不在其中。
她听闻明熙公主?一直在凤凰山求学,今年方才?能学成归家?。
萧元宸见她听得认真,便?道:“如?今朝中有几个年轻俊才?的后选,朕就是不知要选哪一个,才?觉得烦闷。”
沈初宜不由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干净明媚,又是那么温柔婉约。
“陛下待公主?真好,好令人羡慕。”
沈初宜说着,轻声细语道:“臣妾以为,若是那几位年轻俊才?愿意等,就让他们等公主?归来,公主?一一得见,究竟要选谁,不如?让公主?自己定夺。”
“毕竟,这是公主?自己的人生大事。”
————
萧元宸抬眸看向沈初宜,认真听她说完,才?笑了一下。
“母后也这样?说,”萧元宸顿了顿,道,“母后说,让三妹自己选。”
沈初宜轻轻拍了一下萧元宸的手:“陛下,既然太后娘娘都这样?讲,为何您还担心呢?”
萧元宸却道:“婚姻又不能只看身份地位,亦不能只看驸马的品貌,即便?再登对的两人,若是不能好好过?日子,以后三妹不能平安喜乐,又当?如?何?”
他难得叹了口气:“便?是公主?,朕也依旧担心她的未来。”
可以见得,萧元宸对亲妹真的很好。
大抵差了些年岁,让他几乎是看着妹妹长大的,这种心情,沈初宜是可以理解的。
她也这样?看待阿妹。
沈初宜轻轻笑出声来。
萧元宸抬起头,挑了一下眉:“朕说的不对?”
沈初宜摇了一下头。
她神情有些怅惋,又有些怀念,最?终都归于平静。
“陛下,明熙公主?既是先帝亲封的固伦公主?,又是陛下的同母胞妹,即便?婚姻不幸,又有什么妨碍?”
“这个驸马不好,那就换下一个,亦或者?不要驸马,自己痛快过?活也无不可。”
“陛下这般爱重公主?,又如?何会不支持她潇洒人生呢?”
沈初宜说到最?后,甚至有些羡慕。
“公主?真是很幸福。”
萧元宸听到这里,眉目倏然一松,他自己也笑了一下,学着沈初宜那样?摇了摇头。
“是朕着相了。”
“不光是三妹,四妹和五妹,以后要如?何生活,也全看她们自己。”
“天?家?贵女,如?何要被旁人指摘?”
沈初宜见他想通了,便?笑道:“有陛下这个兄长真好。”
萧元宸看向她。
沈初宜眼睛亮晶晶的,远山眉飘然若仙,她今日简单上了妆,更显得五官深邃,绮丽夺目。
让人见之难忘。
沈初宜学着公主?那样?,轻声细语对萧元宸撒娇:“三哥哥,阿妹有个不情之请。”
萧元宸喉结上下滚动,他一伸手,就把沈初宜抱紧了怀中。
沈初宜坐在他大腿上,身后是炙热的胸膛,她脸颊更红,简直都要说不出话。
“顽皮。”
萧元宸在她腰下轻轻拍了一下。
“有旁人在时,可不许胡言乱语。”
沈初宜能听出来,他声音有些干涩,犹如?炙热燃烧的柴火,几乎就要劈啪作响。
沈初宜的手慢慢下移,犹如?一条灵蛇,就那么纠缠上了。
“臣妾明白。”
沈初宜在萧元宸的耳边道。
“这不是瞧陛下烦闷,特地来哄陛下,”沈初宜声音带笑,“陛下可高兴了。”
萧元宸深深看她一眼:“婕妤娘娘费尽心思,自然是高兴的。”
“你放才?说有何事相求?”
沈初宜顿了顿,才?道:“陛下,臣妾想见一见柳听梅,就是路答应的宫女。”
“见她作甚?过?几日她就要被送出宫去了。”
沈初宜决定实话实说:“臣妾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再说,毕竟同僚一场,但她如?今已经受罚,也诚恳悔过?,臣妾想问一问她,以后如?何打算。”
“她就这样?被赶出宫去,也没?有活路。”
萧元宸倒是没?有多?虑。
他看向沈初宜,道:“你若觉得有蹊跷,就去问个清楚。”
说到这里,萧元宸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你如?今已是正六品的婕妤娘娘,事关于你的宫事,你自可以直接过?问。”
“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事事都要询问朕。”
沈初宜笑了一声,反问:“陛下嫌臣妾烦吗?”
“怎会?”
沈初宜才?低声道:“此事关乎其他宫妃,臣妾自然要来询问陛下,否则瓜田李下就说不清了。”
萧元宸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要问,那就问吧。”
说到这里,萧元
宸话锋一转,道:“不过?若下次朕不在此处,你便?进来等就是。”
沈初宜仰起头,在萧元宸面上重重亲了一口。
“是,好陛下。”
好陛下是什么称呼?
萧元宸心里念叨着,脸上却重新浮现笑容。
“用晚膳吧。”
沈初宜这一次更高兴了。
这一次夸完萧元宸,她非常有诚意,亲的是皇帝陛下的嘴。
当?然,皇帝陛下这一次可没?放过?她。
不过?鉴于沈初宜喉咙还没?好全,晚膳自然不能吃些珍馐佳肴,但姚多?福是什么人,伺候的十分用心。
他让御膳房做了皮蛋瘦肉粥,鸡汤炖菜,甜豆花和豆沙糕,又叫特地上了民间的一种美食。
名叫粉坨坨。
其实就是用芝麻酱炒的凉粉,味道又香又酸,软嫩适口,很好吞咽。
虽然很简单,却是沈初宜家?乡的一种美食。
沈初宜一看到这粉坨坨眼睛就亮了。
她很真挚地同姚多?福道谢:“多?谢姚大伴,这一味很久都没?尝过?了。”
萧元宸也尝了一块,觉得很好吃。
“味道倒是不错,里面放了醋,一点都不腻,反而很下饭。”
沈初宜笑道:“粉坨坨在我们老家?是很有名的,每逢节日,家?家?户户都要吃。”
“除了芝麻酱贵一些,其他的都不稀罕,只讨个好彩头。”
“一家?人能岁岁年年黏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永不分离。”
萧元宸笑了。
“的确是个好彩头。”
用过?了晚膳,沈初宜就告退了。
萧元宸亲自把她送回桃花坞,没?有久留,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一夜,沈初宜睡得很安然。
次日,沈初宜去了一趟尚宫局。
当?时柳听梅被带下去后,就被慎刑司打了二十板,不过?因为白选侍求饶,慎刑司留了她一命,没?把她关押在慎刑司地牢,而是送去了尚宫局。
等她稍微能走路,便?把她赶出宫去,已经算是萧元宸网开一面,格外开恩了。
不过?先帝便?是宽仁性?子,萧元宸被先帝悉心教导,也没?那么弑杀,对待这样?不起眼的宫人,只要不伤及国体,大抵都不会直接绞杀。
更何况,柳听梅被逼到绝路,也算是情有可原。
甚至若她不是在皇帝陛下面前亲自动手,可能都不会被赶出宫去。
柳听梅被关在尚宫局的一处厢房里。
屋舍很狭窄,只放了一张床,大抵因为之前德妃宫里死?了人,所以她这厢房连方窗都无,只有一扇前窗。
沈初宜推门?而入,就看到柳听梅趴在硬木板床上,面色惨白,背后都是血迹。
屋里的血腥味很浓重,慎刑司是没?有手软的。
柳听梅这几日都在昏迷,沈初宜来的这一日,她勉强好了些,正在熟睡。
沈初宜安静看了她一会儿,等她略有些醒来的迹象,才?轻声开口:“柳听梅。”
柳听梅眼睫颤动,她慢慢睁开眼,失神看着沈初宜。
“你?”
柳听梅的声音虚弱苍白:“我是不是,在做梦。”
沈初宜见她意识还算清醒,便?道:“你没?有做梦,的确是我来看你,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柳听梅苦笑一声。
她趴在床上,一张脸侧放在床榻边,眼睫低垂,沈初宜看不清她表情。
可那苦笑声却是清晰可闻的。
“我能有什么可以告诉你?”
沈初宜顿了顿,道:“你怎么不来找我?”
沈初宜的意思是,被路答应那样?打骂,她为何不来寻她求救。
柳听梅沉默了。
她的呼吸太微弱,沈初宜甚至以为她再度昏迷过?去。
等了好久,柳听梅才?说:“我没?脸。”
“我那样?嘲讽过?你,怎能受了苦难,还要来求你。”
“再说……最?开始的时候,她打得不狠。”
沈初宜心里叹了口气。
她看向柳听梅,问:“你为何要在桃花坞动手?”
柳听梅又沉默了。
她最?后道:“我想着,若是在芙蓉馆动手,说不得还没?成功呢,就被其他宫女按住了,最?后往浣衣局一扔,她依旧荣华富贵。”
“那一日去了桃花坞,我一直看着她头顶的金钗,当?时也不知怎么了,就想要杀了她。”
“鬼迷心窍了吧。”
柳听梅咳嗽一声,声音干涩,几乎要说不下去了。
舒云上前,给她喂了一口水。
柳听梅看了一眼舒云,忽然道:“现在你们都挺好的。”
“真好。”
若是当?初她拒绝了丽嫔,又同沈初宜成了朋友,现在大抵也能成为大宫女,跟周芳草一样?,很受人尊重。
一步错,步步错。
柳听梅道:“我不后悔的。”
“我生来就讨人厌,自私自利,说话还难听,”柳听梅忽然笑了一下,“就算没?有那一遭,我大抵也跟绿桃一样?,被分去尚宫局当?差。”
“我啊,没?这个命。”
沈初宜看着她,没?有打断她自顾自的倾诉。
等柳听梅自怨自艾结束了,沈初宜才?叹了口气,道:“你真的是自己决定要那样?做的?”
柳听梅费力抬了抬头。
“是,也不是。”
沈初宜没?有说话,只安静看着她。
她就坐在那扇窗前,下午西去的阳光扫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好似都在光中。
逆着光,柳听梅看不清沈初宜的眉眼,却能回忆起曾经一起在永福宫的模样?。
她那么美,那么耀眼,那么温柔。
她沉默片刻,问:“红豆的后事,是你操心的?”
顾庶人早就不在了,红豆的后事自然只能有沈初宜操持。
沈初宜没?有回答,柳听梅才?继续道:“若我也死?了,你能帮我收殓骨灰吗?不需要给我家?里人,只要找个地方埋了就行。”
沈初宜蹙起眉头,道:“你的伤不算太严重,养一养,能好起来。”
柳听梅却道:“可我要被赶出宫去,我那个家?,容不下我的。”
“出了宫,也是死?。”
沈初宜叹了口气,却道:“柳听梅,白选侍已经求过?陛下,说等你出宫之后,可以去白家?做丫鬟。”
柳听梅倒是不怎么惊讶。
她抬起头,看向面庞模糊不轻的沈初宜:“白选侍是个好人。”
“那一日之前,路答应又打我了,我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她这样?一打,结痂的伤口重新崩开,疼痛难忍,我几乎都要睡不着觉。”
“还是白选侍身边的宫女雨舟好心,给我送了个药丸,我吃了才?能入睡。”
柳听梅说:“若是去忠义侯府,大概还能有生路吧。”
柳听梅笑了一声:“你看,我其实命也不差。”
柳听梅这句话其实是在自嘲。
但沈初宜见她如此,终究有些不忍,归根结底,她跟柳听梅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早年间的口角罢了,对于如今的她来说,那?都?不算是件事。
沈初宜看着柳听梅,忽然问:“你可想留在宫里?”
柳听梅有些惊讶:“我自然是想的。”
她顿了顿,道:“不瞒你说,我甚至想一辈子留在宫里,假装我还是娘娘身边的红人。”
说到这里,柳听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甚至觉得,如今怕也?只有沈初宜,会?听她说一说心里话。
“我阿爹好赌,但凡家里有点钱,都?拿出去赌了,家里的田地和营生都?靠阿娘,后来阿爹输了一大笔钱,就想把我卖了。”
“卖去富户商贾家中,不过只能得几?两银,如今朝廷不允许买卖奴婢,最多只能签十年约,你看我这样的,根本不值什?么钱。”
“要卖出个好价,自然只能卖去青楼楚馆,那?才能把欠账还上。”
话说到这里,柳听梅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怨恨,只有经年之后的冷漠。
柳听梅冷笑一声:“是我自己寻了里正,把自己送入宫里来的。”
“我原以为只要入宫了,家里的人就纠缠不了我,可没想到,我阿爹一事无成,坑害儿女倒是一顶一的,第一年见亲,他把我弟妹都?带来,跟我说要是我不给家里钱,就把我弟妹都?送入宫里。”
沈初宜听得直皱眉头?。
“你说他是不是畜生?”
“阿妹还好些,进了宫我还能照顾,可我阿弟已经十三四岁了,要是送入宫中,不说能不能成,大抵第一关都?过不了,早早就得死。”
“我这个人不怎么样,可我阿弟
小小年纪就跟着母亲下?地干活,能做的他都?做了,从来不抱怨,就算如此,我阿爹也?不放过他。”
“我可能还有点良心吧。”
沈初宜安静听柳听梅倾诉。
“路答应能拿捏我,就是看我缺钱,她花钱买我,肆意虐打我。”
“你看,我也?是有点价值的。”
柳听梅说着,笑了一声。
“不过今年见亲,我阿爹没来,来的只有我阿弟。”
“他告诉我,他已经寻了一家富户,准备入赘给人家的傻姑娘做赘婿,他一早就说过,什?么苦都?能吃,也?会?对傻姑娘好,只求人家允许让他带着阿娘和妹妹一起?倒插门,把阿爹赶走。”
“他告诉我,让我不要那?么辛苦,万事还有他,他会?努力,好好养活一家人,会?同未来的媳妇过好每一天。”
“他让我自己攒好体己,等我以后出宫,就去寻他,我们一家人总能过好的。”
不得不说,柳听梅的阿弟真?的很不错。
但柳听梅显然没有这样做。
她没有看沈初宜,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上脏污的痕迹。
“我不能拖累他,这几?个月,路答应打我打得越来越狠,我身上新伤添旧伤,每逢阴雨天,骨头?就疼。”
“赘婿哪里是那?么好当的?他要照顾阿娘和妹妹,已经无暇旁顾,我不能再添乱了。”
沈初宜叹了口气:“你想的太多了。”
柳听梅没说话。
她沉默了好久,才道:“所以我就想,还不如死在宫里,一了百了。”
她是真?的恨路答应,也?是真?的不想活了。
所以才会?做了那?样的事情,那?怕她要死,也?不能让路答应好过。
“倒是没想到,这宫里还有这么多好心人,把我这条贱命留了下?来。”
“不过我也?不想给白?选侍添麻烦,她帮了我太多。”
沈初宜倒是不惊讶白?选侍的心软,她这个人从名字到长相,看着就是很和善的人,毕竟同路答应同住在芙蓉馆,会?对挨打的柳听梅有恻隐之心,再正常不过。
沈初宜思忖片刻,问:“你愿意去皇庄吗?”
柳听梅愣住了。
“皇庄?”
沈初宜点点头?,她到:“皇庄比宫里辛苦,每日都?要劳作,但是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不用发愁,若你好好做,慢慢把伤养好,未尝不是个出路。”
“你去了皇庄,若是不愿意出宫,也?可留在皇庄养老。”
柳听梅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光彩来。
甚至到了此刻,她眼眸中才染上丝丝泪花。
出事的时?候,挨打的时?候,杖责的时?候,她都?没流泪,现在,当死路成了生路,她忽然想哭了。
柳听梅不太方便动,她任由眼泪默默滑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泪花。
“我要去。”
沈初宜舒了口气:“好,我说到做到。”
即便白选侍看上去真是个好人,但沈初宜还是不太放心,把柳听梅留在宫里,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柳听梅,你可知道白选侍的宫女,给你吃的是什?么药?”
柳听梅道:“雨舟姐说是镇痛的药丸,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还剩下?一瓶,就放在我的厢房里。”
柳听梅没有问她为何这样问,只是说:“你还有别的想知道的吗?”
沈初宜道:“你说一说路答应身边的宫女吧?亦或者她同谁关系好,经常见谁?”
“路答应身边有一个大宫女,名叫欣心,她人挺好,为人说话都?很客气,我没见过她同谁来往过密。”
“还有一个三等宫女,名叫红香,是个很精明的人,我记得……”
柳听梅仔细想了想:“她同卫才人身边的小黄门关系不错,我见过三次,两个人一起?在宜兰园采花。”
沈初宜心中一动,记下?这句,然后问:“那?路答应呢?”
柳听梅冷笑一声。
“她啊,只跟高?位妃嫔关系好,就连白?选侍,她原来都?是阳奉阴违,私底下?经常咒骂白?选侍矫揉造作,就会?装可怜博得陛下?喜爱。”
“至于关系好,倒是没有的,”柳听梅道,“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什?么德行,就连白?选侍都?不太爱搭理她。”
说到这里,几?乎就是柳听梅全部了。
沈初宜看了一眼舒云,舒云就上前,把一个小包袱放在柳听梅的手边。
“我以后不能再来了,这里面有伤药和碎银,你贴身放好,我会?同徐姑姑说一声,等你出宫的时?候,不查你身。”
柳听梅倏然抬起?头?。
那?双原本无神的眼睛,此刻重新点入光华。
“谢谢你。”
千言万语,最后只这一句话。
沈初宜站起?身,道:“你好好活着,说不得以后还能再见。”
柳听梅的眼泪再度落了下?来。
“初宜。”
很难得,她用了初见时?的称呼。
“祝你一生顺遂。”
沈初宜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后便转身离开。
等她走了,柳听梅紧紧攥着那?个小包袱,嚎啕大哭。
次日,沈初宜又?去见了萧元宸。
她替柳听梅求了皇庄的差事,等萧元宸应允了,才笑道:“陛下?待臣妾最好了,臣妾心里都?明白?。”
萧元宸定定看着她,忽然说:“你不要自责。”
沈初宜没反应过来,待她回?神,才发现萧元宸究竟有多一本正经。
她想要反驳,可念头?一转,沈初宜便低下?了头?,苦笑一声:“我早些发现就好了。”
萧元宸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坐下?:“这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恰好认识那?个宫女罢了,错的是手段狠辣的路答应。”
说起?路答应,沈初宜也?叹了口气:“她本来有大好前程,这是何必呢?”
路答应这一次的责罚看起?来不算太重,只降了一级,可答应已经是宫妃的最低份位了,再往下?就是官女子和宫女了。
路答应是正经选秀入宫,不可能降为宫女,可若是降为官女子,她也?再不用在宫里露面。
对于此事,萧元宸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可沈初宜却知道,从此往后,路答应再也?见不到萧元宸的面了。
他不喜欢阳奉阴违的人。
萧元宸却只说:“你这几?日刚好,就要操心那?许多事,好好养病才是。”
沈初宜娇嗔地看了萧元宸一眼:“陛下?,臣妾早就好了,只是陛下?不让臣妾好好用膳,整日里只有粥米,今日是特地来云麓山栖蹭饭的。”
萧元宸低声笑了起?来。
“不凑巧,今日朕不在云麓山栖用午膳。”
这实在有些出乎意料,沈初宜抿了抿嘴唇,眉眼也?沉了下?来:“可是哪位娘娘宴请陛下??陛下?要赴美人之约?”
萧元宸大笑一声,搂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这个亲吻很有力气,甚至都?发出“啵”的一声。
沈初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跟熟透了的山樱桃似得,特别可爱。
“的确是个娘娘,也?的确是个美人,不过……”萧元宸垂眸看向沈初宜,道,“不过是栖凤园那?一位娘娘。”
沈初宜眨了一下?眼睛,脸上瞬间炸开烟花,比那?胭脂色还要红。
她抿了一下?嘴唇,低下?头?,一声不吭。
不知道为何,萧元宸心情极好。
他搂着沈初宜晃了晃,才道:“莫要气了,朕逗你玩的。”
“为了给婕妤娘娘赔礼道歉,朕带你一起?去赴约,如何?”
沈初宜倒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臣妾不去。”
她低着头?,没有看到萧元宸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冷淡。
“为何不去?”萧元宸的声音依旧温和。
沈初宜顿了顿,才道:“臣妾怕太后娘娘不喜,本来是同陛下?的母子宴席,臣妾若是去了,陛下?同娘娘不好说话的。”
萧元宸脸上的冰冷渐渐散去,他低下?头?,看着沈初宜乌黑的发顶,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而已。”
“朕开了口,婕妤娘
娘可不能拒绝。”
于是,等两人一起?来到栖凤园,沈初宜顶着恭睿太后难得惊讶的眼神,羞涩笑了。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恭睿太后深深看了萧元宸一眼,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来用膳。”
等沈初宜落座,恭睿太后又?看向她。
“听闻你受伤了?”恭睿太后问,“可好些了。”
她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可问出来的话,却是在关心。
不知道为何,沈初宜一下?就不紧张了。
她抬起?头?,对着恭睿太后温婉一笑。
“多谢太后娘娘关怀,臣妾无碍了。”
恭睿太后话不多。
她是个很平淡的人,平日里瞧不出高?兴,也瞧不出生气,总是淡淡的,似乎没什么?喜怒哀乐。
沈初宜每次见她,大抵都是妃嫔们请安的时候。
每当那时,恭睿太后就格外冷淡,似乎觉得?她们吵闹。
她不过问一问宫事,又问一问妃嫔们身体安康,便叫众人各回各宫了。
多余的话是一句都没有的。
不过私底下拜见恭睿太后,她瞧着倒没那么?冷淡,不过的确不如庄懿太后笑颜和善。
故而此刻坐在餐桌边,沈初宜就认真吃饭,不去打扰天家母子的谈话。
沈初宜简单一听,就知道母子两个议论的是明?熙公主的婚事。
不过让沈初宜意外的是,面对亲生母亲,萧元宸的姿态显得?放松许多,而恭睿太后的话也比以往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