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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荣华富贵by鹊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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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圆,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巧圆的神情很笃定,没有任何?胆怯和?惊慌。
她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盯着沈初宜,仿佛要把她的灵魂看穿。
她眼神里的意味太清晰,不说话也能让人看出一二。
巧圆仿佛用眼睛在说:就是你害得我们家小主!
沈初宜对这个目光毫不惧怕,她淡淡看向巧圆,神情平静,说话的语气甚至都没有丝毫变化?。
“巧圆,你想好再说话。”
巧圆哆嗦了一下,却很快坚定了心智,她仰起头看向沈初宜,反问:“淑妃娘娘是在威胁奴婢吗?”
“威胁让奴婢闭嘴,真相永远无人能知。”
这话说出口,整个寝殿落针可闻,宫女们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大?气都不敢喘。
在沈初宜成为纯嫔之后,亦或者她当上纯昭仪的时候,宫里就无人敢这样鄙薄她了。
数月过去,到了今日?,淑妃娘娘更是无人敢怠慢,无论谁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生怕惹她不痛快。
这巧圆倒是胆子大?。
沈初宜身边的舒云神情也很平静,她冷冷看着巧圆,没有替沈初宜开口。
这个场合,她是不能越俎代庖的。
娘娘们都没说话,她一个宫女说什么?话呢?
沈初宜慢条斯理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轻声笑了一下,片刻后,她抬起头,定定看向巧圆。
平日?里一贯温柔可亲淑妃娘娘,此刻眼神坚毅冰冷,周身上下都是凌厉气势。
这才像是一宫主位。
“你说本宫威胁你?”
沈初宜冷笑:“你配吗?”
巧圆面色一白,却还是强撑着,不肯低头。
在沈初宜身边,德妃不耐烦地?动了一下,整了整裙摆。
“有话快说,”德妃冷冷道,“本宫忙得很,你要是有证据,就自己?拿出来,别做这扭捏样子。”
在场众人都没想到德妃竟是这个态度,一时间都有些惊讶。
德妃虽然是在让巧圆拿出证据,但?她的语气很清晰,就是摆明了不信她有证据。
既然不信任巧圆,她信任的就是沈初宜。
宫里人都知道,德妃跟淑妃一贯不对付,不说淑妃如何?,主要是德妃一直都瞧不上淑妃,平日?里见了也要阴阳怪气几句,从来没有好脸色。
她竟然会替沈初宜说话,这是众人没想到的。
不过此刻也不容旁人多想,跪在地?上的巧圆竟是哆哆嗦嗦地?直起身体,一脸笃定:“淑妃娘娘。”
她先?开了口,语气坚定:“今岁的夏装是淑妃娘娘一手操办的,因娘娘办事谨慎,各宫娘娘的夏装都是温姑姑亲自送到,这枣木箱笼就是上月二十六日?送到荷风宫。”
“是温姑姑亲手交到奴婢手中的。”
温姑姑就是舒云,她如今是淑妃身边的管事姑姑,也算是宫里的红人。
她行走?在外面,宫人们都是毕恭毕敬,无人敢给?她脸色看。
巧圆这一席话,个中意思十分?清晰。
在场众人一下便?明白过来。
有的人好奇,有的人紧张,有的人却是完全不信。
夏装是沈初宜经手发放的,若想在夏装里做手脚,沈初宜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视线向沈初宜投射而来,荷风宫中越发安静。
作为如今宫里最得宠的宠妃,若沈初宜沾染巫蛊之术,行草蛊人谋害宫妃,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人人都好奇,若此事是真的,皇帝陛下是要硬保,还是直接弃之而不顾?
没有人有答案。
然而,这一场热闹终究是瞧不上了。
此刻被她点名的温姑姑舒云,神情依旧很是平静。
她上前半步,对众人见礼,不卑不亢。
“回禀太后娘娘,诸位娘娘,今岁夏装的分?发,的确是奴婢亲手操办。”
“娘娘为了保险起见,让奴婢亲自给?各宫娘娘发放夏装,衣衫被褥交到各宫时,都是让各宫宫人当着奴婢的面亲自拆封查看。”
“景玉宫和?尚宫局都留了账簿存档,送来荷风宫的夏装,当时是新枝和?巧圆一起检查,一件一件登记在账簿中的。”
“奴婢可立即取来账簿核对。”
舒云说话声音清脆利落,一字一顿,听?起来十分?清晰。
“巧圆,当时那枣木箱笼里,可没这样骇人的东西。”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有的惋惜,有的倒是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倒是巧圆一厢情愿了。
就连贤妃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就好,还是淑妃姐姐谨慎。”
仿佛要映衬她的话,另一道声音响起:“温姑姑说得丝毫不差。”
众人回过头,才看到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冷新枝。
冷新枝一直站在一边,可能缓过了精神,她此刻瞧着倒是么有那么颓丧。
听?到舒云的话,冷新枝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当时的确是如此的。”
冷新枝瞥了一眼巧圆,才对恭睿太后福了福:“回禀太后娘娘,当时奴婢和?巧圆的确都跟着温姑姑一起清点夏装衣物,每一样都查过。”
“当时奴婢还说不用查了,但?温姑姑坚持,所以当时还是一一清点,除了奴婢、巧圆和?温姑姑,尚宫局还有一名姑姑在场。”
“所有东西都查过,的确没有这件东西。”
沈初宜注意到,冷新枝说这些的时候,巧圆一直地?垂着头,面容上并没有说谎被拆穿的窘迫和?惊慌。
温舒云听?到冷新枝的话,便?道:“正是如此,新枝说得很对,当时尚宫局来的姑姑姓周,专门负责织绣所事宜。”
此事事关沈初宜,沈初宜就对恭睿太后道:“娘娘,既然如此,可否请那位周姑姑到场?”
恭睿太后摆摆手,说:“倒是不必,之后肯定还要进慎刑司做口供,既然新枝和?舒云的口供能对上,今日?就不必再查。”
冷新枝可不是沈初宜的人,她是邢才人身边的管事宫女,荷风宫由邢才人说了算,那冷新枝实际上也是荷风宫的管宫宫女。
谁会背叛邢才人,冷新枝都不会。
若她说的话都有假,那邢才人也不用再治疯病了。
事情清晰明了,不管旁人是什么?心思,面上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团和?气。
荷风宫西配殿的气氛也没之前那样紧绷了。
恭睿太后的神情倒是一直很严肃,她垂眸看向巧圆,淡淡开口:“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巧圆跪在那,一直没有起身。
她再度直起身体,态度还是很坚决:“回禀太后娘娘,虽然每一样衣物被褥都检查过,但?奴婢当时以为箱笼中的软枕中都是麦麸,没有仔细查看。”
“新枝姐并不管娘娘的衣物,这些衣物都是奴婢在搭打理,”巧圆语气笃定,“奴婢记得很清楚,这箱笼送到就一直放在稍间,因娘娘一直病着,身上总是发冷,夏日?的衣物就一直没有取出来过。”
“也就是说,”巧圆语气一顿,抬眸重新看向沈初宜,“也就是说,这娃娃一早就在箱笼里,今日?若非娘娘发病,太后娘娘命人搜宫,那箱
笼依旧不会被打开。”
她方才一直在思索这些事,显然没听?到那娃娃的名称,此刻只能以娃娃来替代。
巧圆说到这里,躬身行礼:“太后娘娘,我们小主虽然不受宠,只是个才人,却也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小姐。”
“还请娘娘替我们小主做主,给?小主和?邢家一个交代。”
她话音落下,西配殿的气氛再度凝重起来。
这巧圆方才还装疯卖傻,转眼功夫,就能说出这样逻辑清晰的话语。
若说她是临时起意,沈初宜是不信的。
就连坐在一边的德妃,也冷冷开口:“虽说是淑妃处置的夏日?新装事宜,但?此事经手人众多,织绣所、尚宫局和?淑妃都有处置,甚至因涉及到黄门的衣物,司礼监也有中监出面,一起协助操办。”
宫里上上下下上千名宫人,发放新装可不是小事。
每一季度,宫中都会发放新衣,一般有宫装两身,中衣两身,另外还有棉麻布匹各两匹,若是有需要做鞋袜中衣,宫人们可以自己?做。
宫女们身量瞧着都差不多,却也有细微区别,有的人身量高,有的人身材纤细,新宫装本来就是为了让人体体面面,精神十足,自然不会发尺码一样的衣物。
因此,宫装也分?大?中小三种。
德妃常年经手此事,对其中的复杂和?琐碎再熟悉不过,方才听?说沈初宜甚至让舒云挨个宫事亲自送宫装,并且要求查验核对账目,还看了沈初宜一眼。
对她的细心和?谨慎又有新的认识。
宫中的宫妃看似不多,可还有太妃们,沈初宜做事从来滴水不漏,德妃可以猜测,太妃和?太后们的宫中,舒云应该也是亲自登门的。
如此一来,肯定耗费不少时间。
德妃说到这里,抬眸看向巧圆:“你作为宫里的老人,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为何?一口咬定淑妃?”德妃淡淡道,“而不是尚宫局,织绣所和?司礼监?”
德妃冷冷一笑:“说自己?问心无愧,一心只为邢才人,谁能相信呢?”
德妃这话真是犀利。
上次审邢才人,是沈初宜主审,这一次牵扯到沈初宜,德妃自觉开始做为主审主导此事。
她办得事情多,见识也广,说还真是一阵见血。
巧圆没想到德妃居然这样犀利,她甚至是在维护沈初宜,而不是落井下石。
她眼眸中一瞬有些慌乱,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
“回禀德妃娘娘,”巧圆躬身行礼,道,“娘娘所言都在理,但?……”
“但?我们小主同尚宫局、织绣所和?司礼监无冤无仇,宫人们不过是各司其职,因何?要去谋害小主?谋害小主又有什么?好处呢?”
“是能荣华富贵,还是能权柄在握?都不能的。”
说着,巧圆那抬眸看向沈初宜。
仿佛去年在荷风宫时,她站在邢才人身后,那幅得意洋洋的模样。
当时的邢才人还是昭仪,而沈初宜不过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答应。
邢昭仪想要如何?磋磨沈初宜,都能随心所欲。
那时候多好啊。
巧圆收回眼神,她道:“可淑妃娘娘不同。”
“她同我们小主有仇。”
————
听?到这话,沈初宜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本宫同邢才人有仇?”她语气带着质疑,也带着嘲弄。
“应当是邢才人同本宫有仇才是,”沈初宜平静注视着巧圆,“去岁春日?,本宫只是个答应,又只是宫女出身,邢才人心生歹念,肆意欺凌本宫,以至于被陛下发现,责罚了邢才人。”
“这件事早就时过境迁,本宫如今万事顺遂,根本不会在乎,唯一会在乎的,怕是只有从此一蹶不振的邢才人。”
沈初宜的头脑非常清晰,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为何?有荷风宫这一场闹剧了。
巫蛊之术不管是否有用,但?只要沾染上了,就再无翻身的可能。
这一次动手的人,就是想要沈初宜一蹶不振。
更有甚者,他们想要沈初宜的命,也想要把三皇子萧应淳彻底压死?,不给?他们母子任何?机会。
什么?盛宠,什么?毓庆宫,在巫蛊之术面前,都是虚言。
若皇帝坚持要保她,到时候被攻讦的便?不是她一人了。
为此,不惜把邢才人搭进去,把她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当真是恶毒至极的手段。
沈初宜又不是没见过疯子,如今邢才人这般状态,是不可能装出来的。
她一定是真的被人逼疯了,走?投无路,痛苦非常,才会有如此表现。
沈初宜没想到,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如此不择手段。
她不知道邢才人是自愿还是被迫,但?总归,邢才人的疯癫,成就了今日?这一出大?戏。
而邢才人自己?,其实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在场众人但?凡有头脑,都能看出一二,如今这荷风宫里一门心思对付沈初宜的,只有巧圆一个。
邢才人万事不知,独自疯癫,冷新枝置身事外,不做事中人。
那么?这个巧圆身上,肯定有更多秘密。
沈初宜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挪动分?毫。
“巧圆,本宫与你也是老相识了,你若是有苦衷,可以同本宫说,若你还知道良心和?真理,能弃暗投明,本宫还能求一求陛下和?太后,留你一命。”
宫中人都知道,淑妃娘娘从来都一言九鼎。
她答应的事,样样都能办到。
此刻她面对对她毫不客气的巧圆,竟然也能这样心平气和?,还真是胸怀广阔。
一时间,许多人都五味杂陈。
尤其是荷风宫的小宫女们,恨不得立即就调回尚宫局,不敢再在这里受牵连。
然而被众人羡慕的巧圆,却依旧白着脸,对沈初宜的“招安”不为所动。
“淑妃娘娘不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您这是当着太后娘娘的面,收买奴婢的良心。”
“即便?是为了小主,奴婢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谎。”
沈初宜听?她语气坚定,不由淡淡一笑:“那你说说看,本宫因何?同邢才人有仇?”
巧圆抿了一下嘴唇:“我们才人当年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她顿了顿道:“她曾经罚淑妃娘娘学跪礼,学了两日?,害的淑妃娘娘险些小产。”
这事其实知道的人不多。
当时萧元宸责罚邢才人,也只说她品行不端,没有说细节。
但?当时沈初宜就住在荷风宫,那两日?的异常,巧圆是看在眼中的。
只要不笨,就能猜出大?概。
那时候沈初宜忽然去御花园,回来之后就开始服药,陛下也升其为才人,又直截了当说其怀有身孕。
也就是说,被邢才人罚跪的那两日?,的确妨碍到了沈初宜的身体。
这件事只要说出来,清晰明了,若换了寻常人,都会怨恨邢才人。
果然她这样一说,就有年轻的小宫女惊呼出声。
沈初宜倒是依旧云淡风轻。
她抬眸扫了一眼巧圆,只说:“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长信宫中,任何?事情都要讲究证据,你口说无凭,还是要证据说话。”
巧圆话里话外,都以人情来判断对错,可长信宫从来不讲究人情。
只看证据。
否则当年路淼出事的时候,不会就那样干脆了当结案,汪亦晴难产过世的时候,也不会没有继续查下去。
因为本身没有证据。
虽然萧元宸的确没有放弃,一直让锦衣卫暗中查访,沈初宜也把这些事都放在心上,只要有线索就会继续跟进,可在明面上,事情的确已经结束了。
现在巧圆只用揣测的沈初宜态度说事,沈初宜根本不用同她辩解和?自证,只要没有证据,此事就与她无关。
就是这样简单。
沈初宜一锤定音:“若有证据,本宫愿意被搜宫查验,景玉宫所有宫人都能配合慎刑司审问,但?若无证据,谁也不能把这件事栽赃到本宫头上。”
沈初宜态度不卑不亢,神情自若,一点都不心虚害怕。
“再说,蒙圣恩不弃,本宫已升为淑妃,已然荣华富贵加身,膝下又有皇子,因何?跟一个样样都不如本宫的才人过不去?”
“退一万步说,本宫要想磋磨邢才人,简直易如反掌,因何?还要这样藏着掖着,冒大?不韪来做这种事?”
“一点好处都没有。”
沈初宜的目光扫视众人:“巧圆,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傻?”
这话太清晰了。
让人无法反驳。
沈初宜只要这样平顺过下去,以后怕是能当上贵妃,看陛下对她的宠爱,再往上走?一步也不是不行。
放着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不要,却冒险行巫蛊之术,若是能有益处还好些,可沈初宜对付的是邢才人,她能有什么?好处?
简直可笑。
这话一说出口,零星几个心绪浮动,有些怀疑沈初宜的,都定了定心神。
沈初宜说得太对了。
巧圆被沈初宜这样一噎,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没有立即开口反驳。
德妃冷笑一声,说:“好了,事情就到这里了。”
她看向恭睿太后:“太后娘娘,不如把荷风宫的宫人都送进慎刑司,看看究竟能查出什么?。”
“巫蛊之术如此严重,竟也有人敢沾染,甚至还拿此事攻讦宫妃,其心可诛。”
“万不能轻饶。”
话音落下,顿时就有数名宫女跪倒在地?,满脸哀求:“太后娘娘,奴婢什么?都不知,平日?里也不能近身伺候才人小主。”
“还请太后娘娘宽宥。”
这几名宫女都还年轻,说到这里都吓哭了。
巧圆也面如死?灰。
她方才有多理直气壮,此刻就有多心慌胆怯,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恭睿太后看都不看巧圆,已经准备把今日?之事定下。
“此事主使尚不清楚,动机不明,但?既然淑妃拿的出账簿,又有新枝和?周姑姑作证,此事就同淑妃无关。”
恭睿太后继续开口:“既然如此,便?……”
就在这时,那名陈姑姑忽然开口:“太后娘娘,诸位娘娘,这草蛊人有蹊跷。”
她不是故意要打断太后,是不能让太后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若是说了,就不好改口了。
方才众人审问巧圆的时候,陈姑姑和?岑中监一直在查看草蛊人。
经过仔细查看,陈姑姑才最终确定这草蛊人的蹊跷。
恭睿太后倒也没有训斥她,只道:“你细细说来。”
陈姑姑小心看了一眼沈初宜,才侧过身,看向恭睿太后。
她手里捧着那个草蛊人,对恭睿太后道:“太后娘娘,这草蛊人用的料子,是今年的余杭的新贡品,名叫雪绒缎。”
“料子洁白如雪,柔软绵绸,花纹犹如细碎的雪花,才有此命名。”
“这料子很难纺织,今年进贡入宫一共只有六匹。”
说到这里,陈姑姑就不太敢继续说了。
恭睿太后道:“说,这料子现在存放何?处?”
一般这种数量非常少的贡品,几乎都不赏赐各宫,多存放在尚宫局库房。
即便?赏赐也只能赏赐一人,多一人都无法凑成一身衣衫。
而且这雪绒缎听?名字,就知道是白色的,宫里几乎不服白,即便?赏赐给?宫妃,也只能做冬日?的中衣,露出一小节边缘。
还不如留在库房,以作它用。
但?听?陈姑姑的语气,就知道这事肯定不简单。
一共就六匹的料子,因何?会出现在这草蛊人身上?
陈姑姑犹豫片刻,还是狠下心来,咬牙道:“回禀太后娘娘,这雪绒缎……”
她闭了一下眼睛,还是开口道:“陛下让分?出四匹赏赐淑妃娘娘,剩下两匹在尚宫局布料库,没有挪动。”
这话一出口,刚刚放松的气氛再度紧绷起来。
无数视线落到沈初宜身上,她几乎都能想象到众人的心思。
沈初宜几乎都要鼓掌叫好,原来巧圆是虚,这雪绒缎才是实。
宫里一切都讲究证据。
深谙宫规的幕后之人如何?会不知道呢?
先?用巧圆加深沈初宜的嫌疑,再把事情牵扯到雪绒缎上,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这样在发现证据之后,沈初宜怨恨邢才人,用巫蛊之术诅咒她的事情也顺理成章。
不需要再借由旁人宣传流言,人人心里就都清楚了。
真是厉害。
若非场合不对,沈初宜都想要开口称赞几句。
此刻她的目光淡定,却一瞬不瞬落在陈姑姑身上。
会是她吗?
亦或者只是巧合?
恭睿太后也没想到真的有证据出现,她顿了顿,只问:“你因何?知晓雪绒缎的事情。”
这也是沈初宜想问的。
陈姑姑躬身行礼,道:“回禀太后娘娘,从去岁开始,奴婢便?调任至布料库,专管进贡布料。”
“年初时节,这雪绒缎随其他贡品送入宫中,是奴婢一一查验过得。”
“每一匹料子都看过,确认无误才封存入库。”
听?到这话,沈初宜心里又有了考量。
若陈姑姑不是牵扯其中的幕后之人,那么?把她调来荷风宫帮忙的人,就很有嫌疑。
若她是,那么?进了慎刑司,事情就好办许多。
这几个月的谨慎和?小心,都值得了。
思及此,沈初宜对恭睿太后躬身行礼:“太后娘娘,臣妾从未用过这雪绒缎,只要取来一看,就能清晰明了。”
“臣妾可以对天发誓,此事同臣妾绝无关系。”
听?到这话,巧圆却仿佛终于沉冤得雪一般,也跟着给?恭睿太后磕了个头,激动地?道:“还请太后娘娘严惩真凶。”
恭睿太后没有理她,只看向沈初宜。
她的目光没有质疑,也不包含质问,只是很平静问她问题。
“淑妃,你如何?说?”
这一次,沈初宜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沉默,给?了巧圆生机。
她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沈初宜,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不敢说了。”
“你心虚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谁心虚了?”

众人不由?回头,便见一个高大身影快步而入。
萧元宸久不入后宫,在?坐许多人都已许久未曾见到过这位皇帝陛下了。
此刻见了,才发现他比之年节时要?清减几分,面容虽依旧俊美,却多了些许棱角,眉目幽深,越发显得气势逼人。
尤其是他此刻身穿玄色圆领窄袖锦袍,腰戴镶玉蹀躞带,更衬得他猿背蜂腰,身姿颀长。
自有一番磊落风姿。
萧元宸大步流星进了寝殿,直奔恭睿太后而去:“见过母后。”
恭睿太后此刻才略有些笑意:“皇帝来了。”
“坐下说话吧。”
今日之事牵扯巫蛊之术,便是恭睿太后也不能做主,一早就命人去通传萧元宸了。
萧元宸在?恭睿太后身边落座,淡淡扫视在?场众人。
“继续说吧。”
这还怎么说?
方才还死咬着沈初宜不放的巧圆顿时有些胆怯了,她眼神游移,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而点出雪绒缎的陈姑姑,此刻也沉默站在?屏风一侧,看那模样有些踟蹰。
萧元宸一贯不会插手后宫事,几乎都由?两位太后和几位妃娘娘做主。
不过今日之事牵扯到巫蛊之术,已不算后宫事,萧元宸亲自处置也合情合理?。
然众人心里还是明?悟。
怕是因为?淑妃娘娘,陛下才亲自走?这一趟。
若是换了旁人,陛下大抵也只问一问结果罢了。
众人都不开口,荷风宫显得十分冷寂,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德妃和贤妃此刻也都不好开口,安静坐在?边上。
沈初宜的确没想到萧元宸会亲自前来,不过他既然来了,事情就好办的多。
沈初宜便起身,对萧元宸见礼。
等萧元宸摆手让她落座,沈初宜才柔声开口:“陛下,方才尚宫局的陈姑姑看出制作草蛊人的衣料用的是雪绒缎。”
“又因今夏的夏装是由?臣妾主持分发,所以此事便牵扯到臣妾身上。”
“今年春日,陛下的确曾赏赐臣妾四匹雪绒缎,不过因其颜色和料子过厚,臣妾暂时没有使用,也就是说,在?臣妾手中?的四匹雪绒缎应该是分毫不差,一寸都不少。”
沈初宜三?言两语把事情讲述清楚,然后便笑了一下,看起来十分光明?磊落,平静淡然。
“既然有人怀疑臣妾,那臣妾便要?自证清白,”沈初宜对萧元宸道,“原本臣妾想请睿太后娘娘宫中?的胡掌殿亲自去一趟景玉宫,把那四匹料子取来。”
沈初宜顿了顿,便道:“既然陛下关心此事,便要?劳烦姚大伴,请姚大伴与胡掌殿一起去景玉宫,也好作为?见证。”
萧元宸抬眸回望她,见她唇角带笑,眼神笃定,便知?道她心中?清明?,并?不惧怕此事。
不过无论因由?为?何,最后是否有证据指认沈初宜,萧元宸会出现在?荷风宫,就是要?保她。
年少时,萧元宸不懂父皇为?何那样偏爱慧贵妃。
无论她做过什么,在?父皇眼中?都是对的,偏心和宠爱从来都放在?明?面上,毫不掩饰。
现在?,萧元宸自己?也明?白了这一点。
因为?有爱这种珍物,所以无论被爱的人是什么模样,又做过什么事情,对于一个皇帝来说都不重要?。
只看皇帝愿不愿意,为?她承担骂名。
在?今日之前,亦或者从他明?白自己?心意时起,萧元宸就明?白了自己?的选择。
他是坚定的,想要?同沈初宜携手共度一生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不会退缩。
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一点都不难。
人都偏心。
对于不喜欢的人,可?以公事公办,可?以要?求证据为?先,可?对于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受委屈。
所以此时此刻,萧元宸其实并?不紧张。
对于事情最终会有什么结果,他也不算很在?乎,因为?他今日坐在?这里,就已经有了结果。
因此,萧元宸也回了沈初宜一个淡淡的微笑。
“好。”
沈初宜松了口气。
她道:“舒云,你同钱掌殿、姚大伴一起去景玉宫,把那四匹料子取来。”
“顺便,把所有的账簿都取来。”
沈初宜又对德妃和贤妃到:“德妃姐姐,贤妃妹妹,我以为?尚宫局存放的布料也应该取来比对,劳烦两位的姑姑了。”
德妃和贤妃自然同意。
被指派的众人一起福了福,很快就退出荷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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