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我的摊子叒被掀了by宅女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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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有惊叹的份儿。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白万剑身上。
就连石清闵柔也在好奇他要如何回答。
唯有石中玉,一直看向敞开的大门。
仿佛踏过了这扇大门,就是自由。
他想跑。
白万剑选择了“治活”。
他是侠不是傻。
丁不三与雪山派隔了四条人命,若今日两人对调,躺在床上的是白万剑,丁不三连“治活”的机会都不会留。
他会一掌拍向白万剑的天灵盖,白万剑可没有安小六那般能让丁不三自食恶果的深厚内力。
安小六点点头:“可以。”
她先开了一张方子,交给离得近的雪山弟子,让他们按照方子抓一副药回来,又指挥着狗哥脱了丁不三的衣服,不仅上面的袄子要脱,下面的裤子也要脱。
她要为丁不三施针。
到这一步,屋子里只要留几个人就行了。
石清闵柔果断告退,还拉走了眼神飘忽的儿子。
石中玉意识到逃跑的机会没了,当即乖顺跟着父母离开。
狗哥要留下来帮忙。
白万剑犹豫了一下,也留了下来,他有几句话要对少年说。
还有两个对医术很有兴趣,对针灸也略知一二的雪山弟子,自愿留下来帮忙。
如此一来,白万剑反倒成了多余的那个。
毕竟依照他的年龄、辈分、江湖地位,安小六也不能真让他做些什么。
待丁不三背后插满银针,安小六对白万剑道:“白大侠可以回去休息了。
“别忘了我的诊金。”
两个雪山弟子相顾而视,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
他们以为瘟神这样的世外高人是不太愿意提钱的。
他们雪山派的几位师叔就是如此。
明明想要钱,却非要故作清高,别人双手奉上,他们还要推脱一二再收下来。
白万剑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对安小六抱拳道:
“既然如此,白某先回房间了。”
说完,他对一旁像个木桩子,傻傻站着的少年道:“你跟我来。”
“我?”
狗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吃惊地看着白万剑,又看了看自己的姊姊。
安小六点点头:“去吧,这里有两位少侠在,暂时用不上你,有需要我会叫你,好好休息。”
“哦,好,”少年挠挠头,“那姊姊忙完了,也早些歇息。”
说完,跟着白万剑离开。
夜凉如水,月色凄迷。
少年一头雾水跟着白衣剑士走出客栈。
街上很黑。
狗哥茫然看着走在前面的白万剑,他走得很快、很急。
狗哥跟在后面,也走得很快、很急。
不知走了多少路,二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荒地。
这里是小镇的边缘地带,环顾四周只有一棵树。
寒月给黑夜蒙上了一层雾。
白万剑平复气息,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年。
少年呼吸平稳,面色如常,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
雪山派弟子夜里有多不喜欢睡觉,狗哥是见识过的。
柯万钧、汪万翼、花万紫都曾半夜三更跑到他所住客栈的屋顶趴着。
兴许这就是他们雪山派的传统习俗。
“白师傅,你带我来这里,是有话要对我说么?”狗哥疑惑道。
“我是来付诊金的,”白万剑看着少年,“安姑娘要我把诊金转交给你。”
狗哥只当诊金的数额特别巨大,姊姊怕钱一到手就花光了,所以交给他保管:“没问题,白师傅把钱给我便是。”
“钱?没有钱。”
“什、什么?”
你想让我姊姊做白工?!
狗哥震惊地瞪大眼,紧接着,情况又有新变化——
但听“铮”一声响,白万剑长剑出鞘,霎时间风沙走石,剑光交织。
“小子,仔细看着,这就是诊金!”
第二天, 狗哥既疲惫又兴奋地出现在安小六面前。
“姊姊,”他见安小六在给丁不三诊脉,“他怎么样了?”
“昨天施了针,灌了药, 算是活过来了, ”安小六说完, 抬头看着咧嘴傻乐的少年,“收到诊金了?”
“嗯!!!”
少年咧嘴傻乐,重重点头。
“感觉如何?”
“那雪山剑法好生厉害, 先前我见耿师傅他们还不觉得如何了得,白师傅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少年兴奋地手舞足蹈,开始讲述昨晚发生的事。
昨天夜里,白万剑将他带到镇上偏远地段,突然向他展示雪山派七十二路剑法。
白万剑的剑如疾风骤雨, 耍得又快又急,若非狗哥眼力奇佳,怕真是……什么都看不到。
一套剑法下来——
“看清了吗?”
寒夜中,白万剑冷脸道。
狗哥摇摇头, 天这么黑, 白师傅出手那么快,他虽然视力过人, 还是漏了几个动作。
——要是能再来一遍就好了。
少年好生遗憾地想。
白万剑脸色稍霁。
他纵横江湖几十年,在安小六提出不要诊金,想让弟弟见识一番雪山剑法的厉害时, 白万剑便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假使师弟师妹不曾对那小子动手, 白万剑大可一口回绝,如今却是不能了。
毕竟雪山派无礼在先。
听耿师弟花师妹他们说, 这小子年纪轻轻,武功却高得邪门,想来是有些天赋在的。
可再强的天赋,不给他机会又能如何?
白万剑打算照这个速度再来两遍。
这小子要是回去向瘟神告状,自己也有说辞,你弟弟资质有限,与我白万剑何干?
“我雪山剑法哪里是那么好参悟的……我答应了你姊姊,向你展示三遍雪山剑法作为丁不三的诊费,这是就是第一遍,你须晓得个人资质不同,我既遵守了约定,你能看清多少却不是我能掌握的。”白万剑心中得意,嘴上却说得冠冕堂皇。
少年,少年惊呆了——
竟然还有两遍!
如此,三遍展示结束后。
白万剑收剑。
少年有所感悟。
他在武学方便天赋异禀,当年“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时,就能将各家武功招式融会贯通。
天赋,真是习武之人最残酷、最直观的一道坎。
少年回想着白万剑方才的动作,攥着拳头佯装手里有一把剑,比比划划。
他初次尝试,姿势自是笨拙。
白万剑不禁好笑:“看了三遍,就想学会我们雪山派的剑法?”
狗哥挠挠头,难为情道:“有两招不是很分明,白师傅可以教我吗?”
“你且说说看。”白万剑只当这小子在吹牛。
少年当即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用树枝当利剑,向前方刺去。
石清闵柔师承上清观,少年跟着夫妻二人学过上清观剑法,又学了前武当掌门石雁在生命弥留之际悟出来的一套剑法。
他本就是武学奇才,又有名师指点,勤奋悟性一样不差。
尽管出招的动作不甚流畅,却已窥见三分精髓。
白万剑僵住了。
这小子使出来的分明是他们雪山派七十二路剑法中最精细巧妙的“暗香疏影”!
“你学过!”白万剑震惊。
莫非是他父母教的?
可“黑白双剑”如何知晓他们雪山剑法的精髓?
难道是石中玉?
石中玉自己都不会!
把所有不符合条件的猜测一一剔除,留下竟是那最荒唐、最不可能的——
“居然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已经,我已经,你,你,你怎么会……”
“气寒西北”震惊凝视着对面的少年,道心摇摇欲坠!
狗哥挠挠头,也说了实话:“我学过剑,虽然不如您厉害,也算小有心得,耿师傅他们追杀我许久,他们出招速度不及您,我一早便看清了,我姊姊常说天下武功都是相通的,越厉害的武功,相似的地方越多,只要掌握其中的规律,就能举一反三。
“白师傅,我这一招总是不得劲,到底哪里不对,您能教我吗?”
说着,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白万剑鼻子都要气歪了,他猛甩袖子:“你不是说有规律吗,自己想!”
回想昨晚白万剑的态度,少年有些担心:
“姊姊,我这样算不算偷学?我看白师傅不是很高兴。”
他不会也半夜爬自己屋顶吧。
“这算哪门子偷学,不是白万剑教你的吗,他只是不乐意你学会罢了,”安小六不以为然,“他当初答应我开出的条件,就已猜出我在筹划什么,否则也不会问你记没记住。”
她看着狗哥,一句一句道:“你能活下来,全赖你天资聪颖,武艺高强,而非他们手下留情,假如你只会一点粗浅的功夫,或是半分武功不会,你想过后果吗?”
安小六甚至笃定,要是狗哥没有现在的身份背景,即使发现认错了人,雪山派弟子,包括王万仞在内,绝不会有一个人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歉意,给予一丝一毫的补偿。
他们对狗哥的客气礼貌,从来不是源于做错事的愧疚,而是基于对狗哥背后势力的忌惮——可怕的瘟神和瘟神可怕的毒。
少年沉默。
他虽善良单纯,却不傻。
要是没有武功傍身,或是功夫差一点……他会死。
或者当街横死,或者死在客栈某个房间里,又或者死在前往万福万寿园的路上。
就算知道杀错人了,一旦发现他是仇人石中玉的弟弟,耿师傅他们真的会愧疚吗,不会的,他们会觉得那是报应、是活该,哥哥做错了事,合该报复在弟弟身上。
至于弟弟本身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大概不会想那么多。
一想到自己死后,姊姊、爹爹妈妈、师父……那些关心他的人会有多么伤心难过,少年眼睛一片湿润。
安小六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一笔烂账。
连对石清闵柔也生出了些许愠恼,你们俩怎么教孩子的,还不赶紧把石中玉弄死。
【“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富贵儿突然出声附和。
安小六愤慨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担心丁不三情况再次恶化,众人启程时间比原定晚了两个时辰。
先前计划清晨离开的一行人,临近晌午才离开小镇。
安小六担心丁不三死在路上,坏她口碑,启程前又为他施了一次针,开了一张药方,让雪山弟子抓几服药以备不时之需。
说来也巧,抓药的正是汪万翼请回客栈的那位老大夫。
得知那必死无疑的老头居然还活着,老大夫大为惊讶,他盯着手里的方子,上面尽是些柴胡、甘草之类的常见药,瞧不出什么高明的地方,只当对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便没有放在心上。
未曾想,这名雪山弟子离开后,老大夫家里又来了两个人。
一个腰间缠了一条金带子的老头,还有一个穿着绿衫的妙龄少女。
老大夫见这二人红光满面、精神饱满,怎么看也不像是生病的,客客气气道:“二位是来寻医还是问药?”
“既不寻医也不问药,”老头笑嘻嘻看着老大夫,“老夫向你打听一桩事。”
他明明在笑,却让老大夫无端打了个寒颤。
“何、何事?”
“刚刚那个穿孝服小子,找你做什么?”
“……抓、抓药。”
“老夫知道他是来抓药的,为什么抓药,那些人里谁生病了?”金腰带老头不耐烦道。
“是一个年纪和老朽差不多的老先生,”老大夫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怎么了?说!”
老头突然暴起,凶恶地掐住老大夫的脖子。
老大夫喘不过气了,布满皱纹的脸涨成了泛紫的深红色:“他,他生病了,又救回来了。”
“你救的?”
老大夫很想点头,可看到对方狠毒残忍的眼神时,又被吓出了实话:
“不,是、是别人,老朽不知道,老朽治不了……”
“你可真是个废物,”老头松开老大夫,又恢复了先前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阿珰,走吧,咱们去接你爷爷回家。”
老大夫一脸苍白地坐在地上,抬头,那一老一少早已不见踪迹。
又一夜,一行人在旷野里安营扎寨。
火头升起。
众人围着燃烧的篝火吃饭取暖。
稍远处的帐篷里,安小六为丁不三针灸。
两个雪山派弟子守在一旁,聚精会神注视着她下手的动作。
那日离开小镇,安小六为老魔头施针,将其中一根银针扎进一块他们认知里没有穴位的皮肤中里。
他们疑惑之余,不由得开口询问。
一出声二人就后悔了。
这可是凶名赫赫的瘟神,你当是自家村口的老大爷?
“那有一处经外奇穴。”
安小六语气平常,既没有感到冒犯,也没有露出鄙夷。
就……还挺让人惊讶的。
两个人知道人体除了十四经穴,还有比较分散的经外奇穴。
但各家医书收集的奇穴数量不等,位置也不相同。
他们知道一些,不知道的更多。
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询问:“安姑娘,那处经外奇穴有何作用?”
“舒筋通络。”
他们的年纪与狗哥相仿,武功低微,没有直接参与针对狗哥的追杀行动中,安小六对两人的态度还算可以。
两个雪山弟子也发现,安姑娘虽惜字如金,却有问必答。
待他们比对白师哥、耿师哥那些掌门弟子还和善些。
他们原本只是雪山派万字辈里的普通弟子,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师兄弟,鲜少有同门关注。
这几日却成了同门眼里的红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自告奋勇留在瘟神身边帮忙,言语中对二人的遭遇很是同情,仿佛他们为门派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他们有心为安姑娘辩白几句,却被同门误会惧怕瘟神淫威。
师兄弟里有一个算一个,认定他们在安姑娘旁边待得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无论二人如何解释,那些人就是不信——
安姑娘虽是大人物,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眼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安姑娘,您去吃饭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扎针我们不行,取针还是没问题的,我们会把针收好的。”
两个雪山弟子道。
“有劳了。”安小六点点头。
她也不是那么喜欢干活。
正要离开。
富贵儿四平八稳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个聪颖歹毒的恋爱脑少女。”】
【“一个抛妻弃女痴恋别人老婆的阴狠恋爱脑老头。”】
第114章
或许是忌惮安小六这个人, 或许是为了深入了解情况,或许是碍于旷野逃跑不易的地势,又或许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这时候现身毫无胜算。
总之这一夜, 无论是“聪颖歹毒的恋爱脑少女”, 还是“痴迷别人妻子的阴狠老头”, 哪个也没出现。
倒是安小六,带着“暴雨梨花钉”“孔雀翎”七八样暗器和十几种这样那样的毒药,兴致勃勃等仇家上门, 后半夜困到不行才睡着。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众雪山弟子便已开始忙碌。
他们分工明确,有的收拾行李物品,有的生火做饭, 还有的互相抽查功课。
安小六哈欠连天将东西放在骡车上。
狗哥那边已经开始生火煮面了。
他为人豪爽大度,做事麻利勤快,烧菜手艺更是一绝,前几日还猎到一头野猪为众人加餐, 碍于少年身份背景, 和他那张与石中玉七八分相似的脸,雪山弟子与他亲近不起来, 可私下谈起他,却是正面评价居多。
惹得石中玉老大不快,又担心被父母看出端倪, 只得捏着鼻子与这个便宜弟弟好好相处。
他自认为这番心思瞒得天衣无缝, 殊不知连最单纯的狗哥也看出了端倪。
察觉到石中玉并不像他表现出得那般喜欢自己,也不怎么主动找他说话了——
兄长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吧, 我有姊姊喜欢就够了。
石清闵柔何等聪明,哪里看不出两个儿子的心思,想他们奔波多年,就是为了实现一家团聚的夙愿,如今这般,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面煮好后,狗哥先给父母盛了一碗,又给石中玉盛了一碗。
他端着两个碗去找安小六。
姐弟俩坐在骡车的石头上埋头吃面,一如许多年前。
时间好像遗忘了姊姊,财神也是……
姊姊听不得这个。
又见安小六困顿的样子,关切道:“姊姊,你昨晚没睡好吗?”
“嗯啊——”
安小六又打了一个哈欠。
“那姊姊吃完饭上车睡觉吧,我帮姊姊赶车,”狗哥道,“白师傅方才说要加快速度,除了跟着姊姊照顾丁不三的两个人,雪山弟子不许再坐车,要全部弃车骑马。”
“怎么回事,白师傅为何突然下了这样的命令?”
安小六来了点精神。
莫非昨夜富贵儿提到的一老一少让白万剑发现了?
“耿师傅也是这样问的,白师傅说这一路顺利过头了,他心里不安,又说丁家人如此护短,丁不三落到他们手上,现在还没一个人找过来,着实蹊跷了些,让大家抓紧时间赶路,以免夜长梦多。”
狗哥重复着白万剑的话。
白万剑说话时没有避人,许多人都听到了,狗哥算不上偷听。
“原来如此,”安小六点头,感慨白万剑还怪敏锐的,“白师傅是对的,这一路的确是平顺过头了,警惕点没坏处,丁家人疯疯癫癫,和他们比起来,谢师傅都算好人了——”
谢烟客为人亦正亦邪,杀人至少有理有据——哪怕是强词夺理——属于正常人的做派。
丁氏兄弟,无论是老大丁不二,老二丁不三,还是老三丁不四,杀人完全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就像那日安小六坐在门口,丁不三因为没能杀成白万剑心情不爽,直接运功拍向她的天灵盖。
也就安小六内力深厚,换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脑袋都不知被拍到哪儿去了。
少年直接忽略姊姊那些疑似埋汰自己师父的话,回道:“我晓得了,姊姊你待会上车睡觉吧,我来收拾。”
“嗯。”
安小六含糊应了一声。
吃完饭把碗筷递给狗哥,直接爬上了骡车。
居然真就这么睡着了。
深夜,万籁俱静。
安小六还在睡梦中。
忽然,没有任何预兆的——
【“一个为情郎牵肠挂肚的恋爱脑少女。”】
【“一个四处下药的阴狠恋爱脑老头。”】
【“一个意图杀掉所有雪山弟子的阴狠恋爱脑老头。”】
富贵儿这种平静到近乎诡异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醒脑。
白天睡饱睡足了的安小六倏然睁眼。
不过多时,富贵儿又说:
【“一个突然改主意前来杀你的恋爱脑老头。”】
【 “他来了,宿主小心。”】
眨眼的工夫,有人出现在她帐篷外面。
安小六屏气凝神,手中暴雨梨花钉蓄势待发。
然后……她闻到一股奇特的,令人头晕脑胀的气味。
居然是闷香。
这种香材质特殊,燃烧速度极快。
不消一刻,帐篷里的边边角角都染上了这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迷药味。
来人雄赳赳、气昂昂撩开安小六所住帐篷的布帘,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犯了三个致命错误。
其一,不该靠近这顶帐篷。
其二,不该让身体任何一个部位接触到这顶帐篷——哪怕一片脏兮兮、皱巴巴、沾满粉尘的布帘。
其三,不该在没有调查清楚目标的真实身份前动手。
于是……
“砰”一声响,他倒在了地上。
【“一个中毒昏厥的丁不四。”】
安小六翻身坐起,从被窝里摸出已经暖热了的夜明珠,在丁不四脸上照了照。
这是一张与丁不三极为相似的脸。
相似程度直逼狗哥和石中玉。
他的膝盖上插着几根细如牛毛的毒针,手指和掌心上接触布帘时沾上的粉末,头发和眉毛也有不少。
这些药粉无色无味,触感与灰尘相似,却是一种效果拔群的毒药。
若没有解药,他将在一个时辰后成为“一个死亡的丁不四”。
想着,安小六穿好趿拉在脚上的鞋子,带上自己的东西,走出帐篷。
月光皎洁。
旷野间,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白衣剑士。
担心丁氏兄弟上门寻仇,白万剑一早就制定了巡视任务,由他和耿万钟分别带领一众师弟师妹轮流值夜。
白万剑武功高强,率领的弟子身手着实寻常。
耿万钟本事不及白万剑,分给他的弟子却是矮子里拔出的高个。
尽管如此,这一晚负责值夜的弟子,还是不出意外的全部出了意外。
安小六一路走来见到了花万紫,柯万钧,王万仞……
以及……血泊中的耿万钟。
旁的雪山弟子在富贵儿那儿都是“一个昏迷的谁谁谁”,唯有耿万钟是“一个试图通风报信结果被石块砸破脑袋的耿万钟”。
他们中了丁不四的闷香。
这种香药效极强,扩散速度极快,在体内滞留时间长,即使在空旷的平原,吸入一点点也会头晕脑胀,昏昏沉沉。
若内力深厚,药效发作的速度大约能慢一点,可惜这些雪山弟子的内力……都不怎么样。
耿万钟倒下的位置,距离白万剑的帐篷只有七八丈,想来他是察觉到身体异常,打算冲到白万剑帐篷外示警,却被暗中窥视的丁不四用石块击中了后脑勺。
丁不四这一下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完全是奔着要耿万钟性命去的,但耿万钟运气不错,他在奔向帐篷时,已是中了闷香的状态,身体摇摇晃晃,脚步虚虚浮浮,居然误打误撞避开了要害,即使流了很多血,依然没有当场毙命。
安小六拿出银针在他头上扎了几针,又喂了他一颗药,就不管他了。
抬脚向狗哥睡觉的帐篷走去。
她原是想叫醒了狗哥,再去丁不三的帐篷里看看。
然后……
掀开帘子的安小六错愕地望着前方——
帐篷里,石中玉和狗哥并排、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丁不三的孙女,那个叫“阿珰”的少女,正骑在闷香昏迷不醒的狗哥身上,奋力撕扯着他的衣领。
烛火摇曳,她的脸一半在明,一般在暗。
显得格外狰狞。
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安小六这个大活人!
书读少了,见识浅了。
山里待久了,山下的世界已经看不懂了。
“她想做什么?”
安小六忍不住问富贵儿。
因为实在好奇,她都没有立刻甩出手里的毒针。
富贵儿道:【“一个认不出哪个是自家情郎,急得寻找印记的恋爱脑少女。”】
祂虽然没有明说少女的情郎是谁,但这个问题……是个单选题啊!
安小六沉默了,震撼了。
倘若狗哥和石中玉是分开住的,黑灯瞎火的,这姑娘认不出人,安小六觉得情有可原。
但现在,这姑娘点着灯,石中玉和狗哥都被她搬到了地上。
兄弟俩体形上的差异是肉眼可见。
这姑娘居然看不出来?!
这都看不出来,配叫什么“恋爱脑”?!
安小六好奇心得到满足,果断甩出三根毒针。
其中一根不偏不倚,射在这位阿珰姑娘的脑门上。
对方似有察觉地抬头(安小六:她终于抬头了,看我看我看我!),在极度震惊和惶恐的目光中,白眼一翻,倒在了石中玉身上。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瘟神六”愉快地想。
几个时辰后。
第一批走出帐篷的雪山弟子,很快发现旷野间倒地不起的同门——
“出事了,快去叫人!”
在一片混乱和噪杂声中。
所有人收到消息,营地昨夜遭了歹人袭击,耿万钟负伤。
白万剑第一时间派人去了丁不三那儿。
老头儿躺在草席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喘着气,除了没死啥事儿没有。
石中玉也乖乖和父母在一起。
仿佛那个闯入营地、药晕值夜弟子的歹人,只是单纯想砸一下耿万钟的脑瓜子。
就……很让人费解。
便在此时,负责收拾帐篷的雪山弟子有了新发现:
“天,快去请白师哥,这儿有两个人!”
眨眼的工夫,又有消息传出——
营地里发现了两个疑似歹人的闯入者。
哦,原来是雪山派弟子。
还是昨晚因中了丁不四的闷香, 躺在大野地里吹了一夜冷风的柯万钧和花万紫。
烛火昏黄。
不大的地方,白万剑在。
王万仞等夜里参与巡逻的弟子也在。
因为营地发现了闯入者,雪山派众弟子便将遮挡视线的帐篷收了起来。
作为少数还支棱着的帐篷,昨晚这里住的是丁不三。
“安姑娘。”
几人纷纷与安小六见礼。
白万剑抱拳道:“在下请安姑娘过来,主要是确定一个人的身份, 昨晚有人用迷香药倒了值夜弟子,耿师弟不幸负伤,今早有弟子收拾帐篷时发现此二人……安姑娘可还记得她?”
他指向地上的草席。
草席上躺着两个人,两个阖着眼的人。
一个头发花白, 腰间缠着一根金灿灿的九节软鞭的老头, 一个姿容俏丽,穿着翠绿衫子的少女。
正是丁不四和丁珰。
丁不四样貌与丁不三如同一辙。
两个老头摆在一起, 差别最大的居然衣服的颜色和缠在腰间的金色软鞭。
白万剑让安小六辨认的是穿绿衫子的丁珰。
安小六本来觉得这没什么好辨认的,白万剑又不是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