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周旋久by八宝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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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
跟前,刚刚还抱着?膝盖害怕得发抖的女生此时双手握枪,枪口正对黎艾眉心。
没人能把枪带进Sky,这把枪,是黎艾的。
所以刚刚那一出,是这女生在演戏,为的就是让黎艾靠近,并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去抢她的枪。
“别动!”
这一声?,是陈添喊的,他在对着?黎艾喊。
“黎艾我求你别动。”
他怕她乱来。
黎艾屏住呼吸,如果陈添没站在他身后,她不会坐以待毙,让人抵着?她的脑门去威胁其他人,她宁愿自己死,可陈添就在她身后,至少不该死在他面前。
“你也?别动。”
女生将黎艾拉过?来,拿枪抵住她的太阳穴,冷冷抬眼看向陈添。
陈添将手举起?。
女生脸上都是红色激光线,但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紧紧盯着?陈添:“让他们滚出去。”
“所有人,出去。”
他开了口,其余人自然听从?,持枪的保镖将店内顾客及服务生也?都带了出去。
仅仅两分钟,整个酒吧只剩下?他们三人。
这时,女生张口似乎准备说什么,陈添抢先一步开口:“现在没有人威胁你的安全,你不用?拿枪指她,你不小心走火杀了她,你的雇主得不偿失。”
女生没有被他动摇,仍然拿枪死死抵着?黎艾。
“别拿枪指她,”陈添再?重复一次,“指我。”
不顾头上?还顶着一把?枪,她不住地朝他摇头。
“别动!”她身后的女生?将?枪口用力压向?她。
“别动!”陈添也说,但语气与那女生?大相径庭,像某种安抚的轻哄。
“没事?的……”陈添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
黎艾没办法不担心, 但刚刚确实是她冲动。
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等她不动了?, 陈添抬眼看向?她身后的另一双眼, 沉声道:“你的目标是我。”
女生?也看着他,目光谨慎,看着很冷静, 持枪的手却在抖,俨然并非职业的杀手。
看出她的紧张,陈添继续开口:“你还在等什么?”
“我就站在这儿,”他张开手臂,“现在只有你手里有枪。”
直觉告诉女生?, 他是故意在引诱,但神经高度紧绷的她还是没有办法始终保持理智。
僵持着与他对视许久,她终于还是动摇了?,枪口缓缓离开了?黎艾的太阳穴, 但始终瞄准着黎艾的头部, 直到,距离足够, 她快速瞄准陈添扣下扳机。
“嘭——!”
陈添曾是名狙击手,而且是特种部队里顶尖的狙击手,双眼对动作的捕捉极为?灵敏, 在女生?调整枪口方向?的那半秒时间里他便已经开始朝一边避闪, 成功躲开了?那一发子弹。
一发落空,女生?明显慌了?, 跟着他的闪躲的方向?又连开了?两枪,但陈添的动作实在太快,她甚至只能看到一抹虚影,等她终于看清他的身形时,他已经站在她面前,手腕被他折断,大脑还未来得及将?痛感传出,原本?在她手里那枚枪竟反过来抵在了?她的头上?。
她愣住,连手腕被折断的疼痛都未意识到。
旁边的黎艾也愣了?,她完完全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怎么抢就到了?陈添手里,她刚刚甚至还一直看着陈添,只是在枪声响起时出于本?能地闭了?下眼,三声枪响,加起来的时间都不到两秒。
陈添刚刚跟她们的距离是两米,不到两秒的时间,完全够他利用一个?侧翻从另一张沙发翻过来。
被枪口对准,女生?的瞳孔不停震颤着。
“谁派你来的?”陈添问她。
他的问话让女生?将?目光从那黑漆漆的枪口移到了?他脸上?,她没有回答,半晌,她垂眸,看向?跟前的长桌,桌上?放着一杯FlamingLamborghini——
一种燃烧的鸡尾酒。
此时杯中的蓝色火焰已经熄灭,这种有火焰燃烧的酒极为?一般用的是钢制吸管,女生?盯着那根钢制吸管,像再次忘了?疼痛,她脸上?忍痛的表情逐渐平静下去。
“再问你一遍,谁派你来的,你现在不说,到了?警局,别后悔。”
女生?视若罔闻,依旧怔怔看着那根吸管。
陈添也低头看过去,却发现女生?猛地伸手抓起了?那根吸管,他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钢制吸管毫不犹豫地用力戳向?她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幕,黎艾同样目睹。
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嘴,双眸大睁。
女生?往后倒去,潺潺血液从吸管内流出,她也大睁着眼,眼球呈现极为?夸张的凸出。
陈添立马朝黎艾迈过去一步,拿手捂住她眼睛。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但黎艾脑海里已经深深印下了?那个?画面,这一次她受到的冲击远比上?一次强烈。
对方是中国?人?,女生?,并非职业杀手,像只是一个?出于被迫,饱受折磨的小女生?,她那么瘦,露出的一截手腕上?全是淤青,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却能用一根吸管贯穿整个?头颅。
没有人?能在遭遇这样的事?无动于衷。
这之后,黎艾生?了?场大病,连着好几天高烧不退。
陈添为?她找来美国?最好的医生?也没用。
他知道她的病根在哪里,这病医生?没办法,他也没办法,只能在床边守着她。
她生?病期间,警局拷问了?和那女生?一起的几个?男人?,他们是女生?在街头雇的,根本?问不出什么。
女生?来历不明,也无从查起。
黎艾的高烧在第五天才?退了?些,但她还是不说话,整日整日地在床上?躺着。
照顾她的这些天,陈添也没说过几次话,每次还都是那一句:“你乖乖把?药吃了?,我就走。”
白天,他只在喂她药时来,等她吃了?药就走,然后在夜深人?静时再次来到她床边,守着她,整夜整夜。
他体?质比常人?好,需要的睡眠也少,但再怎么也不能不睡,他会趴在她的床头入睡。
他睡着的时候,黎艾时常会睁开眼,看向?他。
房间间里亮着灯,她看得清他的模样。
他即便安安静静地闭着眼,长长的垂着,看起来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平常他很少皱眉,在睡着时却会习惯性皱眉,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黎艾伸手,想去抚平他眉间的沟壑,却又怕弄醒他,指尖停在距离他眉心咫尺的地方。
半晌,她收回手,只静静看着他。
可能是整天都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前些天因为高烧严重倒是很好入睡,像昏迷一样,现在烧退了?些,反而无法入睡。
她想她很快会好起来,她还有想去做的事?。
她以为?她没那么脆弱,但这一次她是真的被击垮了?,她再也不想看见有人?死在她面前,也不想看见陈添再为?她涉险。
那天但凡那个?女生?的动作快一点,枪法准一点,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守着她吗。
之前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与其?活着互相折磨,不如死了?干脆。
但当他真的在她眼前面临生?死的局面,她还是希望他活着,好好活着。
他们两人?只要不在一起,本?都可以各自安好。
经历过这岛上?的一切,她只会更加坚定?要逃离陈添的想法,所以她不会放任自己消沉,她要打起精神来,逃出去。
之后没两天,她的确好了?。
像一切都没发生?过,谁也没再提起那件事?,她照常画画,去酒吧,陈添照常来看她画画,照常去她的酒吧在线工作,不过,这两天他没去Sky。
在市场里,有金九银十的概念,现在已经步入九月下半旬,需要对九月进行复盘,并调整十月的商业战略,简而言之,要召开重要会议,平时陈添都可以在酒吧里工作,但如果要开会,自然还是得找个?僻静的地方。
发生?那件事?后,黎艾在Sky绝不会踏出吧台一步,以免重蹈覆辙,有人?闹事?都交给闻修言处理,但今天是个?例外,今天闹事?的人?是个?女的,美国?人?。
今天晚上?六点多,那美国?妞和她朋友一起来喝酒。
店里一名叫贝拉的女服务员在端着酒路过他们那桌时不慎将?酒泼到了?她身上?,她开始尖叫,说自己的衣服有多昂贵,让贝拉赔钱,到这儿,这件事?无可厚非,闻修言第一时间过去调解,直接拿出了?她报的那个?金额赔她,但她还不罢休,非让贝拉给她道歉,明明贝拉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道歉,她觉得这种抱歉不够,拿起一杯酒从贝拉头顶上?淋了?下去,淋完还不停对贝拉言语羞辱,话说得非常难听。
黎艾听着那些话,实在忍不了?了?,从吧台怒气冲冲地走到那边,一把?将?那美国?妞按在了?酒桌上?,像陈添当时按那个?推她的男人?一样。
“Don't disgrace us women, bitch(别给我们女人?丢脸,贱货)。”
黎艾把?她按在酒桌上?说。
美国?妞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们同行有六个?女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不怕事?儿的,见姐妹被人?按到桌上?,其?他人?全扑了?过来,其?他本?来强忍着没发作的女服务员也不忍了?,撩起袖子就跟她们干,两波人?打得不可开交,场面一时相当混乱。
女人?一旦打起来,根本?不好拉开,谁拦谁被打,因为?是女性,还不能使用强制手段。
黎艾是练过的,战斗力爆表,除了?头发被扯乱了?,面具被扒了?,没吃一点儿亏。
其?他人?就被打得比较惨了?,有脸上?被挠了?几条血痕的,有鼻梁被打断的,有被打成熊猫眼的……
在富人?区打成这样,最后自然是警察来收场,全部人?都被带去了?警局。
这算不了?什么大事?,拿钱就能解决,谈好赔偿警察那边就会放人?,所以叶尧没告诉正在开会的陈添,跟着警车去了?警局,既然有叶尧在,闻修言在去警局就之前先去了?躺宠物店,接送去洗澡的黎小二?。
叶尧在警局等了?很久,迟迟不见黎艾出来,去接黎小二?的闻修言也一直没出现,他给闻修言打电话,对方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叶尧顿觉不对劲,立马给陈添打了?电话。
在电话里,叶尧给陈添讲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然后告诉他:“这好像是个?套,黎小姐一直没出来,去接猫的闻修言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听完,陈添没有慌,这事?儿他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
如果只是黎艾不见了?,可能性有很多,但如果闻修言和黎小二?也不见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家那位陈鹤龄女士又出手了?。
对此,陈添一点儿也不愤怒,甚至还有兴奋,他很想知道:
这么短的时间,即便是他的母上?大人?,又能把?人?送去哪儿?
黎艾完全没想到这场闹剧竟然是陈鹤龄女士那边安排的。
她前脚刚进警局, 后脚就被带出了警局。
而后,她接到闻修言打来的电话,闻修言让她不?用紧张,是陈鹤龄女士的人计划的这一切。
有闻修言这话, 黎艾自然安了心, 和跟她一块儿的一名假警察上了直升机。
几分?钟后, 她与闻修言汇合。
闻修言把猫交给她,还有她的护照。
自从计划开始准备,她就把护照交给了闻修言, 她平时的穿着不?好随身带护照。
“你帮我把黎小二送过来,陈添那边就知道是你帮我跑的,所以你什么打算?”黎艾问。
“我会回中国,去为陈鹤龄女士做事。”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陈添还没那么浑, 不?至于会动陈鹤龄女士身边的人。
“对不?起啊,”黎艾有些愧疚,“害你不?能再在宿厘岛待了。”
闻修言笑笑,“本来我在这儿也只是暂居, 没什么对不?起的, 应该我谢谢您才是,若非拖您的福, 我哪有机会去陈鹤龄女士身边做事。”
他?既这么说,黎艾遂道∶“祝你前程似锦。”
“祝您自由。”
黎艾一愣,而后笑起来, 这是她最想得到的祝福。
直升机很快离岛, 飞向内陆,但并非前两次的航线。
最终, 直升机停在了一处俨然是无人区的沙滩,沙滩前是一片茂密森林,一个棕发的白人女生?站在海滩与森林的接壤处,约莫二十来岁的年龄,极具野性生?命力的长相。
和闻修言道别后,黎艾下了飞机。
这时,兜里的手?机发出两声震动,她把手?机拿出来,有人给她发来一条短信:
【从青港到宿厘岛有八千公?里,我用二十五天就找到了你,你猜,这次我会用几天?】
黎艾落在屏幕上的目光不?自觉收紧。
静静看了那条短信数秒后,她按下熄屏键,将手?机丢给下飞机来送她的闻修言,“帮我把手?机处理一下。”
“好的,”闻修言收起手?机,最后一次向她颔首,“黎小姐保重。”
“保重。”
黎艾背着猫包转身,走?向前方?站在树下的那个女生?。
两人之间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直到身后直升机螺旋桨搅动的巨大声响完全消失,她才走?到女生?跟前。
“你好黎小姐,”女生?先开口,用的中文。
“你好,”黎艾主?动向她伸手?,“请问怎么称呼?”
女孩同她握手?,“贝蒂。”
同她握了下手?后,贝蒂注意?到她背的猫包,“包给我背吧黎小姐,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
“不?用,我能行?的。”
贝蒂性子直率,她这么说了,遂不?再自揽苦活,上前一步为她戴上头灯。
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天边晚霞热烈,大片大片的红,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森林里植被茂密,光线会暗很多。
帮她打开头灯,贝蒂转身道:“我们走?吧。”
两人一起走?进森林。
原始森林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在飞机上黎艾套了工装裤和外套,如果?只穿来时的那身衣服,不?出十步她就会被林中锋利的叶片和荆棘刮伤,还会有无数蚂蟥钻进她的皮肤里。
空气是潮湿而闷热的,路很难走?,黎艾摔了好几次,血从膝盖处流出来在迷工装裤上染了一片红,出的汗渗进伤口,难忍的疼痛,但她没喊一声疼。
艰难地在山林里穿行?三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眼前是几栋小屋,主?体?木屋约三十平方?米,两层,四周的几栋面积在几平方?到二十平方?之间不?等。
这是她委托陈鹤龄女士帮她建造的。
上一次她用几万人的演唱会来掩饰自己的行?踪,但还是被找到,让她不?得不?思考,是不?是只要在城市里活动就会被找到,那她如果?不?去城市,隐居山林呢。
在中国,大概所有人都做过隐居山林的想法,只是很少?人付诸行?动,独居山林的生?活太难,也太孤单。
黎艾不?怕孤单,至于生?活上的困难,陈鹤龄女士已?经帮她解决,房子,日用品,水电,食物……一切在山林里可以实现的条件都已?具备。
走?进木屋,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视线里的每一处画面都像童话里一般温馨美好。
满身的疲惫与疼痛在这一瞬间顷刻消散。
黎艾拖去工装裤与外套,搬了个小板凳来坐着,旁边有更舒服的懒人沙发,但她现在一身汗,还是就做木凳比较好。
作为向导,贝蒂比黎艾更熟悉这里,她拿来药箱,也搬了个凳子,坐到黎艾跟前,“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谢谢。”
贝蒂边给她处理伤口边告诉她这边的一些情况,“这里的电是用的发电机,储电量很足,每个月会有人来换新的发电机,如果?电提前用完就给我打卫星电话,这里的备用的小型发电机也可以支撑几天,所以不?用怕把电用完,等会儿用电烧水好好泡个澡吧,但注意?伤口别沾水。”
“好。”
“我会在这边陪你住几天,等带你熟悉了取餐和离开的几条路线再走?。”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非常充足的储备量,除了食物,目前这儿只有一些零食和方?便食品,新鲜食材需要出林子取。
林子东面有一条公?路,每隔五天,会有人将新鲜食材放到路边的一个固定地点,她不?用去集市里买,行?踪完全是隐匿的。
贝蒂说的另外几条线,是她以防还是被陈添找到准备的,这片林子四周都设有监测点,如果?陈添进山,她会第一时间知晓,还有时间继续跑。
“等你伤好我们再熟悉路线吧。”贝蒂看着黎艾的伤口说。
黎艾却摇头,“不?用等伤好,这点小伤没问题。”
虽然出了血,但只是破皮,不?像之前是伤到了软组织,好几天动弹不?了,这点儿伤势走?路完全没问题,只是疼点儿。
“是怕会很快被找到吗?”贝蒂问她。
黎艾轻轻“嗯”了声。
“想要找到这里还是没那么容易的,但你要实在担心,我们明天就出发也可以。”
“麻烦了。”
贝蒂轻叹了声,没再劝,“包扎好了,去洗漱洗漱休息吧,你的房间在二楼。”
“你睡哪儿呢?”黎艾问。
“沙发。”
这栋木屋只有一间卧室。
“我们一块儿睡吧,反正都是女生?,你也住不?了多久。”
“不?用,我睡沙发就行?。”
贝蒂是户外生?存达人,经常去密林里探险,在林子里大多时候都睡的吊床,一点儿不?娇气。
共处三小时,黎艾对她也算有了点了解,能感觉到她有较强距离感,她既拒绝,黎艾便也不?坚持。
洗漱后,黎艾抱着黎小二上楼。
卧室的布置也很温馨,真的特别像格林童话书里的插画,每个角落都是暖暖的色调,像奶油与糖果?一般柔和又鲜艳的颜色搭配,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生?着翅膀的小精灵从窗户外飞进来。
这已?经是她第四次跑,像是习惯了,她心里很平静,没多少?忧伤,也没多少?别的情绪。
她无法确定在这里能不?能彻底摆脱陈添,先过一天是一天吧。
因为身体?的疲惫,她很快入睡,时间在睡眠中过去的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天,这天,她是在鸟鸣声中醒来的。
那些鸟鸣没有规律,却出奇的好听,经过墙壁的透析,那阵阵鸣叫变得更加空灵。
于她而言,这是特别奇妙的感觉,她很喜欢。
睁开眼,听着耳边的鸟鸣,她有种还陷在梦里的昏昏然。
在意?识到这的确是现实时,她一把掀开了杯子,从床上跳到地板上,光着脚丫跑到窗边,推开窗。
窗户打开的瞬间,林间清晨带着露水与树叶气息的清新空气像潮水般涌进来,灌入鼻腔,进入肺叶,风吹起长发与裙角,里里外外都被森林的味道包围,浸透,身体?轻飘飘的,像灵魂被洗涤了一遍。
这是新的一天,看似被困在山林,却自由的一天,因为她喜欢这里。
以前在学校被孤立被霸凌,回到家又被当奴隶般使唤辱骂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远离这世界的一切纷争与喧嚣,一个人归隐山林,这是幻想,也是愿望。
如今她的愿望实现了。
在山林里的第一个白天,贝蒂带黎艾去了取餐的那条路线,一路上有标记,倒也不?怕陈添会顺着标记找过来,只要他?把目标锁定了这片山林,怎么都能找得找。
有了标记自然就很好认路,但另外三条出逃路线就没有任何标记了,贝蒂带她反反复复走?了很多遍,耗时近十五天。
这时间算短的,山林里的地形大多没有什么明显特征,很多地方?都几乎一模一样,要在半个月内分?别记清南、北、西三条路线,这比她曾做过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困难,更何况,她身上还带着伤。
这十五天,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她都承受着莫大的折磨与痛苦,尤其是刚开始那几天,她适应不?了山林崎岖湿滑的地形,反反复复的摔倒,摔得身上几乎没一块儿皮是好的,迷失在山林时她也有种仿佛中毒般的眩晕感,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脑子像快要炸开。
她本可以不?用强迫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这些路线,但她是真的怕了陈添的能力,上上次若非他?有限行?令,她怀疑他?会更快找到她,如果?这次被逮回去,她真不?知道还能不?能逃出来,陈添如今一天比一天偏执。
记下所有路线后,贝蒂离开了这座山林,黎艾正式开始了在山林里的独居生?活。
每天,黎艾都会在空灵而美妙的鸟鸣声中醒来。
起床后,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早餐,给黎小二开个罐头,早餐结束,黎小二趴在屋檐下晒太阳,她坐在屋檐下看书、画画。
对于画画,黎艾开始不?满足于仅靠天赋创作,她想画得更生?动一些,色彩更丰富一些,所以,现在她会跟着书上学习一些技巧和色彩的运用。
黎艾没有一辈子都生?活在山林里的打算,等远方?传来陈添已?然放弃寻找她的消息,她会回归人类社会,届时,她想她会成为一名很出色的画家。
在山林里隐居,是一种逃避,也是放任,在画画这件事上,还是一种静修。
她也不?是整天都画画,每隔两天,她就会挑一条路线重走?,加强记忆。
平均下来,她每天的运动量极大,但她还是没放弃练拳,晚上时不?时还会调几杯酒来喝。
说到山林隐居,大多人想到的都是悠哉、闲适,这样的形容,黎艾这些日子的生?活的确也悠哉闲适,同时,还充实。
人只要不?无聊,没陷在痛苦里,时间就会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陈添没有找到她。
这一次,黎艾以为自己终于成功出逃,心境一天比一天平和,放松。
可在离开宿厘岛的第三十九天,从未响起过铃声的卫星手?机,响了。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黎艾深吸了几口气才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响起的是闻修言的声音:“黎小姐,兴许您得离开了,添爷应该猜到了您藏在森林里,出动了几十架直升机沿着西海岸的每一个森林地毯式搜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您,您要想不?被找到,最好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知道了。”
挂断电话,黎艾仅用十分?钟收拾好所有行?李,把黎小二装进猫包,然后立马出发。
来不?及留恋这里的一切。
她一边在山林里以奔跑的速度快步前行?,一边用卫星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在拨出号码的几十秒后接通。
“黎小姐。”手?机里传出一道愉悦而沙哑的男性嗓音,似正笑着。
这个号码,对方?估计只告诉了她一个人,所以知道是她。
黎艾没心情去想他?为什么知道是她打的电话,开门见?山地道出打这个电话的目的:“陈其允,来接我。”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更加愉悦了,带着丝丝入扣的笑:
“就来。”
离开山林的四个小时后, 黎艾坐上了飞向泰国的飞机。
此行去泰国,她没对陈其允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她暂时已经黔驴技穷,没招了。
即便陈其允不顶用, 至少能如?他所说, 在泰国, 她和?陈添是安全的。
在飞机上航行了差不多整整一天一夜,黎艾抵达泰国首府。
她全程有人护送,从去机场, 上飞机,下飞机,再到离开机场坐车去陈其允的私人别?墅。
陈其允的私人别?墅就?在市内,七层的独栋别?墅,从外侧看不出整体占地面积, 但光是那七层楼的独栋建筑就?大得离谱,每层楼还极为浪费的开着灯,如?果?不是车子在往里?开,黎艾还以为这儿是什么景点, 从陈其允的长相和?气质来看, 很难想象他是这么高调的一个人,不过黎艾见过他的阴暗面, 如?此反差倒也不让她觉得奇怪。
车子驶入缓缓打开的雕花铁门,别?墅内的景致随之变得开阔,典型的欧式庄园别?墅, 这种?风格建筑黎艾见得太?多, 但大抵是暮色正好,庄园内的玫瑰开得浓艳, 橘色的黄昏洒落在草坪、花架与白亭间,一切都显得浪漫。
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花丛前,手里?持着一只玫瑰,浸在云层透出的金色光晕中,光影模糊了他极具东方气质的面孔,从车里?远远望过去,像一名等待着心爱之人的西方伯爵。
车辆还在往里?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黎艾逐渐看清那张被光晕模糊的脸。
不得不说,陈其允的张了一副极好的皮囊。
车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停下来,车门被身穿西服的泰裔男人拉开。
一只玫瑰递到她跟前。
黎艾抬头,看到那张霁月清风般的脸。
“欢迎来到泰国,黎小姐。”
入耳的嗓音低且清,像山风扫过松枝上的雪。
黎艾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人,心想,如?果?她是在陈添之前遇见他,估计能被他这声音长相和?气质骗得不轻。
见她表情冷淡,陈其允将玫瑰收回,“不喜欢玫瑰?”
“不喜欢。”黎艾毫不与他客套。
“那黎小姐喜欢什么?”
“独处。”
黎艾几乎就?要把?“请你滚蛋”这四个字挂脸上了。
她来泰国,是他当初求她给的机会,又不是她求他帮忙,他们各取所需,用不着给他多好的脸色。
陈其允并不恼怒于她的态度,反而笑得愈发温润,“黎小姐不远千里?来到泰国,作为东道主?,说什么我也应该给你接风洗尘不是?”
说着,他半侧过身,“晚餐已经为你准备好,黎小姐,请。”
这顿饭还是很有去吃的必要,有些该说在前头的丑话,最?好在这顿饭局上就?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