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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在谋朝篡位中by微云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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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长孙没有死,但是如今的情况,却还不如死了呢,直接就叫他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刘昌若是此时无依无靠,沦落异乡倒好,叫他隐姓埋名,一辈子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也算是尽了他们的一份心!偏偏这位羽翼已成,顿时就叫他们尴尬起来。像是现在,薄太后也不再惦念什么大孙子了,反倒是疑神疑鬼,刘昌是不是满心仇恨,想要为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复仇。之前送来的四轮马车,薄太后根本没有乘坐过,而是叫少府那边按照模样重新定制了一辆,如今再说起刘昌的婚事,薄太后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薄太后只得说道:“他现在都是辽王了,这婚事我一个老婆子哪里能做得了主!”
刘恒笑道:“母后毕竟是他祖母呢,怎么就做不了主了!”刘恒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先用联姻的手段,稳住刘昌,免得刘昌用上什么激烈的手段跟大汉作对。而联姻嘛,刘恒没打算让刘昌跟朝堂上那些老牌的功臣彻侯勾搭在一起,所以,他能想到的就是薄家。薄昭膝下儿女不少,孙子孙女就更多了,嫡出的也有几个,最大的那个似乎就跟刘昌年龄相当。
刘恒这几乎就是明示了,薄太后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只是,她之前早就想好了,让薄家出一个太子妃,然后薄家也能再有几代富贵,而刘昌那边,就算真的娶了薄氏女,又真的能忘记之前的芥蒂吗?

第57章
薄家一身富贵均系于刘恒之身,既然刘恒有了这个想法,薄家也只有遵从的份。何况,他们心里头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刘恒都能从代王变成天子,谁知道日后辽王有什么造化呢!何况,一个诸侯王后,对于薄家来说也不差了!
因此,薄太后找了薄昭过来将事情一说,薄昭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一个女儿罢了,嫁谁不是嫁呢!原本薄昭还在发愁呢,家里长孙女的年龄跟刘启相差比较大,只能找个彻侯家的嫡子嫁了,如今能做诸侯王后,那不是送上门的便宜嘛!
薄太后看着薄昭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之前说了将少君嫁给未来太子,若是将来,辽王有了反心,薄家又该如何?”
薄昭这会儿还没有后来那样的嚣张跋扈,他无所谓地说道:“太后娘娘,臣以为,到时候陛下让咱们站哪边,咱们就站哪边好了!陛下还能坑咱们不成?”
瞧着薄昭这个样子,薄太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都这个年纪了,也照管不了娘家几年。如今刘恒的权威尚且不能贯通朝堂,薄家这个外戚自然也差了一些。朝中群臣还拿着吕氏外戚来跟薄家比,因此,薄昭如今这个轵侯含金量还是差了一点的。
宫里头就没什么秘密,刘恒有意让薄家女给刘昌做王后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椒房殿,窦皇后难免心烦意乱,她为了保住自家儿子的地位,一直在薄太后那里旁敲侧击,愿意为刘启聘娶薄家女,结果薄太后一直不置可否,没一句准话,如今居然已经将嫡长孙女许给了刘昌!这难免叫她怀疑起了薄家的立场。更让她恐惧的是刘恒,虽说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是亲密的枕边人,但是,刘恒看似温和的外表下,那深沉的内心,窦皇后从来都摸不清楚,到了这个时候,窦皇后也只能是期待那些当初为诛吕出了大力的功臣集团能够一如既往地立场坚定了。
河东郡,一处看起来无甚出奇的农家小院里,一个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多岁的英俊年轻人正躺在一张躺椅上闭目养神,不多久,一个仆役打扮的男人进来了,凑到年轻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那年轻人眼睛顿时睁开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还以为我这一脉注定要一直隐姓埋名呢,如今看来,倒是用不着了!”
一个美貌妇人从后头走了出来,听到年轻人这般言语,眼睛便是一亮:“良人总算是想好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张辟疆怎么着也是留侯之后,之前见势不对,自然是得退而自守,免得我张家没了下场!先父当年一时不ren,偏生惠帝竟是个短命的,弄得我张家也是进退两难,如今好了,咱们家总算有了另一个选择!”
这位便是张良的次子张辟疆,他当日给陈平出了主意,让他在惠帝死后,迎合吕后,拜外戚吕台、吕产、吕禄为将军,统领南北军,以免杀身之祸。张辟疆也知道自己那个主意就是个祸端,毕竟,吕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再心志坚定,又能如何,人终究是争不过命!果不其然,吕后一死,这帮人就开始反攻倒算,曾经赫赫扬扬的吕氏一下子就灰飞烟灭。
张良当年算是站在吕后那一边的,早就打上了吕氏的烙印,张辟疆又在刘盈那里做过侍中,又给陈平出了那个主意,是个人都会觉得张家就是吕氏一党,不管是谁做了皇帝,就算是一开始不动手,之后迟早也是要清算的。因此,张辟疆之后便直接带着人隐姓埋名,不再出现在人前。
张辟疆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一脉得熬过汉家几代皇帝,才能真正改头换面出现呢,就发现了转机。
辽王是刘恒嫡长子刘昌的消息经过隐秘的渠道传过来时,张辟疆就有些蠢蠢欲动,只是那时候他还想稍微观望一下,他得先看看辽国那边的实力才行,若是实力太差,他跑过去倒是没问题,可就将他兄长给坑了。
如今意识到辽国虽说地方不大,暂时人口不多,但是各方面实力居然占据了不少优势之后,张辟疆顿时就放下心来。
“去,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起来,等天暖和一点,咱们就出发!”张辟疆起身吩咐道。
他当日选择这里隐藏,就是因为这里是张良当年随手布置下来的地方,这里住的说是农户,实际上很多是当年追随过韩国王室的人,后来项羽杀了韩王,张良也不认后来那位韩王信,便收拢了当年那些人,将他们安置了下来。有着这些人打掩护,张辟疆就顺利取得了合法的身份,隐藏在了河东,任谁也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原本应该前途无量的少年居然会蛰伏在乡间,扮作一个寻常农夫。
张辟疆的妻子李氏也是欢喜非常,她深知自己的丈夫心中颇有韬略,若是浪费在这山野之间难免有些惋惜,如今能有一地能让张辟疆施展所长,无疑是一件好事。何况,李氏跟张辟疆已经生下了一双儿女,若只是寻常百姓,那么,一双儿女的未来简直是一眼都能看见,她自个可以跟着丈夫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不希望儿女也一辈子被衣食劳役所困。
“这些年,辛苦细君了!”张辟疆素来心思玲珑,早就意识到了妻子的忧虑,他看着妻子比起当日粗糙了不少的手,不免安抚道。
李氏摇了摇头,说道:“只要跟着良人,妾不觉得辛苦,只是心疼孩子们!”
张辟疆笑道:“放心吧,等到了辽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可是听说了,辽东那边,论起享受,可比长安强多了!”
张辟疆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也琢磨着贸然找上门,最好得有点投名状,他瞧着辽国那边搞什么招贤榜,一看就知道求才若渴,看样子,自己得搜罗一些人才一块带过去。张辟疆当年就是带着妻子还有一个随身的仆人就离开了长安,跟留侯府上几乎都断绝了联系,如今再想要找自家兄长挖人算是不行了。
不过,张辟疆转念一想,各家能够继承家业和爵位的都是嫡长子,若是没有嫡子,直接就是无嗣除国的下场。也就是舞阳侯一脉,因为嫡子是吕氏所出,所以才叫樊市人这个庶子继承了舞阳侯的爵位。可其他人家就没这样的好事了,亲爹还在的时候还好,次子庶子之类的还能仗着亲爹的面子混一混,但是等到亲哥继承了爵位,兄弟感情好的还行,若是感情一般,想要回封国混口饭吃都难。
这些人也未必都是纨绔废物,他们好歹也是经受过这个时代相对精英的教育的,起码都识文断字,有的也有一些做事的经验,就算他们烂泥糊不上墙,各家为了给自家这些留在身边多半只能混吃等死的子弟,难道就没点支援?
张辟疆才不相信,那些之前站在诛吕立场上的功臣们如今就没有后悔的,别的不说,郦商肯定心里一直有心结,他儿子郦寄跟吕禄交好,结果就因为郦商被陈平周勃胁迫,不得不去欺骗吕禄,放周勃进了北军,吕氏这才落得那样的下场。结果郦寄这么一来,直接就两面不是人了,你为了父亲能够背弃朋友之义,日后是不是也能背弃对天子对大汉的忠诚呢?所以,刘恒做了天子之后,曲周侯一脉直接就被边缘化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跑路,张辟疆打算在自己走之前让人送信,等到大家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该到辽东了,到了辽东那边,若是辽王连这点事情都罩不住,别的事情也就不用提了。
刘昌并不知道开春之后自己即将迎来好几个惊喜,他如今欣喜的是,有人确实带回了徐福船队的消息。
之前他说这事其实是忽悠刘喜的,就是随口一说,反正徐福是东渡了,大家都知道,至于他具体到了哪座岛上,有没有能够顺利上岛,之后又干了什么,谁也不清楚。
而这次,船队带来的就是确切的证据,他们带回来了一些明显是中原风格的玉器还有金银饰品。这些东西寻常商队是无法得到的,而且就算得到了,人家也不会往东边运,东边能有什么呢?像是三韩那边,距离倭岛就比较近,更那里也有些往来,根据他们的说法,倭岛那边土地贫瘠,岛上的土著披发文身,衣不蔽体,一个个身高不比猴子高多少,一般都是靠着从海里捞上来的鱼虾海藻生活。那里就是一帮穷光蛋,谁没事将这些东西运到那里去!
按照带回了这些东西的船主的说法,这些东西是他们在一座岛屿那里补给淡水的时候,用食物跟那里的土人交换得到的,那些土人话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好些年前,他们捡到了一艘触礁的小船,从船上搜罗到的。
既然是小船,那么,徐福他们所到的岛屿距离那座岛就不会太远,说不得是起了内讧,一部分人直接带上了一部分财富想要出海碰运气,结果运气不好,触礁了,估计船上的人也没有幸免,多半是落到那些土人手里了。
刘昌对徐福手里的财富没什么兴趣,他记得,东边岛上有不少浅层的金银矿,另外还有大量硫磺,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徐福当年带了五千童男童女出去,估计活下来的不少,这么些年下来,总该有个几万人了吧!若是能收服这些人,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申屠嘉来得很快,辽东这边刚刚化冻,申屠嘉就来了。
“以薄氏女给我做王后?”刘昌看了一眼申屠嘉带来的诏书,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神情,这是汉室的传统操作,太子娶太后的娘家人,如此可以稳固太子的地位,也能让外戚的荣光继续延续下去。但是,传统是传统,现实是现实。现实就是,几个娶了太后娘家人的皇帝对皇后也就是那样,张嫣到死都是处子,薄皇后一生无子,陈阿娇同样无子被废,后来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就不说了。皇后无子,很多时候也不能完全怪皇帝,血缘关系太近,这无疑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
所以,其他人将这事看得很重,一个个都觉得什么一样,刘昌却根本不放在心上,诏书上说的薄家女,刘昌也是见过的,当年刘恒就藩,薄家自然也跟到了代国,薄太后有的时候便会让娘家人进宫说话,薄昭的几个孙子孙女刘昌都是见过的,不过,一般都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印象并不深刻。薄家嫡长孙女的名字他还是在诏书上看到的,能有什么感情可言。嫁过来之后,要是愿意跟自己一条心,那么,自己也给她足够的尊重,若是对方满心满眼里面都是家族荣光,那么,给她一个王后的虚名也就是了!虽说这般显得无情,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申屠嘉见刘昌对于赐婚的诏书不以为意,也没有多说什么,中间隔着那么多事情,即便刘昌少年时期,跟薄家有些往来,如今只怕之间也无甚情分,留下来的只是仇怨了。这门婚事无非就是让双方面子上都过得去,为下一步做铺垫而已。果然,就听刘昌问道:“父皇遣典客来此,只怕不仅是为了这一门婚约吧!”
申屠嘉深吸了一口气,叹道:“辽王也该知道,去岁匈奴大举入寇北地之事!”
刘昌点了点头:“寡人有所耳闻,不知北地损失如何?”这年头消息传递实在是太慢了,他也只是听说稽粥带人深入长城,在燕国、代国、赵国一带肆虐了一番,最终到底怎么回事,刘昌还真没听说。
申屠嘉苦笑一声:“匈奴来去如风,根本不与汉军直接对垒,一味踏毁农田,杀伤掳掠人口,北地损失惨重!”说到这里,申屠嘉几乎是咬牙切齿起来。他倒是没有如同一些官员一样,说什么都是辽国祸水东引,打败了匈奴,引发了这样的祸端。欺软怕硬这种事情是人之常情,汉家在这上头连辽国都比不过,难免被当做是软柿子欺负。
因此,申屠嘉起身对着刘昌一揖到底:“辽王终究是刘氏子孙,华夏贵胄,还请看在同源同种的份上,帮大汉一把!”
刘昌拉长了声音,说道:“我辽国不过是撮尔小国,能自保就算是不错,哪有余力帮助大汉呢?”
申屠嘉见刘昌拿捏上了,也没办法,只得说道:“辽王此言差矣,如今谁不知道辽国地阜物丰,又有神明护佑呢?”说到这里,申屠嘉都有些酸溜溜起来。
刘昌笑吟吟地说道:“那也是我辽国上下同心,军民效命,才有此等光景,虽说我辽国乃是汉室属国,却已经尽了朝贡的义务!至于其他的,寡人总不能量辽国之物力,结汉室之欢心吧,那又置辽民与何地呢?”
申屠嘉赶紧摇头,说道:“辽王想差了,陛下只是想要从辽国采购棱堡建造所需一应物资,用于防御匈奴入寇!”
刘昌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倒是无妨,不如典客找内府商议,如何?”
申屠嘉精神一震,又试探道:“不知那**与投石机是否可以?”
刘昌皱了皱眉,汉室的少府其实就是接手了秦国少府之后的产物,也继承了一部分秦国制造的精髓,真要是让他们将这些学过去了,回头以他们的人口和经济体量,难免要对辽国产生威胁,不过,刘昌也没有一口咬死,他沉吟一番,说道:“此事还需再议!”
申屠嘉原本也就是试探一下,见刘昌居然没有断然反对,便知道这事还有商榷的余地,当下愈发来了精神,准备回去的时候好好跟天子禀报一番,到时候只要刘昌不要太狮子大开口,这些就能拿下。
刘恒实际上也已经命人在民间寻找墨家和公输家的传人,毕竟,辽国拿出来的那些东西,极大地刺激了刘昌,这个时候,其实也没人会说什么奇技淫巧,汉室能够在阵地战上抵挡匈奴,靠的就是大黄弩,之前从辽国采购了大批的精铁,这些制作成的军械各个军方巨头简直快要打破头,但是,这玩意价格是真不便宜,刘恒盘算了一下,光是想要将南北二军全部换装,就需要耗费汉室一年多的赋税,不光是国库,连同少府的收入也得算进去。这样岂不是整个大汉都在给辽国挣钱?所以,他得找到足够擅长这些人,对辽国的东西进行破解,然后自家冶炼出更好的钢铁,做出更好的武器来,免得钱都被辽国赚了去。
刘昌并不敢小视古人的智慧,他们很多时候,缺少的不是智慧和毅力,而是眼界见识和那一闪而逝的灵光。所以,申屠嘉退下之后,刘昌就开始琢磨,到底要不要向大汉出售武器,或者说,应该出售哪些武器。最先进的肯定是不行的,像是投石机这种东西,杀伤力又实在太大了,一般的盔甲,是扛不住钝器攻击的,这玩意只要打中了,你就算装在铁皮罐头里头,也是被砸扁的下场。**什么的也是一样,虽说汉室那边没有机床,没法规模化生产,但是他们人多啊,光是少府,就有几十万工匠,这还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到底能动员多少人,那真是不好说。
刘昌这边正左右为难,就见吕田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大王,大喜,大喜啊!”
刘昌有些莫名其妙,这又有什么喜事,总不见得是箕姝怀上了吧!就算是箕姝怀上了,也不该是吕田过来报喜啊!他直接吩咐吕田入内觐见,吕田自从执掌内府之后,愈发显得富态起来,一张脸白白胖胖,肚子都鼓了起来,这会儿一张胖脸笑出了褶子,如同包子一般,他喜气洋洋地说道:“大王,今日臣去内府衙门,结果路上瞧见了熟人,臣便过去打听,呵,大王你猜臣遇上谁了?”
刘昌不由笑道:“这会儿卖什么关子,跟寡人好好说说!”
吕田赶紧说道:“大王知道留侯吧,臣今日遇上的便是留侯家的二公子,当年都听说他失踪了,哪知道他是藏起来了,一直到现在才出来,要不是臣当年在长安的时候见过留侯家两位公子几次,都不敢认!”
汉初三杰的后人在后来也就是曹参的后人有些存在感,因为他们家尚了好几次公主,有一个就是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平阳公主这个封号就是从曹参的平阳侯中而来。萧何张良的后人根本就像是隐形人。刘昌上辈子对张良的后人还真是不清楚,不过,张良那等人物,总不至于将儿子教成不肖子孙,哪怕这位留侯二公子有张良一分的才干,那也是值得刘昌高看一眼的。
因此,刘昌赶紧说道:“那还不快请二公子过来,趁着现在,你先跟寡人说一下留侯二公子的事情!”
吕田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当然期间又踩了陈平一番,然后说道:“这都十年过去了,也亏得二公子忍得住!”
听说了张辟疆当年的事情之后,刘昌顿时就知道,这位心思机敏,也是个能人,当下愈发高兴起来,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都难找,如今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当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也没摆出一副倒提丝履的模样,主要是不合适,辽东寒冷,大家习惯于穿皮靴,这玩意你倒过来穿试试看!因此,只是亲自去了殿前等待。
吕田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张辟疆带来了,只是留在宫门外头等候而已,不多久,张辟疆就在内侍的引领下过来了。
张辟疆没见过刘昌,不过看到吕田侍奉在一个少年人身侧,那少年人并没有穿正式的冕服,只是穿着一身直裾深衣,但是看着面若冠玉,目若点漆,神采飞扬,心中便有了数,当下上前一步,拜道:“山野散人张辟疆见过大王!”他也没有扭捏,直接就用上了臣子的礼节。
刘昌连忙扶起,说道:“不必多礼,寡人早听说留侯之名,只是年纪小,不曾亲眼得见留侯风姿,如今见得二公子,便知留侯后继有人!寡人幸甚!”
张辟疆摇头说道:“大王谬赞,臣比先父还差得远呢!”虽说从小出入宫廷,见过的市面不知道多少,但是刘昌这般态度,还是让张辟疆有些虚荣的。张辟疆当年跟着的是惠帝刘盈,刘盈自从刘如意和戚姬死后,就开始破罐破摔,沉迷酒色,张辟疆那时候年纪小,就觉得惠帝缺了点人主模样。后来惠帝去世,留下几个孩子都很小,张辟疆就觉得不对,与兄长张不疑商议了一番之后,便决定避世隐居。张家不比其他人家,就这两根苗了,不能全赔进去。张辟疆这会儿看着刘昌,却不知道为什么,叫张辟疆想起了曾经的刘邦来,刘邦长相肯定是不如刘昌的,但是这般神采飞扬,却几乎是同出一辙!
刘昌不知张辟疆的心思,他只是笑道:“二公子远来辽国,乃是寡人之幸,外头春寒料峭,还请二公子入内一叙!”

在殿内坐定之后,刘昌才问道:“二公子远道而来,可有何教寡人?寡人洗耳恭听!”
张辟疆赶紧说道:“先父在世时,为辟疆取字为仲平,大王叫辟疆仲平便是!辟疆虽说才智平庸,但是听闻大王作为,便觉大王乃有为之君,因此,辟疆此来,便是来投奔大王的,大王若是不弃,辟疆愿效犬马之劳!”
刘昌笑道:“仲平实在过谦了,寡人基业也是草创,辽国看着欣欣向荣,实际上也是危机四伏。仲平已知寡人来历,便知道,寡人与长安公卿实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即便寡人远在域外,当年那些人未必愿意放寡人一条生路,寡人不愿坐以待毙,唯有奋起一搏罢了!”
张辟疆见刘昌说得坦诚,他也没有跟刘昌拐弯抹角:“辟疆来投大王,正是因为如此!当年高皇帝在时,有废长立幼之心,周吕侯请先父出山,为高皇后筹谋,请出‘商山四皓’,虽说稳住了惠帝的储位,却也将我张家与吕氏绑在了一起!当日惠帝驾崩,我年纪小,不懂事,又多了一句嘴,曲逆侯因此遵从高皇后之意,封诸吕为王,这才有了之后的祸端!总之,我张家,在那些人眼中,也是吕氏余孽,若是此事不能过去,留侯一脉,只怕也要赴吕氏后尘!辟疆来自,也是为我张氏谋一份生机!”
刘昌脸上露出了笑意,如此,他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因此,他便说道:“既然是一家人,那寡人也不跟仲平说两家话,寡人如今正有一事想要请教仲平!”
张辟疆知道这算是考教自己,当下正色说道:“还请大王道来!”
刘昌没说什么军火贩卖的事情,而是说道:“之前,长安送来一份诏书,封薄氏女为辽王王后,不知仲平以为如何?”
张辟疆笑道:“无非就是缓兵之计罢了,如今长安也是左右为难,曲逆侯虽说已经过世,但是绛侯依旧在位,若是去岁匈奴未曾叩边,天子还能想法子卸去绛侯兵权,只是如今,绛侯这等将帅之才,却是得留在长安,否则的话,一旦匈奴大举入寇,朝廷未必找得出能抵御匈奴之人!而辽国这边,去岁却是大败匈奴,俘获无数,两相对比之下,长安能不担心吗?别的不说,若是大王狠下心来与匈奴合作,那么,汉室该何去何从呢?如此,嫁一个薄氏女给大王做王后,无非就是跟大王说,只要大王愿意合作,那么,有着薄家的支持,大王也能做储君,不需要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
刘昌点了点头,跟他猜得差不多,他摇了摇头,轻哼一声,说道:“呵,若是几年之后也就罢了,如今嘛,薄家又算什么!”他沉吟一番,抬头看向了张辟疆,说道:“仲平初来乍到,寡人这边暂时也无合适的官职安置,正巧,寡人有意建尚书台,主管文书、奏章,传达寡人之命,不如请仲平做尚书令如何?”
尚书台早就有了,但是一直以来,其实就是少府的下辖机构,专门保管书籍,但是如今按照刘昌的说法,这个尚书台的职责范围一下子扩大了许多,说得直接点,那就是将相权划走了一大块,虽说品秩暂时不高,但是未来可期,张辟疆欣然答应下来。
刘昌笑道:“那日后尚书台之事,还要多多劳烦仲平!”
张辟疆也是一笑:“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
留张辟疆在王宫之中用了一顿饭,刘昌这才让吕田送张辟疆回去,内府已经准备好了府邸,让张辟疆一家入住,张辟疆回到家中,就看到李氏带着一双儿女在四处观看,满脸都是好奇之色。
张辟疆跟着吕田,这一路上该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了,他这个府邸其实是新建的,就在新王宫附近,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刘昌就会搬到新王宫这边,原本的王宫和附近的衙署也会保留,但是却会逐渐边缘化。张辟疆看得出来,刘昌是个有想法的,不过,不怕有想法,张辟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惠帝那样的他真是受够了,你年纪轻轻的,被老妈老臣压制怎么啦?也是曾经在战场上走过的,看个死人都受不了,也不想想看,当初要不是你妈够强势,你能坐上天子的位置吗?换做是刘如意当了天子,你跟你妈难道就有什么好下场!你妈都多大年纪了,你好好养生,多活个二十年,熬也熬死他们了,到时候怎么办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结果你闷不做声,整日里饮酒作乐,荤素不忌,连孩子都不知道好好养,就因为你那样,多少人跟着遭了殃!
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张辟疆如今也算是心平气和起来,他看着府邸里面的格局摆设,颇觉有些新奇,不过,这里住着倒是挺舒服的,他沉吟一番,说道:“我如今的官职,家里也不能用几个奴仆,这么大地方,回头叫人去雇几个人打理才行!等时机合适,也可以买一些夷狄奴婢回来!”
若是以前,李氏只怕还要抱怨几句,但是跟着张辟疆隐姓埋名多年,家里的事情都要她一手操持,如今还能有出头之日,已经是意外之喜,她这会儿欢喜地说道:“良人说得是,我之前听说王险城里有官学,五岁就可以去上,不拘男女,不如我们也将茂儿和阿妍送过去吧!”
张辟疆这倒是没有听说,再听了李氏言语之后,又问了几句,不由愈发开怀起来:“不错,回头咱们夫妇带孩子去看一下官学的情况,就将两个孩子送去上学,正好,没了那两个小的,咱们还能再给他们生几个弟弟妹妹出来!”
李氏不由有些羞赧:“妾如今都这个年纪了,良人要是还想要孩子,不如妾给良人聘几个姬妾回来?”
张辟疆哈哈一笑,说道:“细君哪里老了,正是盛年呢!有为夫在,咱们多生几个,以后也不愁没个前程!孩子的事情先抓紧,接下来,为夫可就要忙起来了,这辽国跟大汉诸多不同,为夫得先弄明白才行!”
张辟疆是个心高气傲的,既然已经来了,自然得叫人知道自己的手腕能耐,免得人家一说,都说是留侯家的二公子,好像他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个好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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