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谋朝篡位中by微云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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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君侯如今可是发现自个打错了主意?”轵侯府中,薄昭脸色阴沉,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对面一个青年看着薄昭一副晦气的模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开口说道。
这个青年便是贾谊,他是张苍的学生,刘恒对他也极为欣赏,差一点他就能登临九卿之位,但问题是,他就是个没什么根底的,张苍那会儿自个也还没真的混出头,周勃他们这些功臣对贾谊这样凭着文章策略晋身的人是很瞧不上的,各种排挤,最后他就被撵到了长沙做长沙王傅,长沙王算是如今汉室硕果仅存的异姓王了,一直以来地位也很尴尬,要不是他们一直表现得非常恭顺,另外他们也有点养寇自重的意思,毕竟,长沙国往南就是南越,朝廷也需要长沙国作为与南越之间的缓冲地带,所以,长沙国才能一直作为吴家的封国。
贾谊到了长沙国,一个不好,这辈子也就耽误了,好在他运气不错,先是周勃被赶回了封国,灌婴也没做多久丞相就旧伤复发死了,他的老师张苍做了丞相,张苍自然知道自个学生的能耐,就将人给弄了回来。
只是如今一时半会儿,贾谊在朝堂上也没有用武之地,薄昭倒是挺看重他,很想要让他做自己的门客,贾谊虽说没答应,却也得罪不起薄昭,毕竟,之前他年轻气盛,自以为自己能以才学晋身,结果人家不过是几句话,自己就得乖乖跑到长沙国喂蚊子。这会儿的长沙国可不是后来的长沙,这会儿那边也就是刚刚开发没多久,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要是长沙王是刘姓藩王还好,偏偏是个异姓王,他根本不敢在吴家那里多嘴,免得回头招来祸患。如今好不容易因为老师的转圜回到长安,贾谊自然不希望重蹈覆辙。
薄昭在天子那里影响力可比当年的周勃灌婴强多了,毕竟,那些人难免有些权臣的嫌疑,仗着自己的功劳,就觉得可以不将天子当回事,而轵侯却是天子的亲舅舅。因此,贾谊为了不得罪薄昭,还是愿意给他出几个主意的。
之前薄家想要在刘启身上押注,贾谊就劝过,结果薄昭执意不听,如今却是后悔了。
这会儿听到贾谊的言语,薄昭总觉得贾谊是在讥讽自己,怎么样,你不听我的,这下吃瘪了吧!不过,他也算是能屈能伸,放下酒杯,起身向着贾谊行了一礼:“还请贾生教我!”
贾谊赶紧还了一礼,口中说道:“不敢,事到如今,君侯若是再反复,也是不能,平白得罪了王后,因此,此事也只能将错就错!”
薄昭见贾谊也没有主意,不由叹了口气:“悔不听贾生所言!”
贾谊暗自摇头,这位轵侯也就是摊上了一个好姐妹,实际上本身就是个志大才疏的角色,不过,实际上朝堂上那些公卿,许多大抵也是如此,像是当年那些开国功臣,许多当年都与高祖是同乡,难道丰沛之地就格外出人才?实际上不过就是时运罢了!当然,这种话在如今就是典型的政治不正确,肯定是不能乱说的。
贾谊其实对刘昌很感兴趣,实际上,作为丞相的张苍,对刘昌也很感兴趣。张苍以前做的就是计相,给萧何做副手,如今做了丞相,比起人事,管的更多的还是财政,国库里一穷二白,花钱的地方还格外多,张苍要量入为出,从各种地方想办法挤出钱财来,比起一味宽仁的刘恒,显然还是特别擅长挣钱的刘昌对张苍来说更符合他的胃口。何况,张苍之前做过一阵子淮南国相,虽说他及时发现了刘长造反,协助着将这场谋逆镇压了下去,算是立了功,但谁让刘长死了呢?老刘家的皇帝最擅长迁怒,之前用得着张苍,没有追究他,但是以后会如何,张苍还真是不好说。
张苍这个人特别能明哲保身,秦朝的时候,他犯了法,一点也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直接就跑路了,后来便加入了刘邦军中。他这个人除了好色也没什么毛病,吕后在的时候,他一直也不露头,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虽说参与了迎奉刘恒做天子的事,但是他却没有沾上吕家人的血,所以,对张苍来说,让刘昌做天子,对他真没什么利害关系,可惜的是,这种事情,他做不得主,只能先看情况。
贾谊在张苍的影响下,也不觉得刘昌是大汉的不稳定因素,在他看来,刘昌颇为英明,在辽国那边也表现得很是爱民如子,在这一点上,跟刘恒几乎是如出一辙,在这样的情况下,立刘昌为嗣,几乎就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偏偏就有那么一些人因为私心各种阻拦,却不想想看,本来你们都已经将人得罪了,若是早点老实下来,那么回头追究起来,也就是追究你一个,但若是你一直死扛到底,以老刘家的性子,还不得追究到你三族上去,偏偏一个个都有侥幸心理,也不想想看,上头那位天子是什么性子,他要是真的想要跟刘昌死扛到底,何必一直采取怀柔的手段呢?既然一开始没有采取雷霆一击,可见其实内心深处,天子早就有了偏向,无非就是一直以来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罢了。
原本薄家算是走了一步妙棋,结果如今搞了这么一出,别说他们本来就存了左右横跳的心,就算没有,在别人眼里,那也是黄泥巴掉进**里,不是那个也是了!
他们也不能将这事完全推到窦皇后母子头上,毕竟,如今的情况谁不知道,若是他们自个没这个意思,窦皇后母子再如何,他们只要不答应就完事。贾谊最后还是给薄昭出了主意,反正就是淡化这件事,嫁女也是继续嫁,但是,不是刘启还没被封为太子吗?那就当做是嫁给一个寻常诸侯王家的王子便是,规格略微超出一点,却不能过,毕竟,刘启将来就算不能做太子,但是皇子被封王也是汉家祖制。就当他们是心疼家里女儿,给她一个诸侯王后的前程便是。
实际上,这会儿椒房殿那边,窦皇后他们母子四人也很是心焦。
刘嫖已经成婚了,刘恒对这个女儿还是挺疼爱的,因此瞧着刘嫖是个有些跋扈骄横的性子,便在彻侯之中给刘嫖选了有名的老实人,如今的堂邑侯世子陈午,原本公主出嫁,封号就会跟着驸马走,就像是刘彻的大姐,嫁给平阳侯的时候是平阳公主,嫁给卫青的时候就是长平公主。而刘嫖却与当年鲁元公主一般,额外给了食邑,依旧叫做馆陶公主。她权欲心非常旺盛,但是心机谋算其实远远不如自己的生母还有弟弟,这会儿只会咋咋呼呼:“横竖薄家拉不下脸悔婚,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着这个女儿,窦皇后简直是头疼,这是讨论薄家是否悔婚的时候吗?如今的关键根本不是薄家,而是天子,天子若是一直强硬,那么,别说是一个薄家,就算是太后也要悔婚,那这门婚事也能继续下去。可若是天子自个动摇了,那么,就算是婚事继续,那又如何?薄家女儿众多,舍掉几个根本不心疼!他们当初嫁薄文君,光是族里的女儿就陪嫁了十多个,如今在刘启这里再舍掉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启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陷入肉里,刺痛的掌心时刻提醒着他这份屈辱。他以前如果能甘心只是作为代王的一个庶子,但是在见识了父皇作为天子的光景之后,刘启就对那个位置有了极大的渴望。刘昌原本对他来说,是个可以忘记的死人,但是,他为什么要死而复生,突然冒出来呢?就算是死而复生,他不能老老实实在外头苟延残喘,为什么要来抢自己的东西。
窦皇后看着儿子这般,也有些无奈,她对刘恒还是比较了解的,只要涉及到大汉社稷,那么,自家这个丈夫只会站在有利于社稷的这一边,如今因为这场婚事,大汉损失了太多,偏偏又没有办法挽回,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立刘启为太子了,他能不迁怒他们母子就算是不错了!
想到这里,窦皇后愈发头疼起来,原本她这个时候,眼睛已经有些盲了,但是,因为辽国丝绸的输入,汉室这边丝绸价格大跌,少府织室生产出来的丝绸也卖不出去,最后也只能是在宫里内部消化,她们这些后妃自然不需要再时刻以纺织来彰显自己的贤德俭朴,加上她更多时候是在长乐宫侍奉太后,用眼频率少了,因此,如今视力虽说模糊,却还没到眼盲的地步。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心理压力很大,窦皇后经常会觉得头疼,这会儿简直是头疼欲裂,只是,她并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虚弱,哪怕是自己的子女,因此,她只是说道:“事到如今,还能如何,我去向你们父皇请罪便是,只求你父皇不要迁怒你们!”
刘武忍不住说道:“这明明是那刘昌的错,凭什么要母后去请罪!”原本若不是有刘昌的存在,他已经被册封为诸侯王,去封国就藩了,哪里还能留在长安,不过,他可不会这么想就是了。
窦皇后深深地看了幼子一眼,说道:“就因为他能随时威胁到大汉,而你们,却只能凭借你们父皇的宠爱决定自己的前途!”
第81章
刘恒如今也没有太多心思去理会自己的皇后还有儿女们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作为天子,身上父亲、丈夫的身份在他们的人生中含量实在太低了,虚假的皇帝每日里都在谈情说话,满心都是儿女情长;真实的皇帝每日里都在心力交瘁,满脑子都是权谋天下。这个世界,做昏君很容易,想要做个明君却很难。
刘恒也能理解窦皇后、慎夫人还有几个孩子的想法,这也算不上错,但是,正确的事情发生在错误的时候,那就是错!因此,窦皇后过来请罪,刘恒不仅没有怪罪,而是温言抚慰了一番,只是这般反倒是叫窦皇后愈发心中难安!
“难啊!”刘恒如今愈发是进退两难,辽国若是寻常藩国,那么大不了大汉就提大军兵临城下,踏破城池,夺走工匠,行灭国之事。刘恒如今很是后悔,早知如此,当日知道刘昌的消息,就应该立刻将他叱为冒认皇子,那会儿刘昌立足尚且未闻,辽东只怕很快就会乱起来,结果他却认可了刘昌的身份,以至于刘昌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尤其,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才通过各种渠道涌入了辽国,这对刘恒来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这会儿的人很多还秉承着春秋战国时候的思想,那时候各国的士子游走六国,效命敌国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辽国还不是敌国呢,比起大汉,辽国对于人才要宽容得多,而且也更能知人shan用。辽国一方面广办公学,另一方面又兴起考举,不管是什么学派,到了辽国,只需要通过考举,就能做官。哪怕起步只是小官呢,但是辽国的上升通道却很宽阔,只要你有能力,在自己的职位上能够做出成绩来,很快就能升上去。以前刘恒还觉得刘恒这样做,完全是自取灭亡,毕竟,辽国那点地方,哪有那么多职位安排给越来越多的士子。
但是很快,刘恒却发现,辽国根本不担心这个,他们甚至正是通过这个倒逼辽国不断扩张,并且也让各个学派影响到汉室,毕竟,辽国人口增长速度暂时提不上去,扩张速度也赶不上官员增加的速度,但是只要刘昌能成为汉家太子乃至天子,岂不是就有更多地方能够容纳越来越多的人才了?
这也是刘恒如今愈发难以抉择的缘故,这年头的话语权是掌握在读书人手里的,而不是黔首的手里,他对那些黔首再宽容仁慈,但是,那些读书人只需要编几首歌谣,在外头多传唱一番,在人们口中,他就会变成昏君暴君。
君子可欺以方,一个爱名声的帝王同样如此,有道是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刘恒很在乎自己的身后名,所以,在面对开始掌握相当程度上话语权的刘昌,刘恒就很麻爪。
刘恒现在其实就是在自欺欺人,除了拖延时间,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现在也只能真的期待,如同其他人所说,刘昌会没有子嗣吧!
结果,这个希望很快就被打破了。刘昌宫中,终于传出了孕信,怀孕的是一个薄氏女,她是薄文君的族姐,原本她这个年纪,其实应该已经成婚了,但是她运气不好,之前薄家给她选的是一个小官,但问题是,那个小官属于周勃的部下,结果周勃被撵回了封国,那个小官很快也被查出了好几个罪名,被廷尉给抓走了,他的爵位也不足以抵罪,最后被判为城旦,前往边关服役五年。薄家总不能将家里女儿嫁给一个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边关的罪人,这门婚事自然就作废了。后来要给薄文君挑选陪嫁的媵妾,她因为生得颇有几分妩媚,就被选了进来。
这位在这一点上运气倒是很好,刘昌也就是临幸了她两三次,她就怀上了。作为后宫第一个怀孕的女人,刘昌大手一挥,她直接被封为美人。
对于这位族姐的怀孕,薄文君一边觉得松了口气,一边又觉得失望,为什么怀孕的不是自己呢?而且,族姐被封了美人,即便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媵妾,但是之后她生了王子,真的能养在自己身边吗?好在薄文君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她准备了厚礼送给了新封的薄美人,又好生安慰了一番,生怕薄美人担心,影响了孩子。
薄美人也是松了口气,她如今倒是没想过什么有的没的,他们家在薄家也只是旁支,论起亲缘,跟薄昭那一支几乎已经出了五服,无非就是都姓薄罢了。她刚进宫的时候,也没想过太多,如今虽说运气好怀上了,但是,却也担心抢在薄文君前头怀孕,叫王后容不下。如今看来,王后也是期盼这个孩子的,薄美人顿时就放下心来。是啊,宫里又不是薄家女一家独大,若是叫箕夫人那一派抢在王后前头生下孩子,对于王后来说才不是好事,而她这个孩子,如果王后无子,那么按照陪媵的规矩,那就是为王后生的,王后不上心才怪!
刘昌到了辽国以来,一直在用心培养大夫,他将《赤脚医生手册》删删减减了一番,去掉了需要各种西药的地方,印刷出来进行大规模的培训。又搞出了许多成方验方,在南越和大汉收购各种药材,炮制成不同的药丸,放在专门的药房出售。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面临最多无非就是风寒、风热、腹泻之类的毛病,所以,卖得最多的也就是这些,只需要药房的人能够判断病人到底是风寒还是风热就行。另外,像是什么驱虫的药,在南越就卖得很好,那里的百姓饱受所谓的蛊虫之害,连王公贵族也不例外。而王宫里面也设立了太医署,里面的太医必学的就是刘昌从系统中购买的什么《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本草纲目》、《千金方》、《针灸大成》等经过时间考验的医书药书,虽说时间还短,但是,太医署为了提升医术,每年需要轮流到乡间义诊,见识得多了,再印证书上的内容,医术自然有所增长。如今宫里也有了一些医女稳婆,在这个时代,算是妇产科的高手了,有这些人伺候起居,很大程度上提升了薄美人顺利生产的可能性。
薄美人这一有孕,辽国这边朝堂上立马就是精神一震,以前大家也怀疑是不是刘昌有问题,刘昌本来就几乎是孤身来的辽东,没有手足兄弟,也没有血脉传人,虽说刘昌年轻,看起来精神康健,但是,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呢?像是跟着刘昌的那些老人,可没人希望被别人摘了桃子,而更多的既得利益者,也担心刘昌一旦出事,就有人亡政息的可能,如今,刘昌有了子嗣传承,那就不一样了,哪怕这一胎是个女儿呢,但是只要能生,总能生出儿子来的!因此,如今一个个几乎是弹冠相庆,整个朝野一片欢腾。
而大汉那边,听说了消息后,许多人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以前他们还能用刘昌无子来安慰自己,可如今情况不同了,人家身体根本没问题!薄家愈发尴尬起来,这只显得他们之前的首鼠两端愚蠢到了极点,只是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准备与刘启的婚事,但是比起之前,不知道低调了多少。
窦皇后那边,婚事操办得也非常低调,生怕着了人的眼,叫人笑话。实际上,慎夫人已经在看窦皇后的笑话了。
慎夫人一直觉得不甘,原本都是代王宫中的姬妾,自己更加年轻美貌,宠爱比窦皇后强,偏生就是生孩子晚了两年,结果就叫窦姬先封了皇后,原本以为太子的位置也要花落窦皇后一脉了,谁知道又冒出个刘昌来。
当年吕王后素来公正,慎夫人对这位主母还是信服的,比起叫刘启做太子,慎夫人其实更能接受刘昌做太子,反正,她就是不想看到窦皇后得意。如今瞧着窦皇后一直以来讨好太后,才求来了这门婚事,结果最后发现,不仅没用,反而成了一场笑话,顿时就得意起来。
慎夫人琢磨了一番,想到了一个釜底抽薪的主意,吩咐宫女说道:“传信给我兄长,让他进宫,就说我有事找他!”
宫女低头称是:“诺!”
刘揖在外头探头探脑,慎夫人招招手,刘揖就跑了过来,因为慎夫人得宠,刘揖也从小显得聪明伶俐,因此,他在刘恒那里也颇有几分宠爱,看着还有些小孩子脾气,他笑嘻嘻地凑到慎夫人身边,说道:“阿母,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慎夫人笑吟吟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阿母今天很高兴!阿母啊,准备给我儿一个好前程,我儿觉得如何?”
刘揖有些茫然,他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心眼并不少,他狐疑地看了慎夫人一眼,怀疑慎夫人是不是被谁给糊弄了,谨慎地问道:“阿母,你说的不会是太子的位置吧!那儿子可不敢想!”
慎夫人揉了揉刘揖的头发,轻哼一声:“你当阿母是蠢货吗?哼,也就是皇后被迷了眼,以为他儿子真算什么嫡长了!放心吧,阿母自有主张!”
不几日,朝堂上就有人跳了出来,表示诸皇子年纪已经不小,该封王就藩,顿时,朝堂上一片哗然。
第82章
一般来说,皇子封王,都是在立下太子前后,皇帝心里已经有了太子的人选,就将其他人封王,让他们就藩,也省得留下来跟太子争锋,到时候闹出什么风波来。
但是如今刘恒尚且还没有立太子的打算,现在就喊着要给诸子封王,这里头意思就显得有些微妙了!这是在催促他立太子吗?反正不可能是催他立刘昌做太子,毕竟刘昌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也立不到他头上去。
刘恒看着那个上书的大臣,原本在朝堂上并不显眼,刘恒对他印象并没有多少,他顿时开始怀疑,这位是不是受了谁的鼓动,想要搏一个从龙之功。从的是哪条龙,多半就是刘启。刘恒倒是不信这事是窦家在后头出力,窦皇后一向谨慎,等闲根本不敢出头,之前还专门找刘恒请罪,自然不会在这个微妙的时候来逼宫,如此,只怕就是诛吕功臣们了!他们一个个终于坐不住了!虽说这些人年纪不小了,但有道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何况,他们也得为了子孙着想。他们这些人,当初几乎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才得了如今的富贵,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如今需要考虑的就是身后事。
若是刘昌登基,肯定要给诸吕翻案,他们当初说吕氏谋逆,细节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就像是他们说少帝兄弟不是惠帝子一样,是不是难道你们还比吕后更清楚不成!吕后难不成失心疯了,让自家子侄秽乱后宫,给自家亲儿子戴绿帽子?尤其,实际上如今宫里头还是有个知情人的,惠帝的皇后张嫣至今还活着呢,虽说张嫣的身份如今不尴不尬,几乎是被幽禁在宫中,但是当年的事情,还有人比她更清楚不成?
而若是吕氏没有谋逆,他们搞出来的那一套,就不是什么拨乱反正,而是弑君犯上,倒行逆施。这是足以夷三族的罪名,别以为后世都说什么诛九族,实际上夷三族可比诛九族严重多了,所谓的九族,上自高祖、下至玄孙,其实还是一家一姓,也就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而夷三族,说的便是父族、母族和妻族,那真的将你亲戚一网打尽。到时候别说是什么身后事了,一大家子人都得成孤魂野鬼。
这等利害关系挡在前头,他们自然是得孤注一掷,不会允许刘昌有任何机会上位。辽国那边太远,他们的手伸不到那里,而长安这边,他们却密密织就了天罗地网,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刘恒想到这里,心中便是愤怒不已,这些人当年做下了那等事情,如今真的是将皇家的事情都当做是自个的事情了,以为什么都能插一手,简直是岂有此理!他心中盘算了一下当年参与了诛吕之人的名单,然后愈发恼火,不过面上却是一团和气,并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而是叹道:“几个皇子年纪都还小,哪里担当得起藩王的重任!”
下面有的大臣大概以为刘恒这会儿已经心动了,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说道:“陛下当年为代王时,同样尚是少年,诸位皇子乃是陛下所出,哪有虎父犬子的道理,何况,诸侯王就国,自有国相辅佐。有道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陛下虽说一腔爱子之心,但是还是得遵从祖制,叫诸位皇子及早封王就国,也好为陛下分忧!”
刘恒只是说道:“各位卿家所言,朕知道了,朕再考虑一番!”
一般情况下,天子说考虑的时候,就已经是动摇了,下面大臣一个个自然觉得自己是赢了,一个个都颇为得意。而作为丞相的张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些大臣喜笑颜开的模样,心中却是冷笑,上头那位看着是个好脾气的,但是,真要是跟他熟悉了,你就知道,这位才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呢!陈平要不是死得早,这会儿只怕早就被天子抓住了把柄,如此,现任曲逆侯也只能躲在自个封国里面自娱自乐,稍微有点异动,就是夺爵除国的下场。周勃如今就跟惊弓之鸟一番,生怕哪一天天子就要对他下手。当年为首的两人尚且如此,其他这些人,当初不过就是一帮摇旗呐喊的小喽啰,他们难道以为自己的脖子比那两位还要硬吗?竟是还想要硬扛到底,简直是不知所谓!
张苍根本不想掺和这种事情,哪知道刘恒根本不想让他这个丞相置之事外,因此,便开口说道:“丞相以为如何?”
张苍心中暗骂了刘恒一番,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说道:“伏唯陛下能作威作福,诸皇子之事,虽说是国事,却也是家事,陛下自己做主便是!”当初刘邦要分封诸子,张苍其实就已经觉得,这事是个隐患,像是刘肥,一下子封了那么大一个齐国,还都是富庶之地,虽说这些年经过吕后和这位不断拆分,齐国诸王已经不成气候了,但是吴王和楚王,却成了心腹大患,而且他们还不是高皇帝的子孙,而只是侄子,以后随着皇位的更迭,各个诸侯王的血脉只会距离天子越来越远,而天子也会有自己的儿子,到时候想要分封自己儿子的时候,还能分到哪里去呢?多半还得削藩,问题是,藩王难道会引颈就戮,老老实实被你削?到那个时候,天下又要大乱!
所以,在张苍看来,在事情还没有告一段落之前,就分封诸子,根本就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刘昌将来若是做了天子,他能看自己这些异母兄弟顺眼,刘昌可不是那等长于妇人之手的柔懦天子,到时候头一个喊着要削藩的就是他,天知道会搞出什么乱子来。还不如先劝刘恒下定决心,以刘昌为嗣,然后跟刘昌商议,将他这些异母兄弟安排出去,到时候既然是他自己做的主,那么刀子也不会砍到这些异母兄弟身上。因此,这会儿刘恒想要甩锅,张苍自然是将锅给甩了回去,你当初自个留下的祸害,自个解决吧,我就是个丞相,甭管你立谁,我都举双手赞成,你也别问我什么意见了!
如果其他事情上,张苍摆出这样的架势,刘恒肯定是高兴的,历朝历代,君权和相权的争锋都在持续,搞到后来,皇帝直接就将丞相的位置给撤掉了,或者说,将相权拆分开来,自己居中裁决,占据主动权。但是如今,相权在朝堂上还是占据了极为重要的地位的,而且这个时候天子也不是真的一言九鼎,跟臣下之间的关系是臣拜君,君亦拜臣的格局,所以,很多事情,如果丞相开了口,天子就得尊重丞相的意见。
这会儿刘恒肯定是想要张苍开口帮着自己弄个否决票,结果张苍根本不接这个锅,刘恒能乐意才怪。但是刘恒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再议吧!”
退朝之后,刘恒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了张苍,召张苍在宣室殿商讨皇子封王之事。
刘恒也不跟张苍这个老狐狸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丞相何以跟朕装糊涂,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朕不信丞相不知晓!”
张苍老神在在地跪坐在那里,心里却在嘀咕刘恒就喜欢搞这种形式化的事情,各个衙门自个都已经将办公的桌椅给换了,结果在朝堂上,还是得老老实实陪着天子跪坐,不过谁让人家是天子呢,他要尊崇古礼,省吃俭用,你还能说这样做不对不成!张苍是懂经济的人,他最崇尚的就是管仲,管仲当年治国,随便齐桓公在宫里如何大兴土木,广纳美人,穷奢极欲,他都不以为意,君王享受一点,本来也不算什么坏事,君王一力节俭什么的,听起来是美德,但是从整体来看,并不是好事,你什么都不花用,那么以此为生的那些人日子怎么过呢?你只要该给的报酬给了,不要让人家白干,那么,君王奢侈一点,也能让百姓日子好过一点。
不过这种事情,张苍觉得自己跟刘恒掰扯不清楚,而且也容易引起那些政敌的攻讦,因此,他从来不吭声,这会儿听到刘恒直言指责自己,张苍也不再跟刘恒打太极,而是直接说道:“臣也没有说错,此事终究还得看陛下!陛下若是舍得一时之痛,那么,就不需要过多考虑别的事情,该立谁就立谁,只是,陛下心怀天下黎庶,不ren人间多有兵戈,这才举棋不定!只是,陛下心里明白,朝堂上,许多人却不明白,或者说,他们不愿意明白,陛下不愿意下决心,他们自然要逼着陛下下决心,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对于他们来说,反正也不能更坏了,他们自然不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