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于今日盛开by三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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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过去后,自己又添置了一些东西,就这么定居下来。
仔细想来,其实也没搬过去多久,十二月刚搬过去。
气氛就这么沉默下来,张不伐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而的厚脸皮总是要在乔矜己身上多花费时间,就像别人说过,被人拒绝挺掉价的,换成赵杰或者周霁阔,两人早就放弃了。
回到家,依旧是张不伐做饭,乔矜己索性把王鹏的那些工作拿出来,坐在沙发上一一看下去,心里好有个大概。
张不伐出来的时候,乔矜己坐的笔直,双腿并拢,上面还放着个文件,她低着头,看得很认真,唇线很平,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头顶灯光落在她厚重刘海上,他想,要是没有这刘海,她是不是应该在皱眉。
他忽然想起刚刚在车上乔矜己说她休息的时候会学习,还真是认真。
“吃饭了。”
乔矜己抬眼,把手中的东西放回包里,像是在防他。
“明天放假准备做什么?”
乔矜己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有必要,毕竟刚刚已经在车上回答过他了,“看电影,学习。”
张不伐没继续问,“我明天还要去店里,中午你自己解决,晚上等我回来做饭。”
乔矜己嗯了声,没太在意。
隔天张不伐上班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近二十年的生物钟让她每天五点多就醒。
等人彻底出去后,这才起床洗漱。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恍惚,她好想有一个这样的家,她自己的家。
打开手机,开始继续上次那个博主讲解的excel的知识,昨晚她看了王鹏的工作,工作量很大,不是她目前水平能做完的,所以,还是要抓紧时间。
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等乔矜己再次看时间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期间张不伐还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干嘛。
后面又看她没回,继续问:【你吃饭了吗?】
【吃的什么?】
发消息的时间是十二点多。
看着这几条消息,乔矜己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两人是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
【吃的饺子。】
她记得他冰箱里有袋速冻饺子。
起身,潦草吃完后,继续看王鹏那些工作。
下午房东把定金和剩下的房租费转给她,乔矜己收了后,立刻给钟晓转了过去。
钟晓:【?】
钟晓:【不是说发工资还我?】
乔矜己:【钱够用了,还你。】
钟晓:“你别和我客气呀乔儿,不够用你就先用着,我真的不急。”
刚听完这条语音,钟晓直接打来语音,“乔儿,我真的不急呢,你先用着。”
乔矜己弯唇,“我够用,手里的钱能够等到发工资,你快收了吧。”
钟晓没说话,也没动作。
乔矜己疑惑,以为是她或者自己不小心碰到挂断了,低头看了一眼,还在通话中,不是很确定喊了一声:“晓晓?”
那头迟疑一瞬,出声,“乔乔。”
“嗯?”
“你可以不用分这么仔细的。”
乔矜己不懂,“什么?”
“就是,你给我转了5001,一块钱可以不用还的。”
乔矜己看着那条转账,脑海中想起张不伐和她说的话,她能感受到钟晓的不开心,但她更怕转少了钟晓会更不开心,毕竟去银行贷款还需要利息呢。
那头钟晓叹息一声,“那我收了,你要是需要随时和我说。”
乔矜己和她说了谢谢,两人挂断电话。
盯着手机界面迟疑片刻,又打开和张不伐的聊天界面,给他转了1000。
张不伐:【?】
乔矜己:【一直在你家住着,算是房租。】
张不伐直接给她退回来。
张不伐:【你住就行了。】
抿了抿唇,这种感觉让她不知所措,总觉得是欠了对方的。
张不伐回到家后,乔矜己正在往外面端菜。
“不是说等我回来做?”
“一直住在你家,我要做点什么。”
两人间的距离再次拉开,张不伐洗了手坐在座位上,又从口袋里找出东西放到乔矜己面前。
“冻疮膏,昨天药店没有货,今天才到。”
“没有用,你明天退了吧。”
“退不了。”
乔矜己抿了抿唇,手中的药膏格外烫手,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张不伐再次把药膏拿过来,直接用顶端的尖头破掉里面的封口,乳白色药膏源源不断冒出来,把药膏抹到她手上,拧紧盖子,又快速找出棉签在她手背处涂抹着。
乔矜己恍然回神,缩回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
张不伐也不强求,把手里东西给她坐回自己的位置。
“一天三回,你别忘了。”
“谢谢。”
谁都没有先动筷子,张不伐就坐在那里,也不出声,但目光毫不避讳的看她。
乔矜己被他的眼神看的不自在,本想装作不知情,但抗不过心里的异样,“有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今天要给我房租?”
“我住你家,难道不应该给房租吗?”
张不伐直接笑出声,“这里是我家,但这里也是你家。”
乔矜己猛地抬头瞅他。
是她家吗?
不,不是的。
她家没有这么好,她的家里有的只是压抑指责抱怨以及自欺欺人的接受。
“这不是。”
张不伐也来了脾气,“怎么就不是了?”
“张不伐,我们只是协议结婚,你没必要要当做正常人恋爱结婚的流程来对我,因为我不接受。”
冗长的沉默。
刚刚争执过,彼此的呼吸声在此刻格外清晰,最终还是张不伐先低下头,“吃饭吧。”
他真是疯了,才要和这个没良心的说这些话。
他也真的没事儿给自己找气受,还以为昨天乔矜己说的那些让他多少能了解到她一些,结果哪知道对方越跑越远。
乔矜己见状,继续道:“如果你想离婚,可以随时和我说。”
咄咄逼人并不是一件好事,但这是她保护自己最有效的一种方式。
两人间的隔阂很大,她不愿沉溺在这里。
就像他不理解她说自己和这座城市的女生不一样,她也同样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不切实际。
两个性格相反的人,总归是长久不了的。
不论是友情还是什么。
张不伐依旧和她说话,只是不那么多。
乔矜己每天中午依旧是自己解决,晚上做好饭等张不伐回来。
周一早上,张不伐有一单需要早送,所以提前走了,乔矜己要自己坐车去。
外面的冷气冻得她把脸埋进衣服里,头顶的帽子又往下压了压,帽子上那颗毛绒球也在这时候掉下来,看着手中的球,虽然它没什么,但扔掉她又舍不得,只好装进口袋里。
刚把手塞进兜里,摸到里面的东西时,愣住。
她的口袋里除了手机,没放过别的什么,这会儿忽然有个东西,让她质疑。
拿出东西,是那天在车上张不伐给她的锦囊。
抿了抿唇,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这个东西放到她口袋里的,用力攥紧,里面的豆子发生咯吱声响。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是她规律生活忽然被打断,让她不知所措。
来到单位,钟晓神经兮兮戳了戳乔矜己,示意她跟她走。
乔矜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鬼鬼祟祟往厕所门外看了一眼,又关上门。
乔矜己疑惑,心里也一咯噔。
她不喜欢这种封闭的环境,只能透过窗户窥见一隅天边,外面雾蒙蒙的,好像还要下雪。
钟晓扭过身,迟迟没说话。
“怎么了?”
“乔儿,就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
“嗯?”
“那天你给我转钱,一块钱真的不用给我,你这样很伤感情的。”
乔矜己沉默,她知道钟晓很喜欢她,两人当初在实习阶段她就感受到了,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问出自己内心的疑惑,也像是要找一个答案。
乔矜己知道,她的一根筋又犯了。
钟晓忽然不出声了,神色复杂,肩膀耸起。
她在紧张。
乔矜己不明白这有什么紧张的。
“那我实话实说,乔你别生气。”
她嗯了一声。
“当初实习报道的时候,我比你晚到一会儿,你的资料正摆在人事同事的桌子上,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曾用名。”
她没说出那个名字。
乔矜己内心慌乱,她的曾用名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她上大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户口迁出来,并且给自己改了名字。
当时孙念娣和乔斌还不同意,觉得她迁出去了就不会再给他们钱了。
她凝眉,当时是怎么让他们同意的?
那些本应该记得很清楚的事情,在此刻忽然模糊起来。
大脑反应迟钝地想了很久,哦,她说,她把户口迁出去,是为了乔毅考虑,迁出去后,乔毅可以更好的考大学,她们才松了口。
在她把户口迁到青济市的同时,也改了名字。
脱离那座大山,开始新的生活。
那天从户政部门出来,她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都轻了一点。
“那天回去后我和我爸妈说这件事,说我也想改名字,我爸妈告诉我不许改,也告诉我,不许问你改名的事情,我当时很不服气,觉得凭什么你可以改我不行,他们就是在压迫我。但是我爸妈和我说,你不是在被父母的期盼里长大的。”
乔矜己呼吸一滞,觉得此刻厕所空气稀薄,她需要用力的、大口的、急促的呼吸,甚至需要把喉咙拉扯出一道口子,让空气钻进去,才可以继续。
“我当时不明白,怎么就不是在被父母的期盼下长大的。”
钟晓说到这里,喉头哽塞,“她们说,因为你叫盼楠,盼男,就是盼望家里有个男孩,他们告诉我,没出生前你或许还是被父母期盼着,但是生下来后,你就从来不是你自己,你只是别人的姐姐,你只是他们未完成的诉求和期盼。”
钟晓忍不住,眼泪开始往下掉,那天父母和她说完后,她就没忍住在家哭了,自那以后,她就开始对乔矜己好,她能注意到乔矜己的抗拒以及不理解,但那又怎么样呢?她就是想对她好。
等再也控制不住的时候,钟晓直接抱住她,“你从不是别人的期盼,你就是乔矜己,是我钟晓的好朋友。”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乔矜己没稳住,往后退了两步,但还是稳稳接住钟晓。
钟晓哭的很伤心,仿佛是她的事情,反倒是乔矜己,唇角弯起,抬起手拍了拍她后背,“别哭了。”
“不行,我就要哭。”钟晓还扭着身子,把乔矜己抱得更紧了,“我凭什么不哭啊?你父母凭什么那样啊?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选择这样的家庭。”
是啊,凭什么?她当初就问过自己凭什么,也问过他们,可最后结果呢,换来的只有更加强烈的谩骂以及挨打,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没来过这世上。
“我爸妈还说,你的名字最后一个字还不是男人的男,他们还说,会有人叫盼娣招娣念娣,凭什么啊,换成我就叫绝弟、杀.弟、毁天灭弟,还要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字叫judy。”
乔矜己被她逗笑了,低低笑出声。
钟晓吸了吸鼻子,还抽噎着,“你怎么不哭啊?”
乔矜己被这思维跳跃快速的小丫头逗笑了,“你哭就好了。”
她早就哭过,在她每次被打后,在她每次辛苦劳碌一天却又不能上桌吃饭后,在她那按不见天日的小屋时。
“为这件事伤心不值得,所以你哭过后就别再哭了。”
钟晓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眼睛红红的,看向她时还撇撇嘴,“好像受委屈的不是你,是我。”
乔矜己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好好,我谢谢你替我把委屈发出来。”
钟晓揉了揉眼,“我爸妈说我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委屈,我不管,你中午请我吃饭补偿我。”
“想吃什么?”
“不知道。”
两人就这样回到工位,乔矜己看向前面的工作,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她没想到钟晓会因为这层原因对她这么好,就像林希音。
中午乔矜己请的钟晓,两人点了外卖来到公司食堂,忽然想起什么,乔矜己再次问她,“我曾用名,你没和别人说过吧?”
她更想问,和张不伐说过没,但没问出口。
两人扯证后,她把户口页单独拿了出来,放在自己那里。
张不伐当时觉得好笑,“我又不偷它,你收起来干什么?”
“我的户口页我收好,你的户口页你收好。”
她不想被别人知道她的曾用名,那是她最难以启齿的过去,她不想被别人知道,她连出生都是不被期盼的,所以,张不伐没看到她的曾用名,她也一直以乔矜己这个名来面对别人。
“没,只有我爸妈知道,我就没和别人提过。”
这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下班时张不伐来接的乔矜己,她把香囊拿出来,“你什么时候放到我口袋里的?”
“给你买冻疮膏那天。”
也就是假期第一天。
她再次把香囊放到中控台上,“我不需要。”
“张不伐,我不喜欢浪漫。”
低垂着眉眼,他不知道她说的不喜欢浪漫,是在说事,还是指人,亦或是两者都有。
“那你喜欢什么?”
乔矜己想了想,给出一个很现实的回答:“钱。”
“......”张不伐一噎,觉得没有人不喜欢钱的。
“喜欢钱还主动给我房租?”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喜欢钱,但我不代表我喜欢欠别人。”
人情最是难还。
“那让你还个人情。”
“什么?”
“我不收你房租,不过家里没什么吃的,这会儿去超市,你花钱。”
“可以。”
即使张不伐不说,她也准备去超市买些东西放回去,总不能吃住都用他的,她什么都不管。
来到超市,乔矜己什么都没买,都是张不伐一直车里放。
“你怎么不买?”
“你不是在买?”
张不伐被她逗笑,“我是说,你怎么不买你需要的?”
“我没什么可买的,你买的也都是我想买的。”
结完账,张不伐想从她手里结果这两大袋子东西,迟疑了。
“用我帮你拿一个吗?”顿了下,他没看她,反而看向地面,“主要是这些东西是咱们两个人的,你一个人拿着不合适。”
乔矜己仔细揣摩他这句话的意思,觉得他也是在和自己拉开距离,递给他一袋。
日子按部就班的走着,乔矜己和钟晓自那以后关系更加好了,而年底工作也忙,除了要完成自己手里这些,还要做王鹏那些东西,王鹏也在一周前离职了,大家都很突然,不过他说自己家里有事,只能提前走,还和大家道了谢。
乔矜己每天看这些东西浑浑噩噩,但又不能出错,每次都去厕所打开窗户吹吹冷风,继续。但好在年前把所有工作都交给王静,当天下午王静把乔矜己喊道办公室,她忐忑,生怕自己有什么失误。
王静看她这么紧张,也不吓她,告诉她这份工作做得很好,超乎她的预料。
她和乔矜己说:“你继续努力,你踏实是别人没有的优点。”
很快就到了年底,乔矜己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张不伐回来看到她在家的时候,一愣。
“你不回家?”
“不回。”
“怎么不回去?”
乔矜己沉默。
“那要不,今晚和我回我家?”
乔矜己抬眼瞅他。
“我爸妈也问我好久了,什么时候带你回去看看,要不?就今晚?”
乔矜己迟疑了,她觉得没必要,总归是要分开的。
“你想拒绝的同时,我希望你先想一想,我爸妈已经知道我们结婚了,你一直不回去,也不合适。”
“等我一下。”
乔矜己收拾好,来到客厅,“走吧。”
如果不和张不伐回去,她觉得不合适。
路上,乔矜己还让张不伐在超市停车,张不伐疑惑。
“要买点东西。”
其实她可以不买的,但是张不伐不收她房租,而两人每次去超市的开销在她看来不够房租钱,所以这些事情,她觉得有必要,就当是为了还他人情。
来到张不伐父母的小区,下车时,张不伐主动从乔矜己手里拿过东西。
她本不想给,但张不伐这次很坚持,“你就当可怜我,不然一会儿我回家该挨说了。”
她错愕,不理解,但选择听他的。
他父母家在十二楼,乔矜己看着眼前的数字越来越高,有种不真实感。
张不伐家是洋房,在五层,而单位他们部门,在六层,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么高的楼层。
乔矜己跟在张不伐身后,盯着瓷砖上自己的倒影,随后停留在一处。
等听到开门声,还没探过身子,就听到一道女声。
“呦,转性了,现在还会还知道买东西了。”
“......”
“......”
“不是让你把小乔带回来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张不伐笑出声,往旁边挪了一步,“您儿媳妇在这里。”
乔矜己被这句儿媳妇喊的脸热,张母蒋淑这才看到躲在身后的人。
“阿姨好。”
“小乔快进来。”蒋淑笑眯眯地,“而且该叫妈了。”
乔矜己没接话,孙念娣和乔斌给她的影响,让她喊不出爸妈二字。
张不伐把东西放在门口,“这是乔乔给您和我爸买的。”
他声音缱绻,后面那个字往下压,很轻,似是呢喃缠绵。
“来都来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张不矜从里面探出脑袋,“我弟妹来了?”
张不伐凑到她耳旁,压低声音,“这是我姐。”
乔矜己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里面有两个孩子跑出来,一男一女,都跑到她面前。
“小舅妈~”
“小舅妈~”
乔矜己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张不伐也没和她说他姐姐都生孩子了。
张不矜抱起女儿,“哥哥是六六,妹妹是七七。”
说着,还瞥了眼后面的人,“我对象,周烁。”
张父张平从厨房把最后一盘饺子端出来,“过来吃饭。”
众人都跑到餐桌那边。
张不伐带着乔矜己一起过去,还没开始吃饭,众人先是给了乔矜己红包,随后又欢迎她第一次到他们家过年。
她不要,但是每个人都很强硬,最后还是张不伐收下了。
乔矜己这一顿饭感觉嘴角都要扯僵了。
吃完饭,众人商量着一起出去看烟花,青济市每除夕都会烟花,这会儿去刚好来得及。
乔矜己看着前面的两辆车子,怔怔出神。
是和她家,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并且这个家,很爱护女生。
就比如,刚刚张平要让张不伐去洗碗,张不伐想让张不矜去,说她寒假都放这么长时间,他今天忙了一天。
却被蒋淑数落一顿,进了厨房。
这在她家,是绝对不会发生事情。
大脑轰鸣一声。
那些本该遗忘的记忆接踵而来。
“凭什么每次都要我洗碗,我像乔毅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做,现在他连碗都不能洗吗?”
那是十六岁的乔矜己,发出的抗议。
可伴随着的,是乔斌甩下筷子直砸她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和你弟弟比。”
那双木质筷子一支砸到她脸,脸颊仿若被抽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另一支砸到手背上,冻疮瞬间就破了口流出血。
耳边谩骂不停,乔矜己低着头,渐渐地,那些血又藏在那缝隙之内,隐隐约约能看到,她的手又要流血了。
“给你买的冻疮膏没用?”
“没用。”
“那我明天再去店里问问还有没有好的。”
他会意错了,“是我没用,不是药膏没用。”
“怎么不用?”
“最近忙,没时间。”
“是真的忙,还是不想用?”
这话说的有些咄咄逼人。
“是真的忙。”
“行。”
“我没骗你,我真的挺忙的,我有个同事离职了,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他的工作,所以没时间。”
乔矜己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向对方解释,还是很着急的那种。
“我知道了。”
她看他,很快又收回视线,她不擅长这些。
初一早上,两人在张平蒋淑那里吃完早饭,就和张不矜他们一家,一起回去了。
昨晚是两人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乔矜己觉得尴尬,张不伐也一直没说话。
没先回家,张不伐先去了趟店里。
停好车后,正准备下去,扭头看向旁人,“你要下去看看吗?”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乔矜己摇了摇头,“我在车上。”
张不伐没强求她,没过多久又从店里出来,乔矜己看他手里拿着一支花出来。
仔细看去,是原来语文课本上常出现的图片——梅花。
把花递给乔矜己,她没要。
张不伐索性把花放在她腿上,并且没给她放回的机会,“别放在中控台上,枝干太长我不方便挂挡。”
手指蜷缩,乔矜己只好歇了心思。
她低着头,右手食指轻轻碰了碰花瓣,“为什么要送我梅花?”
“因为它代表吉祥。”
她扭头看他,她喜欢这些美好寓意,但也只能是喜欢。
“梅花有五瓣,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
“不知道。”
“上学没学过?”
乔矜己抿住嘴唇,说出的话带刺儿,“上学时只记得背书了,而且,我为什么要知道?”
确实是这样,大山里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能够上学已经是幸运的。而大山里的教育资源稀缺,一个老师可能会教多门,只把重点讲完,尽量多的时间留给学生去背去做题,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考出高分更实在的证明了。
为了那些分数啊,她记得她当初没日没夜的背,因为回家就要干活,她就住校,因为是政府扶持学校,所以她不用交学费饭费,还免费给提供住宿。
周围除了背书的低喃声,还有那些蚊虫络绎不绝地,围绕在耳边的嗡鸣声。
她当时除了背不会的课文,做不明白的题,还有就是,和那些讨厌的蚊虫作斗争。
是真的烦人啊,她明明已经学的这么困难了,为什么它们还要来阻断她,所以她拼了命的学,拼了命的背,就是为了逃离那些困难。
乔矜己的话让张不伐一噎,须臾,才道:“是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
乔矜己低声重复了遍,确实是原来课本学的,吉祥之物。
回到家,乔矜己把花插到花瓶里,张不伐无所事事,看到柜台上的冻疮膏后,直接拿过找出棉签坐到乔矜己面前。
不容她拒绝,直接拽过她的手,把药膏挤在上面。
“你一直没用过?”
因为他打开的时候,里面的膏体和上次一样,源源不断在往外跑。
乔矜己没说话。
“你记得用。”也不给乔矜己拒绝得机会,“你要是不用,我就会和钟晓说,让她天天盯着你。”
乔矜己瞪他,“我讨厌别人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
“这是!”乔矜己异常肯定,“你在用我不喜欢的方式,来强迫我做一些你想做但是我不喜欢的事情。”
况且,她从不在意这双手,自虐般的,想让它就这样下去,因为只有时刻能看到它,才会提醒她过去的种种,
张不伐张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对不起。”
他把药膏抹在上面,指腹在她手背上来回打圈,密密麻麻的痒感仿若钻进体内的电流,直冲大脑。
乔矜己脑子宕机片刻,呆愣愣看着他动作。
过了几秒,反应迟钝般的,把手抽了出来。
张不伐没防备,双手还成虚拢状,抬眼看她。
“我自己来。”
她拿过棉签,在上面小心翼翼抹开。
“我不逼你。”
“嗯?”
“但每天晚上你回家涂一次。”
“为什么?”乔矜己扔掉手中的棉签,“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让我抹药?”
“上次不是说过了?”
“那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张不伐没出声,毫不避讳瞅她,眼神复杂,乔矜己看不懂,也不想继续深究。
“难道不是因为,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这句话?”
乔矜己觉得自己有病。
对,就是有病。
她非要和对方吵架,还是正月初一。
张不伐被她气笑了,轻嗤一声,“你是不是非要较这个真儿。”
“不是较真儿,”乔矜己说的很缓慢,“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我的真实想法就是,你的手需要抹药,不然就你这动不动就流血的手,啥时候才能好?”
乔矜己怔愣的,问出她的疑惑,“为什么它一定要好?”
张不伐一噎,“你这是冻疮,是病,就要治,什么手是女人第二张脸,我很讨厌这句话。”
“是病就一定要治吗?”乔矜己低声喃喃,沙疼感愈发强烈,“又不是严重的,致命的。”
“那你吃饭是不是也只吃馒头咸菜就好了?反正都能吃饱。”
“你这是不讲理。”
“那也是你先不讲理的,说什么不治病。”
张不伐气结,打开电视,随便找出一个电视台播放。
里面的春晚和他的声音一块传出来,“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