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厨神发家指南by小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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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以前自视甚高,觉得这里多是一些只会家长里短嚼舌根子的妇人,每次路过这里都是匆匆离去。断然不会像今天这样陪着纪嫣一块来,还气定神闲地四处看着。
是以话题很快就引到了宋墨玉身上。
“阿玉现在长大了,也知道陪你娘多走走了。不枉费你娘这么偏疼你。”有人说。
眼见被cue到,宋墨玉回道:“刘大娘说的是。以后我一定多陪我娘出来走走。几位婶婶、大娘平日里待我娘这般好,我娘之前病着,她就常跟我提起你们,说是久不见你们很想念。今天她身体好多了,就邀我和她一块来。我娘还说你们几位个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最是心善、勤快,让我好好跟你们学学。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没常跟你们来晚,还请你们看在我是个小辈的份上,莫怪我。”
宋墨玉不疾不徐说了一大溜,直说得刘大娘几个心花怒放,看她们母女的眼神也热切起来。纪嫣惊讶地看着女儿,就差直接开口问“你何时这般会说了”。
刘大娘立马从旁边小摊上拿了个三四根胡瓜过来:“这是大娘早上才从藤上摘下的,你拿回去吃。”
不多时,宋墨玉怀里,还有手里的篮子都被胡瓜、扁豆、菠菜、茄子、玉米等堆满了。
纪嫣都有些不知所措:“你们这怎么使得,都是你们贴补家用的营生……”她说着就要把这些瓜果蔬菜都放回去,却被她们齐齐按住了。
一个个都说着“这才哪到哪”、“这么点子不值钱”、“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眼看着这些话都出来了,脸皮薄的纪嫣也不好再拒绝。
宋墨玉乐得个照单全收,把怀里的东西整齐地码在菜篮子里:“谢谢各位婶婶、大娘了。这些权当是你们对我这个小辈的疼爱。但它们开花结果不容易,怎好让我不花一文钱就拿走?我最近在云起书院那里做了个卖饭食的买卖,正好缺一些新鲜蔬果。今天就是想着出来采买一些。我看这胡瓜、茄子个比个的水灵,不知道能不能按照行情价各买个十斤?”
刘大娘、赵婶子等人互看一眼。她们这条街都是熟人,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种了一点蔬果,所以她们的东西很少能卖出去。最多就是以物换物,换一些自家没种的来吃。几乎很少能卖出去。
可宋墨玉上来就说各买十斤???
对她们来说,可真是好大一笔生意。
刘大娘先看了眼纪嫣,见她默然,心里就知道拿主意的确实是宋墨玉,只是还是需确认:“阿玉啊,你说的可是真的?别是哄你大娘开心的吧?”
正巧这时有人路过这里,是住在立身桥附近的老孙。
宋墨玉摆了几天摊,他便去买了几次,已经是宋墨玉的老客户了。他一见宋墨玉这架势,立马脸上出现喜色:“小宋掌柜,可是要添置新菜了?”
宋墨玉也马上想起他是谁,笑道:“那可不?也不能每天都卖那几样,总要轮换着给大家伙换换口味。”
“好好好,那我明天铁定第一个去排队!自打吃了你做的饭,我吃别的是食难下咽呢!”老孙袖子一甩,提着一壶打来的好酒,笑着离去。
有了这老孙,刘大娘她们还有什么不信的。一个个都把宋墨玉围住,仔细问她怎么个收法,有什么要求。
宋墨玉被团团围住,对她们的问题耐心解释着。纪嫣站在人群外,看着女儿明媚的笑脸,脸上却忽然染上深重的愁绪。
这真的是她的墨玉吗……纵使她说她那一身好厨艺是托梦学艺得来的,可一个人的习惯总不会改变得如此大。
过往种种,如涨潮般淹没了纪嫣。无数刻意被她忽视的不同,在这时候慢慢清晰。
从前爱画柳叶眉的墨玉,现在任眉毛自然生长,从前字迹不堪入目的墨玉,下笔有了锋芒。甚至她从前为了保持身段,一日只吃两餐,更不嗜辣。还有那些出现在她床头的莲子茶、雪羹汤,看着平平无奇,却比万大夫的汤药有效得多。万大夫替她把过脉,说她的病症莫名有了好转的迹象,不日或可治愈。
以及如若墨玉外出被这么多人围着,就会紧张得脸泛红,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落落大方,应对有度。
如果一个人经历了重大的刺激,习惯或许是会慢慢与从前不同。可这才过去多久。
这不是墨玉。
是什么时候不是的呢?
纪嫣站在阳光下,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女儿投的那条无定河里。幽深的河水早在那时候就带走了她的墨玉。只是她一直都不愿意相信罢了。
“娘?娘?您怎么了?”和大家伙谈完采购的宋墨玉一连叫了纪嫣几声都发现没有回应。她着急地拉住纪嫣的手,好凉,手心甚至还出了汗。
“哎呦,你娘她体弱,这会太阳正大呢,去我家坐坐吧,我给你们倒水。”刘大娘热情地招呼。
“不用。我们回去吧。”纪嫣的声音响起。
“好。我回家给您做手搓冰粉吃吧。不过这些东西太多了,要先把这些东西送回去,我再出来买冰粉籽。”宋墨玉边走边说。这些婶娘们不卖冰粉籽,她还得走过三四条街,去另外一条主街上才能买到。这里的冰粉籽大多都是用来填充进香包里,尚未有人拿来做吃食。
纪嫣应了声,便没再说话。
“娘,你到底怎么了?可是累了,看你脸色很不好。”一进家门,宋墨玉赶紧放下东西,拉着纪嫣再次问。
纪嫣的眼神没着没落,落在宋墨玉脸上,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干涩了几分:“没事,就是累了。你不是说要做什么冰粉吗,你去吧,我先回房躺一会。”
“好。”宋墨玉这才放心,目送着纪嫣远去后,她又立即大喊,“宋之衡!人呢!”
“干嘛干嘛,半条街以外都听得到你在喊!”宋之衡飞奔回来。
“你去给娘倒壶茶,再在床边给她扇扇风。娘刚才出门许是热到了。”宋墨玉嘱咐。
宋之衡先是点点头,又问:“那都是我干,你去干嘛?”
宋墨玉提起一个空篮子:“大人的事情你少管。我还要出去一趟买东西,你有没有想要的?”
“哇,姐,我的亲姐,你真好。挣了钱还不忘想着你唯一的亲弟弟。我听说东街的蓼花糖很好吃,能不能给我买点?”
“行吧行吧,那你在家好好照看着娘。”
“你放心。我一定为娘亲当牛做马,死去活来。”
“小孩子家家的,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你少听陈司悬说那些江湖志怪,打打杀杀的,让他给你讲点儿童文学。”
“啥是儿童文学?”
“当我没说……”
没过一个时辰,宋墨玉便把做冰粉要用的东西买了回来。因都拿它当填充香包的低等香料,比起其他香料来说,价钱很是便宜。十文钱便得了半斤。
宋墨玉先把石灰粉放到碗里,兑入凉白开后搅拌,让石灰粉充分泡开后再沉淀,到时候会用到沉淀过后的清水。然后另取了一个大碗,把纱布摊在碗上装入冰粉籽,纱布四角合拢后放到凉白开里浸泡。一边浸泡一边用手不停地揉搓。
不时有一些粘稠的液体流出。
“你在搓布?”陈司悬蹲了下来,他看着宋墨玉的动作觉得很新鲜。
宋墨玉没说话,一直搓到纱布中搓出来的东西呈水状后,又把刚才泡好的石灰清水倒进去,然后顺时针搅拌。
“放水井底下去。”宋墨玉站起身,把搅拌好的冰粉液交给了陈司悬。
陈司悬略有震惊,低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你不要告诉我这东西也是能吃的?”
眼前这一盆浑浊不明的液体,看着就有毒。
这样的东西换做以前绝无可能出现在他眼前。
“让你去就去。”宋墨玉开始洗手。
净完手后,她又开始熬制红糖水。这红糖可比冰粉籽贵多了,一小块就要了她十个铜板,很是让宋墨玉心疼了一会。
等着冰粉在井下冷藏成型的时候,宋墨玉先把红糖加了水放锅里泡着。泡融一会后用中小火继续融化,一直熬到粘稠没有泡沫为止。
陈司悬闻着糖水的甜味,莫名对那井水的污浊物有了些许期待。
他进厨房时才发现宋墨玉在出神。
“你在想什么?”
“算数。”宋墨玉脱口而出。她自然是在时刻关注着药膳商城里的兑换点数。
和陈司悬待一个时辰就能增长一个兑换点。十个兑换点换一份药膳。莲子茶和雪羹汤加起来吃十日才能彻底根治,所以共需要二十份药膳,两百个兑换点。
如今陈司悬在宋家住了七日有余,宋墨玉已经分别兑换了四份莲子茶和雪羹汤。
纪嫣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好的。只要继续努力,想必纪嫣彻底根治后,就不会像今日这样连太阳光都受不住。
“宋姑娘,你似乎……”
“我怎么?”
“与常人有些不同。”陈司悬试探着说。
“人生在世,各有其志,人人都与旁人不同。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你,自然也不会有第二个我,第二个别人。”宋墨玉道。她倒是不会认为陈司悬发现她和原主有什么不一样,陈司悬又不识得原主。
陈司悬眼里涌起笑意:“说得不错。”
他特地派陈平他们二人查了宋墨玉的生平。以前的宋墨玉何其平凡,甚至有些愚钝,更可能会说出“人生在世,各有其志”的话,断然和眼前这一位联系不起来。
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决计不比自己少。
“冰得差不多了。发什么呆,你去把冰粉取上来。”宋墨玉说道。
“变成这样了……”陈司悬把木桶摇上来时,眼神一怔。原本的污浊之物已经变得清澈柔白、晶莹剔透。
只见宋墨玉拿起一个勺子,往摆好的陶碗中分别舀入一勺冰粉,然后又加入一勺熬好的红糖水。为了好看,她还点缀了几粒枸杞。
一碗简易的古代版手搓冰粉便做好了。
“试试吧。我做的冰粉。可惜没有西瓜和葡萄干,这俩放进去也好吃。”宋墨玉递了一碗给陈司悬,兀自碎碎念。
陈司悬托着清凉的碗底,犹豫片刻后有一种赴死的决然,可当冰粉吸溜入口后,他只感到一阵凉滑。等到这冰粉进了肚子,更是一肚子的凉爽。
“虽然没有冰块,但这比冰块更甚……”陈司悬忍不住赞叹。
“冰块嘛,也不难做。”宋墨玉嘀咕道。别说她会硝石制冰了,就算她不会,空间冷藏库里还有一整库没化的冰呢。只是这玩意不像那些调料好解释来处。还是等有机会再弄出来吃吧。
“你把这碗给我爹送过去吧。我端一碗去给我娘。”
宋墨玉敲了敲纪嫣的房门。
没有声息。
宋墨玉又敲了敲。
“娘?”
许久后,里面传来慢慢的脚步声,才有人来开门。
纪嫣看着眼圈微红,宋墨玉发问,她却说是有飞虫进了眼睛,揉了揉才红成这样。
“夏日就是这样,回头我寻些艾草来熏一熏,便不怕这些蚊虫了。”宋墨玉四下打量着,恨不得替纪嫣手刃那些蚊虫。
“阿玉。”等宋墨玉放下冰粉要走时,纪嫣叫住了她。
“怎么了?”宋墨玉回头。
“后日你不是说要去祥云寺吗?我也去吧。”纪嫣说道。
宋墨玉想去拜拜财神,顺便尝一尝素斋,之前就邀过纪嫣,但纪嫣不想出门。没想到现在却又改口了。
她笑了笑:“好。那后日我出摊回来,我们便一起去。”
◎散发着荷叶的清香,揭开却内有乾坤,饱满丰富◎
云起书院中约有五六人都相约去省城参加三年一度的秋闱。
院主和几个副院主把他们几人亲自送到镇口的官道上, 叮嘱了又叮嘱。
书院里头长着的几棵参天大树上全都束起红布条,就连宋墨玉平日摆摊的这棵大榕树上都没有幸免。
数不清的红布条上写着书院夫子、学子们对这几人的寄望和期许。其中还有几条是那些去参加秋闱的学子们亲笔写下的。
寥寥几笔,写尽豪情壮志。
宋墨玉低头时会看到这些红布条和树枝一起投下阴影。随风晃动着。
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肯回书院来读书。她心想。那往后这些红布条上也一定会有他的名字。
只这么想了一瞬, 宋墨玉便专心把手里的摊子整开。照例是木桶盛饭, 菜盆盛菜。另外有一个圆盘上放着两大块酱香浓郁的酱香饼。
那些婶娘们已经把第一批蔬果送了来,她便立即调整了木桶饭的菜色。
凉拌豆皮变成了凉拌胡瓜, 清炒白菜变成了清炒莴笋丝。
清炒莴笋丝重在火候。莴笋丝切成火柴棍大小的细丝,大火快炒炒软后立即出锅,便能保留脆爽口感。嫩绿的莴笋丝也是夏日炎炎里很适合的一道开胃小菜。
至于荤菜则换成了肝腰合炒, 还有一道香葱炒蛋。主食则不止有米饭、酱香饼, 还多一样用蒸笼保温, 荷叶包盖着的东西。
宋墨玉坐在摊后的小短凳上,摇着一把扇子静静等着第一个客人上门。
她原本以为书院的人还会来赶她的摊子,可她却不怕。左右这里没有律法说不让摆摊,山脚下也并非云起书院的地皮。他们就是说破天了,她暂时也不想换地方。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 云起书院的夫子不仅没来赶她, 反而在她刚把摊子摆出来,还没什么人的时候, 偷偷摸摸递过来一把铜钱。
那人粗声粗气,声音急促道:“劳驾,这两张饼我们都要了。”
宋墨玉看着眼前用布包着头上发冠,遮住衣服上纹路的人,不由无奈:“夫子,您这样谁认不出来?”
“我都包成这样了?小掌柜你还认得出来?”叶夫子掀开罩头的布, 大惊失色。
宋墨玉没说话, 拿起刀三下五除二把两块大饼切成若干小块递过去:“您拿好。”
叶夫子接住还热乎的酱香饼, 三十余岁的脸上闪过小孩一般的笑意,恨不得当场就拿出一块来吃。
“夫子,我可是听到声音了。您再不走,学子们就要过来了。”宋墨玉好心提醒。
“走走走了。你可别跟他们说啊。”叶夫子抱住酱香饼逃也似地朝着半山腰的书院而去,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宋墨玉远眺了一下,发现在那凸起的山石边,似有人在往下看,很像那日来找过她的周红春。
叶夫子刚走没多久,立身桥上便过来两个人。却不是她以为的学子、客人,而是一对中年夫妻。
他们推着一个和宋墨玉别无二致的摊子,摊子上糊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竹桶饭”。
这一对夫妻,宋墨玉却是认识的。之前她去找宋飞鸿割瘦肉,钱婶正坐在那边和人扯闲天。
她笑眯眯打招呼:“钱婶钱叔,你们早啊。”
他们本来想悄摸摸把摊子支到一边去,祈祷着宋墨玉看不到他们,没想到还是被宋墨玉叫住了。
宋墨玉脸上带着笑,声音也一如既往的甜,仿佛只是遇到街坊邻里,简单地打个招呼。
钱婶先支使着丈夫先去把摊子支棱起来,自己则走到宋墨玉摊前,眼睛往她的菜盆里瞟,嘴上说着:“阿玉,你别怪婶。我家二郎在这书院读书,花销实在多。你叔帮我支完摊子还要赶去码头做事呢。你没成家,不知道一天天的哪里都是花钱的地方。”
她见宋墨玉不说话,继续说道:“哟,今天换菜了呀!让我瞅瞅,这么多蛋呢!看着真不错,你这成本怕是得不少吧?能挣到钱吗?婶婶先不和你说了,我那边也得忙呢。”
宋墨玉淡淡笑了下,目送着钱婶回了她的摊位。
这地方又不是她的地皮。以前这里没人摆摊多是因为这里临近书院,大家对书院有敬畏之心,害怕在这摆摊吵闹会得罪夫子们。但见宋墨玉在这摆摊多日都无事,所以这片宽敞平坦之处,早晚会有人前赴后继。
只是宋墨玉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钱婶说是说的可怜,她大女儿已嫁人,二郎要读书,三郎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家里靠着钱叔做苦力,确实难以为继。可她要是真把自己当宋墨玉的长辈、婶婶,断然不会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出摊。更可以和宋墨玉错开时间。还偏要取一个“竹桶饭”的名字和宋墨玉的“木桶饭”打擂台。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竹桶饭也是她家的呢。
宋墨玉将摊子上“宋家好食”的四字招牌擦得锃亮,静静等待着。
不多时,立身桥上陆续有人过来。
如今天光比以前亮得早些,附近的住户起得便也早了。一个个好似才梳洗换过衣服,便揉着睡眼朝着宋墨玉的摊子奔来。他们在桥上相遇,相视一笑便知道都是早起来买吃食的。
其中一个穿着上好的软面料子,并不住在这附近,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听说是专程赶来买这吃食,好一早拿去送给如意坊的少东家吃。是以他手里还拿着两个分外精致的漆木食盒,一只上雕了梅花,一只上刻了竹影,看着很是雅致。
这人出手阔绰,直接给了十二文钱,让宋墨玉把食盒里的饭碗装满。
开门第一单就是个大生意,宋墨玉心里高兴起来,麻利地上手装饭打菜。
这人看了看又问道:“听小公子说你家还有什么酱香饼卖,今日怎么没见着?”
“真是赶巧了。今天做是做了两块,但您来之前已经叫人包圆了一块买走了。”
这人嘟囔着:“这可怎么是好,小公子可交待我务必要买到……”
宋墨玉见他面露难色,把旁边用两层荷叶包着的东西递过去:“您要不带个这个回去?是我今天才开始卖的新品,不知道合不合你家小公子的口味?”
这人接过去,入手温热,闻着先是一股荷叶香气,随后又闻到一股糯米饭的香气。他本就是饥肠辘辘来采买,早在来的路上就饿得肚子直叫,方才还忍着,眼下却忍不住了:“这是糯米饭?怎么卖?”来都来了,自己也得饱餐一顿不是?
宋墨玉把还没挂出来的牌子拿上来给他看:“一个十文。”
一看到价钱,围在宋墨玉周围的三四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乖乖!小掌柜你可真敢开口。这是什么金银财宝做的,再添两文都能割一斤瘦肉回家了。”
“可不是嘛。便是去买鸡,也能得半只。你这糯米饭怪金贵的。”
“一个糯米饭够买两碗半的饭了。小掌柜你是不是标错价钱了,还是拿我们哥几个开涮呢。”有人不满。
宋墨玉也不辩驳,她白皙柔嫩的手轻轻掀开了荷叶的一角,露出里头糯米饭金黄的色泽:“金银财宝是没有加。整颗咸蛋黄、脆哨、花生碎、干豆腐丁……这里头可都包着呢。不瞒各位,这荷香糯米饭我一共只包了八只。只因为成本太高,卖十文钱我也没得赚什么。”
清晨温暖和煦的晨光照耀在这糯米饭上头,竟就叫人移不开眼睛了。他们鼻尖耸动,仿佛已经能闻到糯米饭掰开后那诱人的香气。。
哪怕宋墨玉说的咸蛋黄、脆哨都不是什么便宜的食材,但还有几人在说着贵。那位拿食盒的人却咬咬牙又掏出二十个铜板,来两个,一个劳烦帮我打包,一个我现吃。”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宋墨玉眼睛一瞟过了一遍钱后放进钱箱里,转手把先前掀开一角这个糯米饭递过去:“您拿好。”
这人接过糯米饭就急急忙忙站到一旁,两眼好似看什么情人一般,大嘴一张咬了下去。其他没买的人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人,想从他的反应里看看这么贵的吃食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宋墨玉在旁边站着嘴角微微上扬,也在等着这位食客的反应。
为了做这糯米饭,宋墨玉废了不少功夫。糯米要提前一个晚上浸泡,然后蒸小半个时辰蒸熟后,加入猪油、酱油搅拌后继续蒸。
里头用到的脆哨,是先把比较肥的五花肉切成小拇指大小的小丁。锅里加水后加入肥猪肉丁,开中火把猪油熬出来,依次放醪糟水和盐慢慢翻炒。捞出来的油还可以炒饭拌面吃,而剩下的这些肥肉丁就变成了美味的脆哨。
因为这里没有锡纸也没有塑料膜,宋墨玉便去采了一些新鲜荷叶洗干净,一张荷叶上盛一勺糯米饭打底,先铺一层油辣椒,然后填入脆哨、干豆腐丁、花生碎,还有一整颗的咸蛋黄,最后洒一些葱花、滴入几滴香油点缀,再填一勺糯米饭压一压。把它卷起来后,一个有模有样的荷香手包糯米饭便做好了。
外表是青翠的荷叶,散发着荷叶的清香,揭开却内有乾坤,饱满丰富。
人人都等着这人的评价,可他却好似忘了身在何处,眼里心里都只有手里的糯米饭,只顾着狼吞虎咽。偶尔掉出来一粒脆哨弹到荷叶边上,也被他及时发现用手捻回去吃了。
等到他回过神来,手里老大一个的糯米饭已经只剩下两张荷叶。荷叶上还有点点油渍和辣椒末。
这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您还好吗?”宋墨玉忍不住有点担心,这人吃得这般快,就跟怕别人抢似的,别回头在她这摊子上噎出毛病了。看来下回她不仅得增加饭食的菜品,还要考虑带些茶水和甜饮卖。虽然成本会增加些,可盈利也就多了。
这人许是吃饱了,抹了抹嘴哈哈大笑:“小掌柜,再来一个罢。我带回去给我媳妇也尝尝。”
眨眼间,宋墨玉的手包糯米饭便只剩下五个。
就在这人刚才吃的时候,也有不少书院学子过来了。见状有的学子赶忙和同窗好友合买了一份糯米饭,坐在一旁分食。边吃边朝宋墨玉喊道:“小宋掌柜,我们就知道你做的东西哪有不好吃的!里头这么多料,十文钱是真不贵了!”
有了学子的无偿“广告”,宋墨玉的糯米饭很快便又卖出去几个,只剩下最后一只。
其他家庭条件一般的学子,更多的是选择木桶饭。毕竟那是实打实的份量,吃饱了才好读书呢。当然也有些嘴馋却没钱的人安慰自己,糯米吃多了不克化,不买为好不买为好。
宋墨玉每天都会算一算人流量。她发现除了那些实在认准她家的老客户外,还是有一部分人被新摆的“竹桶饭”吸引了。
钱婶的声音几乎没有停过:“卖竹桶饭了!香喷喷的竹桶饭!自家做的,好吃又不贵!有荤有素,四个菜任选,来看看吧!”
话术几乎复刻了宋墨玉的,只是略有不同。
宋墨玉的木桶饭,荤素各选其一。钱婶的却是四个菜任选其二。她就不怕有的人只选荤菜吗?
宋墨玉想不通也不愿想,只默默守着自己的小摊迎来送往。
钱婶的儿子也在这书院里读书,钱婶摊边许多的客人都是她儿子的同窗。儿子兴致勃勃带着同窗好友来光顾母亲的生意,到了摊前却脸色微变。
他也偷偷买过宋家好食的木桶饭,不管是色香味还是份量上来说,平心而论,钱婶家的都比不上宋墨玉。
宋墨玉做的肥肠还没吃到嘴里就能闻到香气,可钱婶做的光看着都觉得腥气。还有那白菜看起来水垮垮的,没有一点油星。至于所谓的另一个荤菜,是一丁点肉沫掺了几块豆腐。另一个素菜则是一些发黄的酸菜。
“问宁兄,这……”好友拿扇子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他们又不是没吃过好的,本以为这个叫“竹桶饭”的和“木桶饭”差不多,又想卖钱问宁一个面子才跟着他过来,结果就给他们看这个?
买了吧,亏待他们的钱和嘴,不买吧,又怕伤了钱问宁的心。
好友咬牙拿出四文钱:“大娘,麻烦您给我来份豆腐和白菜吧。”这钱掏得他心好痛啊!他想过去吃宋家的香葱鸡蛋,肝腰合炒,他好悔恨……
跟着来的几个好友都抹不开面子,一人买了一份,站在一旁硬着头皮吃完了。
钱叔和钱婶喜不自胜,拉着钱问宁道:“儿子,干得好。再喊些你同窗朋友来。”
钱问宁哪里看不出来好友们的勉强,面上窘迫至极:“爹,娘,我们先走了。”说完便带着好友飞快地走了。钱婶在后面一个劲叫他都叫不住。
钱婶看着钱箱里的十几个铜板,乐开了花:“你看,我就知道这生意好做。你真当那宋墨玉会做饭呢。我给你们老钱家当了这么多年媳妇,做了这么多年饭,还能做得比她差?你看着吧,我这三十份准保马上卖完。”
可她等啊等,自打儿子走了以后,偶尔有几个人听她吆喝过来看一眼菜色,看完后扭头就跑到宋墨玉那去了,愣是一个出钱买的都没有。
钱婶傻眼了。眼看着宋墨玉的摊前排着长龙,她的摊前却无人问津,她仿佛能听到那些铜板一个个跳进宋墨玉钱箱里发出的声音。钱婶忍不住掐了一把丈夫:“你去,你去桥头喊去,我就不信在那拉客还拉不来。”钱叔抹不开这个面子,终究是没有答应。
在这吃了多日的老客户们和宋墨玉相处久了,才发现她和别的姑娘们一点都不一样。
别的姑娘大多避讳男女之防,见了他们不敢多看不敢高声。可宋墨玉却声如琳琅,总是笑若灿阳,偶尔听他们谈论几句诗书甚至还能接上话,但又始终进退有度,好似闹市池塘中的一池莲花,不蔓不枝,叫人喜爱。总之,和她相处的每一个时刻都是轻松自在的。
不少人都在心里感叹,以前怎么没发现镇上还有这样的女子存在。
亟待最后一碗木桶饭卖完,宋墨玉也不再推销那最后一份糯米饭。她把桌椅板凳收好,捡拾了一下地面的碎渣后,早算着时间来接她的陈司悬已经走到了她身旁。
“小宋掌柜今天生意也这般好。”陈司悬推着车笑道。他今天穿着宋飞鸿的另一件旧衣裳,肥大的腰身和裤腿,浆洗得发白的布面,好在这人不知从哪寻了条墨色的布条做腰带,捆在腰间露出腰身,倒是显出几分带着市井气的从容俊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