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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的荣华富贵by莫非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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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恩公世子夫人这才悄悄地采买了足够多的羊皮褥子,然后借大皇子的手——大皇子不会贸然插手科举,肯定要先请示皇上,皇上就是从这一步参与进来的,但皇上当时没有细问——再通过工部,最后送去了考场中。
别管这里头是不是皇后、大皇子先和荣恩公府达成了某种协议,反正在皇后的讲述中,全是大皇子的冒冒失失和未来大皇子妃的体贴宽厚,是年轻人的赤诚之心。
皇上听了这些话,心里是什么感受?
就是一个暖!
“朕有如此佳儿佳媳,真是大幸事啊!”皇上感慨说。
因为现在“不历州县不拟台省”这一项政策还没有被完全制定下来,各方面都还在研究细则,因此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褒奖大皇子,如此才能不盖过二皇子的风头。
皇后也不着急。
但皇上这一句“佳儿佳媳”却在皇上的默许之下传了出去。
武勋自然高兴。未来大皇子妃是他们武勋家的姑娘,皇上果然还是亲近武勋。
荣恩公府里更是喜气洋洋。婚事从简算得了什么?他们家的女孩儿还没有正式写进皇家的族谱,就已经从皇上口中得了“佳媳”的评价,这意味着她的位置已经彻底稳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大皇子日后起了别的心思,也没有任何人能越过她去了。
开国皇帝的金口玉言为这门婚事提供了一份坚实的保障。
有了这份最最实际的好处,谁还在意那些虚头虚脑?
恩科结束后,工部终于得了一笔银子,对考场进行修缮。大家都默认这笔银子是从国库中拿到的拨款,事实上也确实是国库拨款,但其实是从大皇子日后成婚的费用中挪用的。等到大皇子婚礼简办时,皇家把这个事实对外一公布,那天底下的读书人是不是都要念大皇子的好?估计那会儿肯定会冒出不少诗词歌赋恭贺大皇子新婚。
看似简办,但收获绝对不会少,是不是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豪办”呢?
三月底,读书人们考完了,京城里热热闹闹的都在等成绩。待榜单贴出来,到了四月七日,在榜读书人还要进宫参加一场殿试。如此,本场恩科才算是彻底结束。
在满城读书人等着出成绩的日子里,安信侯府内部也组织了一场考试,叫管事们把资格证考了。除了管事们,还有庞大用、万平安这种主动提出要参加考试的人。
卷子分两部分。一部分考律法,只要把大纲背熟了,基本都能答出来,可能需要点灵活运用;另一部分考主观题,一般是设计一个场景,然后你会怎么做之类的。
万商不敢说这样选出来的人绝对不会有问题,但至少能叫管事们知道,别管你们内心是怎么想的,你们做出来的事情一定要有底线。破了底线,府里是容不下的。
考完的卷子收上去,前面的客观题都由詹木宝和詹木舒兄弟俩批改,而批改后面的主观题时,万商也会参与进来。其实万商主要想看看大家的底层逻辑是怎样的。
他们这个改卷任务比恩科的改卷任务轻多了,因此殿试还没有来,安信侯府的内部资格试就出成绩了。万商没打算为难人,在这次的考试中,六成的管事都顺利拿到了资格证。剩下四成虽然分数有一点低,但他们应该都是识字的基础太差了,而不是没有认真对待考试。只要他们努力追一追,说不得他们明年就能顺利拿到证书了。
万商亲自公布了成绩。她首先恭喜了所有拿到资格证的管事,然后特意点了一人的名字。在前面的客观题中,只有一个人拿到了全部的分数,这个人就是庞大用!
庞大用闻言立刻露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别提有多得意了。
管事们羡慕地看着庞大用。
庞大用上前一步,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对万商说:“太夫人,我在府外有一些老友。他们知道我被府里雇佣了,各个都羡慕我呢。我想请一日假,出去见见老友们,好叫他们知道我庞大用如今也风光了。府里安排的考试,我竟然拿了第一名!”
好像这个第一非常了不起的样子。
管事们脸上的羡慕差点儿没转成嫉妒。好你一个庞大用,你一个雇佣的,比我们会考试也就罢了,是我们技不如人,怎么吹捧起主子来也比我们强?可去你的吧!

庞大用顺利地请到了假。
他确实在前些天收到了几封来自老伙计的信。这些老伙计和他一样都曾是前朝宫廷中的太监。不过他们或主动或被动地在前朝灭亡之前就顺利从宫廷中脱身了。因此他们如今能自由但不怎么自在地生活在市井之中。而那些在新皇入主京城后依然没能从宫廷中脱身的太监, 全都被发配到前朝的帝陵去了,名义上是叫他们帮忙守陵。
守帝陵能是什么好活?
被圈在一个小村落大的地方里,除了死再不能离开。每日都要念经, 吃的穿的都无比素净, 虽说确实是把命保下来了,但这样的生活就算长命百岁也没有趣味啊!
“还是我机智啊, 前朝灭亡,我没陪着它亡。”庞大用暗自佩服自己。
虽说他出宫后过了不少苦日子,但被乌嬷嬷介绍到安信侯府, 后半辈子都有靠啦!每顿一碗肉,睡前三两酒,活脱脱的神仙日子!活儿也不累, 既不用勾心斗角, 也不用提心吊胆,就是整理库房顺带教小侯爷古董文玩的知识而已, 别提多轻松了。
因为要出去见老友, 庞大用就对着铜镜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
这些个老伙计呢, 要说彼此之间没有感情,这话不对。他们都是宫里出来的太监,在宫外都要被歧视, 若不抱团取暖, 那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既然抱过团,那自然是有感情的。
但要说感情特别深,这话同样不对。还是那句话, 都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能活着从宫里脱身的,谁没几个心眼?心眼多的人凑在一块, 很难处成同生共死的真朋友。
庞大用确有四分心思担忧老友们日子不好过,但更有六分心思去炫耀自己。
他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
哟,瞧这一头花白的头发,以前毛毛躁躁的,就凭那头发以前穿上锦衣也不像老爷,现在竟然养回来了,瞧着油亮油亮的,现在哪怕换上破衣服都装不成乞丐了。
庞大用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他在心里说:“这就好比那些不幸投了畜生胎的牲畜们,要是碰上主家不好,不给吃却要被使劲压榨,皮毛肯定不会好看;但要是有幸碰到了好主家,嘿哟,那皮毛养得那叫一个漂亮!反正一看就知道是被主家善待的。”
这世道就是这样,有些人生来就是贵人,有些人生来就是牲畜。
“啊,不能在太夫人面前说这个话,太夫人肯定不爱听。”庞大用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自己花白的头发打成了小辫子,然后在辫尾用一个穿了一颗红珊瑚和一颗绿玛瑙的发绳固定。因为珊瑚和玛瑙的颜色特别正,所以这样红绿配起来竟然有些好看。
梳完头发,庞大用又戴上帽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出门了。
小童黑黑正待在院子里玩毽子。自从荣喜堂里传出说太夫人喜欢玩毽子,这个不需要多少成本的活动转眼间火遍全府。黑黑这个毽子就是厨房的嬷嬷们帮他做的,用的公鸡尾羽,一根根别提多漂亮了,绑在一枚铜钱上。哦,铜钱是庞大用给他的。
见庞大用出来了,黑黑连忙站住行礼。
庞大用轻轻拽了一下黑黑头上的小辫:“等爷爷回来啊,回来给你带糖葫芦。你待在院子里玩,看好门户。等会儿要是起风了,就去屋子里,天还没彻底暖和呢。”
黑黑听话地点点头。这孩子以前遭了难,这半年虽然吃得不错,但还是没能养回来,瞧着还是瘦。小脸上没能长多少肉,衬得眼珠子越发大了,倒是显得更乖了。
庞大用和老伙计们约在城外的寺庙里。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徒步走出安信侯府后就去街上雇一辆车,却不想他才走到侧门,就见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迎上来,规规矩矩地说:“庞管事,骡车已经备好了。”
没想到府上连出行的车子都安排好了!
虽然不是马车,但马车是贵人用的啊!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贵人们处处不讲规矩,但又处处讲规矩。府上真安排了马车,庞大用反倒是不敢用了,还得第一时间去劝说太夫人,别叫人抓住把柄。
骡车就刚刚好,而且骡子拉的车厢也不是那种豪华的车厢,就是最最简单的木头搭起来,然后用灰色油布裹了一层,倒是也能挡风避雨。
庞大用冲着车夫客客气气地点头:“劳烦您嘞!”
车夫连忙摆手:“都是我该做的。实不相瞒,我送您出这一次城,管事会记上,月底算薪资时,除了一开始定好的月例,我还能再多得一些铜板。”他不仅送庞管事,别的管事甚至是下人们有合理的原因要出府时,他都负责送,每次都会给记上。
车夫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非常愿意去赚额外的“绩效工资”。
庞大用恍然大悟,却说:“太夫人心善啊!竟是处处想在了我们前头。”
车夫很是赞同地点点头:“若不是太夫人叫府上添了这些个骡车,你们私下出门时就要沿着街市走出去很远,才能雇到车子。时间被耽误了不说,走那么远还累。”
用现代的话来解释就是这一片都是高档住宅区,住的全都是权贵,权贵出行有自己的马车啊,不需要叫外头的车子。所以出租车一般不会往这里来,也不敢往这里来,万一惊扰了权贵,自己岂不是完蛋了?至于下人出行不便,主子们谁管你们啊!
庞大用坐上骡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荣喜堂。
万平安从五溪铺赶回来考试,整个人瞧着黑了一个度,但精神头却特别足。
五溪铺的庄头是一个叫刘大山的伤残老兵。万平安现在和人混熟了,整日大山叔大山叔地叫。他道:“大山叔不是招了一个猎户嘛,我们最近天天往山上跑,有一天晚上听到狼嚎了,我还说有机会一定要打一只狼,回头给姑姑您做个狼皮褥子。”
万商吓了一跳。狼哎!你们手里只有冷兵器,还敢对上狼?
万商忙说:“别!千万别给我整什么狼皮褥子,我听说狼这种动物特别记仇,你今天杀了一只,它们天天来找麻烦,万一日后把庄子上的小孩叼走了,那怎么好?”
万平安道:“庄子上现在可安全了!姑姑您不知道虎头叔有多厉害!他们家五代猎户哎……之前在乱世里,虎头叔敢带着两家人躲在深山老林里靠着开荒种地过活,那本事强得,咱们普通人根本不敢想。又有大山叔他们都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
哪怕猎户刘虎头还在养身体,而刘大山那些老兵全都伤残,但他们配合起来,你教我们怎么就地取材地在山上设陷阱、撒毒药,我教你们怎么按照战场思维的去列阵。强强结合下,现在五溪铺的庄子上从里到外都被布置得特别安全。
万商春节时才去过五溪铺,将信将疑地问:“变化这么大?”
万平安用力点头。
他又手舞足蹈地解说起来:“沿着庄子朝东走,不是有个小坡地吗,现在那块地也被圈起来了,大山叔他们打算用来养小鸡。大山叔说,这还是姑姑您给的建议。”
万商当时为了说明技堂的重要性举了好几个例子,有南方的稻田养鱼,也有养鸡。稻田养鱼这个,没有老师傅提供指导,庄子上是不敢轻易尝试的,粮食从来都是重中之重,谁都不敢拿粮食开玩笑。但养鸡这个,刘大山他们都觉得可以试一试。包括万商说得人工孵蛋的方法,他们都决定去研究看看,看能不能真的实现人工孵化。
“这就已经开始了?”万商有些诧异。她顿时觉得心里暖乎乎又沉甸甸的。她年初时就只是给了一个大方向,没想到老兵们真就沿着这个模模糊糊的大方向往前走了。
万商知道养鸡肯定大有可为。
但现在庄子上真的干起来了,万商又难免担心。
因为干什么都是存在风险的。如果鸡生病了,那损失她倒是可以弥补——真养出名头来了,万商也能得到好处,那自然也要帮忙分担风险——但这中间的辛苦呢?
万商就绞尽脑汁想着在现代社会里看到过的养鸡知识。
能想出来一点是一点!
她多想一点,老兵们就少走一点弯路。
她说:“鸡这玩意儿,如果有一只生病了,很容易传给其他鸡。这就需要平日多细心。鸡棚要多通风,多用生石灰消毒。给鸡喝的水要干净,不要让它们喝死水。”
万平安立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本子,用炭笔把万商说的话记下来。
先姑姑盯着自己的小本子看,万平安说:“因为我现在天天往山上跑,有时候想到什么需要记下来,用毛笔肯定不方便。侯爷表弟就弄了好多小本子和炭笔给我。”
万商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他们表兄弟私底下交流还挺频繁的。
万商又想起一点,说:“鸡天天在土里找食,连草根都吃,对地上的草啊树啊破坏很大。一旦这种破坏过了头,想要恢复就难了,鸡也找不到吃的。所以最好是划分几块区域,在几块区域上轮着放鸡。比如说,这个月上旬放在这一片地方养,中旬换到另一片地方去,下旬再换个地方。等到下个月上旬,就可以挪回最初的地方了。”
鸡屎好像是一种很好的肥料?万商记得闺蜜妈妈养花时还从网上买了鸡屎土。
不过鸡屎用不好容易烧根?
万商又说:“每次鸡换到下一个地方去了,你们可以雇一些穷苦人家的小童,叫他们拿着小夹子去上一块地方捡鸡屎干,或是用铜板换,或是直接用鸡蛋换,也能叫这些小童有所进账。鸡屎干是可以肥田的,但不能直接当肥料撒到土里去,容易叫庄稼烧根,要想办法沤一沤。”但具体怎么沤,万商就不清楚了,得问沤肥的老把式。
万平安一边听一边记,一边也在思考。他说:“以前家里养鸡,只养了两只,就圈在后院里,那一块地被鸡踩来踩去,后来土地变得特别坚实,草也长不出来了。”
万商从来没有养过鸡,哪里知道这个!
但她相信大侄子的观察能力,既然大侄子说有这回事,那应该就是有这回事。万商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为什么鸡小小的一只,被它们踩过的地却会变得特别硬呢?
哦哦,鸡虽然不大,但它们爪子细啊!
压强等于压力除以受力面积,受力面积那么小,土地承受的压强就大。
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万商就说:“既然这样,那你们还要想办法多打几个木架子,高低错落地放在小土坡上,让鸡在架子上休息。”鸡虽然不会飞,但扇扇翅膀还是能跳上一定高度的。它们也有往高处跳飞的习性。如果是圈在后院里养鸡,鸡也经常会跳到笼子上面去。
姑侄俩就着养鸡一件事竟然聊了很久。
乌嬷嬷进出给万商递其他府里送来的日常问候折子时,听了一耳朵鸡屎鸡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哪里像是一个侯门贵夫人和小辈的聊天内容啊。但乌嬷嬷没有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从头到尾都是上翘的。太夫人确实不像侯门贵妇,但就是这样的太夫人叫人觉得安心啊,就连自认心性磨砺得足够坚韧的乌嬷嬷都被感染了。
城外,庞大用看到那几个可怜兮兮的老伙计,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怎、怎么比他之前混得还惨啊!他最惨时都没有这样啊!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什么,竟然被寺庙里的大和尚们从善堂里赶出来了?善堂本就是救济人的,好端端为什么要赶人?
哎呦,他这心真是疼得不行啊!
庞大用陪着老伙计狠狠哭了一场,身上有多少银子全掏出来给他们了,又麻烦车夫去周边人家里买了些热乎的饭菜回来,也不嫌老伙计们脏,陪着他们吃了一顿。
半下午,庞大用该回府了。他与老伙计依依惜别,说会想办法帮助大家的。
但回到骡车上,庞大用眼中的眼泪瞬间就收了。
他的眼里闪过几丝狠厉。
呵,谁敢坏了咱家现在的好日子,咱家就敢把谁剁了!
回到安信侯府,庞大用第一时间去了荣喜堂。见到万商时,二话不说先跪下,真心实意地说:“太夫人,您知道我是个可怜人啊!我这些日子瞧着小童黑黑同命相怜,不如由您见证我和黑黑认个干亲吧,以后我就是他干爷爷,他就是我干孙子。”
这提议来得太过突然。万商心里惊疑,但仍是笑道:“此乃大喜事啊!”
庞大用立刻磕了个头,然后沉静地说:“太夫人,我有要事禀告。”

第75章
起先, 听庞大用说他那帮老伙计多么多么可怜时,万商还以为庞大用是想请她出手帮助那些人。虽说她确实很同情他们,但安信侯府真的没法再雇佣其他太监了。
万商在心里组织着言语, 想着该如何拒绝并安慰庞大用。
却不想庞大用忽然话锋一转:“……可见他们全都没安好心!”
万商:“???”
等等, 话题是怎么突进到这句的?
中间一点铺垫都没有!你那些老伙计可怜无比,所以他们全都没安好心?中间的步骤请不要省略啊!像你这样做数学大题是没有步骤分的!学霸也不能这么玩啊!
庞大用说:“都是千年的狐狸, 玩什么心眼!他们几个人凑在一块,前朝的宫廷顺利出了,前些年的乱局顺利躲了, 结果现在反倒混不下去了,一个赛一个可怜?”
装可怜装过头了哎!
万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庞大用从地上扶了起来。
见太夫人瞧着是信了自己的话, 庞大用隐隐松了一口气。
其实庞大用心里有两个猜测, 一个猜测是老伙计们装可怜装过头了;另一个猜测则是某些人在暗中逼迫老伙计们,这些人的来头显然不小。正所谓一力降十会, 下位者心眼再多也抗不过上位者的权势。老伙计再有心眼, 该混不下去还是混不下去。
庞大用心里清楚, 第二种猜测的可能性更大。
知道老伙计们被人算计、被人逼迫了,他同情老伙计们吗?同情的。
但庞大用会借用安信侯府的名义去庇护老伙计们吗?不,他不会。
“自打我们挨了那一刀, 都说我们太监身体上都残缺了, 心性上肯定比不过正常人。所以啊,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性子!”庞大用咬牙切齿地想,“老伙计们就算真被权贵算计到死了, 但归根究底又不是我害的。冤有头债有主, 我这心里坦然得很!”
庞大用不打算在万商面前提到他的第二种猜测。
因为那些前朝的老太监们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几乎是没有了。如果有人盯着他们,只能说明那些人真正想算计的其实是安信侯府。太夫人本就心善, 要是知道那些老太监都是因为安信侯府受了磨难,她心里肯定过意不去,甚至还会饱受折磨。
庞大用不希望万商饱受折磨。
所有的罪孽就由他庞大用一人来背吧!如果那些老伙计果真被人逼死了,那这些命都算他头上吧,他下辈子当牛做马还老伙计。一辈子不够还,那就用几辈子还。
所以在万商面前,庞大用就咬死了第一种猜测。
他的老伙计都是装的!他的老伙计人品低劣!
当然,怕自己隐瞒太过,反倒是叫太夫人没了警惕之心,庞大用又说:“肯定有一些人瞧不得咱们府上好,老伙计们本就心思不纯,被人一挑唆,竟想赖上来了。”
万商听明白了:“你的那帮……旧友们是瞧见你如今日子好过了,所以也想被安信侯府雇佣?但这个……这个事情确实不太行啊,虽然府里和你签的是雇佣契……”
庞大用是太监,普通人家里谁用太监啊?
用最严重的说法来类比一下,普通人家里谁藏龙袍啊?
但幸好就是庞大用此人最开始是被乌嬷嬷介绍来的,而乌嬷嬷是皇上的探子,所以皇上知道所有的起因经过,也明白安信侯府确实很需要这么一个专项人才。更为重要的是庞大用没有卖身,他只是受到了侯府的雇佣,在律法上他还是一个自由民。
因为庞大用的身份不是“仆从”,所以也谈不上安信侯府“用”了太监。
要是观察庞大用的每日工作,他在安信侯府里确实从来不做端茶送水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他都是正经地在盘点库房,再传授些古董文玩的知识。这身份更像幕僚。
所以府里留下一个庞大用,问题真的不大。
但要是留了一堆太监,哪怕全都签的雇佣契,而不是卖身契,也还是很微妙。
听了万商的话,庞大用立马说:“我心里有数。所以说他们其心可诛,满脑子只想着他们自己,丝毫不考虑咱府里的处境。这种狼心狗肺的,以后再不是我朋友了,我回头叫人送一些银子给他们,帮他们在乡下置办下两块地,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这话说得有水平啊!
太夫人心善,见不得人吃苦。庞大用就表示和老友绝交前连地都帮忙买好。有地了,再苦都苦不到哪里去。太夫人肯定就放心了。如此太夫人不用背任何良心债。
万商却提起另一件事:“这就是你忽然提出想认黑黑做干孙子的原因?”
被老伙计们这么一算计,庞大用虽知道自己身份无碍,但为了在安信侯府里待得更稳妥些,就打算在府里认一个干亲。
干孙子黑黑是安信侯府的仆从,是乱世中父母双亡后被安信侯府买了的,在那种情况下,侯府不买他,他活不下去,那牵强一点来说侯府算是救了他一命。
庞大用打算认了干孙子之后,顺势把这份活命之恩认下。
他想要替干孙子报恩!
自古以来,老太监出宫后都是可以被“亲人”奉养的。没人能从这事上挑出错来。而被亲人奉养后,老太监难免会因为亲人与周围的人产生交际。这同样挑不出错来。
认了干孙子,庞大用的亲人就是黑黑。他从此以后就该由黑黑奉养。又因为黑黑年纪尚小,被侯府救过,庞大用这个人心里有恩义啊,他表示我干孙子既然是被侯府救了的,哪怕我现在有银子帮他赎身,但我就是不赎,我要等干孙子报完恩了再帮他赎身。同时,我本人也要参与到报恩中,打算为这份活命之恩在府上做几年幕僚。
庞大用嘿嘿一笑:“我倒也是真心喜欢那个孩子。”
万商点了点头。她忽然问:“你觉得这背后是谁在算计?会是世家吗?”
也有可能这事背后不是世家,但安信侯府只得罪了世家,万商就当背后是世家了。即便不是世家,估计绕上几个大弯子,也能和世家联系上,索性直接锁定世家。
庞大用陡然一惊。
万商自顾自地说:“在世家心里,我是个什么人?能站在顺天府门口和平民百姓对话,意味着我毫无贵夫人的威仪;能为了伤残老兵去开技堂,意味着我见不得有人吃苦;能提高府上仆从的待遇,意味着我毫无阶级立场、毫无底线地发扬着善心。”
但其实万商是这样的人吗?她不是。
她固然有着在现代社会里培养出来的三观,但她并没有圣母情结。
只是世家过分高高在上了,不拿底层人当人,才会觉得万商是无原则心善。
而真正与万商接触过的人,比如被万商善待的庞大用,他知道万商心善,也相信万商的这份心善,甚至私心里还想要去守护这一份心善,但无论是万商送那个放印子钱的管事去衙门,还是弄出了资格考试,庞大用十分清楚万商一直都是有底线的。
只是有底线不意味着心硬如铁,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叫太夫人瞧见许多无能为力之事,她心里肯定要难过的啊!
庞大用不想叫太夫人去背负这一份难过。为此,狠心牺牲几个老伙计也无妨。
万商说:“世家应当知道,只为着几个太监,他们其实没法把安信侯府拉下马。所以他们现在就只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使劲,只要能成功砸进一枚钉子来,力气就不算白费。若我们府上真用了你的旧友,世家不会现在就把事情捅出去。等未来某个时刻,若安信侯府犯了其他大事,他们再把事情显露出来,正好叫我们罪加一等。”
别小看了“罪加一等”。僭越一事可大可小。
本来只是降一等袭爵,罪加一等后就有可能被贬成平民。
本来只是流放八百里,罪加一等后就有可能变成流放三千里。
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太夫人猜着了,庞大用苦笑:“瞒不过您去。但我还是想说我那帮老友不无辜。他们分明能猜到咱府里的处境,却依然佯装不知情地要扒上来。”
万商道:“他们就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想活着的这份心是没有错的。”
但就算老太监们没错,安信侯府也不能明知前面是一个陷阱还要一脚踩下去。
“世家又一次算计了我,我得算计回去啊,不然还当我好欺负呢。”万商十分平静地想,“虽说不指望靠一些小打小闹的算计就能弄死世家,但能恶心死他们也不错。”
万商问庞大用:“说说你那些老伙计们吧,他们在前朝的宫里是做什么的?”
庞大用只得介绍起来。有两个在前朝的御膳房里干过;有一个擅长泡茶差点混到了末帝的茶水房里去,但终究没见过末帝的面;还有一个是负责教导小太监的。庞大用表示,这样的人真不能进府啊,进来了让他们做什么呢?要是做老本行,那岂不是就是做做饭泡泡茶调教调教下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幕僚,就是下人们会干的事。
哦,你家雇了好几个太监,名义上雇佣,其实全当下人使,这不就是僭越么!
庞大用整颗心都悬着。万商却一脸高兴:“宫廷里出来的大厨?庞管事你这两天再抽空去看一回那些老友们,问问他们手里有没有前朝宫廷的菜谱。不是一般的简单的菜谱,而是那种复杂的,越复杂越好。要是他们菜谱多,未必没有前程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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