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卷王爹,他具备了反派大BOSS的所有特征:人间绝色,心机深沉,亦正亦邪……。
家有三更灯火五更鸡刻苦读书秀才爹,
科举没我什么事儿。
更有拳打小妾脚踢渣夫的彪悍大姑。
虐渣也没我什么事儿。
家里唯一缺的也就是钱财。
周锦钰以为自己拿的是发家致富种田文剧本。
不成想秀才爹一路高升成了天子宠臣。
荣升二代的周锦钰十分没有安全感。
老爹脚往哪边儿站貌似都是大写的“危”。
弄不好,全家掉脑袋!
周锦钰:爹,咱回家种田吧。
周凤青:爹觉得还可以再往上升升。
周锦钰战战兢兢:爹,已经很高了。
周凤青淡定作答:你觉得爹选哪个皇子做皇帝合适。
周锦钰头皮发麻:爹,当摄政王将来没有好下场的。
周凤青轻抚眉尾:那…这皇帝还是爹自己做吧。
阅读需知:
1、本文男主是爹(因为傲娇,多少有点子公主病,被读者戏称二公主)穿越儿子闲鱼、被宠、拼爹,就是不折腾,卷的是反派美人爹。
2、儿子大概率会被作者开出万人迷团宠属性。
3、前期种田、市井、科举、后期朝堂之上。
4、架空,私设,勿考据。
5、有个鸡肋系统,约等于无
6、群像,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爽文 科举 朝堂 团宠
主角视角周凤青(二公主二凤)配角周锦钰除主角之外
一句话简介:二代难当
立意:达则兼济天下,尽自己所能改善更多人的生活。
穿进古代农家,周锦钰以为拿的是发家致富种田文剧本。不成想卷王秀才爹一路高升成了天子宠臣,为了让身具强烈反派大BOSS气质的爹做一个好官,周锦钰操碎了心……本文题材新颖、苏点爽点笑点兼备,值得一读的群像文。
大干王朝,永和七年,夏。
月明星稀,南州府华阳县的一处民宅内,东厢房主卧靠窗桌案上燃着一盏黑釉小灯,借着不甚明亮的昏黄灯光,可以看出屋内陈设十分简陋,却收拾得极其规整利落。
桌案前坐一青衫男子,手持书卷,神情专注,灯光映衬出他清俊的眉眼,温润如玉。
“二郎,时候不早,早些歇息吧。”
朱云娘轻声催促了句,牙齿咬断细线,收了手中的针线活儿,俯下身去整理床铺。
周二郎应了一声,不慌不忙放下书卷,站起身,一挑门帘儿去了外间。
不多会儿,朱云娘耳朵尖儿动了动,听到外屋传来轻微的水声,抬起手指拢了拢头发。
周二郎简单用清水擦洗了下身体,回了屋,宽大的白色袴裤松松地挂在细腰间,露出清瘦的胸膛。黑鸦鸦的浓密乌发用一根简单木簪在头顶挽住,额际散落几丝碎发,分明是一副风流模样,却又眸清神定,正经得很。
朱云娘双颊微热,忙低下头假装整理床铺。
周二郎先去隔间看了眼熟睡的儿子,折身回来,俯身吹灭油灯,紧挨着娘子躺下。
儿子病已经大好,后天一早就要去府学读书,再回来就是一个月后了,而他才刚二十多岁——正当壮年。
夜色静谧,偶有几声蟋蟀的鸣叫从墙角处传来,似是应和着屋内老旧架子床发出的轻微吱扭声以及男人略显粗重的喘息……
周二郎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有汗珠滴落在云娘的肌肤上,朱云娘莫名其妙就想到那皇宫里的皇帝陛下。
若非真龙天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能是人干的活儿?
周二郎瞧见娘子这种时候竟然走神,咬着字道:“朱——云——娘。”
朱云娘脸一红,下意识接道,“夫君辛苦了。”
周二郎平复了一下呼吸,道:“不辛苦。”
片刻后,周二郎有些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地开口,“近日身体劳累,今天便如此吧。”
朱云娘脸色大窘,声若蚊蝇,“奴家听夫君的。”
夫君这话怎地倒像她不知足一般,叫人羞臊。
周二郎起身,抹了把额角的细汗,下床将隔间儿的小娃抱到夫妻二人中间,他担心夜间有老鼠会咬小娃的手指头、脚趾头,或是小娃翻身蹬了被单。
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细瘦的小胳膊,道,“娃这场大病下来,瘦了不少。”
“钰哥儿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菩萨保佑,郎中当时说没救,奴家觉得天都塌了,钰哥儿若去了,奴家也就随他去了。”
朱云娘想起半个月前儿子高烧不退的凶险情形,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她与丈夫成亲三载,方得一子,此后便再无所出,儿子若真去了,叫她如何能承受。
周二郎显然也是想到自己当日匆匆赶回家,看到儿子面色青紫,几乎感觉不到呼吸的可怕画面,脸上一阵后怕。
儿子早产,生下来就一直体弱多病,稍一动作大了就憋得喘不上气,小小年纪吃的药已经不计其数,着实命苦。
可命再苦,日子也得继续,活着才有希望,娘子可以说丧气话,他不能。
“休要胡说,钰哥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我们全家都好好的,明年秋闱,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中举,好日子在后头呢。”
“夫君说的是,我们都好好的。”
朱氏眼中含了泪,周二郎抬手替她拭去,“天塌不下来,即便塌下来,自有你男人顶着。”
朱云娘动容,身体不由自主朝周二郎怀里靠了靠,周二郎安抚地摸了摸她头发,目光深幽。
钰哥儿生的是富贵病,能活多久,那得看他这当爹的有多大本事。
当今端王殿下,和钰哥儿得的一个病,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不是照样儿活得好好的。
次日一早,朱氏早早起来做饭,周二郎却早已经坐在书案前读书多时,这次秋闱,他势在必得,他等得起,钰哥儿等不起。
院子里,一个穿着粗布交领半臂衫,皮肤黝黑的高壮汉子挑着满满两桶水进了院儿门,正是周家大郎。
他是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弟弟是文弱书生,让弟弟挑两桶水,到家愣是给你晃地半桶都剩不下。
就这,还能把自个儿肩膀折腾出大水泡来,疼得龇牙咧嘴,看弟弟干点儿活儿,还不够急人。
周大郎放下扁担,一手一只,轻轻松松拎起两桶水,哗啦!干脆利落地倒入靠南墙根儿的大水缸里,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力气!”
在乡野农家,有把子好力气,绝对拥有优先择偶权,可惜老天爷作弄人,周大郎是个哑巴。
哑巴也就罢了,若是长成周二郎那样,就算又聋又哑也有人争着嫁,偏他的长相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身长九尺,粗犷而棱角硬朗的面部线条,淳朴的五官,肌肉结实的彪悍身躯,五根手指头儿伸开来如五根铁柱子般粗粝有力,这样“又糙又丑”的长相,实在不得小娘子喜欢。
因此,周大郎的终身大事和钰哥儿怎么也治不好的病秧子身体都是周家的大难题,解不开,绕不过。
周锦钰醒来,眼珠转动几下,一骨碌翻身坐起。
周二郎听到动静,转过头,就见浮动的光尘中,小娃娃半仰着脸儿,小手捂住嘴巴,懒懒地打了个大哈欠,乖巧可爱得让他心都融化了。
周锦钰叫了声,“爹。”
声音又小又软跟猫儿崽叫似的,明显中气不足,听着叫人心疼。
“钰哥儿醒了。”
周二郎站起身放下手中书本儿,紧走几步来到床前,伸手将儿子抱起,小小软软的一团贴在他胸口,那感觉就像蓬松松的毛绒扫在心尖儿上,怪稀罕人。
周锦钰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周二郎有点儿舍不得放手,他一年到头在家住不了多少日子,难得和孩子亲近亲近。
奈何小娃挣扎得厉害,只得把孩子放下。
周锦钰迈着小短腿儿跑到床头,扯过自己的小衣裳开始往身上套,洗得发白的麻布短衣,束腰灯笼绔裤,脚上穿得是农家做的千层底黑色敞口布鞋。
周二郎看他小大人的样子觉得有趣。
穿好衣服,爷儿俩一块儿到外面洗漱。水是大哥辛苦担回来的,不能浪费,周二郎舀了半盆儿清水,让儿子先洗,他又就着儿子用过的水洗了手脸,再把用过的水全部倒进脏水桶里,用来浇院子后面的菜园子。
这个年代,刷牙那是贵族和大户人家才会干的事儿,农村人就没有刷牙的,怕被串门子的邻居瞧见说自己矫情,周二郎每次刷牙都是在自己屋里偷偷刷。
周二郎刷牙用的是泡软了的柳条儿,刷的时候把柳条头部的那层皮撕开咬软,用里面的纤维蘸上水刷。
钰哥儿还小,用不了这种粗糙的东西,周二郎想了个办法,叫朱氏把没有染色的粗麻布用开水烫过,又在烈日下暴晒,然后裁剪成小布条儿,用时缠绕在小手指上给孩子刷牙。
周锦钰身体三岁半,灵魂可不是,自然接受不了让周二郎给他刷牙,小脑瓜儿往旁边儿一躲,“爹,我自己会。”
周二郎微微惊讶,他发现这场大病以后,钰哥儿似乎聪慧独立了许多,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干。
惊讶过后,他心里又空落落的,这些年他忙着读书,陪孩子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如今想要跟孩子亲近却发现孩子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
自古父子之间,不可相视如朋辈,亦不可纵情,孩子一旦懂事儿,父亲就要与孩子保持距离,保持为人父的威严,教导的责任远大于爱护。
爷儿俩收拾好,去正屋吃饭。
一家人围坐在一张破旧掉漆的八仙桌前,周家老爷子不到五十岁,身穿缀着补丁的灰袍,身材干瘦,目光倔强,一看就是个要强的。
老头儿是个官儿迷,年轻时盼着能当个里长,管着百十来户人;后来岁数大了不得不放弃不切实际的念头儿,想着弄个甲长当当,管着十来户人家,赖好这辈子也算当上官儿了,去见列祖列宗脸上也有光,不成想就是这甲长的位置在去年的竞选中也落败。
老头儿一辈子全部的念想与寄托都放在已经考中秀才的小儿子身上了,看到一表人才的小儿子进来,板着的脸松弛下来,道,“开饭吧。”
桌上摆着高粱面儿的窝窝头、稀米汤、腌萝卜,一小碟豆瓣酱还有几颗洗干净的小葱单独放在老头儿跟前,钰哥儿和兰姐儿面前各放了小半碗儿鸡蛋羹。
鸡蛋金贵,市面儿上四、五文钱一个,且属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主要是因为这个年代可没什幺正经畜牧业,都是散户养殖,而养殖中,家禽类养殖又是风险最高的。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一场疫病下来,可能一年都白忙活,还白白搭进去许多粮食,一般人家都不爱养。
周家是因为小孙子常年身体不好,且孙子辈儿就这么一颗宝贝独苗儿,郎中说吃鸡蛋可以进补,才不得不养。即便如此也不敢多养,也就才养了五六只。
老爷子发话家里鸡蛋只能给钰哥儿一人吃,朱氏遵照丈夫的意思,钰哥儿有的,兰姐儿也要有,每次都会把一份鸡蛋分成两份儿,给兰姐儿一半儿。
十岁的兰姐儿是周家出嫁的大姑娘周凤英的闺女,娘俩都命苦,周凤英和丈夫在城里起早贪黑卖吃食,攒下一些钱财,本来准备用这些钱在城里置办个小院儿,不成想丈夫竟然用两个人辛辛苦苦积攒的银钱买回一个风尘女子做妾,大姑姐一怒之下,打了丈夫,挠了小妾的脸,被夫家一家告上衙门,不但要休妻,还要周凤英做牢。
大乾律法规定,妻子殴打丈夫者,须得坐牢一年,还是周二郎托了同窗好友的关系,让周凤英免了牢狱之苦,带着闺女回了娘家。
说起来,这次钰哥儿出事,还多亏了这位彪悍的大姑姐。
半个多月前,村里的老郎中搭着钰哥儿的手腕儿,说什么“脉形散乱、三五不调,雀啄之脉,大不妙。”
家里那会儿正赶上男人们都不在家,朱氏在家听父母兄长的话,出嫁从夫,从未自己拿过什么主意,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掉眼泪。
周凤英是个泼辣的,上前一把揪住老郎中的衣服领子,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俺们咬文嚼字儿磨磨唧唧,说人话,你到底能不能给俺侄儿治吧。”
老郎中早就听闻过周凤英的大名,毕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敢出手打丈夫的,即便是在不怎么讲究的乡下也是闻所未闻。
这会儿他见这个悍妇竟然拽着自己衣领,还离自己如此之近,一时间又羞又恼,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这要被人看见,他一辈子的清誉呦——
“泼妇”
“你这泼妇!”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周凤英是个讲求实惠的,才不管什么狗屁体统不体统,她那一辈子守着名声过日子的寡妇奶奶去世的时候,她就大彻大悟了。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号称“盖三县”,长得才叫一个水灵,丧夫的时候才不过双十年华,又只带了爹一个拖油瓶,想要改嫁啥样的汉子找不来,可她不。
为了个虚头巴脑的所谓好名声活得憋憋屈屈,自个儿累死饿死,让娃子也跟着吃糠咽菜,苦哈哈熬了一辈子,两腿儿一蹬,还剩个啥?
屁都不剩!
周凤英咄咄逼人,“你别跟俺扯没用的,就说你治不治得了?——你治不了,俺们找谁去治?”
老郎中顿足,“死脉之相,神仙来了也百搭!”
“我呸!他祖奶奶的你医术不行就说不行,少来咒俺侄子。”
“你这泼妇怎地骂人,我大乾律法,凡骂人者杖——”
周凤英迅速松开老郎中,“行了,行了,俺大字儿不识一个,不懂啥律法,俺就知道俺侄子都快死了,你还跟俺计较骂人不骂人。——赶紧的,俺要用你家的骡子送俺侄子去城里看病。”
“不借!”老郎中气得胡子直颤。
周凤英叉着腰,“你要敢不借,俺也告你去,衙门口俺又不是没去过,一回生,二回熟,俺可比你跟县太爷熟,俺就告你见死不救,草……草那啥人命来着?俺兄弟现在是秀才,明年说不定就考上举人老爷,他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儿,俺侄儿有个好歹,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凤英蛮不讲理这番话,还真把老郎中唬住了。
打了自家汉子,都能从县衙毫发无损地走回来,说不定这周二郎还真跟县太爷有啥交情,再者周二郎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是远近知名的大才子,第一次科举因为大雪封路误了赶考;第二次科举祖母去世,服丧期间不得参考;这再一再二,总不能再三再四一直倒霉吧?
当下,老郎中不敢耽误亲自赶着骡子车带上俩个妇人去城里找薛神医。
薛神医一番折腾之下,钰哥儿当真被救活,因为有神医的名头在外,当时医馆里很多来看病的,亲眼见到本来都没了呼吸的娃娃又出气儿了,纷纷惊呼“神医”“仙术”。
薛神医自己也万分惊讶,孩子送来的时候基本是气息全无,只不过是出于对病患家里人的交代,意思性抢救一下,甚至救人都是其次,主要是道义上让大人心安。
看见孩子奇迹般醒过来,他不由暗自告诫自己,往后行医,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轻易放弃病人,当下细细斟酌一番,给开了几副药材。
姑嫂俩傻眼,来得时候太着急,根本没带银钱,再说家里银钱都是抠门儿爹管着,她们手里一个子儿也没有。
周凤英脸皮厚,当着众人“扑通”一声,给薛神医跪那儿了。
“薛神医啊,俺算想明白了,烧香拜佛都不如拜您这尊活菩萨,您就是俺侄儿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也是俺那秀才兄弟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俺们老周家一辈子也忘不了,俺们……”
薛神医忙虚扶她一把,“这位娘子,快快起来,治病救人乃是我辈行医人职责所在。”
“俺就是个村妇,不懂啥职责不职责,俺就知道你救了俺侄子,保住了俺家兄弟的独苗,让俺兄弟没有绝后,你就是俺心里的大好人活菩萨,俺们全家都感激你。”
任谁被夸都会感到高兴,尤其是在公开场合夸赞,夸得还如此猛烈,薛神医也是人,忍不住满脸带笑得摸了摸山羊胡子。
周凤英眨了眨眼,趁机套近乎,“对了,薛神医,你听说过俺家兄弟不,华阳县周凤青,就是那个十四岁的秀才。”
薛神医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巧了,犬子和令弟周凤青乃是同窗。”
“当真?”周凤英夸张得一拍手,“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薛神医见多识广,人老成精,见对方不断攀交情套近乎,绝口不提诊金和药费,又观她穿着,心中有数。
周凤青的大名他还真听说过,毕竟十四岁的秀才放眼整个大干朝也很少见,对方和自己儿子貌似关系挺不错,结个善缘未尝不可。
但当着众人不收她诊金,是万万不成的,以后都有样学样俱都过来卖惨攀交情,他这医馆还开不开了,当即借着抓药把大姑姐拉到了一边,悄声道:“薛某观娘子家境并不宽裕,诊金和药费以后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再给,娘子莫要声张。”
周凤英激动到不行,她祖奶奶的,她周凤英可太有本事了,当时她可是看见那诊金和药费了,足足二两银子,老天爷,她几句话就为老周家省下二两银子?
啊不,应该是等于她白赚了二两银子,必须得让爹买斤猪肉犒劳犒劳她。
那老王家的祖坟一定是发了霉,才会把她这么能干个媳妇儿给休了,她倒要看看那挨千刀的混账王八蛋跟那娇滴滴的狐狸精能把日子过成个啥样儿。
饭桌上,周凤英撅着嘴,钰哥儿的病都好了,她要的猪肉还没个鬼影子呢,她是个有话掖不住的,不说出来她憋得慌。
“爹,今儿王老七家要杀猪,您比俺们懂行,知道猪身上那块儿肉最香,要不吃了早饭,你去看看呗,二弟明天就要回书院了,正好今天咱家改善改善伙食,也见点儿荤腥。”
周老爷子小葱蘸酱的手顿住,家里除了小儿子,就数这个能干的大姑娘招他稀罕,不过若把两者放一块儿,那肯定还是小儿子是心头宝。
二郎考上的是府学,官家办的,不收束修还包吃包住,就是里面大多是富贵子弟,像二郎这种寒门出来的少之又少。
周老爷子上次去府学看周二郎,看见儿子一身粗布青袍混在那些手持折扇的绫罗绸缎间,心里不是味儿。
天儿越来越热了,得给二郎做两件夏衫,他还想给二郎买把折扇,另外同窗好友之间的应酬也需要钱,人情世故在那儿都重要,这次大姑娘能平安回来,就是二郎的人情起了作用。
还有城里薛神医,虽说人家让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给,看那意思甚至给不给都行,但若真不给,那天二郎中举做了官,这些就成了拿捏二郎的短处,闺女妇道人家只知道沾便宜,眼光还是短浅了。
处处都需要银钱,一斤猪肉要十八文钱,也就那一会儿的香,吃到肚子里能顶个啥?
不过他当时确实答应了大姑娘要买猪肉犒劳她,这说话不算话,有损他一家之主的威信,老头儿犯起了难。
周二郎看了他爹一眼,笑着开口,“爹,钰哥儿这次能救回来多亏了大姐能干,大姐竟还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让医馆赊账,着实令二郎敬佩,当时那种情况若换了二郎都不会比大姐做得更好。”
稍顿,他又道:“为官者赏罚分明论功行赏,爹虽不是什么大官,可也是我们周家的一家之主,理应效仿。好叫钰哥儿、兰姐儿这些小辈儿向大姐学习,遇事临危不乱,巾帼不让须眉。”
一番话说得周老爷子和周凤英连连点头,周大郎也忍不住用充满敬佩的目光望向大姐,只有老太太心里苦,自家这么能干的姑娘,咋就命苦遇上那么个负心汉,这辈子算完了。
兰姐儿见二叔夸自己娘亲,与有荣焉,低着头抿嘴儿笑,有娘的地方就是家,姥姥、姥爷、大舅、二舅,还有舅妈对自己都很好,比跟着那个嫌弃她是女娃的糟心爹强多了。
家里的凳子不够用,小孩儿没资格坐凳子,周锦钰坐在周二郎怀里,忍不住抬头看了他爹一眼:自己这爹用心良苦,总是有意无意夸赞大姑,应该是怕她被休后一蹶不振吧,不过依据自己的观察,大姑的格局大得很,该吃吃,该喝喝,还不忘给自己争取吃肉的福利,就算放在后世,那也是女人中的楷模。
周二郎见儿子看自己,以为孩子饿了,忙舀了一勺鸡蛋羹,喂给他。
被堵住嘴巴的周锦钰:“……”
一家人吃过早饭,周老爷子去买猪肉,周凤英知道他抠门儿,不定买多一点儿够不够塞牙缝呢,道,“爹,俺正好找王老七她媳妇儿要鞋样子,跟你一块儿去,也顺便学学这猪肉咋挑。”
“嗯。”老头儿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拎着个竹篮子先一步出了门儿。
“大郎在家不?”
一个四十多岁,脑后挽着包髻,穿着颇为体面的妇人扭着腰进了小院儿,是甲长家的娘子高氏,说话拿腔捏调的,带着一股子理所当然的不客气。
周大郎就要站起身,周二郎伸胳膊拦了一下,转过头儿,“大姐,你去看看。”
周凤英站起身一挑门帘儿出了屋,“呦,是婶子呀,来找俺兄弟有啥事儿。”
高氏最喜欢看别人的笑话,巴不得谁倒个霉,让她乐呵乐呵。她看周凤英的目光似笑非笑,自上而下的斜眼打量人,嘴角儿向下轻撇着,“呦,大妮儿在娘家这日子过得不错啊,我看这些日子没见瘦,倒还胖了些呢。”
话里话外嘲讽周凤英不知廉耻,被夫家休了还在娘家吃得饱睡得香,搁那要脸有志气的女人,早都拿根儿绳子自我了结了,省得给娘家丢人现眼。
周凤英有仇当时就报,绝不留着过夜恶心自己,当下抡起巴掌朝半空中用力挥打,“哪儿飞来只苍蝇嗡嗡,膈应人。”
说完,也不管高氏铁青的脸色,又笑呵呵道,“婶子说得对,婆家拿俺当棵草,娘家当俺是个宝,就连俺那穿开裆裤的小侄儿都说要给他姑养老,这上不用伺候公婆,中间不用伺候糟心汉子,闺女有俺娘给照看着,没办法俺就是个福气人儿,天生招人妒忌的命。”
高氏简直无法直视,见过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没见过这么能贴的。
话音一转,周凤英捧出一脸假惺惺的关切,“倒是婶子你,最近可清瘦了不老少,是为你家翠香操心吧,说也是,你说咱翠香这情况,婶子活着还好说,若是婶子那天走了,留下翠香可咋办呢?”
高氏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都有出息,这也是她平时眼高于顶瞧不起人的底气,唯有一个闺女翠香是个痴傻的,年后翠香就十六了,最近村里有媒婆开始撮合翠香和周大郎,高氏却嫌弃周大郎是个哑巴。
虽说嫌弃周大郎是哑巴,却又看上周大郎的一身蛮力,她俩个儿子都在城里,家里这个不爱干活,因此对闺女和周大郎的婚事儿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一有活儿就喜欢找周大郎帮忙。
她被周凤英指桑骂槐,一番连削带打的挤兑,本就气得喘不过气儿,这会儿又被对方一刀戳到痛处,换一般人早跳脚了,高氏也想跳,但周大郎这给力的免费劳动力让她忍无可忍也能再忍一会儿。
她强压着火儿,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转移话题。
“嗐,儿女自有儿女福,操那心干啥。——我今天过来是找大郎帮着把猪粪挑到田里去,这不你叔腰疼犯了嘛。”
之前周凤英为了自家弟弟能有个媳妇儿,不至于绝了后,对高氏能忍就忍,这次二郎回来,知道家里要让大郎娶翠香,坚决反对。
二郎说了,这哑巴的后代不一定是哑巴,但傻子的后代很有可能还是傻的,到时候大郎不但要养傻媳妇儿,还要养傻孩子,一辈子就搭进去了,不若等等他,他明年一旦中举,周家立马水涨船高,到时候给大郎寻个好的。
既然不图这门亲事了,你还想白使唤人?
门儿都没有!
还挑粪?
这么热个天,猪圈里臭气熏天,俺自己家都舍不得这么使唤俺兄弟,你算那颗葱?
周凤英嗤笑,“婶子这话从何说起,俺咋听不明白?听说过盖房搭屋找人帮忙的,咋这挑粪的农活儿还兴找人帮忙?那婶子家的庄稼收回来,是不是也得分俺家点儿?”
高氏被怼得脸上彻底挂不住,“大妮儿,你这咋说话呢,咱们俩家这不是正议亲吗?”
周凤英惊讶挑眉,“婶子光收俺家的礼,却推三阻四从不给个准话儿,这就叫议亲?”
话音儿一拐,周凤英笑,“不过婶子没有准话儿,俺们老周家到是有句准话儿给婶子,婶子家里条件好,翠香来俺家太委屈了,俺家大郎就不高攀了。”
高氏看不上周大郎可以,可周家竟然敢嫌弃起她家姑娘,高氏受不了,声音一下子高上去,“大妮儿,大郎的婚事自有你爹娘做主,你一个被夫家休了的出门子闺女可没有说话的份儿。”
“婶子慎言,我大姐与夫家乃是和离,并非被休,有衙门的和离书为证。”
一道清朗的声线响起,周二郎抱着孩子从堂屋里不慌不忙迈步出来。
他做事向来考虑周全,若只是让大姐免除牢狱之苦,他一个人就够了,何必动用同窗的人情,为的就是为大姐争取一份和离书。
高氏简直无语了,狗屁和离书,小青河村儿的三岁小娃都知道你家大姐打了男人,被夫家扫地出门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高氏脸上讪讪地,“婶子就随口那么一说,婶子的意思是这大郎的婚事还得你爹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