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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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再穷,能穷得过当初的□□皇帝?
周老爷子火了,“在外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给你就拿着,莫要学娘们儿磨磨唧唧。”
周二郎知道他爹的脾气,只得暂时收下。
今日里不是集市,没有牛车到镇上,周二郎需得先步行七八里,到了镇上再搭客船去往南州府。
正要准备动身,忽听身后传来甩鞭子的吆喝声,回头一看,有人赶着牛车过来,是和自己同宗的远房堂叔。
“二郎,这是要回书院么?正好六叔要去镇上办事儿,捎你一程。”
“多谢六叔,二郎正愁才下过雨,道路泥泞,不成想沾了六叔的光。”
“都是咱周家一个门儿里的人,跟叔还客气啥。”
同宗三分情,在没有任何社会保障的古代社会,家族对于个人来说就是重要的依靠,倘若宗族里谁家有了困难,有族人们帮衬着日子会好过一点儿。同样,宗族里有人出息了,全族也会跟着沾光。
还有就是红白喜丧这些事儿,都是宗族里的人来帮忙撑场面。
周二郎属于看重宗族的人。
一抬腿上了牛车,周二郎转过头儿,“爹,回吧。”
周老爷子“嗯”了一声,却是抱着孙子在村口儿站了好一会儿,才折身往回走。
牛铃阵阵,牛车吱吱扭扭,周二郎坐在车上,没有回头。
光宗耀祖,庇佑妻儿和家人才是他的使命。
周二郎已经走了两天了,周锦钰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发愁。他的身体三岁半,灵魂可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虽然“躺平”是他的追求,但目前以周家这条件,显然还不到躺平的时候。
虽说他进入到这具身体时原主已经去世多时,可到底用了人家的壳子,得到了周家人的疼爱,总要知恩图报才是。
况且,他真的很喜欢这一家人,虽然穿来不到一个月,但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当成了周家的一分子。
只如今他才三岁半,该如何做才能不被人当成妖魔附体呢。
“咯咯咯——咯哒!”
“咯咯哒!”
院子的西南墙角,用细竹竿儿围成一圈儿的鸡舍里,一只老母鸡抖动着翅膀叫得响亮。
“钰哥儿,走!跟大姑拾鸡蛋去,大姑中午给你做个鸡蛋葱花儿小饼,香着呢。”周凤英从堂屋里出来,拉起周锦钰的小手儿往鸡舍走。
鸡舍靠墙的位置是用土坯子垒成的小房子,上下两层,鸡在上层休息、下蛋。粪便排到下层。
这会儿上层其中一个洞里可以看到一枚白色的鸡蛋安安静静躺着。
周锦钰不相信鸡蛋从母鸡的生殖腔里出来,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不过他还从没有过捡鸡蛋的体验呢,鸡屎就鸡屎吧,一家人都能捡,他怎么就不能了,大不了洗洗手呗。
他伸手就要去摸,却被周凤英拦住,“我的小祖宗哎,让大姑帮你拿,你看着就好,这一个鸡蛋十文钱呢,可不能给掉地上糟蹋了。”
十文钱?!
周锦钰这些日子的观察,对这个时代的物价多少有些了解,一斤猪肉不过十六文,而一斤大米才三文钱不到而已,这也贵得太离谱了吧。
那岂不是说,自己一天就干掉半斤多猪肉?
吃人家的粮,叫人家的娘,咋好意思不给老周家的GDP做出点儿贡献来。
眼前不就是现成的好生计吗?
搞养殖啊!
养鸡最大的难题无非就是怕鸡闹瘟病,一旦染上瘟病对养殖户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但古代的养殖环境显然不能和现代那种恶劣到一平方米养二十多只的现代养殖环境相提并论。
在生存环境健康的前提下,剩下就是鸡的饮食问题了,而鸡的饮食里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水,毕竟从没听说过给鸡把水烧开了喝的,而很多疫病都是因为水源不洁净的问题引起的。
自己系统里提纯出来的水不但洁净,且多多少少有那么一星半点子强身健体的功效。
如此一来,便可以把养鸡的风险降到最低,完全可以一试,高风险意味着高利润,自己能把风险降低一半以上,就完全可以干。
那么该如何让周家愿意养鸡呢?
周锦钰想到个主意,把鸡蛋悄悄孵化成鸡仔,等鸡仔孵出来以后家里人定然舍不得扔掉,到时候再想办法让家里人尝到些养鸡的甜头儿,事情就好办多了。
系统自带的储物空间可以保持恒温,且温度可调,至于小鸡孵化所需的合适温度,按常理推测,自然界的家禽都是在春夏之交产卵,环境温度结合母鸡抱窝时自身体温以及身上厚毛绒的加持,保守估计小鸡孵化温度应该高于人的正常体温,那就不妨大胆估一个37度到38度范围尝试一下。
没有风险哪儿来的回报?先小试一把,弄出它个十只来再说。
不过鸡蛋金贵,厨房瓦罐子里那些鸡蛋都是有数的,少一个两个还不显眼,少得多了肯定会被察觉,不如从鸡窝里直接拿合适,家里人顶多会觉得最近鸡下的蛋少了而已。
晌午,一家人正吃着饭,屋外突然狂风大作,紧接着雨点儿就噼里啪啦得砸下来,顷刻间,外面的滴水檐子水流如瀑。
周老爷子不由放下手中碗筷,面露忧色,“眼瞅就要收麦,照这么个下法儿,怕不是个好兆头儿哩。”
小麦灌浆成熟以后最怕雨水多,原因有二。
一怕小麦大面积倒伏造成收割困难。
二怕麦穗遇水发芽,两者都会造成庄稼大幅减产。
周家共有自耕地十二亩,其中旱田又占据大头儿,足有七亩之多,是以大部分种的是小麦,是周家主要的经济来源,这要是麦田被大雨给淹了,周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周锦钰悄悄调出系统面板,查看了下近期的天气——
好家伙!
面板上一排,全是中到大雨的图标。
漏看了,还真夹着个难得的晴天。
大雨一直持续到傍晚仍旧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一家人忧虑更重,没有挨过饿的人,永远不知道粮食的珍贵。
庄稼绝收对于靠天吃饭的庄户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周家人都经历过麦子被淹在地里收不回来的境况,那真是眼睁睁看着成熟的麦粒儿泡在水里发芽腐烂,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晚饭前,周老爷子给家里供着的各路神仙上了个香,周家堂屋正中央的案桌上分别供着土地爷、灶王爷、财神爷和文昌帝君。
老头儿讲求实际,需要那位就供着那位。
啥都有,但没有风雨雷神。
主要风雨雷神用着的时候太少,这供品和香烛它不是钱买来的?钱财当用在刀刃儿上。
再者,咋说这神仙和神仙也都是老熟人儿,人情世故,关系托关系,不过是递个话的事儿嘛。
其实老头儿心里边儿最想供的是“送子观音”来着,但一来怕二郎反感,二来让邻居瞧见看笑话。
周锦钰正愁该如何告知家里人最近的天气情况,瞧见老头儿拜神,心中有了计较。
迈着小短腿儿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周老爷子身边儿,装模做样拜了几拜。
“各路神仙爷爷,钰哥儿给你们磕头了,钰哥儿不喜欢下雨,下雨就不能出去玩儿,神仙爷爷能不能告诉钰哥儿什么时候雨才能停呀。”
老头儿直想笑,但在各位神仙面前强行忍住了,摸摸孙子的小脑瓜,“钰哥儿自己玩儿去,莫要来捣乱。”
“嘘——!”
周锦钰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嘴巴上,一板一眼道:“爷爷不要说话,神仙爷爷在跟钰哥儿说话呢。”
周老爷子倏地瞪大了双眼,满脸地不可思议,目光中俱是震惊之色,连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钰,钰哥儿,你,你真能听见神仙说话?”
周锦钰用力点头。
“钰哥儿,快告诉爷爷,神仙他老人家都说啥了?”
周锦钰皱着小眉头,“他说天机不可泄露,不让钰哥儿告诉别人。”
周老爷子激动了,“钰哥儿,你跟神仙爷爷他老人家说说情,给通融一下,咱们是爷孙俩,也不算外人。”
为了让谎言更真实,周锦钰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道:“神仙爷爷说念在爷爷你平时初一、十五上香从不落下的一片诚心,可以允你知道。”
“咚!咚!咚!”周老爷子在地上猛磕几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周锦钰也听不清他嘟囔的什么,大概就是感谢之类的话。
周锦钰刚才一时冲动,冒充了所谓神仙的代言人,这会儿细细一想,方知自己这行为其实挺冒险。
不过他在古代手握“天气预报”这种利民的金手指,却为了明哲保身而眼睁睁看着庄稼人半年的辛苦付诸东流,他也实在没那种铁石心肠。
这并非圣父,而是身处这个命如草芥的时代,亲眼见到了底层人民生活的不容易,知道历史课本上那些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记载并非虚构,他无法做到独善其身。
想了想,周锦钰又借神仙的口对周老爷子叮嘱道:“爷爷,神仙爷爷还说钰哥儿能听到他说话,是机缘,也是天机,若钰哥儿跑出去到处显摆自己能和他说话,他就收了钰哥儿走。”
说完,周锦钰又假装疑惑道:“爷爷,什么叫收了钰哥儿?是把钰哥儿接走做神仙去吗?可钰哥儿不想做神仙,钰哥儿只想做爷爷的孙儿。”
一番话说得老爷子又怕又欣慰,怕的是神仙把宝贝孙子收走,欣慰的是多好个乖孙,神仙都不稀罕,却稀罕他这个爷爷。
老头儿严肃了神色,叮嘱孙子,“钰哥儿一定要听神仙爷爷的好,莫要出去乱说,若钰哥儿管不住自己的嘴,被神仙收走就再也见不到爹娘和爷爷了。”
周锦钰忙装作害怕地用力点头,“钰哥儿听话,神仙说的话,只告诉爷爷一人。”
“乖娃儿,你记着,除了爷爷,谁也不准告诉。”
周锦钰眨了眨眼,“爹娘也不准吗?”
“对,爹娘也不准。”周老爷子语气肃然而肯定。
周锦钰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家里其他人知道无所谓,都好忽悠,他爹周二郎那儿可不是个好忽悠的。
周锦钰告诉了老爷子最近一段时间都是下雨天,只有后天是大晴天。
第二天晚上,周老爷子几乎一宿没合眼。在忐忑、将信将疑以及莫名的兴奋激动中等来了雨住云收,雄鸡报晓,东方浮现出一片鱼肚白,一轮红日破云而出,惊醒了整个大青山。
见天气果真放晴,周老爷子顾不得多想,急火火套上外褂,哗啦!用力拽开门栓,沿着墙根儿水少的坡地撅哒,撅哒直奔周氏老族长家去。
村里中等人家,如周家这样的住土木结构的土坯房,贫困户住茅草房,族长家的条件在村里数的着,在土坯房的外面包了青砖,房顶上还搭了鱼鳞一样的黛色瓦片。
族长家里敞着大门儿,正对着大门儿的影壁正中央供了“天地爷”的神位,神位上燃着香烛,放了一小碗儿供品,族长周长元屁股高高拱起,头深伏在地,嘴里念念有词。
周老爷子对族长供奉“天地爷”不以为然。
这求神办事儿和求人办事儿一个样,得找办具体事儿的神仙,天地爷掌管天地十万生灵,啥都归他管其实就是他啥也不管,找他白费银子。
不以为然归不以为然,见神就拜总没错,再说不看神面儿也得看族长的面儿,得罪了神仙没事儿,他老人家忙不过来,没空搭理自己,得罪了族长,可没好果子吃。
当下,周老爷子顾不得地上有泥,学着族长五体投地的模样,连磕三个响头。
周长元扫他一眼,慢吞吞站起身,“长庆来啦。”
“嗳。”
“一大清早找我何事?”周长元引着周老爷子往堂屋走。
“族长,您刚才上香看出啥没,昨晚俺——”
“俺”字说半截儿,周老爷子又吞回去,族长从来不说“俺”这么土的字眼儿,他一向都说“我”
“我上了一把香,断了四根儿,只一根儿支棱着烧完了,我就寻思着莫非今年麦收,只今儿一天是抢收的一线生机?”
周长元猛地收住步子,转头:“当真?”
“千真万确!”
周老爷子猛点头,睁眼儿说瞎话,只要不直接说是神仙给递出来的话儿,咬死是自己猜的;只要不把小孙子牵扯进来,把所有的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神仙他老人家就是怪罪下来,也只能怪罪他老头儿一人,赖不到无辜的小孙子身上。
这庄稼就是庄户人的命,他倒不是可怜庄户人,生来就是靠天吃饭的命,老天爷给饭咱就吃,不给那也得认。
他是心疼粮食,整个周家庄多少亩麦田啊,这要全给淹了,可把人给活活儿心疼死。
他就是拼着泄露天机,也绝不能糟蹋粮食!
周长元二话不说,转身大步往“天地爷”的神位走,等靠近了,定眼那么一瞧,大惊失色!
他上了一把香,整整七根儿,却是六低一高的架势。
周老爷子趁机上前,“族长,那天地爷乃是大神,说话自是比一般神仙含蓄,可这六低一高的架势,也足以表明今年的麦收,怕是只有一线生机哩。”
周长元眯起了眼,“你是说就在今天?”
周老爷子眼珠转了转,“族长,这神仙他老人家的脾气,您又不是不清楚,说三分留七分的,这咱哪敢坐实,只能猜测呗。”
话锋一转,把皮球踢回去,“族长咋看?”
这是提醒周长元呢,你又是族长又是里长的,合着平时好处你拿了,用着你的时候,你不拿主意不担事儿?那不如把你这族长给俺干。
周长元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机立断:“长庆,你腿脚利落,快去祠堂敲钟召集族人开会,我换件衣裳,随后就到!”
周老爷子二话不说往祠堂里跑,就只一天的抢收时间,片刻耽误不得。
周氏祠堂位于庄子最东头儿,占地千米,集全族之力修建,青砖黛瓦,相当气派。
祠堂外大槐树旁有一井字型木架子,架子上吊着一口百十来斤的青黑色大铁钟,周老爷子抱住撞柱,铆足力气,连撞九下!
铛——!
铛——!
寂静的清晨,雄浑洪亮的钟声瞬间传遍整个周家庄。
九声,乃是通知的最高等级,相当于八百里急件,代表着关乎全族人的大事件发生,全体族人必须在一柱香内到齐,如有无故不到者,家法伺候。
不多会儿的功夫,周氏祠堂前的空场上挤满了男女老少,互相交头接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周长元站在一个约莫半米高,木头搭建成的台子上抬了抬手,示意族人安静。
周氏族规甚严,台下瞬间没了动静。
周长元清了清嗓子,尽量大声道:“不说废话,这几天的天气大伙儿也看到了,七年前麦田被淹,颗粒无收的惨状不用我多说,今天叫你们来的意思就一个——”
稍顿,“虽说麦子现在还不算熟透,可也算凑合能收,后面几天的天气谁也说不准,我的意思是大伙儿至少先抢回一部分来,保证家里有粮可吃。”
话音一转,“当然,我是你们的族长,却不是神仙,没法断定后面几天会不会持续晴天,若真是晴天,提早收了,产量上多少会有些许亏损,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要你们自行考量决定,族里不强求。”
收尾,“不过,我的意思是先保本儿,再想赚,我家四十五亩旱田,今天能收多少收多少,家里地少的,收完自家的可以过来帮忙,就按短工的价钱给酬劳。——时间宝贵,都散了吧。”
人群中,周锦钰被周大郎抱着,暗道:果然是个官儿就有两把刷子,一个村儿里的小族长,瞧人家这说话的腔调、节奏、话里话外活得很,给自己留足了转圜的余地。
爹走仕途这条路,科举上岸只不过是拿到一张入场券儿而已,后面要走的路长着呢。
周长元一番话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让他们权衡厉害?
他们除了种地,哪懂这个。
族长咋干,咱就跟着咋干呗。
反正亏也不光亏自个儿一家儿,若真是后面几天都有雨,没饭吃的可就是只有自家了。
紧张的气氛,加上族长带头引起的从众效应,整个周氏族人男女老少齐上阵,全往地里跑。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也引起村里其他人的注意。
周家庄,顾名思义原本以周姓为主,后来随着周氏一族的没落,高姓大户迅速发展起来,现如今周家庄总共三百六十七户人家,这三百多户人家又以村中石桥为界,桥东边儿的人家以周姓人为主,将将不到一百五十户,桥西边儿的人家以高姓为主足有两百多户。
恐慌的情绪最易传染,尤其今年的雨水确实较往年多,一时间整个庄子里都行动起来,争分夺秒抢收。
高氏顾不上吃早饭,急匆匆往周家跑,他们家虽说旱田比较少,就两亩来地,可蚊子腿儿也是肉,不得收回来保险。
翠香啥也不会干,三个儿子又都在城里做营生,她打娘家就没受过罪,这么大热个天儿,她可受不了在地里晒着,不能光指着当家的一个人,她得找周大郎来帮忙。
上次受到周凤英的奚落,她回来以后仔细琢磨了琢磨,越品越不对味儿。
就周大郎那哑巴,自家翠香愿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给他老周家传宗接代,不说感恩戴德,竟还不要脸地拿捏上了。
激将法呗,当她妇道人家不懂呢。
这是逼她给他们老周家一个准儿信呢。
都怪周家那个病恹恹的小崽子,成天半死不活的,就是一口气儿吊在那儿死不了,上次好容易嗝屁了,竟然又起死回生了,晦气!
等那小崽子一死,周家彻底绝后,看他们周家急不急,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说啥是啥,叫他们往东,不敢往西!
等将来老东西们腿儿一蹬,周家所有财产都归翠香生的娃儿。
至于周二郎?
朱氏嫁进来三年就生下一个小崽子,还是个药罐子里泡着的病秧子,却不着急纳妾,当谁看不出来其中的猫腻?
肯定是男人不行呗。
怕纳妾以后还是做不上种,到时候遮羞布也没了。
就这还想中举?
当举人老爷是那么好中的。
他是不举吧!
高氏进周家院儿的时候,一家子人正忙乎着收拾农具,家里最值钱的农具是一辆两轮儿平板车,比独轮车高档,比不得村里富户的牛马车。
主要前些年周二郎读书要花钱,孙子看病吃药也需花钱,也就今年年初,官家开办了公办的府学,有功名的秀才不但可以进去免费读书,还管吃住,周家才算缓了口气儿。
高氏这会儿子也顾不上假客套了,周大郎早去一会儿,早替自家干活儿,她直接伸手去拉正在磨镰刀的周大郎。
“大郎,别磨了,赶紧的,你叔自己一个人去田里了,可怜人的,他都四十多岁了。”
周大郎纹丝没动,抬头扫了她一眼,不明白这人脸皮怎得如此之厚,上次大姐难道和她说得还不够明白?
以前自己愿意被她家使唤,是因为不想爹娘一直操心自己的婚事,家里人既是看中翠香,他配合就是,反正娶谁都一样,这世上也不会真有女子喜欢自己这样儿的。
周凤英在旁边儿气着了。
呸!脑子得多不正常才能说出这种话来,合着我兄弟不可怜自己爹岁数大,反到去可怜你家人?
有病!欠治。
周凤英冷着脸大步过去,一把扒拉开高氏拽着自家兄弟的手,劈头盖脸地,“这么大岁数了,怎得一点儿都不知道检点,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不要名声,俺家大郎还要呢。”
高氏被气得五脏六腑直冒黑烟儿,她若是拉扯周二郎被她这么说也就罢了,就周大郎这样的,那个女人能对他有非分之想。
不过是会干活的牲口而已!
要不是翠香傻,那个能把闺女嫁给他。
“凤英,怎么跟你婶子说话呢。”周老爷子从旁边儿开口。
姑娘可以说话不好听,他作长辈的不能坐视不理。
“他婶子,俺家七亩旱田需要人手儿,正想着花钱雇人过来帮忙呢,你赶紧也去找人吧,这会儿地多的人家都在花钱抢人,去晚了就找不着了。”
高氏脸上闪过恼色,咬着牙,“周长庆,行,你们家可真行,我等着,你周家就别有求着我们家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高氏拿周家的大门儿出气,摔门而出!
周凤英从院儿里骂,“呸!走着瞧就走着瞧,瞧不起谁呢。”
周老爷子心里不是味儿。
这是把自家大郎当啥了?
当她家牲口使唤呢。
别说翠香是个傻的,就算不是个傻的,也万万不能跟这样的人家结亲。
还有,一个小小的甲长娘子,人家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
自己说出来却心虚气短,唯恐人笑话他不配,等着吧,今年的收成若是不错,他也有望选上甲长,这高氏还别成天瞧不起人。
周锦钰目睹一场闹剧,实在难以理解如大伯这般伟岸的男子,型男外表,柔软心肠,看着粗糙,实则猛虎嗅蔷薇,粗中有细,除了是个哑巴,怎么看都是顶顶好的男人,咋就没有姑娘喜欢呢?
竟要落到一个痴傻姑娘家都不当回事儿的地步。
当真是一帮不识货的。
爹那般玉树临风是一种美,大伯这种威武雄壮的难道不是阳刚混厚之美?
周家的麦地里。
周锦钰被家人安排在地头儿的树荫下,地上铺上草垫子,给准备了水馕,几块儿小酥饼,周大郎还捉了蚂蚱穿在狗尾巴草上,给侄子解闷儿。
其他人,包括十岁的兰姐儿全都下地干活儿,日头渐渐升起,气温骤升,大太阳如火球般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汗流浃背的农人。
因为有女眷,周大郎和周老爷子都不好光着膀子干,汗水滴滴答答如落雨,周凤英力气大,跟着一起割麦子,汗水顺着睫毛儿落入眼睛中,一片咸辣,针尖儿般的麦芒扎在撸起的袖子的胳膊上,又痒又蜇得疼。
撸起袖子蜇人,放下袖子热得受不了,左右都难受。
周老太太和朱氏负责把麦子打成捆儿,兰姐儿跟在后面捡落下的麦穗儿。
麦子打捆时需得勒上劲儿,捆结实,防止装卸车的过程中散掉,比割麦轻松些,也没轻松到哪儿去。老太太还好些,朱氏皮肤嫩,手掌心没多久就勒出了血泡。
“云娘你回家做点儿饭,带过来吧。”老太太开口。
“娘,时间还早,我再捆会儿。”
老太太没说话,从衣襟里掏出块儿帕子,帮着朱氏将右手掌缠上。
朱氏感动,“谢谢娘。”
周锦钰坐在地头儿,被眼前农人热火朝天的抢收气势震撼了,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农人的不易,尤其是没有先进工具纯靠人力的古代农人。
他也头一次理解到秀才爹三更灯火五更鸡,拼了命也要摆脱背朝黄土面朝天,完全靠天吃饭命运的决心。
与此同时,周二郎正被人邀请,去往南州府数一数二的大族,林氏府上。
第10章
大干朝重视人才选拔,士农工商,考上秀才便有了功名,成为四民之首——社会的精英阶层。
南州省经济文化发达,社会精英阶层的业余生活颇为丰富,宴饮赏花、郊游野趣儿,酒楼言欢都是风尚。
这个时代,能读得起书的,家中都小有薄资,读书之余亦追求精神物质上的满足。
如周二郎这般,集全家之力勒紧裤腰带牙缝里省出钱来供孩子读书的人家几乎少之又少。
读书亦需要氛围和督促,幼童懵懂,那有几个真喜欢读书而不喜玩耍的,普通人家父母大字儿不识一个,见识更是浅薄,眼前的温饱才是正理儿,考科举入仕对他们来说简直天方夜谈。
周二郎情况特殊,一来他属于“学神”范畴,二来周老爷子不仅是官迷,还是超级梦想主义者,搁现代定能说出一句,“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所以,他拼了老命也要供儿子读书。
周二郎平时在书院不好四处结交,非是他不懂经营人脉,他看得通透,人脉本质上需要利益的等价交换。
他来学院的唯一目的就是考科举,简单、直接,且唯一,一切干扰他读书的事情能免则免。
其他同窗考不上科举,人家有退路,他则不然,只能进,不可退!
他退了,儿子钰哥儿就没希望了,周家就没希望了,这么多年的辛苦都将付诸东流。
这次参加同窗林士杰的生辰宴属实推脱不得,这位同窗的家族乃是南州城数一数二的百年望族,有名的书香门第,听说家族中有长辈在朝中颇受器重,乃是炙手可热的官场新贵。
人家既是开口邀请,他不来便是不给人面子,不识抬举,这样的人家他推辞不得,更加得罪不起。
只不过爹给的那几粒碎银留不住了。
也不知道大哥劈了多少柴卖,云娘绣了多少帕子,大姐砍了多少野菜喂鸡,娘又卖了多少鸡蛋,老头儿到底积攒了多久才积攒下这么多。
普通的农户,平时收入都是按铜钱计数,爹必然是特意跑去镇上用铜钱换了碎银。
因为城里一些高档的买卖场所,掏铜钱出来是会被人笑话的,爹是怕自己去买那奢侈的湖衣被人小瞧了去。
心疼归心疼,该办的事得办好,周二郎在墨云阁精心挑选了一支兔毫毛笔,紫毫和霜白毫这种奢侈品不在他考虑范畴,选了支花毫中的精品。
一行书院学子行至林府大门前,就见那林府大门楼共分两层,足有两丈余高,门楼顶层青瓦覆盖,雕梁画柱,四角屋檐高高翘起,呈现出展翅欲飞、直上青云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