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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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迫自己做得更像一个孩子,说幼稚的话,做幼稚的动作,偶尔滑稽搞笑,他知道云娘是半信半疑的,否则对待他不会总是如此矛盾,他想让她相信他。
钰哥儿已经走了,就当他是转世投胎来的吧。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便宜事?
穿越亦是,用了人家的身体,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锦钰前世是孤独的,穿越异世后除了孤独还有无法言说的不安全感。他害怕孤独,所以他要努力融入这个家里,云娘不认可他,他就努力讨好周二郎,讨好周家其他人。
甚至他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讨好的行为,一切都是下意识的行为,因为“不让人讨厌”在前世已经成了他骨子里的本能。
青年人的灵魂,孩子的躯体,认真观察周围的小孩儿,努力模仿孩子的一言一行,为了不露馅儿,逼迫自己代入孩子的思维。
周锦钰本就不是周大郎那样心智坚定之人,长久以来的愧疚不安、精神和行为的分裂、各种情绪压力之下他的人格在无意识中已经越来越幼童化——
除了智商和经历,他的潜意识里很少能记得起自己是个青年人,属于成人的意识被封印了。
一定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其实是一个精神病人,只不过配上他幼童的身体,病得很完美,没有任何人会感觉到违和。
这对周锦钰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最好的解脱,他不需要再辛辛苦苦扮演,演得不好自己尴尬地脚趾头扣地,演得好又对自己的幼稚羞愧到无地自容。
如今他就是一个孩子,被家人宠爱的小孩。
周二郎给剪完脚趾甲,抱起孩子出了耳房,去卧房午睡,周锦钰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谢谢爹。”
周二郎逗他,“那你要怎么谢谢爹?”
周锦钰:“孝敬爹。”
周二郎:“怎么孝敬爹?”
周锦钰:“天气热,钰哥儿一会儿给爹扇风,让爹凉快。”
周二郎以为小子会说长大了孝敬,因为他小时候就是这么给周老爷子画大饼的,屡试不爽,不成想自家这个贴心小棉袄说得竟然不是哄人的话,是小孩儿的心里话呢。
周二郎真是感动了,一把将儿子小脑袋扳过来,用力地在脑门儿上亲了一口,“爹的乖娃。”
把儿子放到藤席上,周二郎搬了一盆儿冰水过来,放到床边儿。
大干朝的冰不算稀罕之物,平民中的富户也能享用,买些硝石回来,制作起来也省事儿,准备一大一小两个水盆,大盆里倒入些水,小盆里也倒上水,放入大盆中,再将硝石倒入大盆中,小盆里的水就会结成冰。
聊胜于无,其实能带走的热量很有限,不过心理上却会感觉很凉快。
上了床,挨着儿子躺下,周锦钰盘腿儿坐在大床上,小短胳膊挥舞着大蒲扇给他扇风,莫名滑稽得很。
周二郎假装享受地闭了眼,嘴里指挥着儿子,“就帮爹扇二十下吧。”
周锦钰摇摇头:“不行,要扇到爹睡着了才能停下。”
周二郎:“好吧,那爹就抓紧时间早点儿睡着,别累着我们钰哥儿。”
周锦钰的生物钟不能再准时,没给周二郎扇几下子,眼皮子就开始上下打架,小身子就像个不倒翁,跟那儿东倒西歪,栽过头儿了,猛地打个激灵,眼睛强行撑开,晃晃小脑袋,又继续接着扇。
周二郎悄悄撩起一只眼皮,偷看儿子一眼,憋住笑,在心里开始默默倒数:“十、九、八、七……三、二、——”
一字还没有数出来,周锦钰小身子一歪,栽到床上睡着了。
周二郎把人轻轻给抱起来,放到他自己的小枕头上,给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
他才刚刚洗过澡,没有束发,长到腰际的柔顺墨发披散开来像是瀑布一般,不经意划过儿子的小脸儿,就象是缓缓流动的水的轻吻。
在照顾孩子的过程中,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很小,却润物细无声,让周二郎感到精神上的抚慰和满足。
闷热了一天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丝丝凉意,很快,有小风儿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带着几分凉爽和潮气,舒服极了。
周二郎给儿子的小肚子和胸口盖了薄单,又起身把窗户开得小了一些。
不多会儿,外面传来了沙沙的细雨声,绵软细密的、多情的,可以感受得到的温柔。
朱云娘安排好几个小丫鬟儿,一挑门帘儿进屋来,看到床上一大一小熟睡的父子俩,坐在床头静默良久。
她的心结现在是解开了,可是钰哥儿呢,早慧的儿子能像对待二郎一样,对她毫无芥蒂的接受吗?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永和帝停下批折子的毛笔,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门口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忍不住升起几分期待,北方两个产粮大省已经干旱了一个多月了,再旱下去,老百姓一旦活不下去了,就该闹事儿了。
就不知道老天爷这场雨有没有惠及到那些灾区。
魏伦极有眼色地走上前,笑道:“稚子心诚,莫不是太子殿下带着一帮孩子祈雨,感动了老天爷?”
永和帝一笑,“但愿如此吧。”
话音一转,他又道:“六元及第呀,这个周凤青果然没让朕失望,你说朕若现在就提升他为侍读学士,会不会升职太快了。”
魏伦听罢,目光微闪。
第82章
这场雨由小变大,下了两天一夜,八百里捷报传到金銮殿,北方受旱灾的两个省份天降甘霖,大大缓解了旱情,永和帝龙颜大悦,更加认为周凤青是名福将,趁此机会,以周凤青为灾区募捐祈雨为由,提出要破格提拔周凤青为翰林侍读学士。
朝廷上的博弈看似深奥,说到底脱离不了权力之争,真要就事论事你就输了,皇帝想提拔周凤青还缺理由吗?
同样内阁反对也可以随便找理由,有没有必要和皇帝唱反调而已。
翰林院侍读,随时奉诏为天子或太子讲学解惑,乃是天子近臣,不出意外乃是下任首辅的备选。
长江后浪推前浪,对徐庚的威胁不可谓不大,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了徐庚。
徐庚老神在在,不吭声。
现在内阁和皇帝的关系紧绷,继续恶化对谁都不好。
不过是个翰林侍读而已,不是还没出翰林院的吗?
再者说,他若出声反对,倒显得他徐庚胆怯怕了谁似的,他从翰林修撰走到首辅用了十五年,这十五年的历练难道是白给的?
别人用三年都不一定能争取到的位置,周凤青只用了一个月,圣旨传到翰林院,众人无不惊诧,但见周翰林一撩衣袍,从容叩头,领旨谢恩,其声朗朗清明,宠辱不惊,当真是翰林院第一清贵周凤青。
宠辱不惊的周大人下了衙门,晚上一家人吃着饭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对云娘道:“从下个月起,我的月俸便由二十石涨到四十石,大哥现在习武需得耗费体力,两个孩子正长身体,你让丫鬟每日买菜时带上些牛肉回来。”
朱云娘点点头,众人继续各吃各的饭。
周二郎:“……”
没人问问我的月银为什么会涨么?
从牛角辣到暖房韭菜再到状元车,周家人早非当没有见过大场面的土包子了,在他们心里一个比县太爷还高一级的六品大官儿,你还是京官儿,一个月的俸禄涨了二两银子不是挺正常的嘛。
再说那牛肉虽贵,大郎和俩娃子身体需要,这花在刀刃儿上的钱绝不能抠唆,就跟当初全家勒紧裤腰带供二郎读书一样。
二郎现在出来了,大郎想学点儿本领,那必须得全家支持!
周锦钰大眼睛眨了眨,直觉告诉他,爹的语气里好像有点儿小得意,他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爹的月银为何会涨这么多?”
不等周二郎做答,他又用极其肯定的小语气道:“我知道了,定是爹在翰林院做得比别人都要好!”
周锦钰这么一夸,倒把周二郎夸得不好意思了,暗道自己什么臭毛病,不过是升了个翰林侍读而已,还是靠着儿子的帮忙得来的。
他不由握拳蹭了下鼻尖,有些不自在地夹了筷子青菜喂给儿子,道:“嗯,还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有比人家做得都好。”
周锦钰冲他咧嘴儿一笑,一副我很了解的样子,道:“我知道爹是在谦虚呢。”
周二郎心里被儿子夸得不好意思,脸上能装得很,对儿子笑了笑,很自然地转移话题,冲对面儿周凤英道:“大姐,我听钰哥儿说你最近在看铺子,看得如何了?”
“嗐,别提了,这满京城就没有个傻人,往外转的铺子倒是不少,可不是地段不好,就是风水不好,但凡好一点儿的,出来就没,抢都抢不到。”
周凤英一脸懊恼地抱怨。
“有没有在国子监附近瞧一瞧?”周二郎随口问道。
周凤英:“二弟你可真敢呀想,那一片儿可不光有国子监,周边儿可还有两个安京城最有名的书院呢,谁都知道这几个书院里的学生集合了整个安京城的贵族子弟,不差钱得很,只那寸土寸金的地儿不要说买铺子,就是租铺子的租金也吓死人。”
周二郎抬眼看她,“贵有贵的道理,在这地方开铺子赔钱的可能性反而最低,大姐明日里不如去转转看。”
周凤英咬了咬牙道:“在那种地方开铺子,若真是赔了,那可不是小数目。”
周二郎轻笑,“做生意本来就有赔有赚,大姐怕什么,你手头儿上那份儿积蓄赔光了,弟弟这里不还有么。——大姐尽管放手去干,天塌不了,再说了,即便真如大姐所说赔钱,这种地方的商铺往外转租也极为容易出手,不会损失太多银钱。”
周凤英被二弟这番话弄得眼框子酸了吧唧的,道:“有你这句话,俺还怕个啥,别人能干的,咱也不比人缺胳膊少腿儿,摸着石头过河,不敢下河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水是深还是浅。”
周老爷子接过话头儿,“这成天在家里,闲得人要长毛儿,凤英喜欢干买卖,爹支持你,钱财上爹就不给你了,万一你和二郎的钱都赔进去,咱家这点儿家底得留着过日子,不过等你开了铺子,爹娘就过去给你打下手去。”
兰姐儿在旁边儿听着,只觉得娘其实命好得很呢,当然,自己的命也不错,大舅二舅还有钰哥儿将来都是自己的靠山呢,比起伺候自己的小丫鬟实在幸运太多了。
周二郎升任为大干朝最为年轻的翰林侍读学士的同时,意味着他随时可能接受皇帝召见问话。
他对永和帝一无所知,完全无法预料对方到底会问那方面的话题,再者他还要担任为太子解惑的重任,压力自是不小,吃过晚饭就独自去了书房。
夏日里天黑得晚,吃过晚饭不过才五点来钟,离天黑早着呢,凤英想带着兰姐儿钰哥儿出去逛逛,就当是消食儿乘凉,正准备出门儿呢,贺景胜滑着状元车蹿出来了,非拽着周锦钰去他家里玩。
两个小孩儿玩得好,成天两家子来回串门儿,到了贺家门口,周凤英叮嘱钰哥儿,一会儿过来接他,叫他不要自己回家。
周锦钰点点头,贺景胜一拍小胸脯,脆声道:“大姑,你放心吧,我把钰哥儿带来的,一会儿我还把他送回去呢。”
周凤英笑着揉了揉他小脑瓜儿,道:“那行,你们俩好好玩儿去吧。”
进了贺府院儿里,俩人在抄手游廊里并肩滑行,一边滑,一边儿说小话儿。
贺景胜道:“那会儿太子殿下来我们家了,给我爷爷带来了两个叫西瓜的水果,是从西域运过来进贡给皇帝陛下的,长得又大又圆,比我的脑袋还要大呢,外面是绿皮的,里面的瓜瓤是红的,我以前在端王府里吃过一次,简直好吃得不得了,这会儿那瓜在冰水里冰镇着呢,一会儿我带你一块儿吃。”
真的是夏日里最有记忆的味道。
没想到大干朝竟然还有这好东西。
周锦钰眨了眨眼,摇头道:“既是皇宫里进贡的水果儿,定然是很珍贵稀有的东西,你们家这么多人,一人一块儿都不会够,我不吃。”
他又道:“太子身份尊贵,到你家做客,肯定不喜欢看到闲杂人,我改日再来找你玩儿吧。”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得补充了一句,“要不然,你吃完西瓜之后,能把瓜籽儿给我留着吗?”
周锦钰说话的声音是那种带着弹性的软软润润的小奶腔,他的眼睛又很大,纤长的睫毛无意识地轻眨,澄彻的眼神中闪耀着无辜乖巧的水光,小脸儿上现在有肉了,微微鼓起的两个小腮帮子,可爱到大人小孩儿无法抵挡。
关键在贺景胜眼里,周锦钰是想吃西瓜,但又不好意思,可怜到要他留几个籽儿给他。
好哥们儿,有福同享,贺景胜今天说什么也要周锦钰吃到大西瓜,大不了把自己那块儿给他吃算了,反正自己在端王府里已经吃过一次了,以后想吃的话,还可以去端王府里蹭。
贺景胜拦住周锦钰不让他走,周锦钰非要回去,贺景胜把车子挡在周锦钰前面,道:“锦钰,你放心吧,我保证让你吃上西瓜,你若是不好意思,就在我屋里等着我,我给你拿过来吃。”
周锦钰怎么跟他掰斥都说不清楚,他真不馋他那口西瓜,要种子,只不过是想种瓜得瓜,就这么简单。
贺景胜死活认定周锦钰就是脸皮太薄了,死要面子。
周锦钰也生气了,两个人从一开始认识,贺景胜就让着他,无形中处于下风,周锦钰跟他爹和大伯面前乖巧听话,在贺景胜面前却是很容易就被勾起叛逆的一面,他潜意识里很清楚爹不好惹,大伯原则性强,贺景胜肯定会让着他。
柿子专挑软的捏,大人孩子都一样。
况且听话的人不是不会叛逆,是将叛逆隐藏得很深,当遇到合适的条件亦会被激发。
贺景胜这边觉得周锦钰又小又可怜,身体还有病,他要是不让着他就太不男人了,基本上周锦钰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然而然周锦钰在他面前很容易就强势起来。
周锦钰拿手用力扒拉贺景胜,说出来的话开始不客气,很有几分周二郎小时候的毒舌劲儿,“贺景胜你烦不烦人啊,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说话,都说了不吃不吃不吃,闪开!我要回家。”
俩小孩儿在这儿拉扯着,贺老爷子为首的贺家兄弟几人从正屋里出来,送太子出府。
贺武以为自己儿子欺负周锦钰呢,当着太子的面儿又不好发作,压着火冲贺景胜道:“胜哥儿,还不快带钰哥儿过来拜见太子殿下!”
俩小孩儿偏过头去,太子殿下面含笑意的瞅着他俩。
“见过太子殿下。”俩孩子齐齐上来躬身见礼,私下场合,倒不必行什么大礼。
“不必多礼。”太子温声笑着,转过头儿对贺老将军道:“胜哥儿有老将军当年的威仪,前几日的比赛当真表现出彩。”
“他就是个不听话的皮猴子,太子殿下实在抬举他了。”贺老将军嘴上谦虚着,看向自家小孙子的目光却是带着自得。
“若我没记错,小的这个是周翰林家的吧?”太子目光转向周锦钰。
周锦钰又做了个像模像样的拱手礼,这才答话:“太子殿下没有记错,小子周锦钰,正是周翰林之子。”
太子笑道:“刚才你二人为何事争执?”
周锦钰愣了一下,道:“回太子殿下,我与胜哥儿因为一事不明,各有各的道理,所以才争执不下。”
“哦,所为何事不妨说来听听,让我们这些大人给你们评评理。”
周锦钰对太子自居为“我们这些大人”有点儿想笑,顺嘴儿答道:“钰哥儿说先有种子才有秧苗,胜哥儿说没有秧苗种子从何而来?”
太子:“……”
诸人:“……”
贺景胜:钰哥儿到底在说什么呀?难道不是因为西瓜才争执的么。
周锦钰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大眼睛里涌上懊恼后悔,他吃饱了撑的说这种问题干嘛,这不是让太子难回答么。
却见贺老将军走上前,哈哈笑道:“这不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一样么,老夫年幼不懂事儿时也曾与人争论过,都是小孩子爱玩儿的把戏,这种问题的答案天知道是个啥,说啥就是啥。”
“老将军说得是,这种好奇心本宫年幼时亦曾有过,这个年龄的孩子当真是可爱得紧。”
说罢,他笑着伸手摸了摸周锦钰的小脑瓜,又摸了摸贺景胜的,在众人的陪同下离去。
周锦钰有些感激贺老将军出来为自己打圆场。
这会儿贺景胜凑过来,“总算是走了。”
周锦钰眨了眨眼,“你不喜欢他来你家啊?”
贺景胜嘿嘿笑,“我更喜欢他带来的大西瓜,你今天不吃我就不让你走,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能光我一个人尝到它的味儿,你也得尝尝,这样咱俩就一样了。”
周锦钰笑了,“那就把你的那份儿分我一半儿,咱们俩一人吃一半儿吧。”
“若你喜欢吃,都给你吃,我不吃也行。”
“你又不是我爹,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还可以对你更好,但你得听我的,怎么样?”
“你想得倒美,一块儿西瓜就想让我听你的。”
贺景胜挠挠头:“那,那我比你大,小的要听大的。”
周锦钰瞥他一眼:“你爹比太子殿下大,有本事你让太子听你爹的。”
“那要是像你这么说,我爹的官儿还比你爹的大呢,你不还是要听我的。”贺景胜反驳。
“我爹他早晚——”周锦钰顿了顿,收住话头儿,他跟贺景胜争这个干嘛,“行了行了,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咱们去找你家小橘子玩儿吧。”
“它不叫小橘子,它叫小虎。”
“都一样。”
“等它生了小的,我送你一只。”
“算了吧,我爹不让养。”
“为啥不让养?”贺景胜不解。
周锦钰解释:“会弄得到处是毛儿。”
贺景胜:“这还不简单,叫丫鬟收拾了不就得了。”
周锦钰无语。
不在同一个世界,这话题没法再继续。
当是你家,还有专门的丫鬟伺候一只猫。
送走太子回来,贺老将军命人把那冰镇西瓜切成比麻将大小的四方块儿,命人给各房端了过去,又特意吩咐给老四贺武那边儿多盛一些。
银制的牙签儿,粗细和现代的牙签儿差不多,下边尖锐,上面粗一些,顶端还镶嵌了红色的玛瑙珠子方便捏拿,古代的贵族人家当真是会享受。
贺景胜迫不及待地扎了一块儿递到周锦钰嘴边儿,“你尝尝,看我有没有骗你,真的好吃,你肯定会喜欢。”
“你吃你的,我自己来。”周锦钰扎了一小块咬进嘴巴里。
贺景胜眼巴巴地盯着他,等着他说“太好吃了。”
再次吃到冰镇西瓜,周锦钰感动得想流眼泪,沙瓤的,甜得很。
贺景胜看到他满足的表情,得意了,道:“怎么样,听我的对了吧。”
周锦钰点点头,“嗯,很甜,你也快吃。”
贺景胜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要都给周锦钰吃,结果尝了一口之后,馋虫儿就被勾上来了,吃了还想吃,到底还记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努力控制着身体里的馋虫,半天才吃一块儿。
周锦钰给他感动到了,尝了个新鲜就不再吃,把剩下的推给他,道:“我吃饱了,你吃吧,别浪费了。”
“啊?你才吃几块儿就饱了。”
“肠胃不好,晚上吃太多东西会肚子难受。”
贺景胜觉得周锦钰太可怜了,吃东西都不能吃个痛快,让着他点儿也是应该的。
吃完西瓜,俩个人爬到罗汉榻上下象棋,贺景胜下象棋很有章法,周锦钰来京的路上跟着周二郎下了一路,功夫也不弱,俩小孩儿你来我往杀得起劲儿,都想成为最后一个赢棋的人,杀得连时间都忘了。
周二郎见天色大黑,儿子还不回家,怕他耽误人家休息,换了件衣裳,起身去贺府接,又叫上大哥去接一下大姐和兰姐儿。
大姐个心大的,一介女子还带着兰姐儿,这么晚还不回来,天子脚下,安京城的治安虽说不错,可也不是绝对安全。
周二郎出了门儿,与大哥分开,拐弯儿去了贺府,借着接儿子的机会,带了一罐儿“灵雾云芽”
在大哥的事儿上,贺武帮了大忙,若是特意过来送礼,反倒显得利益交换,太过见外,另外也辜负了贺武的惜才之心,倒不如细水长流,礼尚往来。
今年灵雾山的云芽茶受天气影响大幅减产,市面儿上几乎不流通了,极难买到。
人就是这样,越是买不到就越想喝,以至于这茶被吹捧到了天上去,世家贵族今年莫不以能用灵雾山的云芽茶待客为荣。
周二郎能买到也是几经周折费了气力。
到了贺府,周二郎把茶叶递给贺府下人,贺武不肯收,周二郎笑道:“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凑巧得了两罐儿,我那里留了一罐儿,这罐儿拿到你这儿了。”
他如此说,贺武不再推辞,笑着命人下去把茶沏上,邀周二郎一块儿坐下品茶。
与贺武闲聊两句,周二郎很随意地将话题转到大哥身上,贺武一脸扼腕惋惜,道:“令兄之习武资质世所罕见,远在我之上,若非不能说话……”
周二郎沉默一下,道:“大哥并非天生就哑,幼年时突发一场高热,热退以后,嗓子还可以发声,却是再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了。”
贺武听他如此说,眼睛一亮,不由道:“若非天生哑症,令兄的病说不得可以治。”
“你说什么?”
周二郎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贺武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道:“周大人先莫要激动,我的确听说过和令兄相似的情况,但毕竟人与人的实际状况还是有差异的,再者当初治病那人——”
贺武顿了顿,目光看向左右,下人们识相地退下去。
周二郎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更是焦急好奇。
贺武这才小声道:“这儿没有外人,我就跟你实话说吧,有人八成能治好令兄这病,不过那人是生是死不知,且就算活着,大概也是极难寻到。”
周二郎忽地一撩衣袍,扑咚!跪倒在贺武身前,目中含泪,道:“还望贺大人告之那人是谁,凤青先在此谢过。”
贺武如此神神秘秘,又挥退左右,周二郎知道此人身份必然特殊敏感。
周二郎向来清贵,温文尔雅,面见皇帝时也未见他失态,为了兄长的病竟然如此激动失态,贺武最后的一丝顾虑也打消了,一边扶他起来,一边道:“不瞒你说,那人乃是——。”
“乃是什么?”周二郎急声追问。
贺武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那人乃是前朝之人,非但治好过哑病,听说还极为擅长治疗喘症。”
周二郎紧盯住贺武,抬手伸出三指,对天发誓道:“贺大人怜惜凤青家人饱受疾病之苦,周凤青若将今日贺大人之言泄露半句出去,必遭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古人注重誓言,周二郎虽不信鬼神,可亦不敢拿誓言开玩笑,否则当初小册子那事儿,他也不会偷梁换柱避开对方要他发誓这茬儿。
他是认真的。
贺武见他竟然发下如此毒誓,苦笑一声,道:“今日既然是对你说了,就不会说半句藏半句,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在锦衣卫的案卷上见到过此人信息。”
贺武也算是尽了力了,他主要还是可惜周大郎的好资质,亦怜惜周锦钰这小娃,才冒着风险给了周凤青提示。
能不能听懂,就看他自己了的悟性了。
周凤青再怎么发毒誓,贺武也不敢直白告诉他:那人乃是前朝的皇子,或许是自身饱受喘症之苦,不爱江山爱岐黄,一生醉心医术,非但治好过哑病,最为擅长的其实是治疗喘症,自病自医,亦是惊才绝艳之人。
想到这儿,他突然想到那张画像貌似同周凤青儿子长得有点儿像呢,贺武甩甩头,把这无厘头的念想挥去。
周二郎的心却是惊涛骇浪般的翻滚,激动到不能自已。
贺武的提示已经非常如此之明显了,再听不懂,他就是个棒槌。
锦衣卫的卷宗上有此人的信息,锦衣卫归谁管呀,当然是端王,这世上想要迫亲找到那人的除了自己,就是端王了。
周二郎心中明白,端王这条船他是下不来了。
助他篡位么?
去你妈的,反正都姓赵,那把椅子谁爱坐谁坐!
他只要拿他想要的。
周府小丫鬟过来后宅贺景胜的房间禀告,周大人过来接钰哥儿回家了。
进来时,周锦钰刚刚好将了贺景胜的军,成了最后的赢家,贺景胜不服气,嚷着:“明日再战!”
“那你明日下学到我家来玩吧。”
“对了,钰哥儿,你爹有没有同你说过些日子送你到哪个书院上学呀?”贺景胜送周锦钰去前厅,俩人边走边聊。
“我还没听我爹提起过呢,估计应该是去离家近一些的吧。”
“别呀,咱们附近的学院都没有好的,好的学院都在国子监那一片儿呢,不如你来我在的书院吧,到时候我罩着你,省得你被人欺负。”
“国子监?那不是离着翰林院很近,我爹下衙可以顺道接上我呢。”
“还麻烦你爹干嘛,你跟着我回来不就行了。”
“我不干。”周锦钰呵呵笑,“万一要是咱俩那天吵架了,我还要厚着脸皮做你的车回家,多不爽,我还是让我爹接我心安理得。”
“你总是提你爹,咋没见你说过你娘呀?”
周锦钰一时没接话,过了会儿才道:“你不也很少提你爹。”
“我爹打我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娘可舍不得打我。”
周锦钰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娘也是,我爹其实也打过我一次,不过他舍不得真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