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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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庚原本还对周二郎有几分忌惮之心,听他如此说话,反倒宽心了,弯了弯嘴角儿,笑而不语,带着冯明恩离开。
冯明恩心里越发敬重和佩服徐庚的格局肚量。
见二人离开,周二郎迅速转身,大步流星急匆匆往住处去,眼见着到了住处,却是迎面碰上大步而来的总管太监魏伦。
魏伦笑道:“周大人,咱家正要寻你呢,陛下午睡起来,要找周大人陪着下棋。”
周二郎只得跟随魏伦前往永和帝居处,打起十二分精神,边陪着永和帝聊天儿,边下棋。
往日里下棋,君臣之间言笑晏晏,魏伦在旁边儿瞧在眼里,才越发觉得周二郎值得自己投资,言谈举止既有文人的风骨却也并非执拗固执的迂腐之人,颇懂变通之术,在帝王面前媚上拍马也是有的,却并不招人讨厌。
今日不知怎地,周二郎明显有些反应迟钝,好几次都没有接住帝王的话头儿,永和帝微微皱眉,面露不悦道:“周卿心里有事儿,今日便罢了吧,改日再下。”
周二郎反应过来,面色惶恐,慌忙跪下请罪,永和帝让他跪了好一会儿,才命魏伦扶他起来,喝了口茶,才淡淡道:“说吧,是什么事儿让你在朕面前都失了分寸。”
周二郎自然不会说忧心儿子,在皇帝心里,你得把他放的比亲儿子重,甭管真的假的,态度必须得放到那儿。
他道:“陛下恕罪。”
微顿,“微臣刚才吃过午饭,四处走走,发现今年这个时候天气或许较往年气温要高,树叶子半黄不绿,并未曾有多少掉落,围场中林木幽深,极为容易隐匿行踪,微臣听说陛下最喜林中射鹿,陛下操劳囯事,一年难得出来散一次心,微臣实在不忍心扰了陛下兴致,却也知陛下安危为重,微臣刚才一直想着能有什么两全之策,这才一时分了心。”
永和帝微微一怔,不由生出些许感动来,满朝上下除了周凤青,竟然无一人发现这个安全隐患,这说明什么?
说明周凤青心细如发,但满朝文武包括皇子嫔妃心细如发之人还少吗?说到底,还是周凤青把他的安危真正放到了心上。
永和帝哈哈大笑,命魏伦赐座,又道:“这么说来,倒是朕委屈你了。”
周二郎低声道:“臣不敢委屈。”
不是不委屈,是不敢委屈,到底还是委屈着呢。
魏伦不由一挑眉,永和帝亦是没料到周二郎竟然是如此说,怎地让他觉得有几分像是小孩子在向家长撒娇?
周二郎似乎是才意识到自己话语不妥,慌忙又“扑通“跪倒请罪。
永和帝没想到周凤青还有如此真性情的一面,又觉得他在自己面前坦率很好,这次亲自拉他起来,笑道:“起来吧,这儿没有外人,不必总跪来跪去的,和朕说说,你想出什么两全的法子没?”
魏伦在一旁听得心惊,他服侍永和帝多年,不知道付出多少努力才被永和帝视做自己人,周凤青这才入了皇帝眼多久?
周二郎和永和帝细说了对策,听得永和帝连连点头,赐周凤青留下来陪同一起吃过晚饭,魏伦亲自送周二郎出来。
告别魏伦,周二郎转过身去,眉目低敛,踏着月色匆匆赶回住处。
进门儿发现儿子已经睡下了,屋子里搭晾着孩子的小衣裳,周二郎心知是怎么回事儿,眉间掠过心疼,合衣在儿子身旁躺下,抬手轻抚着儿子的头,似是对大哥说,又似是喃喃自语道:“钰哥儿一辈子都会富贵平安。”
周大郎看着弟弟,郑重地点了点头了。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得屋里有些明亮,兄弟俩都没有什么睡意,周二郎轻声道:“大哥,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大郎无法回答他,周二郎又笑道:“总归和大哥不是一样的人。”
周大郎不由想到弟弟七岁那一年,爹带着弟弟去找人给弟弟算命,本以为对方会说什么文曲星下凡大富大贵之类的话,没想到那人张口就要弟弟放弃科举,说什么大奸大恶,官做得越大,下场越惨,不但自己不得善终,还会累及全家,气得弟弟张口就狠狠咬在那人手腕子上,下嘴那个狠,生生给人咬下一块肉来。
周大郎想,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家人,他会保护他,亦会看着他,不准他做那大奸大恶之人。
第二天狩猎开始,出乎众人意料,今年永和帝改变了狩猎规则,命骑兵营的人将山林中的野兽驱赶至视野开阔的草地,设置包围圈,围追堵截。
猎物四下逃窜,永和帝一马当先追了出去,在奔跑颠簸的马背上能够射中机敏的猎物的人万中无一,人在动,目标也在高速奔跑,瞄准的时机太难把握,且猎物并非傻子似的在正前方直线奔跑,但人在马背上射箭的范围却绝不可能360度全覆盖,左边射最为顺手,能左右开弓者少之又少。
因此,永和帝看准一头梅花鹿追出去时,端王和太子跟上,两人一左一右包抄配合,另有人在前方围堵,猎物走头无路,永和帝找准时机,拉紧缰绳令马匹停下来,随后瞄准目标连发三箭,第三箭射中了梅花鹿的耳朵,又补一箭射中脖颈,身后众大臣一片惊呼叫好声。
开局顺利,永和帝来了兴致,策马继续追捕猎物,下面诸人配合着把猎物往皇帝跟前驱赶,好让永和帝玩儿得尽兴,永和帝追赶的目标没被拦住,钻进了旁边密林,永和帝勒住了马匹。
第87章
周二郎跟在随行队伍里,远远地瞧见永和帝在密林外调转马头,抬手轻抚了一下身下马匹的鬃毛,长睫低垂下来,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
密林里是否真有刺客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永和帝愿意相信有。
皇帝出行,负责安全护卫工作的人员中锦衣卫首当其冲,其次是东厂,皇帝的安防出现纰漏,是端王失职,也是东厂首领太监的失职。
一来,皇帝对端王的防备猜忌越深,自己这颗棋子在端王心里面分量越重,端王才会更舍得下本钱招揽;
二来,东厂首领大太监深得皇帝宠信,地位更在魏伦之上,将他拉下来换上自己人,皇帝就等于失去了耳目,失去了消息来源的人更容易偏听偏信,到时候皇帝可信之人就只剩下自己一人,到那时,谁操控谁可不一定了。
至于魏伦,同为陪伴皇帝一起长大的人,魏伦只做了个后宫总管,另一个人却是手握实权的东厂首领大太监,周二郎不相信魏伦会甘心,身为无根之人,对权利的热切怕是比正常人还要高一些,这一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若要实现实非易事,也绝非一日之功,谋事先谋局,他眼下要做的就是在皇帝心里埋下不满的种子,甚至不用他多做什么,在合适的时机这颗种子就会自己生根发芽……。
昨天周锦钰吃了端王给的药,症状缓解得很快,今天早上基本上没什么妨碍了,情绪却难免波动,他忍不住想:倘若昨天他失禁的场面被外人看到,他大概就要“出名”了,连带着爹也会跟着出名,人家会说周大人哪儿都好,就是有个会尿裤子的不争气儿子。
以爹的脾气肯定是无法忍受有人对自己儿子有任何非议的,不知怎地,周锦钰一下就想到了历史上的“指鹿为马”。
他想:即便真的发生让自己难堪的事,爹也定会护他周全,爹一定会有办法叫人“闭嘴”或者是“视而不见”
看吧,周大人就是这么霸道的人。
周锦钰忍不住自己咧嘴儿笑了,周大郎瞧见小侄子醒了,跟那儿神色变换,一会儿忧伤,一会儿释然,一会儿又傻笑,大步走过去,从怀里拽出已经暖得热热乎乎的小衣裳递给周锦钰。
周锦钰忙从他手上接过衣裳,抬头叫了声“大伯”,周大郎摸了下他额前软软的小头发。
“爹一大早就陪皇上打猎去了么。”
周锦钰穿好中衣,提着脚下云袜问道。
周大郎点点头,扯过旁边外袍给侄子披上,转身去兑热水,好让孩子洗漱。周锦钰一丝不苟地系好外衫,洗漱完毕准备吃早饭——
笃!笃!笃!
外边儿有人敲门儿,却是魏伦手下的小太监拎着食篮过来了。
周大郎把人让进来,那人道:“外边儿条件有限,饭食不比自个儿家里精细,小公子年龄还小,脾胃不比大人,魏总管特意命人为小公子单独准备了饭食。”
周锦钰眨了眨眼,心道:这就是特殊待遇么?爹到底得让皇帝有多看重呀,才使得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跑过来卖好?
心里想着,他开口道:“还请公公代周锦钰和爹爹多谢魏总管体恤。”
周大人家的小公子年龄不大,说话却一板一眼的认真劲儿,瞧着怪喜兴人,小太监笑着应了。
待人走了,周大郎微微挑眉:呆在皇帝身边的人,果然没一个是简单之辈。
这人不说钰哥儿体弱,却说是孩子年龄小脾胃不能和大人比,叫人听了心里受用,这还是其次,令人惊讶的是他这送饭的时机把握得未免也太好,他是如何得知钰哥儿这时才起来的?
最重要,二郎到底做了何事,让皇帝身边这位魏总管如此看重?这位魏总管又想从二郎这里得到什么回报?
入京不过几个月,二郎就和端王以及魏总管这些个人纠缠在一起,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不得不说周家兄弟都天生敏锐,周锦钰虽然拥有现代人的学识,却是远远不及周大郎想得多,想得深。
周锦钰拉着大伯一起坐下,周大郎伸手揭开食篮一瞧,就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一碟捏得极为好看讲究的小包子,一碟小素菜,两碟荤菜也看不出是什么肉做的,食篮下层那粥和汤倒是能看出个究竟来,粥里有莲子和红枣百合,汤里好像是燕窝。
周大郎能认出燕窝来还是因为大姐周凤英也不知道听谁说了这燕窝能养颜,时不时就狠狠心买些回来。
周锦钰看了看周大郎,“大伯,我们——吃吗?”
周大郎点点头。
不吃又如何?难不成还倒掉么?
那位魏总管是皇帝身边的人,二弟一个小小的五品官还能糟蹋人家一片好意不成。
左右不过是一顿饭,还涉及不到原则问题,吃就吃了。
沾爹的光享受这种特殊待遇,周锦钰还有点儿不大自在,周大郎却是豁达之人,食物无罪,浪费粮食才是可耻。
周锦钰见大伯就像吃自己家饭菜一样坦然,他也不想那么多了,昨天回来后吃不下东西,又消耗一晚上早都饿了。
饭菜很是可口,比太白楼做得还要好吃,周锦钰饿了,不自觉吃得有点儿多,周大郎看不惯二弟控制欲太强,总是谨小慎微过度限制小侄子,孩子偶尔吃得多了些又能怎样,无非是涨肚子。
钰哥儿又不傻,疼上几回也就知道下回要注意了,非要限制,越限制钰哥儿便越觉得东西好吃,吃不到的东西才最香,孩子总是得不到满足,一天天积累下来,早晚有一天他逮着机会便会狠狠满足自己,就算是当爹的,你还能时时把他拴裤腰带上不成。
周锦钰看着大伯递过来的小包子,眼睛里划过一丝挣扎,但还是摇了摇头,“大伯,我吃饱了,你吃吧。”
他知道自己脾胃不好,也知道自己现在吃的东西早都超过平时的量了。
周大郎又将本就不大的包子从中间掰开,拿了一半儿往前递了递,周锦钰真不想吃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接了过来,包子送到嘴边,想了想又把半个小包子再掰成两半儿,其中一半儿举着塞进了大伯嘴里。
周大郎张口咬过来,内心一片柔软,钰哥儿本就是极为懂事的孩子,大人不控制他了,他自然懂得自控。
吃过早饭,周大郎带着钰哥儿去观猎台,没有参与到打猎的诸人都在这里恭候皇帝带领的打猎队伍归来。
以皇后为首的几位妃嫔皇子坐在上首,下面坐了徐庚、高弘等人,周二郎是皇帝亲点陪同狩猎的唯一文臣,足见其圣眷优渥。
高弘捋了把胡须,冲徐庚似笑非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首辅大人为朝廷选拔了个好人才呀。”
徐庚哪会听不出他的话外音,轻描淡写地笑笑,道:份内之事罢了。
高弘噎住,徐庚的话直扎他痛处,别看他顶着个太子太师的头衔,却没什么实权,徐庚虽无丞相之名,却有丞相之实,几乎掌握了大半个朝堂官员的升迁任免。
太子一天不上位,便无他高弘出头之日。
这边周锦钰一个小孩儿,没人在意他的来去,周大郎带他找了个不引入注意的偏远角落。
贺景胜眼尖,大老远就瞅见他了,一阵小旋风似得跑到跟前,拽起胳膊就走,周大郎知道贺景胜看上去风风火火,实际上是个有分寸的,钰哥儿性子也稳当,便没拦着。
“你大伯可比你爹好说话。”
贺景胜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周锦钰抬眼睇他,“贺景胜,背后说人不好。”
贺景胜挠挠头:“不是故意的。”
周锦钰绷了小脸儿,严肃道:“其实你说的也是事实。”说完他自己绷不住先乐了,贺景胜也跟着哈哈笑。
周锦钰却又认真道:“贺景胜,下不为例。”
贺景胜瞧出他不高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锦钰。”
周锦钰拉过他手,温声道:“走吧,你要带我去哪儿?”
“咱们玩儿投壶去。”
狩猎第一天是皇帝的主场,在视野开阔的平坦地带进行围猎,不但减少了安全隐患,同时也降低了帝王的狩猎难度,永和帝狩到的猎物是往年的三倍之多,在众人的一片吹捧声中,永和帝心情极为畅快,尽管清楚是狩猎难度降低了,但这并不妨碍帝王的虚荣心得到无比的满足,有谁不爱听人夸赞呢。
唯一不称心的便是跟在身边的端王和太子,对端王他是既有防备又有良心上的愧疚,恨不得眼不见心不烦;至于太子,表现平庸闹心,表现太好更闹心。
倒是周卿,屡屡带给他惊喜,要能力有能力,要才学有才学,比那些酸腐文人多了份变通,又比那谄媚佞臣之流有骨气。
想到这儿,永和帝朝着一直跟随在外围的周二郎一扬马鞭,喊道:“周凤青,你到朕跟前来!”
皇帝话音刚落地,瞬间,一道道如箭羽般的视线投射到周二郎身上,周二郎脚后跟轻磕了下马腹,策马上前,“陛下。”
永和帝道:“朕没记错的话,书院里是有骑射课程的,你学得如何?”
骑射课程在书院里就是个摆设,再者那会儿周二郎受林士杰挤兑排挤,骑射课上本就人多马少,再加上有人故意使坏,哪能轮到他骑上几回,能勉勉强强学会骑就不错了,至于射箭?他自幼体弱,起初在书院又吃不饱饭,每次把弓拉满都费劲,哆哆嗦嗦还不够丢人,索性他也就不学了。
这会儿皇帝问起,周二郎低下头去。
周二郎语气微顿,声音低下去,“不善骑射。”
永和帝看他吃瘪,哈哈大笑,道:“不会就多学着点儿,过来跟着朕,看朕是怎么打猎的。”
说完一扬马鞭,向着猎物追去,周围众人看向周二郎的目光各异,周二郎神色不变,等端王和太子跟上后,这才催动马匹追过去。
接下来几天的狩猎是几位皇子的秀场,众皇子中,只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参加了狩猎,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年龄还小,偏皇帝最疼爱小的这几个,是以几个小皇子的投壶游戏倒成了关注点。
贺景胜、徐坤、冯浩等一众大臣的子弟都在其中。
贺景胜和徐坤等人提前得了家里人的嘱咐:随便投投,别投太好也别投太差,总之让几位皇子赢得有面子。
毕竟,陪皇子们玩耍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混个脸儿熟,在皇家的活动中露脸的次数越多,机会也就越多。
但,陪皇子玩耍这种事对别人家孩子是荣光也是求之不得的机遇,周二郎却不在乎,他并不想让钰哥儿做官,有他这个爹养着,儿子做个富贵闲人就挺好。
他弯下身子就是为了让儿子能自在站着,陪玩儿这种事儿——不干!
周二郎出门前给周锦钰右手缠了几层棉布,假装儿子手受伤了,周锦钰看他弄虚作假就乐,周二郎伸手刮了下他小鼻子,周锦钰不甘示弱地也伸出小手去捏周二郎的鼻尖,被周二郎大手抓住——
“不准跟爹没大没小。”
周锦钰抿着嘴儿笑,他知道周二郎不愿意让他受一点儿委屈,其实就他投壶那破水平,真到不了要委屈自己让着别人的地步。
这边投壶场上,在贺景胜和徐坤这两个投壶高手的不断放水之下,三位小皇子的表现可圈可点,尤其是五皇子优势明显,是三个人里投中次数最多的。
五皇子得意过头儿,冲徐坤挑衅:“徐坤,他们都说你投壶厉害,看来是虚有其名呀。”
他要挑衅贺景胜也就罢了,贺景胜属于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别人怎么说没那么重要,实力早晚有一天会自己说话。
可徐坤不一样,他是人来疯类型,喜欢表现,喜欢被关注,再说人家老爹权势滔天,他本身也是小魔王,除了太子以外,他对其他的皇子真就没什么敬畏之心,加上一直让着五皇子心里正憋屈着呢,结果五皇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徐坤脾气上来可不惯着他,当场就打了五皇子的脸,左右手齐掷,叮叮!两声,箭羽分毫不差,齐齐落入壶中。
全场寂静无声!
半晌后,啪——啪——啪!
永和帝率先带头击掌,笑道:“投得好,徐爱卿生了个好孙子,比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强了不止半点儿,来人啊,重赏!”
皇帝的话绵里藏刀,笑意不达眼底。
徐庚暗叹一声,“小祖宗,你这哪是打五皇子的脸,你这是打皇帝的脸呢,你为什么敢不把皇子放在眼里,皇帝会认为是你老子我没把皇帝放在眼里……唉,老来得子,太惯着坤哥儿了,没有棍棒调教不成器呀。”
徐坤生在豪门大族官宦之家,自小得父亲教导,年龄虽小,却并非不懂是非,自己的气儿顺了,也反应过来自己太冲动给父亲惹事儿了。
硬着头皮来到皇帝跟前,跪下谢恩。
“好一个坑爹的儿子。”周二郎颇有闲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喂了颗葡萄到儿子嘴里,又自然而然得伸出手去替他接果皮。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和徐家父子身上,只有端王眼角的余光瞥向周家父子——周锦钰是周凤青唯一的软肋吧。
有了这一出,外面三位打猎而归的皇子尽管收获丰厚,太子打到的猎物更是其他人的三倍之多,却没引起什么波澜,皇帝心情不佳也只是意思性的勉励几句,赏赐一番。
太子的长袖下,指甲在掌心攥出一排血痕,他每日苦练骑射,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可无论他有多么努力,做得有多好,父皇都看不到,甚至自己还不如那个草包五皇帝得宠。
晚上,爷儿仨刚睡下不久,外面骤然起了大风,吹得窗棱吱吱作响,油纸糊得窗户抵挡不了多少寒意,更有可以感受得到的凉气从缝隙里钻进来,顺着被褥的缝隙吹到人身上。
周大郎忙翻身做起,迅速套了件外衫,把自己的被子盖在了爷儿俩身上,他糙汉子不怕冻,二弟和钰哥儿身子骨弱,一旦受寒才是真麻烦。
周二郎忙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赶紧钻进来,咱仨一块儿挤挤,凑合到天亮,明天我找人要被子去。”
周大郎摆摆手,又攥了下二郎的手,让弟弟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那意思是他自己火力壮,不怕冷。
周二郎感受到大哥温热掌心的粗糙,知道那都是这些年大哥辛苦劳作的印记,他故意冷了脸,不搭理大郎,直接起来穿衣服。
周大郎看他。
周二郎:“既然大哥要冻着,弟弟就陪着你一起冻着,我们周家人有难同当。”
周大郎知道自己拧不过二弟,家里向来二郎说怎么着就得怎么着,只得听他的。
他又怕自己的衣服凉到小侄子,脱掉了上衣,才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
周二郎就像暗夜盛开的昙花,冷玉般白到透明,周大郎恰恰相反,常年日晒的肌肤透着一层古铜色的油润的光亮,你甚至能感受到力量在他皮肉下的滚动。
周二郎有些羡慕地撇了撇嘴,自己若拥有大哥十之一二的好身体,夫妻生活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妈的!
周大郎醒得很早,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得小脸儿红扑扑的小侄子和旁边面色柔和一脸人畜无害的二弟,脸上露出笑来。
小时候家里穷,被子不够用,一家人也是像这样挤在一起取暖,爹搂着自己和二弟,娘揽着大姐,爹娘盘算着如何省吃俭用,好到明年冬天的时候多做两床被子,二弟嚷着不能把给他做新衣服的钱盘算进去,不然他就宁可冻死,大姐瞪他:冻死你算了!二弟回嘴:冻死就冻死,爹给我出个殡让你三年都盖不上新被子!
周锦钰早上醒来的时候,周大郎早已经从外面溜达一圈儿又回来了,周二郎正在洗漱,见儿子醒了,拧了把手里温热的毛巾,走过去给孩子擦了擦小脸儿,小手,先醒醒盹儿。
周锦钰道:“爹,狩猎大会快要结束了吗?”
“怎么,我们钰哥儿想回家了?”周二郎笑道。
周锦钰确实对这狩猎大会没什么兴趣了,他连活禽宰杀都没怎么见过,看见那些插着箭羽的血淋淋的猎物,死透了的还好,那些没死透的痛苦挣扎,一次次试图站起来逃跑,一次次跌倒,多少有些不大适应,尤其看到皇帝为了锻炼皇子们的胆量与血性,让他们参与到剥皮宰杀的场面。
他是喜欢吃肉的,但那是做好了给端上来,让他看完整个猎捕宰杀过程再端给他吃,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虽不至于发出什么“不要吃兔兔,兔兔好可怜"
的圣母鬼话,但接受了现代文明的他到底是和真正的古代人是有代沟的。
周锦钰不知道宰杀猎物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场面,当他无意间看到他爹刑讯政敌时,才是真正的精神冲击,信仰崩塌。
他在现代亦不过是一个性格安静的单纯小宅男,在他有限的人生经验里如何知道权利争斗的残酷。
他爹是妥妥的男主配置不错,但他爹不是生活在影视剧中,没有什么狗屁的主角光环,主角不死,主角道德模范。
太纯善的人是成不了事儿的。
然,冲击他三观的不止他爹一人,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钰哥儿和二郎父慈子孝。
今儿骤然温度下降很多,幸好周二郎来时多了个心眼儿,怕遇上阴雨天特意给孩子带了厚衣裳。
他给儿子戴了顶黑色六合小帽,帽顶上缀了猫眼儿大的红色玛瑙,又给穿了件带雪兔毛领的红色披风,周锦钰咧嘴儿一笑,露出两颗小白牙,软软的小手拉了周二郎的大手,又拽了大伯,乖萌得不行。
从今儿开始才是狩猎的重头戏,因为参与的人不再是皇帝皇子,全是大干朝军队中有实战经验的精锐骑兵,个个以骑射之术见长,接下来几天他们要接受永和帝的检验,这也是他们一次不走常规渠道获得升迁的机会,没有人会不拼。
“众将士听令,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射杀猎物多者,陛下重重有赏!”
随着为首长官一声令下,号角声响起,上千名军士骑着战马冲入猎场,马蹄声震颤着脚下土地,带起半米多高飞扬的尘土。
周大郎略微用力控制着手中的缰绳,却是身下暴脾气的幻影不服管教要当头马,大郎自然不准。
待马匹跑远,离开观猎台上众人视线,周大郎才放松了缰绳,踏入前边树林中,士兵们狩猎可没皇帝的待遇,还特意找人给你把猎物赶进包围圈,因为本身在复杂的环境中控制马匹,寻找猎物踪迹并进行追捕就是一种能力考验。
经过前几天的骚扰扫荡,猎场里的猎物如同惊弓之鸟,警惕性极高,稍有风吹草动就逃得飞快,密林中的猎物虽比外面多,猎捕难度却也成倍增加。
周大郎常年在大青山里混,有足够的丛林经验,知道什么样的猎物最喜欢躲避在什么地方,没多久就靠着手中的弹弓和黑豆捕获了一只野兔,一只狍子。
依据经验,动物都有地盘儿观念,这树林外围差不多也就这些低等猎物了,周大郎驱使着幻影往树林深处走去……
晌午十分,咚咚咚的鼓声在狩猎场响起,狩猎的骑兵们听到鼓声策马返回营地,有专门的清点录入人员记录每个人抓捕的猎物数量以及种类。
贺武等得有些着急,狩猎的士兵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以贺武对周大郎的了解,他向来规矩且守时,不应该这个时候还不回来,莫非遇到了什么危险……
贺武有点儿不放心,叫人拉了自己的马匹过来,正要去找,忽听得远处一阵马蹄声,一人一马走近了一瞧,却是大哥贺文。
“大哥。”
“你跟我过来。”贺武从马背上跳下来,把弟弟拉到了一边,“周大郎我要了,不进你们锦衣卫,来我们骑兵营。”
“大哥何出此言?”
贺武满脸疑问,不明白大哥怎么突然对大郎感兴趣。
贺文深吸一口气,难掩激动道:“你猜我刚才看到他干什么了?”
“他做了何事?”
贺武追问。
贺文:“我猜你猜不出来。”
贺武:“……”
贺文:“他赤手空拳干翻了一头黑熊!”
“你说什么?!”
贺武不由惊得拔高了音量。
“闭嘴,瞎嚷嚷什么,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么。”
贺武:难道不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尤其是让皇上知道。
贺文瞧出弟弟心中所想,道:“所有人都知道了,还轮得到你大哥我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