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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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没有大碍,周二郎放下心来,与此同时心里对北方两省的旱情是否瞒报起了疑虑,还有就是他提出的废除按人丁收税转而按拥有的土地征税到了地方怕是没那么容易实施下去……。
虚惊一场,周二郎花钱租了医馆的马车送老爷子回家,平时没觉得如何,爹这一出事儿才知道爹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
这人世间,最亲密莫过于生你的和你生的,至于夫妻,那是另外的一场修行。
中秋节在大干朝是重要且隆重的节日,朝廷官员公休三日,升任翰林侍读兼南书房行走以后,周二郎身上的压力倍增,因为他无法预测永和帝召见他时会问他什么样的时政问题,亦或是单纯的闲聊天儿,问时政,你不能一问三不知;闲聊天儿,你也得跟得上帝王的话题。
所以,没有深厚渊博的知识功底是没办法做皇帝的秘书处首席顾问的,而要再进一步,进入到权力的核心圈儿远比考科举卷得多了。
难得放松,周二郎比往日多睡了会儿,周锦钰走到卧室门口见他还睡着,蹑手蹑脚准备离开呢,被他爹叫住:“钰哥儿到爹这儿来。”
“爹,你睡醒啦。”
周锦钰凑到周二郎床前被他双手一掐腰给抱到床上,脱了小靴子,掀开被子把儿子塞进自己被窝里,“小孩子家家的你起这么早干嘛。”
周锦钰抬头瞅他,小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沙漏,“爹,不早了。”
“不用管它,陪爹再睡会儿。”周二郎揽过儿子,长指遮住儿子的眼睛,命令:“闭眼。”
周锦钰拽开他手,小脑瓜从他臂弯里钻出来,“爹,快要吃早饭了。”
言外之意是:一会儿家里人都起来吃饭,爹您不起来合适吗?
周二郎打了个哈欠,装做满眼倦意道:“昨儿晚上爹处理一些东西忙活到半宿,你娘会跟他们解释的。”
“爹——”
“嘘!钰哥儿乖,不说话了,爹又困又累,陪爹再睡会儿。”
周二郎搂着儿子闭上眼,钰哥儿就像个小棉花团子似的,抱着睡又暖和又窝心,以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很多,现在才知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你还没来得及感受他这个阶段的美好,他已经长到另一个阶段去了,不要说搂着睡,现在就是抱着人家都不乐意了。
周锦钰心疼他爹辛苦,也跟着乖乖地闭上眼,放轻了呼吸……。
等爷儿俩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老高了,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周二郎带着钰哥儿出去转转。他自己年幼时中秋节就最喜欢跟着爹去镇上,因为每逢过节是爹最大方的时候,平时舍不得给买的东西,这会儿磨一磨总能得偿所愿。
今日虽不是中秋节的正日子,街上却早已热闹非凡,往来行人如织熙熙攘攘,街道两旁的店铺张灯结彩,吆喝叫卖声不断。
周二郎牵着儿子的手不住询问儿子喜不喜欢这个,想不想要那个,周锦钰瞧着爹眼睛亮亮的,对那些东西的兴致倒是比自己还高,索性爹指什么他就点头说要,没走出半条街去,张福跟在后边儿就抱了满手。
周锦钰捂着嘴儿就笑,拉周二郎弯下腰来,又凑到他耳边说道:“爹,不然你也给张福放个假吧,他的老婆孩子会感激你的。”
周二郎捏了捏他脸蛋儿,站起身冲张福道:“大过节的,这几日不必跟着了,你手上这些东西拿回去给家里孩子玩儿吧。”
张福愣住了,半天才发应过来,原来这些东西竟然是老爷买来送给自己家孩子的,当时感动地眼圈儿就红了,哑声道:“老爷,这如何使得,您都已经赏了小的过节的银钱……”
“不必谢我,是少爷送你的。”
周二郎早就看出儿子对这些小玩意儿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为了满足他这当爹的想买的欲望,而他自己……?
当真的可以随意的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多少当年的快乐,所以,钰哥儿应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留遗憾。
张福满怀感激的走了,周锦钰想:爹可真会做人。
周锦钰走的时间不短了,周二郎怕累着儿子,要抱着他,周锦钰不乐意,自打上次徐坤笑话他之后,家里人再抱他,他就感觉别扭死了。
周锦钰性子好又听话,基本上周二郎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这样柔软的性子一旦真犯起倔来,却是周二郎也拿他没办法。
街上有游街的花车,装饰得十分华丽,上面挂了彩带铃铛,周二郎问儿子要不要去坐,周锦钰点点头。
乘坐花车的费用着实不低,一般敢上这车的人非富即贵,只是周二郎没想到竟然遇上林氏母子,想到这女人曾经对自己儿子起过的算计心思,周二郎垂了眉眼。
第93章
官场上没有新鲜事儿,前些天的京郊狩猎之行让一众官员看到了永和帝对周二郎的偏爱,整个狩猎期间皇帝几乎一直让周大人陪同左右,就连最受宠的皇帝亲弟弟端王爷都隐隐有靠边儿站的趋势。
所以,别看人家是五品官,前途绝对不可估量;再者,皇帝身边一个小太监都没人愿意得罪,更何况周翰林这个南书房行走,你们想单独见皇帝一面难上加难,人周翰林随时可以陪着皇帝下下棋,聊聊天儿,亦可讨论讨论时政,这种上达天听的人物,皇上高兴的时候,夸你两句,可能你的机会就来了,皇上生气的时候给你吹吹耳旁风,说不准你就要倒大霉。
是以,众位夫人们都得了丈夫的叮嘱,对周翰林的夫人可以不交好,但绝对不要得罪。
林氏自然也听丈夫说起过周二郎的事,此时碰上周家父子当真是心里五味杂陈。
人家的夫人都不能得罪,更何况本尊在这儿?但林氏又的的确确拉不下这脸来,人世间最痛苦莫过于曾经被你踩在脚底下看不起的人如今却青云直上。
林氏还跟这儿纠结着,周二郎却瞧都不瞧她一眼,带着儿子大大方方坐到了她对面儿——本官不尴尬不难受,难受得就一定是你。
周锦钰抬头看向周二郎,浓密漆黑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疑惑不解,周二郎笑着摸摸儿子小脑瓜,顺手给整理了下披风的系带。
所谓的花车就和现代的游览观光车差不多,沿着安京城最繁华热闹的街区转悠。
周二郎一路上给儿子介绍着安京城的风土人情又兼或插两句有关中秋的由来典故,引经据典又不失风趣幽默,还不时从零食袋里摸出小零食塞到儿子嘴巴里,又细心地掏出娟帕为儿子擦去嘴角残留的碎屑,再拧开水囊给孩子喂上几口水。
全程他就当林氏母子不存在般,偶然间视线凉凉地扫过来,似乎是露出一抹嘲弄讥讽的笑,可待你再去细看,好像刚才又只是你的错觉,对方眼皮都不抬地。
林氏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煎熬,就像架在架子上被小火慢烤般受罪。
周二郎装不认识她,她自然也可以装做不认识周二郎,可问题是彼此都心知肚明——我知道你不可能不认得我,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不认得你!
那么,倘若她要先下车,倒像是她心虚怕了周二郎一般。
可不下车吧,听着周二郎润物细无声般教导着儿子,当真是嫉妒,浩哥儿他爹可没有这般耐心和功夫。
嫉妒还是其次,最主要瞅见周二郎把周锦钰如珠如玉般宠爱非常,再想起自己当初胆敢要周锦钰给浩哥儿做书童,以及自己起的那些龌龊心思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周二郎会不会记仇?
林氏憋住不吭声,儿子冯浩却是实在憋不住气,接连好几次周锦钰都装做不认识他,好像有多讨厌他一样,这让冯浩实在难以接受!
他忍不住气鼓鼓冲周锦钰嚷道:“周锦钰!你为什么每次都装做不认识我一样,当初你家穷的时候我娘还送给你家好多东西呢,你都忘了吗?”
“还有,你爹才当个五品官,你就这么拽,我爹是二品,可比你爹官大多了,信不信我让我爹撤了你爹的官……呜呜……”
剩下的话被他娘林氏捂住嘴巴堵了回去,冯浩前边一通都是废话,他才不在乎那点儿东西,另外也没真想让他爹撤掉周锦钰他爹的官儿,他就是想吓唬威胁周锦钰找回自己的面子,所以他最关键的是要说最后一句话!
林氏不肯让他说出来他岂能愿意,张口就咬了林氏一口,林氏吃痛松手,就听儿子凶巴巴朝着周锦钰道:“到时候我要你哭着跪下来求我!”
冯浩话音落下,整个车上瞬间都没声音了!
什么情况?
一个车上两个官二代,貌似还有一位五品的官老爷在场——就是新上来长得特别好看那位。
周二郎听到冯浩对着自家钰哥儿大放厥词,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冽如冬,他有一万句话可以把冯浩怼哭,但他不能跟个熊孩子一般见识,拉低自己的身份亦失了体面。
周二郎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朝着林氏微微一拱手,语气温和而克制,“原来是礼部尚书家的林夫人,本官没有盯着别家女眷看的习惯,加上刚才只顾着带孩子欣赏这安京城的盛世街景,没有注意到林夫人,失礼了。”
话音一转,“只是有一点,本官必须要提醒林夫人——令公子如何冒犯本官以及小儿,本官可以念在他年纪小不懂事不予计较,只他刚才这番话冒犯的是朝廷法度,还请夫人管教好孩子,防微杜渐,莫要养成大错。”
周二郎这番彬彬有礼的话统共表达了几层意思,字字诛心,杀人不见血。
第一,点出熊孩子口中的二品大官正是当朝礼部尚书,把自己家孩子教成这样,你又如何管得好整个大干朝的礼仪教化工作?
当真德不配位,才不堪用!
第二,我一男子盯着别家女眷看才是真失礼,没有看到你不是正常吗?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就你长那样儿,引不起男人的注意。
第三,三岁看大,八岁看老,就你儿子这样的?呵呵……
以林氏的智商和情商自然是接不住周二郎这番话的,她能隐隐感觉出别扭,但又从字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第94章
周二郎带儿子先行下了花车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儿子柔软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满满地把握住。
“爹!”
“嗯。”
“你好坏。”
“是么,爹收着呢。”
“爹。”
“嗯?”
“你将来不会是个大奸臣吧?”
“呵……”
周二郎轻笑一声,淡抿了薄唇,俯身点了下儿子的小额头,“小娃娃知道什么叫忠臣什么叫奸臣,爹能保护你就行了。”
“爹,我走累了,你背我。”
“钰哥儿不是嫌丢人要自己走嘛。”
“背着和抱着不一样。”
“噢?如何不一样。”
“别人看不到我的脸。”
“……”
周二郎哈哈大笑,他说,“好。”
昔日他人的一句话就可决定自己以及家人的命运,今日自己已经有了自保甚至对抗的能力,来日自己的一句话或可掌控他人生死——这,大概就是权力的魔力。
至于什么忠臣奸臣……
谁的标准?谁来界定?
这世上又有几个真正的明白人。
周家父子下车半天了,林氏终于完全琢磨过味儿来,一张脸气得铁青。
冯浩更是生气,因为周锦钰从始至终连吭都不吭一声,只会扑闪着他那双大眼睛躲在他爹身后。
如果说一开始他并没有真的想让自己爹对付周二郎,那么现在他恨不得自己爹马上把周二郎给治了,到时候看周锦钰还往哪里躲,周锦钰越不愿意搭理他,他就越难受,他愿意和对方玩儿,对方却每次都对他视而不见,简直要气死了,他迫切想要看到周锦钰求他的样子,想要周锦钰知道他的厉害。
周锦钰若知道冯浩内心的想法真的要被这小孩儿扭曲的三观惊到了,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八月十五这天,周家张灯结彩,从早上起来几个小丫鬟就开始忙碌着收拾今天中午的食材,周凤英亲自下厨,老太太和云娘也过来打下手,这是一家人来京城后过得第一个团圆节。
周二郎特意邀了薛良过来吃饭,一开始薛良还不大好意思,大过节的,人家一家子欢聚,多他一个外人总是有许多不便。
周二郎轻笑了声,道:“行了,别跟这儿矫情,我没把你当外人,家里人更没把你当外人,偌大个京城,也就你这么一个兄弟。”
一番话把薛良说得快要落泪,今非昔比,二人如今的地位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二郎对他却一如从前,亲自上门来接他就不说了,就冲刚才这番话,是经得起富贵考验的真兄弟无疑了。
两人往外走着,薛良道:“二郎,过完中秋,我可能就要调任回地方了。”
一开始薛良被分配到户部见习还满心欢喜,谁不知道户部既管钱财又管粮食是个大肥差,但真进到里面,才知道太天真!
不出意外像他这种没有后台没有关系的人,也就是别人挑剩下了,给分配到个穷乡僻壤完事儿,还不一定是什么要紧的职位。
周二郎听出他话里的沮丧,轻拍了下他肩膀,“哪儿都不用去,安心在京城呆着。”
闻言,薛良猛得侧目,“二郎,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二郎:“前几日,得皇帝召见去南书房,正赶上陛下冲户部李尚书大发雷霆,我忍不住多嘴说了两句公道话,顺道替李尚书解了围,他不能白欠了我一个人情吧?”
他虽说得轻描淡写,薛良又不是傻子,敢在皇帝盛怒之下出声,还成功让皇帝熄火,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吗?
弄不好他自己都有可能被皇帝迁怒,且二郎这人一向不喜欢多事都,这次为了自己竟然如此冒险,这叫他如何才能回报。
薛良感激涕零,只能说他太不了解周二郎,皇帝盛怒不假,但盛怒之下失手砸了户部尚书的脑袋,还给弄得鲜血淋漓的,心里那口气儿出了,又生了悔意,毕竟户部向来忠心,是自己坚定的拥护着,但砸都砸了,他乃堂堂一国之君,也不可能屈尊向臣子道歉。
周二郎从皇帝细微的动作里瞧出了端倪,顺水推舟站出来替皇帝搭了个梯子,顺便让李尚书欠他一个人情,同时也就解决薛良的留任问题。
他愿意这么卖力帮薛良,除了要建立自己的班底,最主要是薛神医救了钰哥儿的命,事关儿子身上的因果,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就算是替钰哥儿报恩了。
至于什么兄弟——
想让周二郎认你做兄弟,你得先替他两肋插刀再说。
所以,薛良这边认为是他们之间深厚的同窗兄弟情分起了作用,属实自作多情。
薛良冲周二郎深施一礼,说了声“大恩不言谢。”
周二郎扶起他,“都是自家兄弟,何须这般客气。”
周二郎听儿子的建议给车夫张福放了假,今儿他自个儿驾车过来的,薛良那能让他给自己当车夫,快走几步抢着过去牵马,周二郎笑了笑,没跟他抢。
薛良要真让他驾车,那才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有前途可言了。
周家今日的午饭相当丰盛,鸡鸭鱼羊肉俱全,更有皇帝赏下的贡品南州云潮蟹,这种螃蟹个儿头超出普通螃蟹两三倍,味道极其鲜美,但却数量非常稀少,捕捉更是不易,每年中秋都是做为贡品专供皇家食用。
就算一桌人身为南州府人,不要说吃,见都没见过一眼的。
薛良重新认识了周二郎在皇帝眼里的受宠程度。
如此风头强势官运亨通的一个人,此刻也不过是个父亲,貌似看起来还挺卑微。
周锦钰要吃蟹黄,但周二郎认为蟹黄太寒,只从螃蟹的双螯中挑出一点蟹肉给他吃,周锦钰嫌不过瘾,皱着小眉头瞪他,周二郎用筷子夹了也就比黄豆粒儿大点儿的蟹黄给儿子解馋。
周锦钰兴许是觉得有外人在,默默咬掉周二郎筷子上那可怜的一点儿蟹黄,不吭声了。
薛良觉得二郎对待孩子这也太过小心翼翼,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二郎成亲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还是个病弱的,能不紧张嘛。
可对孩子控制欲这么强,搞得钰哥儿一点儿自由都没有,这要孩子将来叛逆起来,不得够二郎喝一壶的?
薛良有心私下里和二郎交流一下育儿心得,转念一想孩儿奴这种病治不了,当初自家大姑娘刚生下来,自己也和二郎一般小心翼翼,这种对孩子过度紧张宝贝的病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治好——再生一个!
不,看二郎这种情况,得生他三五个才能缓解。
中午吃饱了,晚上就不吃什么了,主要是跑出去赏月、逛街、放天灯、放水灯、捏兔儿爷,各种玩乐。
周二郎晚上还要参加宫中皇帝举行的夜宴,薛良告辞。
参加宫中的中秋祭月活动要穿正式的赤色罗织朝服,戴梁冠,脚下白袜黑履,朱云娘服侍他穿上,越发能感觉到夫君身上的威仪。
来京不过数月,眼前的夫君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和自己嬉笑打闹的二郎了,他的人沉稳了,情绪也更加内敛,会不自觉把在外面的肃然带回家里,也就是对着钰哥儿的时候还能见到他情绪外放。
朱云娘想:她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她也得到了一些东西,如今荣华富贵的生活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不光有荣华富贵的生活,她再也不是以前周家那个默默无言存在感极低的女人,她有自己的伺候丫鬟,出门有车夫,她喜欢什么就可以去买什么,就算是在京城的夫人圈里她也妻凭夫贵,越来越有面子和地位。
周锦钰仰着头儿看他爹一身装扮,咯咯笑,“爹今天真好看。”
周二郎整理着脖领,眼尾低垂,扫了儿子一眼,倏然勾唇绽笑,“爹不是每天都很好看么,你是爹的儿子,也不差。”
这点周锦钰无法谦虚,他同时继承了周二郎和朱云娘的好样貌。
宫中宴会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身具诰命身份的女眷参加,云娘和钰哥儿是去不了的。
娘儿俩同一家人一同出去赏月、夜游安京城,周二郎嘱咐要看好钰哥儿,别让他乱跑,中秋夜街上人多嘈杂,拐子也多,钰哥儿这般年纪的又长得好,最容易被盯上。
周凤英受不了他这般啰嗦,“二郎,你就赶紧走吧,别误了入宫的时辰,咱们这么多人还看不了一个孩子,再说咱钰哥儿可聪明着呢,能拐走我们的人还没出生呢。”
这话周二郎爱听,轻抿了下薄唇,翻身上马。
从夏竹的角度看到老爷好看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浅色金光,老爷的嘴角儿带出一点儿薄笑,怎么会有人像老爷这般好看,尤其老爷今天换上这一身崭新的红色礼服,骑上高头大马可真好看呀。
朱云娘淡淡地扫了发怔的夏竹一眼,什么也没说,秋霜站在朱云娘身侧,这次没有再吭声,如夏竹这般拎不清的人还是远离为好,否则连自己都会被她牵连进去。
身为正妻,为老爷开枝散叶是职责所在,老爷与夫人成亲多年就钰哥儿一个,可你看夫人有为老爷纳妾了吗?
听周老太爷偶尔说起老爷以前读书的不容易,如夫人这般陪着老爷过苦日子过来的,她如何能容忍自己栽下的树,让别的女人来摘桃子?
之前被培训的时候,就听教习么么说过大户人家的妻妾为了争宠不择手段,你一个小丫鬟有几条命竟敢对老爷动了心思?
且不说老爷看不看得上你,夫人能饶了你?
春雨早就知道夏竹对老爷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刚才那一幕自然也注意到了,如老爷这般的男子有几个女人能不喜欢呢,夏竹喜欢,她亦是喜欢的,而且她敢说秋霜也是仰慕的。
谁不想攀上老爷这样的人飞上枝头做凤凰,夫人不也是个小门小户出来么,她不过是运气好,先一步认识了老爷而已。
可人啊,你得明白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能拿什么去喜欢,若生得国色天香就是拼死也要为自己争取一把,你没这个条件就老老实实当好自己的丫鬟,伺候好主子,将来或可有个好结果。
周凤英性格大大咧咧,注意不到几个小丫鬟,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当回事儿,对于男女这回事儿,她就没整明白过,看就看呗,二郎长得好,看他的小姑娘多了。
兰姐儿看到夏竹偷看二舅,轻轻扯了扯嘴角儿。
这中秋节夜游,男人和女人喜欢看的东西不一样,周大郎和周老爷子带了钰哥儿同家里女眷出来就分开了。
今天晚上几乎全安京城的男女老少都出来了,又都集中在几个繁华的闹市街区,人多且杂,周大郎怕踩着碰着钰哥儿,单手抱着孩子,另外一只手里拎着呆会儿要放的天灯。
第95章
天灯,也叫祈愿灯,可以在灯壁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再点燃放飞,当无数的祈愿灯摇摇晃晃飞向深邃的夜空奔着那轮明月而去,场面蔚为壮观。
周锦钰的目光追随着越飞越高的祈愿灯,唯愿一家人平平安安,尤其是爹,他虽然从来不说官场上的事,但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帝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放完祈愿灯,爷儿仨在街上逛,周锦钰瞅见有卖炸臭豆腐的小摊子,想吃了,周老爷子来了安京城以后,最好吃这一口儿,没少带着周锦钰在外边儿偷吃,只要儿子看不见,孙子啥都可以吃。
周锦钰前世都没吃过臭豆腐,被老头儿怂恿着吃过一次之后,才明白什么叫“腐而不烂”,豆腐在百年卤水中经过发酵以后,那种臭到极致的香是无法形容的。
老头儿招呼儿子,“大郎,快过来坐,爹跟你说这臭豆腐别看闻着臭,吃起来一绝,不信你问问钰哥儿。”
周锦钰眼睛亮亮的,忙不迭点头:“真的大伯,香臭香臭的。”
周大郎鼻端飘过来一阵绝对不能算得上好闻的味道,低头瞥了一眼摊子旁边那锅黑乎乎的卤水,又看看怀里白白净净的小侄子,想到讲究的二弟,有些不厚道地抿了抿唇。
香炸臭豆腐端上来,周老爷子要了三份儿儿,一盘儿六小块儿,乌漆漆的豆腐上撒着碧绿的葱花香菜碎,盘子底部淋了调好的汤汁儿,可以蘸着吃。
周锦钰夹起一块儿,蘸了蘸汤汁儿,举着筷子递到大郎嘴边儿,让大伯先尝。
周大郎张口咬过来,本想着囫囵咽下去完事儿,却听小侄子道:“大伯,你不要被它的臭味给骗了,吃到嘴里以后别急着咽下去,慢慢品尝就能吃出臭豆腐独有的鲜香。”
闻言周大郎硬着头皮含在嘴里咀嚼,慢慢地……
片刻之后,他的眼睛亮了,焦酥的表皮之下那种绵软细腻的口感果然无法形容,细细的感受,好像确实有股说不出的独特风味在舌尖融化开来,没有香的气味,却真的感觉香到了极致。
还真是大大颠覆了他对这臭豆腐先前的认知。
周锦钰小口小口的,小腮帮子微鼓,细嚼慢咽吃得斯斯文文,大概是吃得高兴了,眼角眉梢,连唇边小梨涡里都盛了满足和惬意,周大郎端着小碗儿喂了他一口汤,周锦钰就着大伯的手吸溜一口,咧着嘴儿笑,“大伯也喝。”
吃了两小块儿臭豆腐,半块小烧饼,周锦钰就不吃了,掏出帕子擦干净了嘴巴上的油腻。
周老爷子隔几天就带他吃上一次,没必要像第一次那样吃多了让自己难受,看在周大郎眼里,就成了小侄子年纪虽小,但却极为自律。
吃完臭豆腐,三人又去看了会儿杂耍,周锦钰小脑袋趴在大郎肩膀上直犯困,老头儿迷信,担心小孙子黑天在外面睡觉会丢了魂儿,催着大郎赶紧回去,边往回走,边和孙子打哈哈,不让他在外面睡实喽。
“醒醒钰哥儿,上次你跟爷说咱爷俩儿要弄个什么样的澡池子来着?”
周锦钰半睡半醒地,用力掀了掀眼皮,“弄一个火炕……然后在火炕上修澡池子……”
“然后呢?”
“砌一道墙,在墙外面弄个炉灶烧火。”
“再然后呢?”
“在外面烧火,温度就会通过中空的墙壁传导到火炕上,可以保持屋子里的温度,也可以保持洗澡池里的水温。”
“我孙子这脑袋瓜儿怎么长的,可真聪明,比你爹的脑袋瓜儿都好使。”
“没,没爹聪明,钰哥儿是在巨人的肩膀上。”
巨人的肩膀上?
老头儿有点儿不明白孙子说的啥意思,大郎这个儿是挺高的,站在人群里比别人高出半截去,可孙子聪明不聪明跟趴在大郎肩膀上有啥关系?
老头儿再想问的时候,周锦钰趴在大郎肩膀上不吭声了,这次是怎么叫都叫不醒,扒拉小脑瓜儿都不带睁眼的。
周大郎朝老头儿摆摆手,那意思是别折腾他了,让睡吧。
索性马上就到家,老头儿给紧了紧孩子身上的小披风,嘴里念念有词地叫着魂儿回了家。
家里的女眷们都还没回来,二郎从宫中也没回呢,周大郎拧了温毛巾给小侄子擦了擦小脸儿,手心手背也都给仔细擦了,又用松软的干毛巾给擦干水分。
等脱了孩子的外套把人往床上放时,周大郎的动作顿了顿,低下头凑近了,能明显地闻到小侄子呼吸间还带着淡淡的臭豆腐味儿。
周大郎想到二弟那比狗还灵敏的鼻子,这要知道爹带着钰哥儿去吃臭豆腐,还不止一次,肯定不让,这钰哥儿以后再想跟着爷爷出去吃嘴就太难了。
可孩子睡得这么香,他又不忍心把人折腾起来让刷牙,索性带回自己屋里睡完事儿。
差不多过了亥时,周二郎才回来,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身浓烈的酒气,朱云娘瞧出他脸色不对,赶忙过来搀扶住他,同时吩咐秋霜赶快去熬醒酒汤来。
待秋霜一出去,周二郎反手就插上屋门,踉踉跄跄跑到洗脸盆前弓着腰哇哇开吐,边吐边干呕,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喉结上下滚动,因为用力,脖子上的青筋爆起,发红的眼角也渗出生理性的眼泪,旁人看着都替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