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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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郎做事,走一步看十步,他要干倒徐庚,硬碰硬肯定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最内部分裂他。
户部说是管粮管钱的肥缺,实际上早已经被内阁架空,沦为一个没有自己决策权的执行工具。
所以,周二郎当初才卖给中立派户部李尚书人情,目的就是关键时候怂恿户部和内阁争权,给徐庚制造麻烦。
周二郎累啊,没有任何做官经验,上来就是和一帮老狐狸斗法,真的是每天殚精竭虑,丝毫不敢放松,甚至压力大的时候根本睡不着,就是身边睡个天仙他也没有精力沉迷温柔乡。
周锦钰撺掇周二郎各种农田都买上一些,试验一下这瓜籽适合什么样的土壤。
周二郎多聪明,立即抓住问题的关键,这葵花籽若是对土壤的要求不高,连盐碱地、沙土地都能够种植成功,这要推广开来,它就不会像桑树那种经济作物一样,需要侵占大量良田,从而间接减少粮食作物的产量,简直就是大有可为!
周二郎忍不住有些想笑,自己努力读书就是为了摆脱农民的身份,可宝贝儿子一提到和农业相关的事,脑瓜子就格外聪慧,甚至连自己这个当爹的都不及。
之前的牛角辣是这样、暖房蔬菜也是,现在的瓜籽,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找最好的良田种植,儿子却能想到要尝试不同的土壤,了解什么样的土地才是最适合种植的。
初冬的第一场小雪落下,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纯白洁净,今天实际上是周锦钰的生辰。
大干朝有种说法,身子骨弱的孩子成人之前最好不要过生辰,生辰这一天装做不知道就好。
话虽如此,周二郎还是忍不住送了儿子一枚寓意平安的羊脂玉佩挂在孩子腰间。“君子无故,玉不离身。言念君子,其温如玉。”
“喜欢吗?”
“喜欢,谢谢爹。”
朱云娘则送了儿子一条系了一颗佛珠的手绳,说是安京城最有名望的得道高僧戴过的,安京城的夫人们都抢着想要,朱云娘是沾了贺夫人的光,好不容易弄来一颗,贺景胜也有。
别说是得道高僧,就是玉皇大帝那也是别人戴过的,周二郎不是很喜欢,不想让儿子戴,不过到底是云娘的一片爱子之心,不好说什么,悄悄把那佛珠用水清洗过,又擦拭了,才勉为其难地给周锦钰戴上。
等给戴上了,别说,红色的绳子衬在儿子肉乎乎象牙白的小手腕儿上,还怪好看的。
周锦钰很开心,一手拉了周二郎,一手拉了朱云娘,道:“爹今日休沐,钰哥儿也不用去书院,不如我们全家一起出去赏雪吧。”
朱云娘看了丈夫一眼,周二郎笑道,“依他。”
一家人换上外出的衣裳,周二郎外面穿了件深色直领对襟大氅,两边的衣襟和宽袖上都缀了缎子般光滑的黑色水貂毛,整个人清贵至极,当真是能让万人空巷的翩翩状元郎。
皇帝不到迫不得已舍不得牺牲他,徐庚亦没有上来就下狠手,不得不说他的长相亦占了一部分便宜。
如此一个惊才绝艳之辈,又是这般年少,也算是大干朝官员们的门面了,就类似于现代的形象代言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
轻易杀掉总是觉得有点儿可惜的。
朱云娘特意穿了黑色暗纹裙底点缀蝴蝶刺绣的马面裙与丈夫相配,给钰哥儿也披了件黑色的狐裘小斗篷,御寒保暖又显尊贵。
一家人出了门,往附近河边走,迎面碰见一个衣着单薄,冒着严寒卖糖葫芦的老汉。
周二郎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当初一家三口去集市上,买串糖葫芦都得是狠狠心,咬着牙买。
云娘亦想到了当初丈夫买了糖葫芦,自己舍不得吃,留给她和钰哥儿吃。时间过得可真快,明明来京城还不到半年,却总觉得经历了很多一样。
“爹,你带银子了么,我想吃糖葫芦。”
周锦钰仰着头问周二郎。
周二郎给了他一两银子,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出门儿,早已经不带着铜板了。
周锦钰跑过去买了三串糖葫芦,老汉小本生意哪里找得开他一两银子,又见他穿着极其富贵华丽,不敢得罪,只说下次碰见了再给。
周锦钰故意装出霸道小少爷的模样儿,满不在乎地把银子往他放铜钱的箱子里一扔,“小爷差你这点儿钱么?不用找了,赏你了。”
自己身上暖暖和和的锦衣华服和对方褴褛的薄衫形成鲜明对比,周锦钰于心不忍。
他手里攥着糖葫芦跑向爹娘,后面的老汉千恩万谢,朝着他的背影又是作揖又是鞠躬。
周二郎给儿子银子的时候就料到儿子会可怜那衣着单薄的老汉,并不意外没找回钱来。
摸着他一会儿功夫冻得冰凉的小手,忙让云娘接了糖葫芦,把孩子把小手伸到自己的衣袖中取暖,出来的时候竟然忘记给戴上手笼子了。
周锦钰胳膊往回缩,不肯往他爹袖子里伸,多冰呀,坚持自己搓搓手就不冷了。
孩子如此考虑顾念父母,做父母的暖心不暖心?
二郎暖心死了。
周二郎蹲下身子,把自己的双手搓热了,再包裹住儿子的小手,帮他取暖。
云娘亦很爱二郎,但更爱她自己,这没有错,错在他遇见的是周二郎,二郎亦是寡情又凉薄,似他这般通透的人,云娘很难隐瞒他什么,不在一个段位上。
云娘想用儿子绑架他,就已经招他反感,但亦能理解娘子的心情。
但上次夏竹的事儿,周二郎是真往心里去了,你既然跟我讲利用,那么咱们就合作愉快,所以他配合了云娘。
没有任何一个深爱自己男人的女人会让另一个女人来引诱丈夫。
尤其是周二郎这种掌控欲和占有欲都极强的人来说,更无法理解和共情朱云娘的做法。
对于他来讲,我的人,那怕是一根儿头发丝儿,那怕是剪下的指甲盖儿,那都得是我的,绝对不能与人分享,你动个念头都是对我的挑衅和不尊重。
夫妻间有些伤害是很不容易弥补的,云娘想要重新获得丈夫的信任,当真是非常不容易。
云娘提议去附近的铺子给儿子买个手笼子,周二郎欣然应允。
第104章
所谓的手笼子,就是一个筒,然后分出一只大拇指来,周二郎给儿子和云娘选了蚕丝棉芯,细葛布绒里,外面是暗纹锦缎的手笼子。
他自己不想戴这玩意儿,不伦不类的,不体面。
周锦钰却非要他戴,周二郎无奈,只得又给自己要了一双,戴在手上,用宽袖遮住,只露出一点儿出来。
朱云娘直想笑,全家加起来都没有二郎爱美,周二郎冲她一挑眉,警告的小眼神儿。
朱云娘憋住不笑。
一家人往外周锦钰戴着这古代版本的“手套”,突然福至心灵,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发明个现代版本的“手套”呢,往后天越来越冷了,怎么也能小赚上一笔吧,多少能缓解一下老爹缺银子花的状况。
周锦钰指着自己的手笼子,佯装随口一说道,“爹,你看这手笼子抄着手还行,不然就会漏风,并没有多少保暖啊,拿东西也不方便,若是把其他四根手指头都像大拇指这样分开做,岂不是更好?”
说完,他皱了皱小眉头,继续吐槽:“不过这棉布手笼子到底笨拙,钰哥儿在书院却是不能用的,若是用线绳做成那种包裹住每一根手指的,钰哥儿岂不是读书写字的时候,手也不会冷了?”
周二郎眼前一亮,儿子总是有许多异于常人的奇思妙想,他的想法实现起来其实并不难,但大家早就习惯了手笼子就是现在这种样子,没有人会去想把手指头分开包裹起来。
不要小看这一点点小小的改变,影响却是大得很,除了普通人可以更好的御寒,还可以成为寒冬里劳作的贩夫走卒和匠人的必须品,书院的学生也需要它。
周二郎忍不住弯下腰,亲昵地捏了下儿子的小脸蛋儿,“我们钰哥儿好聪慧。”
朱云娘突然开口,“二郎,钰哥儿的想法真得很不错,我与虞美人的东家相熟,不若咱们把钰哥儿的想法卖给她?”
周二郎轻笑摇头,“不要以为上次状元车能卖钱,这次就同样可以,天工记的掌柜愿意花钱买我们状元车的图纸,一方面是他想抢占先机搞独家,怕我们卖给别人。最重要还是民不与官斗,他想攀上本官这个关系。”
微顿,“这手笼子的想法确实巧妙,但人人可以做,模仿起来再简单不过,你的想法说出去的时候就已经不值钱了,且虞美人的东家未必就能看到这改良版手笼子的真正价值。”
“再者来说……”
周二郎的神色严肃起来,“你若要与那虞美人的东家维持良好的关系,你可以与她谈感情,与她有共同的利益,但不能与她有钱财上的牵扯,更不能与她合作,利益是分不均的,分不均就会生怨,明白?”
朱云娘脸一红,“是云娘鲁莽了。”
能看出手笼子的商机,又知道找人合作,云娘当真和在周家庄时不一样了,周二郎不欲太打击她的积极性,愿意找点儿事儿做也是好事儿,省得天天想些有的没的瞎作。
他笑道:“秋霜的手巧,回头就按钰哥儿说的,让她做出几双来,为夫要先献给皇帝陛下,剩下的你再听我安排。”
朱云娘忍不住道:“还是我来做吧,秋霜的手艺还不如……”
周二郎不高兴打断她,“安京城就找不出比你手艺好的人来了,是么?”
朱云娘:“……”
周锦钰抬头看看两口子,不明白娘到底说错了什么,爹突然就发脾气,他扯了周二郎的衣角,“爹。”
周二郎深吸一口气,也不管朱云娘,弯腰抱起儿子就往前走,“把糖葫芦给爹吃口,让爹尝尝好吃不。”
周锦钰把手里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看了一眼原地没动的云娘,“爹,你走慢点儿,娘还没跟上来。”
周二郎:“钰哥儿买的糖葫芦不错,又酸又甜,再喂给爹吃一个。”
朱云娘的眼泪流出来了,也不管脚下路滑,大步朝着爷俩儿追上去。
她扯住了丈夫的衣袖。
周二郎没有甩开她。
周锦钰看不懂。
今天钰哥儿一手牵着爹的手,一手牵着娘的手,一家三口在雪地上走,后面是他们的脚印,此情此景触动了周二郎。
日子终归还是要过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他若不给她一个暗示,两个人只会更加的互相猜疑不信任,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早晚耗耗光。
就算是为了儿子,周二郎亦不想让这裂缝越来越大,直到无法弥补。
丈夫突如其来的醋意和占有欲让云娘喜极而泣,夏竹那事儿过去以后,虽然两人谁也没说什么,可她知道二郎心里有疙瘩。
朱云娘也学着儿子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丈夫吃,周二郎看了她一眼,到底张口咬下一个。
周锦钰:“……”
这算是又和好了?
周锦钰伸手去擦云娘的眼泪,把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到云娘嘴边,云娘眸中含泪的咬了一口。
周二郎递过来一方洁白的帕子,云娘接过。
紫玉河边儿的雪景是安京城一绝,夏天的绿丝绦化为一条条银丝带,银装素裹,当真漂亮。
来观赏雪景的人很多,大多是达官显贵,毕竟紫玉河附近的宅子不但普通人买不起,就算是有钱人也没资格买,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但似周二郎这般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出来的却很少见,看到这神仙颜值的幸福一家,不少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尤其是在场的小姐妇人们。
端王妃和贺夫人站在一块儿,看到这一家三口,有些妒忌,又忍不住有些恶意的想,所有的女人最终的结局都一样,色衰而爱驰,男人越有本事越是如此。
周二郎只是听同僚们说过紫玉河的雪景是一绝,这还是第一次来,倒没想到人如此之多,而且还自动分成两波,男人们在东堤赏雪,女子们则在西堤赏雪。
云娘见到这等情形,有些不好意思,跟周二郎说了一声,跑去西堤了。
“钰哥儿!这边儿。”
贺景胜和徐坤朝着周锦钰招手,后边儿还跟着冯浩。
周锦钰一捂眼,刚才爹和娘闹脾气,爹抱起他就走,他也不敢吭声,可怎么每次被爹抱着都被徐坤这家伙给撞上。
周锦钰忙从周二郎身上出溜下来,第一次被徐坤笑话难堪得不行,现在跟徐坤混熟了,倒也不觉得那么不好意思了。
周二郎放开他,嘱咐他地上太滑,小心别摔了。
周锦钰跟三个小伙伴汇合,他很不喜欢林氏的做派,但冯浩一个小孩子,天天可怜巴巴地跟在他们几个后面,他也不好意思不搭理人家。
所以说,冯浩别看小,生在跟哥哥们争宠的大宅门儿里,他亦有自己的小心眼儿,嚣张的时候嚣张,该软的时候他亦能服软。
他本能的知道跟着徐坤、贺景胜这些人混对自己好,另外他也想和周锦钰玩儿,他快要被噎死的时候周锦钰从天而降救了他,他对周锦钰肯定有好感。
周锦钰把刚才剩下一串儿没吃的糖葫芦分给几个人,几个小孩儿你咬一颗,我咬一颗,剩下四个没吃,打算呆会儿堆了雪人用做雪人的眼睛。
谁都没有带着工具来,几个小孩儿干脆用手堆,周锦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在地上用手堆,一开始还带着手笼子,后来太碍事,又不灵活,干脆给摘掉了,徐坤咯咯乐,“钰哥儿,这个不错,呆会儿咱们把它当成雪人的袖子。”
周锦钰:“别糟践东西,我爹才刚花银子买来的,贵着呢。”
徐坤:“瞧你小气的,不就是银子嘛,我身上就装着银票呢,我买你的,花钱买你的总行了吧。”
周锦钰瞪他,“不卖!你这么土豪,把你的银票给我们三个分分。”
徐坤:“什么是土豪?”
周锦钰翻了他一眼:“钱多、人傻、爱显摆,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有银子。”
贺景胜忽然开口:“一针见血,不能再贴切。”
冯浩不敢损徐坤,低着头闷笑。
徐坤不干,佯装报仇,上来把周锦钰按地上,周锦钰喊贺景胜救命,冯浩也跑过来帮忙,几个孩子咯咯笑着滚成一团儿,周锦钰任由自己大字型的躺在雪地上喘气,穿越到这里以后,总是小心翼翼的害怕犯病,连跑和跳都不敢。
真的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贺景胜知道周锦钰有哮喘,看到他躺在那里喘气,忙凑过来问,“钰哥儿,你没事儿吧。”
周锦钰摇摇头,“没事儿,就是身上滚的又是雪又是泥,我爹呆会儿看见了肯定要说。”
贺景胜拉他起来:“有难同当,咱们都一样。”
第105章
东堤这边儿不知道是哪位风雅人士,特意带了小酒,又摆上长条桌子,燃了红泥小火炉,炉子上的火锅子里咕嘟咕嘟冒着热腾腾的白烟,一帮人煮雪吟诗、饮酒闲话,好不快哉。
“呦,周大人来了,快快快,来这边来坐,煮酒吟诗这等雅事岂能少了凤青兄这般风流雅致的人物,你这一来啊,咱们这紫玉雪景又多一景儿。”
这恭维当真是到位。
周二郎朗朗一笑,冲对方一拱手,抱拳谦虚,“王兄此言过分抬爱,凤青可担当不起,难得好酒好景,诸位好雅兴,在下便也凑个热闹,与诸位赏雪同乐。
与在坐诸人一番寒暄,场面上的客气话说完,周二郎款款入座,与众人把酒言欢。
他自己知道自己身处危险的逆风局,一个弄不好就粉身碎骨,但在外人看来,他那都是顺风顺水青云直上,中状元、入翰林、两个月就升官,半年之内成为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这官运简直是坐上了蹿天猴儿,势不可挡!
有人愿意恭维捧场,周二郎也乐得顺水推舟把自己“简在帝心,官运亨通”的个人形象树立起来。
朝廷里是最现实的地方,官场无朋友,锦上添花的有,雪中送炭的少,你一旦落魄,不顺势踩上你一脚就是好的,都忙着跟你摘干净关系呢。
所以你就得学会端着,你得让人觉得你有利用价值。
在周二郎的认知里,所谓最好最可靠的人脉,就是把人绑到自己的船上,我翻船你也没跑,绑到自己船上的人越多,人脉就越广,自己这个掌舵人就越有话语权。
当然,没人喜欢被强迫。
所以,你得吸引别人主动上你的船。
这就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说周大人风流雅致,还真不是恭维他,瞅瞅人家这宽袍广袖,玉冠束发,乌发如云,修长若玉节的长指拈杯一笑,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风流清雅,又凤眼斜来泄露出那么一丝温和中的傲慢,细瞅又仿若傲慢只是你自己一瞬间的错觉。
——说人话就是周大人真是个美男子呀。
人人都知道周凤青没有妾室,不少人开始暗搓搓考虑让家中的庶女与周大人联姻,这叫提前投资,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还是要与这位皇帝眼前的红人搞好关系才是,所以不存在灌酒,浅酌还是深饮都随个人的意,气氛相当融洽。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今日小酌,一桌子人就算是一起喝过酒了,他日登门拜访便也有了由头。
周二郎与众人玩儿了会儿行酒令,担心天气冷儿子在外面冻的时间长了身体不适,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周二郎找到周锦钰的时候,一大群孩子玩儿得正欢,堆了个大雪人,糖葫芦做眼睛,不知道哪个的帽子给戴到了雪人的头上,又是谁脖子里的皮毛领做了围巾,插在雪人身上的两根树枝上歪歪斜斜挂着的手笼子,周二郎倒认出来了,正是自家儿子手上戴的那副。
“钰哥儿,我们该回家了。”
周锦钰听见动静一回头儿,瞅见周二郎在不远处站着等他。
“咱们改日再玩儿吧,我爹喊我呢。”
周锦钰拍了拍身上的雪跟人告别。
儿子小跑过来,跑近了,周二郎看到儿子屁股上、膝盖上、甚至后脑勺的帽子上都沾了湿乎乎的污迹,他拉过儿子冰冰凉的小手儿,什么也没说。
周锦钰偷偷觑他神色,周二郎低头看过来,“怎么了?”
周锦钰忙摇头,假模假样摸了摸自己肚子,“爹,我有点儿饿了。”
“回家给你换了衣裳,爹带你去太白楼。”
周锦钰忙顺杆儿爬,“太好了爹,那我去对面喊娘回来。”
周二郎松开他手,点点头,“去吧,爹在这儿等着你。”
周锦钰过去西堤找朱云娘,周二郎看着儿子跑远的背影,摸了摸鼻尖儿,大干朝都找不出像自己这般宠孩子的父亲了,怎么好像还有点儿怕他呢?
一家三口回了家,周锦钰一溜烟儿跑回自己屋里换衣裳,周二郎推了推门儿,还给反锁了。
“钰哥儿,你插门做什么?”
“爹,我正换衣裳呢,万一秋霜不小心闯进来多不好。”
“衣服都没拿,你拿什么换?”
“——啊?”
咔嗒!一声,周锦钰把门拉开了个缝,探出个小脑袋来,周二郎把手上的衣服递给他,“多此一举,秋霜什么时候进你屋没敲过门儿。”
周锦钰呵呵尬笑,“爹,你和娘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周二郎也笑,“不急,爹进去等你。”
周锦钰忙摆手,“爹,我现在是书院念书的学生了,过了生辰也都六岁了,当着人面儿换衣裳多不好意思。”
周二郎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噢,是这样啊,倒是爹疏忽了,那行,爹尊重你的隐私。”
周二郎主动替儿子关上了门儿。
周锦钰刚才跟一帮小孩儿玩儿打雪仗,玩着玩着就有那使坏的就开始往人脖子里塞雪,周锦钰不敢疯跑,就是跑他也跑不了人家那么快,被人逮住往脖子里塞了一个大雪球。
更缺德的是那孩子把雪球塞得还挺深,又故意用手掌把那雪球击碎了,让他拿都没法拿出来,只能任凭冰凉的雪水融化在自己的身体上。
徐坤看见了,给人踹了一脚,又不准人动,攥了个大雪球递给周锦钰,让他也给那孩子塞脖子里。
周锦钰当时也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鬼使神差地就真给人往脖子里塞了雪球,还说了句冠冕堂皇的话:“欺负人的时候你就该有被人欺负的觉悟。”
徐坤笑眯眯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你怎么这么聪明呢,还知道把雪球拍碎了让人拿不出来?”
徐坤:“你这么聪明,小爷我得赏你呀,这雪球就不错,你就好好在脖子里塞着吧,听明白了吗?”
说完他也不理那孩子,哈哈笑着搂了周锦钰的肩膀,“你爷头的,不亏是状元郎的儿子,这话说得没毛病!不过小爷我欺负人的时候还真没这个觉悟,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锦钰瞥他,“问我干嘛?这你不得问你爹去。”
想着发生的这一幕,周锦钰想:恶人还需恶人磨这话真没错,换自己都整不出徐坤那么缺德的词儿。
脖子里的灌了不少的雪,脖领到后背湿了一大片,两个膝盖那里也都是半湿的,袖口里也在玩儿闹中弄进雪去了,潮乎乎的。
周锦钰忙紧着换了衣裳,拉开屋门儿,却见他爹还在门口站着呢。
“爹?你怎么……”
周二郎:“现在爹可以进你屋了吗?”
周锦钰:“……”
周二郎不搭理他,径直进了屋,拎起周锦钰脱在架子上的衣物,打手一摸,又翻看了一下,道:“怎么堆个雪人,玩儿个雪仗还能把衣裳里面都湿了?钰哥儿不解释一下吗?”
说完又冲主卧那边招呼,“秋霜,过来给少爷屋里点上炭盆。”
周锦钰走过去,拉了周二郎的手,“爹,打雪仗的时候弄湿了一点儿,不碍事的。”
周二郎坐下来,把儿子拉到身前,“跟人一起玩儿自然要打成一片,弄脏弄湿衣裳这都不碍事,总有一些喜欢欺负人的熊孩子,被人欺负了,更不是钰哥儿的错。”
周锦钰不由瞪大了眼,心说你怎么就肯定我被人欺负了?
对上儿子的目光,周二郎轻笑一声,“爹像你这么大时亦跟人打过雪仗,衣裳里面湿了只有一种可能,肯定被坏小子故意塞了雪球呗。”
他又道:“爹那时候和你一样,身子弱,打不过人家,你猜爹怎么对付他的?”
“爹如何对付他?”周锦钰好奇。
周二郎摸了摸儿子的头,轻笑,“爹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对付他,只能避开他。钰哥儿需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而其他人大概率也都是站在实力更强的那一边,没人会向着你。”
周二郎这话简直道出了周锦钰的心声,他前世被校园霸凌时跟爹说的情况一模一样。
周二郎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该避让的时候避让。”
话音一转,“但避让之后,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下次他见了你还会欺负你,你得让他知道欺负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自己不行,就要学会找帮手,学会借势,爹比较幸运,倒也不用找别人,你大伯一个人就足够了,钰哥儿知道该找谁帮你吗?”
周锦钰:“爹,胜哥儿肯定会帮我,不过今天徐坤帮我出气了。”
这会儿秋霜端了个精巧的小火炉过来,小心地放到桌子上,道:“老爷和小少爷先烤烤手,奴婢马上再把炭盆儿给您端进来。”
周二郎点点头,对秋霜的细致很满意,拉了周锦钰的小手在火上暖,问儿子:“那钰哥儿知道他们俩为什么愿意帮助你吗?”
周锦钰:“大家平时玩儿得很好。”
周二郎:“那又为什么他们愿意和你玩儿而不是别人?”
这话把周锦钰给问住了,不确定道:“因为钰哥儿和他们聊得来?”
“为什么他们和你聊的来而不是别人?”
周二郎继续追问。
“……”
周锦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周二郎揽过儿子,“因为我们钰哥儿比别人都好,聪明、善良、温柔、善解人意,还总是有一些让爹都惊讶的奇思妙想,又这般漂亮可爱,他们再也找不到比我们钰哥儿更好的朋友了。”
周锦钰脸热。
爹说得这是自己吗?
戴了多少层滤镜啊。
“钰哥儿不信?”
周二郎挑眉。
周锦钰就笑,“天底下只有爹会认为钰哥儿这般好。”
周二郎摸摸他头,“徐坤什么出身?贺景胜什么出身?我的钰哥儿不好,他们犯得着上杆子找你玩儿。”
周锦钰不好意思,“爹,人家没有上杆子。”
周二郎眯了眼,”那是你上杆子哄着他们?”
周锦钰忙道:“爹,没有谁上杆子哄着谁,大家都是平等的。”
周二郎不跟儿子争这个,贺景胜就不用说了,几次观察下来就知道儿子占上锋。
至于那个徐坤,又给儿子送稀罕吃食,又帮着出头的,也大概能猜出不是儿子哄着他。
只要儿子不吃亏就行了。
周二郎心平气和的和周锦钰谈心,周锦钰还挺出乎意料的,他以为爹得跟他生气呢。
念头刚起,头顶上响起周二郎的声音,“不过钰哥儿今天做错了两件事,知道错哪里了吗?”
第106章
周锦钰被周二郎问愣了,心说爹你刚才不是都替我分析过了吗,按你说的,我没做错什么呀。
周二郎见儿子湿润的大眼睛忽闪着,懵懵地瞅他,伸手点了点儿子的额头,道:“其一、你错在不应该对爹撒谎,说什么害怕秋霜进你屋里,你对别人撒谎爹不管,但是对爹娘撒谎——不准。”
“其二、你不想让爹担心你,只会让爹更加担心你,你的那些小把戏对爹没用,拆穿你,伤你的自尊心,不拆穿你,爹又无法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