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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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利都是自己一点点儿争取来的,不争永远没有。
钰哥儿这耍赖的劲儿虽然不值得提倡,可对一个孩子来说,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反抗大人的方法,自己得鼓励一下。
周二郎什么道理都明白,不但明白,还看得比一般人都透彻,可他的双标也是没有底线的。
他不介意的事情上自然是开明的,可一旦涉及到他在意的事,那就只有三个字——听爹话!
“好了,不闹,爹今天就让你破一次例,不过下次不准和爹这样耍。”
周锦钰得逞,掩饰不住的小得意,“爹,你帮钰哥儿剥虾。”
周二郎没好气看他,“你自己的小手呢?”
周锦钰理所当然,“爹剥的比钰哥儿自己剥的好吃。”
“哪里好吃,不都一样的虾吗。”
“当然不一样。”
“为何?”
“因为爹给钰哥儿剥的虾有父爱的味道呀。”
一句话把周二郎给整破防了,乖乖地剥了个最大的虾仁,喂给儿子,“吃吧,吃完告诉爹父爱是什么味道的,甜的还是咸的?”
周锦钰咬了一口Q弹的虾肉,细细品尝了,笑道:“不是甜的也不是咸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幸福的味道。”
说完周锦钰扑到周二郎怀里,“爹,我为什么有你这么好的爹,钰哥儿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
“拯救了万民苍生,才会成为爹的儿子。”
周二郎就笑,摸了摸儿子的小头发,道:“那爹这辈子也要拯救万民苍生,下辈子去给钰哥儿当娃,让钰哥儿也尝尝当爹的不容易。”
“那我肯定不容易。”
“为何?”
“爹的脾气太不好管教啦!”
“哈哈哈哈……”
周二郎亦喜欢美食,不过他更重视修身养生。
人在官场中,把自己的欲望和贪念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才能保持清醒的认知,连口舌之欲都控制不了的人难成大事。
另外,仅从七分饱三分空的养生角度来讲,他都不会允许自己贪嘴。
因此吃饭的过程中他大部分精力都分在照顾孩子身上,自己吃得并不多。
“已经吃了三只大虾了,剩下的这些带回去咱们晚上吃好吗,还可以交给府里新招来的厨子研究一下,看能否做出来口味儿一样的,以后就可以随时做给钰哥儿吃,好不好?”
实话说,周锦钰才六岁能有多大的胃口,何况吃饭的过程中周二郎还不时地喂他吃些青菜喝两口羹汤,他想吃也没有肚量了。
得,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还是老规矩——到嘴里的仍然是和以前一样,三只虾!
周锦钰意识到被他爹套路的时候,胃口已经不争气了,不过好歹这次爹在表面儿上是让步了的。
周锦钰知足,轻轻点了点头。
周二郎笑着给擦了擦嘴唇上的油脂,“这会儿刚吃饱,出去容易被风顶到,咱们歇会儿再回府,爹带你到厅里听人说书去。”
“好,听爹的。”
“爹给把斗篷穿上,厅里比雅间里凉。”
周二郎给儿子斗篷的系带挽了个漂亮的结扣,六棱小帽也给带上。
脖颈间的银狐毛蓬松柔软,且光润有弹性,脸蛋儿贴上去的时候很是舒服,周锦钰随口问道:“爹,徐庚说钰哥儿斗篷上的狐毛是深黑色,取自最稀缺的银狐身上最珍贵的部分。”
眨了眨眼,周锦钰继续道:“他说我身上这一条毛领可以在安京城买一座宅子,爹,是真的吗?咱家哪来这么多银子。”
周二郎面不改色轻笑,“银狐?爹可给你买不起那种奢侈玩意儿,不过是普通的狐毛为了好看染了色,不然怎么可能黑得如此匀称。”
周锦钰想了想也是,自然界没有漂染过的皮毛哪可能做到如此?
所以,眼界决定见识。
正是因为黑得如此匀称,才价值千金。
徐庚清楚,周锦钰不清楚。
不过周锦钰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他总觉得他爹出手太大方了,不管是买鸟时赏人家银子,还是刚才进楼时随手丢给店小二碎银,都随意得很,仿佛丢出去的不是银子一样。
他凑近周二郎,低声说道,“爹,你没有贪污过吧?”
爹前些日子惩治贪官污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更不知道多少会盯着他的错处等着报复,万一爹监守自盗,麻烦就大了,光是想想周锦钰就害怕。
周二郎气地轻拍了下儿子的小屁股,“别人怀疑冤枉你爹也就罢了,爹不在乎。可你是爹的亲生儿子,你若都不相信爹,爹也别指望天下人相信爹一身清白了。”
周二郎的目光中难言的委屈和伤心。
周锦钰忙抱住他,“爹,钰哥儿相信你,钰哥儿就是害怕,爹前段时间得罪了那么多人,连书院都不敢让钰哥儿去了。”
周二郎微微皱眉,朝堂上再怎么血雨腥风,那也是在朝堂上,普通过日子的老百姓哪会知道这些?
再者,有关朝堂上的事他连云娘都没告诉过,儿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钰哥儿,告诉爹,谁跟你说这些的?”
周锦钰:“没人跟钰哥儿说,是钰哥儿不小心听到的。”
“你在哪里听到?”周二郎追问。
“有一次在贺府,钰哥儿不小心听到贺爷爷和太子聊天,太子同贺爷爷说爹人狠手腕硬,别人干不了的,爹能干;别人不敢干的,爹敢上。”
“他还说爹把大干朝的大半个官场都得罪了。”
周二郎揽过儿子,轻拍了拍后背,安抚道:“傻孩子,当官哪有不的罪人的,不想得罪人的不是做事的好官,得罪人不怕,只要爹站在人心所向的方向,谁也动不了爹。”
微顿,“朝堂的浪再急,风在高,爹身后站着的是皇帝陛下,爹是皇帝最信任和看重的人,所以他们奈何不了爹,钰哥儿不必为爹担心这些。”
周锦钰皱着小眉头,“可人家都说伴君如伴虎。”
周二郎捏了下他小鼻头,“摸清了老虎的脾气,再厉害的老虎也不过是纸老虎,好了,钰哥儿不操心这个了,你只需相信爹就好。”
“走吧,咱们听书去。”
周二郎牵着儿子的小手往外面走,太子根本就没看清惩贪官治污吏背后的真实意图,什么肃清吏治,筹集银两,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如此看来,比起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五皇子,太子这种一罐子不满半罐子晃悠之人才更容易误国误民。
什么都不懂的至少还知道听话。
细数永和帝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端王上位的赢面不要太大。
毕竟,不管是“兄终弟及”还是“子承父位”在道义上都说得过去。
端王既然清楚太子在给永和帝下慢性毒药,不可能手里没有保留证据,仅弑父这一条大罪就足以让太子永世不得翻身。
这一局太子已经提前出局了,而自己跳出了永和帝的坑又将迎来新的困局。
倘若端王以后真的没有子嗣,又知道了钰哥儿的身份,大概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
不管是想要钰哥儿继位,还是视钰哥儿为威胁,杀了自己这个外戚都是最保险的。
周二郎不由握紧了儿子的小手,周锦钰抬头看他,“爹?”
周二郎一笑,柔声道:“走吧,咱们去茶座那边占个好位置。”
太白楼共三层,一楼招待普通宾客,二楼招待贵客,三楼的客人就不止贵客这般简单了。
是以,周二郎带着儿子出来雅间时,竟然看到端王和徐庚以及冯明恩也各自从旁边雅间里出来。
徐庚同冯明恩一道出来,端王则孤身一人。
看到几人,周二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控制着这家酒店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当今朝堂上最有权势的三个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各占一间最好的雅间。
太白楼里靠窗赏景位置最好的也就只有这三间。
另外端王府上的厨子不够好,还是徐庚府上的厨子不够好,就连自己府上的厨子那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可是哪家府上的厨子都没法给太白楼的厨子比。
这太白楼的厨子对美食的研究跟普通厨子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不光钰哥儿喜欢来这里吃,就连自己这不贪口腹之欲的人来到这里都忍不住多吃几口。
另外几人显然也没料到眼下的情形,不能再巧了。
几人都是场面人,私底下斗得再厉害,表面的涵养和功夫都是有的,互相上前问好。
周锦钰上前给众人见礼问好。
几人夸了孩子两句,端王呵呵一笑道:“今日如此赶巧,诸位一起喝杯茶再走?”
原本端王的打算是利用周凤青从徐庚手里夺权,掌控朝政后,加上自己多年经营以及锦衣卫武装强行逼宫篡位,不曾想太子竟然来了出这种神助攻,简直是父子相残,叔叔上位。
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永和帝必死之局,太子亦是必死之局,剩下的老幼妇孺不堪一击,几乎可以说是大局定了一半。
所以,现在徐庚和周凤青谁死都对自己大大的不利。
放眼整个朝堂,只有周凤青可以牵制住徐庚,亦只有徐庚有资格做周凤青的对手。
为君之道,唯制衡二字而已。
端王这边开口相邀,几人即便是刚才茶水已经喝够了也不能驳人家的面子,纷纷应和。
这个时间点儿子该午睡休息了,周二郎冲端王一拱手,“王爷,在下先把小儿送下楼,去去就来。”
端王却是一摆手,笑道,“不妨事,只是坐下闲聊几句,这小家伙碍不着大人的事儿。”
说完他一弯腰率先把周锦钰抱了起来。
周锦钰不乐意,推他,道,“钰哥儿身上有饭菜味儿,恐熏到王爷您。”
众人都是人精,谁还听不出来小孩儿这是不喜欢让端王抱。
这就让端王有点儿下不来台。
周二郎笑道,“王爷也才刚吃过饭出来,不会嫌弃你的,王爷亲手抱过你,以后谁敢欺负我们钰哥儿,你就搬出王爷来镇住他们。”
端王轻刮了下周锦钰的小鼻头儿,笑道:“听到你爹的话了没,有本王罩着你,无人敢欺你,本王这金大腿可不是谁都能抱的,有机会要抓住,你爹没教过你吗?”
端王最后这句话就有点儿一语双关耐人寻味儿了。
周锦钰不懂官场暗语,但却收到了他爹目光中的警告之意,明白端王是他爹得罪不起的。
小声说了句“多谢王爷。”
太白楼有专门的茶座区,不同于封闭式的雅间,属于半敞开式的,左右以及后面用屏风隔开,保证隐私的同时又可让贵客看到大厅里的各种曲艺节目。
端王先入主位,扫了一眼左右的空位,把周锦钰放哪儿都不合适,干脆放到自己腿上。
尚左尊东,徐庚自然而然坐到了端王左手边的位置,冯明恩紧挨着徐庚坐下。
周二郎坐到了端王右手边儿,冲儿子嗔怪道,“都让王爷抱了你一路了,还不快下来到爹这儿来。”
周锦钰忙从端王腿上出溜下来,扑到自己爹怀里,周二郎一脸嫌弃地把他抱起来放到身侧的座位上,笑道:“臭小子,爹可不像王爷一样惯着你,沉着呢,自己乖乖跟这儿坐好。”
第156章
一桌子聪明人聊天,各怀心思,随意闲聊,不至于冷场,也不会说什么实质性的话,说了就等同于没说。
站在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最敏感的就是立场和表态,绝对不会轻易让人摸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端王本身也不需要在座诸位表什么态,他只是在局势明朗之前做个铺垫,表明他自己的立场,那就是——诸位,咱们是可以坐到同一桌喝茶的。
贵人话少,都不是喜欢没事儿闲聊之人,端王的目的达到,局也就散了。
还没等到家周锦钰就在车上睡着了,周二郎担心睡着后冷,把自己身上的棉披风脱下来给儿子盖上,到家的时候周锦钰小脸儿睡得红扑扑的,周二郎身上冷,心里却温暖满足。
没有人能理解这种踏实,因为他们不是病弱孩子的父母,没有经历过孩子脸色苍白甚至发青时的恐惧。
周二郎抱着孩子进屋,云娘见他自个儿衣裳给孩子裹着呢,命人往火盆儿里再加些炭来。
周二郎放下儿子,吩咐人把那只百灵鸟儿拎进来屋来。
看到那只长得也不咋好看,还蔫头耷拉耳一动不动像是要快死掉一样的小百灵,朱云娘诧异地看向丈夫。
周二郎解释:“钰哥儿要的,他稀罕,死掉估计该难受了,先在屋里给他养两天,病好了赶紧给弄出去。”
想了下又道:“务必让人及时给清理鸟粪,身上,爪子都给擦擦,别用湿布,用干布擦一下吧,鸟笼子虽是新的,也需每日用湿布擦拭干净。”
朱云娘有些欲言又止。
周二郎挑眉。
朱云娘:“若是怕这鸟儿冻到,在外面杂间给燃上炭火也是一样的。”
啊……?
周二郎长指遮脸,哑然失笑。
光想着孩子喜欢的,得替他精心照料,一时脑子竟然不转弯儿了。
一大早,周二郎洗漱完毕出屋门,却发现大哥在廊下站着呢。
“大哥?”
周大郎看了他一眼,往后花园走。
周二郎忙跟随上,“大哥可是找二郎有事?”
周大郎不搭理他。
到了周府后花园一处僻静之地,周大郎定定地看了弟弟一眼,比划着,配合口型说了“习武”二字。
周二郎用一种“大哥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上下打量周大郎。
周大郎神色认真,态度坚决,显然是来真的。
周二郎不干。
“哥,我都多大了,我还习武,我一个文官我习那门子武,再说了,大哥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天赋异禀,一把年纪了还能轻轻松松开筋拓骨,弟弟不自虐,不练!”
周大郎心说合着你自己知道人与人有天赋的区别呗,逼钰哥儿连琴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努力都没努力过有什么资格谈天赋。
周大郎比划着,“对身体好。”
你不是觉得只要是对孩子好的,孩子就得必须接受吗,大哥这也是为你好。
周二郎:“大哥,我现在身体好得很,一只手就能把钰哥儿抱起来。”
周大郎看他,目光中的意思大概是:一只手抱起来不是很正常吗,两只手才能抱起个钰哥儿这般的六岁孩子才不正常。
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周二郎直接耍赖,“哎哟,哥,我刚才就要去茅厕来着,这会儿真受不住了。”
说着话周二郎就要开溜。
大郎拦住他去路:别装了。
周二郎痛苦状抱住小肚子,“真没装。”
周大郎的目光看向周二郎的身后。
周二郎下意识就挺直了身子。
周大郎憋不住笑了。
意识到自己被大哥耍了,周二郎气得一拳锤向大哥的肩膀。
周大郎闪都不闪,任由弟弟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弟弟出了这口气儿,笑着看他。
周二郎多聪明一人啊,看到大哥眼中的揶揄,又联系刚才大郎的行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哥这是让他体验一下钰哥儿的感受呢。
“大哥,你可真是……”
兄弟俩沿着回廊慢走,二郎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讲,想来想去,此事关系到我周家的生死,大哥有权力知道。”
周大郎倏然停下脚步,盯住了周二郎。
环顾了下四周,无人,周二郎凑近大郎耳边,低声耳语。
周大郎瞳孔骤然收紧,难以置信地看向二郎。
周二郎朝他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沉默一会儿,周大郎抬起头来,目光中是大主意已定的坚决。
吃过早饭,周二郎依旧在琴房陪着儿子练琴,这次要求放宽了许多,不求弹得多好,肯练就行;不再练习整首曲子,而是单句练习。
但是想要想放下不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哪怕每日只练习一小会儿。
周二郎的要求放松了,周锦钰反而对自己要求严格起来。
“爹,我这个泛音是不是有些发虚了,感觉不对劲儿,爹再教教我。”
“乖,现在闭上眼睛,好好去想象一下雨滴落在花叶上的声音,不是春日里的绵绵微雨,是初夏里可以明显听到淅淅沥沥声音的小雨,用心去感受其中的区别。”
周锦钰听话地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道:“所以,钰哥儿按弦的力度应该略重一些,速度也要快而干脆?”
周二郎面露赞赏,“不错,钰哥儿领悟地极快,再试试。”
周锦钰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再弹,果然效果好了许多,曲子里的情绪多少能表达出来一些了。
周二郎道:“钰哥儿可以再多弹几次,变换力度和快慢去体会其中的细微差别。”
周锦钰正欲再弹,门房进来禀报。
“老爷,有个叫刘三儿的在门外求见,说是老爷您让他来的。”
周二郎点点头,“我知道了,带进府来让他先等会。”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
周锦钰眼睛一亮,“爹,是昨天卖鸟那人。”
周二郎轻敲了一下儿子的小脑瓜,“别分心,钰哥儿今日表现不错,把刚才的音再弹三遍今日就可以不用练了。”
周锦钰:“爹,我再弹五遍吧。”
“怎的今日这般配合?”周二郎诧异。
周锦钰咧嘴儿一笑,“爹,今天爷爷要带大伯去武神庙还愿,钰哥儿也想跟着去。”
周二郎挑眉,“跟着你爷爷和大伯出去可比跟着爹有意思多了是不是?”
周锦钰光笑不说话,眼里的意思很明显:爹,原来你是有自知之明呀。
周二郎:“……”
周锦钰拉了他的手,“爹,钰哥儿今日表现这般好,你奖励我嘛。”
在周二郎的印象里,儿子小时候乖巧听话,懂事得让大人心疼,唯独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跟大人撒娇耍赖,现在大了些反倒像个孩子样儿了。
周二郎嗔笑道:“早去早回,不准在外面胡吃海塞,尤其是那劳什子臭豆腐,给我少吃点儿!”
周锦钰听得仔细,他爹竟然说的是“少吃”而不是“不准吃”。
果然他想的是对的,会提要求的孩子才有糖吃。
周锦钰把刚才曲子里的单句又接连弹了五遍,周二郎听得出孩子弹得极其认真,没有丝毫敷衍之意,欣慰地点点头,道:“好孩子,弹得很好,今天手指有没有很疼?”
周锦钰摇摇头,“我记着爹说的话呢,不要跟琴弦较劲儿,学会松弛。”
“不错,孺子可教。”
周二郎站起身,“走吧,回屋儿让你娘给换件外出的衣裳,去找爷爷和大伯吧。”
把周锦钰送回屋,周二郎去见了刘三儿。
刘三儿昨日特地花钱去大澡堂子里洗了个澡,狠了狠心,花了八文钱让人给搓澡,看见地上搓下来那层厚厚的泥,感觉得这钱没白花。
他又买了布,连夜让老娘和婆娘给缝制了件新衣裳,鞋子现做来不及,直接买现成的又太不合算,从街坊四邻那儿买了双新做的。
一家子听说他竟然可以到顶顶大的大官家里去做事儿,兴奋得睡不着觉。
儿子闺女都用崇拜的目光瞅着他,平时骂骂咧咧嫌他成日里就会养几只破鸟儿的婆娘也温柔了许多。
长这么大,刘三儿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像个真正的男人,红了眼圈儿,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为贵人做事儿,争取能留在周府。
看到周二郎,刘三儿啥都不说先给周二郎磕了三个响头,冬天地硬,也不嫌疼,咣咣地。
礼多人不怪,磕得越响越有诚意。
周二郎稳坐上首,并未发一言。
这种无声的沉默让刘三儿无所适从,跪在那里不敢起来,不敢抬头,更不敢吭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惹了贵人的恼。
周二郎什么人,怎么可能被刘三儿三个响头就讨好取悦了,现如今讨好他的人多了去,哪个不比刘三儿这种高明。
周二郎仅凭刘三儿与昨日里截然不同的穿着,以及他一进门儿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此人是个有野心之人,且为了自己的野心很拼也很豁得出去。
这种人用起来顺手,但也容易被欲望和利益驱使背叛主人,所以放在什么位置,怎么用他,用他的话如何让他畏上而不敢生异心就是个问题。
在刘三儿忐忑到腿肚子发抖,大冬天脑门儿上开始冒汗时,周二郎才淡淡开口,“起来吧,本官用人只看你会不会做事儿,讨好奉承这一套就先收起来吧,本官不缺你这几个响头。”
心思被周二郎直接戳穿,刘三儿涨得脸黑红黑红的,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周二郎又道:“既然你擅长养鸟,来到府里就先从自己擅长得做起吧,月银的话别人一两,给你二两。”
二、二两??
刘三儿养鸟儿一年才能赚几个钱儿,能有二三两那都不错了,周二郎一个月就给他二两,刘三儿快被这巨大的馅饼砸晕了。
晕晕乎乎之际,就听贵人又道:“但我要你务必把少爷买回的两只鸟儿给照顾好,若是死了一只,你的月银减半,若是两只都给养死了,周府有周府的规矩,你需懂得。”
“当然,若两只鸟儿都养得很好,月银给你翻倍也不是问题,除了养鸟你若还有别的本事,本官自也不会亏待你,你可听明白了?”
“小的听明白了,定会好好做事儿,不叫老爷操心。”刘三儿忙磕头谢恩。
周二郎道:“来府里做事儿,就不能去鸟市卖鸟儿了,想你这个月生活必然拮据,二两银子可以先提前支取一两补贴家用。”
周二郎前面一番话利诱与威胁相辅相成,左手银子,右手大棍,你要想好好拿银子,那就得乖乖听话,不要做出让老爷不高兴的事儿来。
当真说得刘三儿又眼馋银子又害怕做不好被贵人惩罚,听人说那贵人生气了,打死奴仆的事儿也是常有的。
这会儿听到贵人这么大一个大官竟然能替他想到他家里这个月没有收入生活过不下去的困境,刘三儿瞬间对周二郎产生了无比的归属感。
老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贵人这么大个府邸,这么多下人,可不得有规矩管着,做不好事或是做错了事被罚那不是天经地义,但能如贵人这般能体恤下人的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
刘三儿感恩戴德的被人领下去,周二郎起身回屋。
周锦钰这会儿已经换好了衣裳,见他进来,扑过来,“爹,你快让那刘三儿帮我看看,今天早上无忧好像也有点儿蔫儿了。”
“无妨,可能是才新换了环境不大适应,钰哥儿刚来京城时不也是不适应吗,这鸟儿跟人是一样的,刘三儿养鸟这么多年,处理这点儿小毛病完全没问题。”
“无忧和无疾交给爹帮你看着,不是要跟爷爷和大伯出去吗,快去吧。”
“那好吧,爹我出去了啊。”
“去吧,去吧。”
“爹,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了,爹知道了。”
秋霜带着周锦钰走到屋门口,周锦钰又忍不住回过头儿,冲周二郎咧嘴儿一笑,“爹,我就只吃两块儿臭豆腐。”
朱云娘在旁边儿捂着嘴儿笑,秋霜也忍俊不禁。
周二郎把身子一背,抬手朝儿子做了个“快滚”的动作。
周锦钰嘻嘻哈哈跑开了。
周老爷子和周大郎正跟院子里等着他呢,周锦钰扑过去,“爷爷,我爹大发慈悲说让我吃四块儿臭豆腐。”
周老爷子一把抱起孙子嘿嘿笑,“傻小子,他又看不见,吃多少还不是看咱爷儿俩的肚子有多大,爷爷跟你说,那二郎神君庙门口有家小酒楼,比太白楼的饭菜都香哩。”
“爷爷你又吹牛吧,一分钱一分货,怎么可能比太白楼还好吃。”周锦钰不相信。
周老爷子胡子一撅,“你这孩子,我看都被你爹带坏了,啥都是贵得好,到时候你尝尝就知道了,爷爷上次亲口吃过的,还能骗你不成。”
周大郎看着爷孙俩嘴角儿微翘,要论给弟弟拆台,爹若是第二,就没人敢说是第一。
爷儿仨驾了马车出门,周二郎没让护卫跟着,省得爹多心。有大哥在,顶得上千军万马。
一气化三清,道教最高神不是三清祖师么,那三位不比二郎神君来头大,爹也真是的,没文化真可怕。
大胡子!
京郊,二郎神君庙的一处暗室内。
本应该远在南州府的朱隐跪在地上抱住男人的小腿痛哭流涕,哭得毫无形象,“殿下,我的殿下啊,你让老奴找得好苦,好苦啊。”
男人摸了摸他的头,叹口气,“自个儿笨,这么久才找到,倒还埋怨起我来了。”
朱隐哽咽,“是,是属下愚钝了,殿下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男人点点头,“还行,比以前的家业是小了点儿。”
除却君身三千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不知道是岁月不肯败美人,还是主子医术高超驻颜有方加上是修道之人,眼前的殿下一如二十年前,容颜并无太大改变。
朱隐没有向自家主人哭诉这些年他带大朱云娘有多么艰辛不易。
他朱隐一生只忠诚于主人萧祐安一人,萧祐安叫他生,他不敢死;萧祐安叫他死,他亦不会苟活;主人说要把孩子好好带大,他就把云娘好好带大。
朱隐告知了萧祐安云娘现在的状况。
萧祐安没有说话,他早已经见过了,云娘长得和她娘很像,小外孙却是长得很像他。
这边周锦钰跟着爷爷大伯出了安京城往郊外二郎神庙走。
快到年底了,出城烧香祈福的人不少,路上的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安京城的达官贵人多,安京城郊的寺庙也多,山脚下大大小小的寺庙遍布,但通往这些寺庙的官道只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