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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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提前知道,定不让你瞎花这个冤枉钱。”
周凤英改口道。
“给你花的,不冤。”
郝有财说得声音很低。
周凤英听清楚了。
凤英不知道什么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她只觉得这一刻心里无比温暖踏实。
欢腾热闹的街道上,俩人一前一后静静地走着,郝有财刻意走慢,周凤英咬了咬嘴唇跟了上来,变成了肩并肩。
“这只兔子花灯还真好看,你看还有俩耳朵呢。”
“老板,这花灯我们要了。”
郝有财捏着嗓子道。
老板呵呵一笑,“二十五文钱。”
周凤英:“我们不要。”
郝有财:“便宜点儿吧,二十文怎么样?”
老板摆摆手:“二十二文不能再少。”
“拿上吧。”
郝有财数了钱给对方,把花灯递到周凤英的手上。
灯光下,周凤英像个被宠爱的小女孩儿一样,眉眼弯弯。
郝有财觉得凤英真好看。
剩下的三文钱,郝有财又买了个兔子的小糖人给凤英吃。
周凤英道:“买两个,你也尝尝,怪甜的。”
郝有财又买了一个。
“甜不甜?”
凤英问。
“很甜!”
郝有财答。
云娘一身浅青色缠枝莲花立领小袄,外面披了白狐毛领的水红云锦斗篷,衬得极为貌美,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端王坐在太白楼三层雅间靠窗处,手持酒杯,听到下面传来游街花车上的乐鼓声,随意地往下瞟了一眼,待要收回目光时,却不经意扫到了人群中的朱玉娘!
端王不由瞳孔猛地收紧。
这女子好生的面熟,她竟和——
她竟和去世的母妃长得有些相像。
不不不,不是长得像母妃,她更像是前朝逃亡的那位皇子,也就是自己的亲舅!
端王猛地站起身来,不对,她不光长得像皇舅,她还像周凤青之子周锦钰!
电光火石间,母妃、皇舅、周锦钰、还有眼前的女子在端王脑袋里连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这些人,包括他自己,绝对有关系!
查,必须要查,查清楚这女子是谁。
其实不用查,端王已经隐隐猜测到这女子极有可能是周锦钰的母亲,周凤青的妻子!
他要验证,现在就要验证。
“来人!”
端王一声轻呼,门外的黑衣人迅速闪身进来,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端王捏住酒杯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单手一指楼下正看花灯的朱云娘,沉声道:“去,迅速去查清这女子的身份,今天晚上我就要知道。”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查。”
黑衣人转身出去,端王身子后仰,闭眼靠在椅背上,半晌后,双手捂住了脸。
他好像干了一件天大蠢事,错事,无法弥补的错事!
那药,周锦钰绝对不能再吃,绝对不能。
他可是自己的亲外甥啊,这世上唯一他认可的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无后的唯一退路。
紫玉河边儿,一片宽阔的空地之处,到处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各式花灯,每盏花灯都挂在一个约莫二两酒杯大小的铁环上,若是谁能在规定的距离□□中这小铁环,谁就可以摘走射中的花灯。
当然不是你想射多少次就射多少次,你得花钱买对方的箭,左右老板是不会亏钱的。
周二郎给周锦钰买了一大把箭,足有二三十支,寻思着就算瞎猫碰死耗子也能给射下一个来。
周锦钰按照大郎平时教的,两脚开立与肩同宽,同时左手持弓,右手搭箭,随后扣弦、开弓、瞄准、松手——
嗖!得一声箭羽朝天上飞了出去。
啪叽掉地上,没射中,射高了。
再来,再来,不中,不中,还不中!
周大郎一捂脸,他突然就有点儿理解二郎教钰哥儿弹琴时的气急败坏了。
周二郎摸了摸鼻尖,悄声走到老板身前,借着袖子的遮挡递过去几粒碎银,道:“难度有点儿大。”
老板精明忙躬身笑道:“规矩您说了算。”
周二郎点点头,转身走到儿子跟前,道:“乖娃,老板说咱们买的箭多,钰哥儿又是小娃,可以降低点儿难度,往前走走。”
“对对对,小公子不妨往前走几步。”老板附和道。
周锦钰这会儿正挫败着呢,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可以往前走几步?”
老板心说你爹给了银子,走几步还不是你爹说了算,他飞快地抬眼看了周二郎一眼,道:“走几步呢?我想想。”
周二郎给大郎递眼色,大郎背着手对二郎比划了个数。
周二郎道:“我们娃还小呢,准头儿是有的,就是力气没那么大,按照小娃的臂力,怎么也得让我们再往前走个十步吧。”
老板忙摇头,”十步太多了,顶多八步。”
周二郎:“十步,孩子步子小。”
老板收到周二郎的信号,一咬牙,勉为其难道:“九步,不能再让了。”
周锦钰忙拉住他爹的衣角,“爹,九步就九步吧,钰哥儿应该能射中。”
周二郎:“有把握吗?”
周锦钰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爹,应该会比刚才好一点点。”
周二郎摸摸他头,“那好吧,我们再试试。”
难度降低,果然周锦钰这次的准头提升了不少,不过射了七八箭就射中了一只红色的嫦娥奔月灯。
周锦钰高兴得原地跳起来,“爹!大伯!你们快看,我射中了,真的射中了!”
周老爷子刚才去河里放祈愿灯,一回来就听到小孙子嚷嚷射中了,顿时眉开眼笑,嘟囔道:“我小孙子真能干,能文能武,这才跟着大郎学射箭学了多久呀,已经百步穿杨了。”
周锦钰高兴,卖花灯的老板也高兴,总算是射中了,不然银子还得给人退回去呢。
二郎和大郎同时松了一口气,可真不容易呀。
周锦钰玩儿了这半天的射花灯,体力和精力都耗耗得有点儿大,自己嚷着要去放焰火,还没到地儿就趴在大郎肩膀上睡着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周二郎仰头看着漫天璀璨的烟花,静静无语。
周老爷子道:“大郎,二郎,咱们回家吧。”
“好。”
第165章
从太白楼出来,已经将近丑时,大街上仍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还有巡逻的官兵四处走动,但郝有财仍旧不放心让周凤英一个女子自己单独回家。
周家人样貌底子好,周凤英不光长得英气爽利,身段儿也好,一把周家人特有的细腰穿什么都好看。
此时的月亮好看,灯好看,月光和灯光映衬下的人就更好看了,郝有财本就有点儿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眼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垂涎周凤英的美色,因此坚持要送。
凤英不同意,这万一要碰上家里人可怎么办。
郝有财表示自己现在是妇人的扮相,不会被人认出来。
周凤英还是不同意,郝有财坚持,“凤英,我只送你到周府的胡同口,看着你进了门儿,我就回去。”
周凤英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走到自己家门口,周凤英朝着远处胡同口的郝有财用力挥手,意思是让他回去。
郝有财没动,显然是非要看着她进门儿才可以。
周凤英弯了弯嘴角儿,头一低,脚步轻快地进了家门,她一辈子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快活,只是想到郝有财说要上门提亲的事,又开始忧心闺女兰姐儿心里会怎么想她这个娘。
她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其实怎么着都行,为了闺女狠狠心可能也能放下郝有财,就是觉得人一辈子能碰上这么个知冷知热又能说到一块儿去的伴儿,实在是不容易。
不想辜负和郝有财这段感情,更不想伤害到宝贝闺女,周凤英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外头又大又圆的月亮发呆。
今日里是正月十六,,按照大干朝的风俗,这天要早起讨吉利,不兴赖在床上,所以尽管一家子昨晚外出逛花灯到很晚,天一亮都准点儿起床。
周二郎一早起来洗漱完毕,正要换上外衫,秋霜在外间儿询问要不要把钰哥儿这会儿叫起来。
周二郎想了想道,“你下去吧,待会儿我去叫。”
穿好衣服,周二郎径直去了周锦钰屋,进屋的时候,周锦钰还在睡。
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软软乎乎的被子里睡得正香,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儿,嘴角儿挂着个小笑涡,周二郎有点儿不忍心把儿子弄醒。
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见小孩儿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命人端了热水过来,把洗脸帕子浸透,拧得半干,给儿子擦擦手,又擦擦脸。
瞧人家睡得这般香甜,硬给弄醒多不人道,这样醒盹儿好歹舒坦些吧。
周锦钰醒来,刚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儿犯迷糊,大眼睛空泛的眨了几下,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自己爹,从被窝里一骨碌坐起来,下意识问道:“爹,我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一睁眼就在咱家里了,咱们不是要去放焰火吗?”
周二郎忙把从周锦钰身上滑落的被子给拽起来,把人包裹住,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睡得热热乎乎,别给你冻着。”
“想去放焰火,今日里还有,现在你先起床,吃过饭爹带你去凳城楼,走百病。”
“好吧,爹,你快把衣裳递给我。”
“要爹帮忙吗?”
“不用。”
“你穿这套吧,喜庆。”
周二郎从衣架上取过一件银朱色的衣裳。
“我姐姐才适合穿这个颜色,我是男人,我要穿青色那件。”
周二郎就笑,“你才七岁,等到了爹这个年纪你才能叫男人,大过年的,穿喜兴点儿多好,就穿爹手里这件。”
“我不!爹,钰哥儿要穿自己喜欢的。”
周锦钰推开周二郎的手,自己要下床去取。
“好了好了,别动,爹听你的。”
周二郎妥协,把儿子塞回被窝里,起身去取衣架上的青色通袖外衫。
周锦钰高高兴兴穿上,自己在原地转了一圈儿,“爹,你看,我是不是像你一样玉树临风。”
周二郎看着迷你版的“小二郎”
笑道:“还差一把风流折扇。”
“夏天再配!”
周锦钰笑着跑过来拉着周二郎往外走,“爹,快点儿去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走百步,城门楼上走一走,活到九十九,钰哥儿和爹一起活到九十九。”
周二郎敲了一下儿子小脑瓜,“周锦钰,你算学没学好。”
周锦钰咯咯笑。
周二郎:“快去刷牙,等着你。”
周锦钰一拍脑瓜儿,“呀,差点儿忘记了,爹,我又有一颗牙松动了,是上边儿的。”
“让爹瞧瞧。”
周二郎抬起儿子的下巴查看。
“就是这一颗。”
周锦钰指了指上边儿左侧门牙。
周二郎轻轻按住前后动了动,晃动的幅度还挺大,应该是快脱落了。
“没有疼吧?”周二郎问。
“疼,吃到硬东西的时候会疼,有时候没吃东西也隐隐地疼,爹刚才晃动的时候也会疼。”
周二郎微微蹙眉,他好像没记得自己小时候换牙的时候疼过,回头儿得找看牙的郎中给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算了,不管它了,可能掉了以后就不疼了,我吃东西的时候避开它一点就好了,爹,我先洗漱去。”
周锦钰跑去洗漱,周二郎不清楚儿子的牙为什么疼,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不弄明白,干什么都干不进去,叫了胡安过来,吩咐他去找安京城看牙最好的郎中,现在就去。
胡安看了看外面天色,也就刚蒙蒙亮,大人这十万火急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病,其实不过就是小孩子牙疼。
怪不得之前小少爷被人掳走,擒贼先擒王,啊,不对!应该是蛇打七寸,钰哥儿这根独苗苗明显是大人身上软肋中的软肋,把心头肉掳走可太管用了。
正月十五吃汤圆,正月十六早上吃饺子,饺子一个个都被包成了小元宝形状的,意味着招财进宝。
整个正月都在大鱼大肉的吃,一家人都吃得有点儿腻,今日的饺子做得相对清淡,鸡蛋木耳虾仁黄韭馅儿。
周锦钰喜欢吃虾,也喜欢吃黄韭,自己跟那儿吃得津津有味儿,小嘴儿油亮亮,韭菜含量吃多容易拉肚子,好在饺子里是掺着来的,周二郎张了张嘴,到底还是由着儿子吃了。
他现在是真心盼着萧祐安赶紧把钰哥儿的病给治好,让儿子吃个痛快,把大哥的哑病治好,让大哥能开口说话。
从钰哥儿的话里,他猜测萧祐安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外孙还是关心的,否则就不会冒险送玉佩自爆身份,也不会让钰哥儿每月去庙里两次。
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皇室中的人,个个冷血无情,太子赵正堂能干出弑父的事儿来,同样永和帝杀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一样毫不手软。
就仿佛太子身上没有流着他的血,而是和他毫无关心的陌生人一样。
这位前朝的皇子历经王朝覆灭,全族被杀,自己也从高高在上一夕之间变成阶下之囚,这其中的心路历程可想而知。
为了坐上那把椅子,父子可以相残,手足可以相残,一个皇外孙算得上什么。
再者,历史上皇帝无子把女婿送上皇位的先例都有,更不要说是皇外孙,对方对钰哥儿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纯粹的亲情还是利用,都未可知,他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在不了解这位前朝皇子之前,他万万不敢把孩子轻易交给对方。
还没放下饭碗儿,胡安就把安京城看牙最有名的郎中给请来了,当时去的时候,人家是停诊的,这牙疼又不是能要人命的大病,不差那一时半会儿,郎中家也要过年啊。
胡安直接找到对方家里,本来想要报周二郎的名头,后来一想算了,大人在乎名声,这欺压百姓的名声绝对不能有。
想到这儿,胡安乐呵呵掏出十两银子往对方饭桌上一压,道:“抱歉,打扰您一家人吃早饭了。”
“无妨无妨,治病救人乃是我等行医之人应该做的。”
老郎中废话不多说,饭碗儿往桌子上一放,急匆匆穿上衣服,拎了药箱子就往走。
老郎中的婆娘高高兴兴收了银子,把人送出门儿。
规矩是规矩,银子是银子,当规矩遇上银子,总有一个要妥协。
老郎中一番探查敲打,笑呵呵道:“大人莫要太担心,令郎的乳牙正在萌出,恰好顶到了旁边儿牙的一点儿牙根,因此孩子才会感到疼痛,再过一段时间,这牙萌出来以后,疼痛自然就消失了。”
周二郎皱眉,“如此说来,岂不是我儿的这颗门牙长歪了?”
老郎中听他语气,便知他介意此事,笑道:“大人莫急,是有一点歪,不过只是一点点,等另外一颗牙萌出来的时候,又回把长歪了一点点的这颗给顶回来,因此不会出现大人说的那种情况。”
听他这么说,周二郎才算放了心,自家钰哥儿这般好看的娃娃,长个小歪牙岂不是不美。
老郎中说完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话说死,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位金贵的小少爷他的门牙就长歪了,岂不是会说自己误诊,延误了治疗,会找自己算账?
想到这儿,他一拱手,补充了一句:“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也不排除孩子的牙可能会出现长歪,但绝对不会歪的厉害,在下亦见过门牙长得略歪的孩童,其实并不难看,相反还有几分可爱哩。”
周二郎心里冷笑:这可爱不如送给你家儿子或是孙子。
心里不满,他面儿上不显,笑道:“本官不喜欢意外,不知可有万全之法?”
第166章
老郎中愣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周二郎有此一问,拱了拱手,道:“大人,凡行医者不可把话说满,依照老夫这么多年看牙的经验,小少爷这种情况不会有什么问题,大人若是不放心,过段时间等新牙萌出来后,再找老夫过来看一下,若真有问题,到时候再想办法不迟。”
周二郎也只能点头。
送走老郎中,周二郎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出门爬安京城的一段老城楼去,那城楼正好九十九个台阶上去,也不知道怎么就演变出了“正月十六走城楼,无病无灾九十九”的说法,正月十六这天,城里的老百姓都喜欢去讨个吉利。
春气始,万物生,今天走步越多越吉利,一家三口步行出了门。
一路上俩口子发现儿子的嘴巴总是在动来动去,不由停下来,俯下身问孩子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牙齿不舒服。
周锦钰摇摇头。
“钰哥儿,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不准和爹说谎话。”
周锦钰:“爹,没有不舒服。”
周二郎不信:“没有不舒服,你嘴巴总动来动去是在做什么。”
“可能正在长牙,有点儿痒。”周锦钰解释道。
“周锦钰,你的眼睛告诉爹你在撒谎,爹给你解释的机会。——那么,你现在告诉爹,你嘴巴到底怎么了。”周二郎声色有些严厉。
周锦钰看着他,猛地把头一扭,“都告诉你了牙齿痒,你不要总问来问去了。”
“钰哥儿,不得无礼,这是怎么和爹说话呢。”
云娘忙出声制止儿子的任性。
周锦钰眼圈微红,低下头认错,“对不起爹,钰哥儿错了,不该顶撞爹。”
周二郎能够感受到孩子无声的委屈,朝云娘轻轻摆了摆手,有什么问题放放再说,钰哥儿是个乖孩子,他不想说,估计是有原因。
周二郎把孩子抱起来,拍了拍孩子的后背,“我们钰哥儿受委屈了,爹抱抱,不想说,我们就先不说,钰哥儿想说的时候再和爹说好不好?”
周锦钰趴伏在周二郎的肩膀上,闷不吭声,眼泪一点点儿浸湿了周二郎的衣衫。
一颗牙齿而已,歪点儿就歪点儿呗,周锦钰本来没当回事儿,可是刚才看他爹那般介意,莫名就有了心理压力,下意识就用舌头去舔那颗还有没脱落的牙齿,想要把它扳正了。
周二郎越宠爱他,他的压力就越大,越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偶然发现爹喜欢他活泼,他就努力表演活泼。
他控制不住自己去琢磨爹的心思,琢磨他怎么做才让爹喜欢。
他把周二郎对他的爱看成是一种奖励,因为他做的好所以应该得到奖励,只有做的更好,才能得到更多的奖励。
前世才三岁半的年纪,懂点儿事又不懂,目睹亲生父亲跳楼,因为要打官司要赔偿,一家人抱着年纪小小的他抬着父亲支离破碎的身体去债主家里闹,随后又被亲妈抛弃,被亲戚们推来推去,上学又长期遭受霸凌,他的内心早就自我封闭了。
只不过虽然封闭,但周锦钰的底色一直是善良,他并没有黑化。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来满足自己,穿到周家以后,他想要什么,都会先付出什么。
周家给他看病花钱,他就想办法赚钱让周家脱贫。
周二郎宠爱他,他就竭尽所能去哄周二郎开心。
朱云娘接受了他,他就在周二郎面前为朱云娘说话。
某种程度上,他其实是无情人,因为他没有能力爱人,也没有感知爱的能力。
他与外界链接的模式一直都是:试探——讨你喜欢——得到关注或奖励。
所以周二郎对他再掏心掏肺,在他这里都只是自己做得好的一种奖励,一旦做的不好就会失去爱,甚至受到惩罚。
周二郎轻抚着小孩儿的后背温声安慰,“乖娃不哭了,爹是不是刚才太凶,吓到我们钰哥儿了。”
周锦钰没说话,用力搂紧了周二郎的脖子,头埋进周二郎的后颈窝里。
云娘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儿,他小声说了句,“谢谢娘”就又趴在周二郎身上不肯说话。
早上起来孩子还高兴得不行,出门前也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周二郎把事情前后一联系大概猜出点儿前因后果来。
钰哥儿大概是今儿早上听了郎中的话,担心自己牙齿会长歪不好看呢。
周二郎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儿子造成了压力,还以为是小孩儿爱美呢,想到儿子跟自己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安慰道:“钰哥儿不用为牙齿的事情担心,爹向你保证,肯定不会长歪。”
“若是长歪了呢,爹是不是会不喜欢我了。”
周锦钰忍不住轻声问。
这次周二郎听出点儿不对来了,儿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想法呢?
“钰哥儿为什么会这样想。”周二郎不动声色地问。
“爹不喜欢难看的。”周锦钰声音闷闷道。
周二郎想了想,反问他:“爹早晚会有变老变丑的那一天,钰哥儿到时候会嫌弃不喜欢吗。”
周锦钰摇摇头,“钰哥儿不怕爹变老变丑,钰哥儿害怕爹会离开钰哥儿。”
周二郎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傻孩子,爹也是一样的呀,爹希望钰哥儿长得好看,只是因为长得好看对钰哥儿是好事儿而已,爹总是盼着钰哥儿好的。”
想了想,周二郎又补充道:“如果是钰哥儿刚生下来的时候,爹的确可能会因为钰哥儿长得好看多偏爱几分,可也只是几分而已,若是现在的话,就算我们钰哥儿是个丑娃娃,也会是爹最喜欢的孩子,没人比得上。”
“爹就会哄人。”
“爹说的都是真的。”
“钰哥儿怎么不信。”
“不然爹发誓给你听啊,倘若爹哄骗钰哥儿就叫爹变成天下第一丑爹,好不好。”
周锦钰忙道:“那钰哥儿就变成天下第一丑儿子,不叫爹一个人丑。”
周二郎掩饰不住笑意,朝朱云娘挑了挑眉:那意思大概是你不表个态么?
朱云娘抿着嘴儿笑,故意反着说:“天下第一丑啊,太害怕了,娘想要休书行不行?”
周二郎一把将云娘揽过来,“你敢!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种念头有都不要有。”
朱云娘忙挣开他,臊得脸通红,虽说这段胡同偏僻,可万一有人路过呢。
周锦钰小手儿一捂眼:“娘,钰哥儿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朱云娘大窘!
周二郎哈哈大笑。
周锦钰趴在周二郎的肩膀上,感受到爹身上的温热,脑袋里反复回响着二郎刚才的那句话,“就算我们钰哥儿是个丑娃娃,也会是爹最喜欢的孩子,没人比得上。”
“爹。”
“嗯?”
“想要小解。”
周二郎看了一眼四周,好像没有可以方便的地方,“乖娃,能忍忍吗,前边儿就是太白楼了,爹带你去太白楼里方便。”
周锦钰点点头。
周二郎加快脚步,朱云娘见儿子憋得难受,两只腿绞来绞去,小孩儿存不住尿,别给憋坏了,开口道:“二郎,要不就近找个地方,给孩子挡着?”
周二郎一想也是,抱着周锦钰往前小跑几步,找了个墙角,让周锦钰解决。
周锦钰难受得小脸儿皱成一团儿,就是不肯在街上小解。
气得周二郎想揍他!
不得已,干脆把孩子背在身上,往太白楼跑,叫云娘一会儿去太白楼找。
在外面一向讲究仪态风度的周二郎不顾形象地抱着孩子往太白楼闯,看得太白楼的伙计们一愣一愣地,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位是周大人吗?
“爹,你在外面等。”
周锦钰不叫周二郎跟进去。
“臭小子,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在爹面前你害什么臊。”
周锦钰“砰!”得一声把周二郎关在门外。
周二郎:“……”
过了会儿,周锦钰从里面出来,周二郎带他去净手,太白楼的修建者相当有巧思,在三楼处修建了一处小水池,然后用一根细细的空竹管儿引到一楼,只需拔掉竹管儿的上的木塞子就有清水流出来,方便客人净手,干净又卫生。
洗完手,父子俩正要往外走,忽地被人叫住。
周二郎回头一瞅,就见端王从酒楼三层款款步下楼梯。
端王今日穿了件月翡缠枝暗纹灰鼠毛领鹤氅,与他平日里的着装很是不同,少了威严,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周二郎带着儿子上前见礼。
端王从台阶上垂眸看着爷儿俩,心里轻叹一声: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谁能想到周锦钰竟然是他的亲外甥,而周二郎则是他的表姐夫,早知如此,他前面又何须费尽心机多此一举,造成今日之难堪局面。
端王以前对周锦钰有几分喜爱,几分亏欠,大概类似于大街上看见个流浪猫,合了眼缘,于是施舍几分同情和怜悯那种。
如今知道了周锦钰身上竟然跟他流着相同的血脉,他自己又无后,再次见到周锦钰,心态就有些微妙的变化。
“钰哥儿,来,到本王跟前来。”
他温声招呼周锦钰上前。
周锦钰抬头看了他爹一眼,不情不愿地挪过去,作了个揖,“锦钰见过王爷,王爷过年好。”
端王一笑,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来,“既是接受了你的拜年,本王理应回礼,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将这枚玉佩送予你了。”
说着话,他拽过周锦钰的手,将玉佩扣在孩子的掌心。
周锦钰忙推辞,“这玉是王爷随身佩带之物,想必王爷定是王爷喜爱之物,锦钰惶恐,还请王爷收回。
端王见他竟是如此聪慧,心里不由更加喜爱几分,他那位舅舅找了这么多年都不找不到,是生是死都不得而知,眼前这个不就是现成的继承人么?
只要能解掉孩子身上的毒,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周锦钰不收,端王干脆直接把手里的玉佩给周锦钰系在了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