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反派爹by神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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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钰双手交叉往头后面一枕,眼睛望着头顶的帐子,有些感慨道:“爹,我不羡慕人家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只喜欢无牵无挂。”
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周二郎自然明白儿子在想什么,不由握紧了儿子的小手,就算穷全天下之力,他也会想办法把儿子的病治好。
周锦钰对自己爹的腹黑程度显然了解还不够,死乞白赖非要跟周二郎住一屋子。
在他看来,爹妥妥就是个工作狂,如今做了摄政王,只会更加变本加厉,他不能让他爹年纪轻轻把身子给熬坏了。
周二郎趁火打劫跟儿子谈条件:人可以进屋,那只猫绝对不行。
肯定是爹比猫崽子重要,周锦钰点头同意。
周二郎捏了把儿子的小腮帮子,“乖娃。”
周二郎吩咐下人,把钰哥儿的床搬到自己屋里去,大郎看到爷俩折腾,不解地问是怎么回事。
周二郎抬手抚额,一脸无奈之色,解释:“哥,钰哥儿前几日半宿起夜,被吓着了,非得说看见鬼怪了,要和我一个屋子睡。”
周大郎点点头,道:“小娃子都有这个阶段,你小时候晚上也不敢一个人上茅厕,你陪他些日子,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被迫撞鬼的周锦钰抬头看了他爹一眼,没吭声,估摸着爹是担心大伯担心他的身体,才如此说的。
安排好儿子的床铺,周二郎心情颇好地出了府,今日他还要进宫一躺。
皇宫御书房内。
新皇赵正桓正在同身边侍奉的小宫女戏耍玩闹,偷看了话本子,要那小宫女嘴对嘴喂他饮茶水喝。
他不经意地眼风一瞥,瞳孔里倒映出一抹绯红色的官袍,赵正桓吓得一哆嗦,慌忙用力推开了身上的小宫女,迅速站直了身子,结结巴巴道,“您,您来了。”
周二郎缓缓欺上前,没理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淡漠的视线在赵正桓脸上悬停了片刻。
无声的威压,让赵正桓腿抖。
登基一个多月,足够赵正桓明白自己的处境,周凤青能把龙袍给他披上,也能随时给他扒下来,摄政王大人的威严和狠戾,领教过一次,就足够他刻骨铭心记住一辈子。
他完全不敢想象夺权失败的端王爷在诏狱里竟然凄惨至此,他去的时候正赶上端王被上刑,温热的液体从他股间流出,他瘫软在摄政王大人的脚下……
见赵正桓低着头目光闪躲,周二郎收回了视线,随手翻了翻御书案上的奏折,道:“臣听说皇太妃要大肆给娘家请封,皇帝怎么看?”
皇太妃就是赵正桓的生母,原来的曹惠妃,因是宫女出身,太过卑微,赵正桓被记在已逝的皇后名下,尊她为皇太妃。
赵正桓本来就对周二郎又是惧怕又是依赖,又因为被周二郎逼着去了一趟诏狱,看见端王的惨状后,对周二郎的恐惧如烙印一般被植入。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作为堂堂一国之君,他竟还当着周二郎的面儿被吓尿了裤子,那种心理上的崩塌才最致命,在周二郎面前他永远都是弱者。
这会儿,他听到周二郎如此询问,想起私下里母妃怂恿他培养自己人除掉摄政王的话,心里一慌,不由面色发白,支吾道:“朕,朕听摄政王的意思。”
见他听话,周二郎也不为难他,开口道:“看在皇帝的面子上,臣这次就不计较皇太妃的不敬之言,若太妃仍旧屡教不改,那臣就只能把她交给先帝管教了。”
赵正桓腿软的险些站不住,明明母妃同他说话时,只有他们母子二人,摄政王他,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
细思极恐,赵正桓不寒而栗。
他只见周二郎慢条斯理地拿起御案上的传国玉玺,把刚才翻阅的几道折子一一盖上印章。
盖完了,把折子随手一合,扔桌上,随后,周二郎淡淡地扫了赵正桓一眼,语重心长道:“陛下把皇帝托付给臣,臣对陛下自然有监督管教之权。”
顿了顿,他道:“陛下听话一些,别逼着臣把陛下交还给先帝,好吗?”
口口声声自称是臣,又一副温声细语,末了还用商量的语气问你好不好,赵正桓从未见过如此之斯文败类!
目送周二郎出了屋子,赵正桓泄愤似的,狠狠一脚踹在跪着的小宫女身上。
宫女咬牙含泪,目光中露出一丝对皇帝的鄙夷,人比人该死,摄政王大人那怕权势滔天,却从未无故为难下人,而这位皇帝陛下就只会拿太监宫女这些卑微的苦命人出气。
次日的朝堂之上,赵正桓下旨册封周凤山为兵部左侍郎,同时提拔南州府巡抚王重礼为两江总督,以皇亲国戚为代表的勋贵表示反对。
奈何声音太过弱小,反对无效。
周二郎在处理徐庚以及端王党羽时的怀柔政策,让他收买了不少人心,加上冯明恩以及洗刷冤屈官复原职的卢文康都对他死心塌地。
周二郎的权力进一步稳固加强。
徐坤被从诏狱里悄悄接了出来,他眯着眼,用手挡了挡,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阳光照在身上,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恍如隔世一般。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涌起悲伤,眼泪控制不住又淌了出来,爹在前天夜里,自我了断了。
周凤青答应爹,用其他死囚犯代替家里其他人秋后处斩。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爹去的很安详,拉着他的手说,“坤儿,爹忙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累了,想歇歇了。”
死前,爹和他谈了很多很多,爹逼着他发誓,要他誓死效忠周凤青,不准生出任何叛逆之心,否则就是大不孝。
很快,他被人带到了周二郎面前。
“罪臣徐庚之子徐坤,见过周大人。”徐坤面色平静,缓缓给周二郎跪下,不卑不亢。
周二郎审视着他。
徐坤任他打量,跪得安安静静。
周二郎目光里闪过一丝欣赏,钰哥儿的左膀右臂,他要从小就为他培养。
徐坤做文臣,胜哥儿资质亦不错,又听钰哥儿的话,可以做为武将辅佐钰哥儿,同时亦能制衡徐坤。
“来人,赐坐。”
周二郎道。
徐坤忙道:“徐坤不敢。”
周二郎没有勉强他,道:“那就站起来回话吧。”
徐坤这才缓缓起身,朝着周二郎拱手行了一礼。
周二郎道:“钰哥儿的意思是让你隐姓埋名去过平淡的生活,本王欣赏你的心性,想把你带在身边培养,本王不喜欢强人所难——”
微顿了一下,周二郎视线扫向徐坤,“所以,两条路你自己选。”
闻言,徐坤目光里闪过一丝光亮,他就知道钰哥儿会为他求情,就像他亦会为钰哥儿求情一样。
如何选择,他早就有了决断,男儿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又岂能做那庸庸碌碌之辈,他没有犹豫,单膝跪地,脆声道:“徐坤愿鞍前马后,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周二郎微微勾了勾嘴角儿,果然同钰哥儿说的一样,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该硬的时候硬,该表忠心的时候马屁拍得照样漂亮。
小小年纪,比自己家傻儿子有心计太多。
二郎忍不住有些许感慨,若是有哥哥明熙护着,徐坤算什么。
当初也正是自己对长子期望太大,要求太高,自然揍得就格外狠些,到了小鱼这儿,是要留在身边享受天伦的,自然就宠溺更多一些。
好吧,他其实就是偏心老二。
就像他会欣赏徐坤,却不会太喜欢这样的孩子。
周二郎命人带徐坤下去洗澡换衣后,把人带回了周府,自然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给带了半个面具,赐名周佐。
对周佐的来历,周二郎就说是故人之子,至于为什么带面具,就说脸上生了痘疮,不能招风,小孩儿变化大,过两年长大些了,找个理由摘了就是。
周二郎不想让儿子认出徐坤来,麻烦。找萧祐安问了变声之法。
周锦钰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徐坤了,徐坤比他大两岁,今年已经十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他不比周锦钰身子骨弱,长得慢,如今已是高周锦钰快两头。
加上他又变了声音,最主要周锦钰根本就不会往徐坤身上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周二郎竟会把死对头的儿子接回府里养着。
是以,他只是对这个时常跟在爹身边的面具少年有些好奇,并未认出周佐就是徐坤。
倒是周佐,虽然沉默寡言的,但却时常会给他一些小礼物,都是些对方自己做的小玩意儿。
对此,周锦钰并没感到有什么奇怪,实在是府里讨好他的人太多了,不过对方一片好心,他倒也不忍辜负,也会回赠自己的一些好东西给对方。
不过,周锦钰已经适应了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他们压根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不会成为好朋友。
周佐站在远处,看到钰哥儿跟贺景胜还有冯浩几个人脑袋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贺景胜跑开,钰哥儿同冯浩追着打,贺景胜故意放水被抓,几个人笑着,闹着,乱做一团。
周佐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步履沉稳,目光坚定。
他的房间里,除了睡觉的床铺,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书籍,他坐在书桌前,翻开书本,做工精巧的赤金镂空如意书签露了出来,就连书签的穗子坠的都是帝王绿的极品翡翠。
这自然不可能是现在的他能拥有的东西,钰哥儿送给他的。
可真是摄政王家的傻儿子,大概不知道他爹给他用的东西,样样都是无价之宝吧。
周佐无声地笑了笑,收了书籍,全身心投入到了书本中,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院子里。
“钰哥儿,明日去不去看蹴鞠,我三叔约了你大伯一起,听说这次全是高手。”
周锦钰就乐,“你信不信我大伯一出手,对方直接就是团灭。”
贺景胜不服,“那是我三叔没下场。”
周锦钰摇摇头,“胜哥儿,你对你三叔太过自信。”
“你还不是一样吹捧你大伯。”
“我没吹捧,只是实话实说。”
冯浩听他俩争,在一旁垂头丧气道:“你们想玩儿就玩儿,我就惨了,明日是初一,我爹要考教我功课,答不好,又是一顿竹笋炒肉。”
贺景胜不屑地撇撇嘴,道:“冯浩你那算什么,你们都是文官之家,你爹才能有多大劲儿,见过我们家祖传的鞭子没,连我爹和我叔都怕。”
周锦钰:“……”
这也比?
他冲胜哥儿竖起大拇指,“还是你们家厉害。”
冯浩有点儿好奇道:“钰哥儿,你爹那么疼你,打过你没有?”
周锦钰缓缓摇头,“我爹从来都是以理服人。”
“哇,羡慕死你了。”
第224章
不理会窗外昔日玩伴们的嬉闹声,周佐坐直身体让自己凝神静气,逐渐沉浸到书本的世界中。
直到屋内光线变得暗淡,这才抬起头来,看到窗外落霞满天,方才觉察到已经是傍晚时分。
周佐放下手中书本,站起身,走到院子里透透气,正碰上周锦钰送走贺景胜以及冯浩折返回来。
小孩儿精致漂亮的发带尾端缀了两粒小小的嫩黄色绒球,随着主人的走动,飘来荡去的。
许是觉得好玩儿,小孩儿故意摇头晃脑甩动脑后的小百岁辫,让猫尾巴一样毛茸茸的柔软绒球拍打他自己的脸颊。
像极了一只沐浴在傍晚温柔光线中,转圈追着自己尾巴玩耍的小猫——还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周佐目光闪了闪,上前微微一礼,“见过小少爷。”
他声音有些与年龄不符的沙哑和钝感,有些怪怪的,再加上又戴着面具,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无形中就拉起了他与旁人的距离感。
周锦钰点了点头,就要走开,却听周佐道:“周佐可以问小少爷一个问题吗?”
周锦钰闻言收住脚步,抬眸看向周佐。
“不知小少爷送给周佐的东西是礼物还是赏赐呢?”周佐道。
周锦钰听得微微皱眉,他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话外有那么几分质问之意。
周二郎允许儿子听自己的话,可绝对忍受不了儿子像个面团子一样,被旁人任意拿捏摆布。
因此,他平日里十分注重言传身教,让儿子明白什么是边界,更不允许府里人对周锦钰没规矩。
周佐无礼的话,让周锦钰不舒服,你凭什么质问我,又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质问我。
周锦钰目光直视着周佐,不客气地把问题甩了回去,“你把我当朋友,给你的自然是礼物;你把我当主人,给你的就是赏赐。”
“那么周佐,少爷我……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主人。”
“嗯?”
周锦钰尾音挑起,漂亮的大眼睛也眯了起来,像被惹怒的小虎崽向人呲牙——就算有几分凌厉和锋芒,也实在没什么威胁性。
同他爹周二郎那样的真老虎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面具遮挡住了周佐的表情,半晌后,他稍稍后退一步,缓缓下腰,单膝跪地,“对不起小少爷,周佐对您不敬。”
周锦钰微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会向自己下跪。
虽然了解不多,但凭直觉他也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是个自尊心极强的。
周锦钰伸手把人搀扶起来,道:“我爹从来没把你当下人,你不知道吗,还有,你几时见过我把自己用的东西赏赐给下人?”
周佐沉默不言。
周锦钰又道:“我看得出来我爹器重你,我自是也高看你一眼,待你与旁人不同的。”
周佐安静听训。
周锦钰看他像只大狗一样蔫头耷拉耳的,寻思着自己说话是不是有点重了,缓和了语气,温声道:“我如何看待你,这是我的问题,你干涉不了;但你如何看待你自己却是你的自由和权力,不是吗?”
周佐没想到周锦钰竟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久久地站在原地……。
冯府,冯浩从周府回到家中以后,径直去了冯明恩书房。
冯明恩正在低头欣赏一副新得的古画,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抬眼,见是小儿子,脸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
“浩哥儿来了。”
“见过父亲。”
冯浩规规矩矩给冯明恩行了个礼。
如今爹又纳了新的姨娘,说不得还要再娶一门妻氏,不出意外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弟弟出来,他要保住自己在周府的地位,就不能再向以前一样任性了。
他爹又不是周凤青,不缺儿子。
冯明恩暗自点头,自从把浩哥儿养在母亲那里以后,儿子像是脱胎换骨般,整个人变得沉稳懂事起来。
“浩哥儿今日在周府玩儿得可还好?”
“挺好的,钰哥儿不是个难相处的小孩儿。”冯浩据实以告。
冯明恩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下,缓缓落坐,忽然问儿子,“爹听说,钰哥儿同那胜哥儿的关系更近一些,浩哥儿同他们在一起,会觉得被冷落吗?”
冯浩垂下眸子,“浩哥儿以前不懂事,惹了人厌,如今自然是不能与那贺景胜相比。”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地抬起头来,道:“浩哥儿有浩哥儿自己的长处,不是贺景胜可以替代。”
听到儿子如此说,冯明恩忍不住连连点头,称赞道:“我儿说得不错,看来浩哥儿你是真的长大了,爹心甚慰啊。”
冯浩谦虚,“都是祖母和爹您教导得好。”
冯明恩哈哈大笑,父子气氛融洽,想起什么似的,冯浩突然道:“爹,我在周府见到一人,看他的背影,好像是徐坤。”
冯明恩愣住,显然是大感意外。
冯浩道:“我日日与他在一起玩耍,尽管他戴了面具,但我确定那就是他。”
冯明恩不由面露感慨之色,周凤青的肚量还真是……这种胸襟和自信,自己不及他,徐庚不及他,当然端王和先皇更不及他。
冯明恩又问儿子:“这么说,你同他打招呼了?”
冯浩摇摇头,道:“浩哥儿过去只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小跟班,如今地位反转,人家落到如此境地,我又何必去刺激他。我娘的教训还不够吗,没事不要给自己挖坑。”
听到儿子如此说,冯明恩目光动了动,问儿子,“浩哥儿可曾怨恨爹休了你娘?”
冯浩回道:“祖母给浩哥儿讲了大汉霍家的兴衰史,霍去病一生征战沙场,骠骑冠军,开启霍家荣光;大将军大司马霍光兢兢业业辅佐三代帝王功勋卓著,然霍家几代人的奋斗却毁于一介妇人之手。”
冯浩目光看向冯明恩“所以爹您的决定是对的,对娘来说未必是坏事,免得以后闯下更大的祸事来,终会害人害己。
冯明恩这次当真是欣慰不已,“浩哥儿,你真得很出乎爹的意料。”
冯浩笑笑,“爹说周凤青早晚会坐上那把椅子,那么钰哥儿就会是太子,浩哥儿若不上进,如何能对得起这莫大的机缘,凭什么能站在他的身边呢。”
有一句话,冯浩没有跟冯明恩说。
同徐坤在一起时,自己就是小跟班,如今他仍旧是小跟班,可他不会一辈子都是小跟班。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终有一日,他要周锦钰对自己刮目相看。
周二郎从外面回来,听周昌一字不落汇报了今天儿子同徐坤的一番对话,忍俊不禁,一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老父亲心态,得意得不行。
他一高兴就喜欢撒钱,又赏了周昌银子,要么全周府的人都对周昌羡慕嫉妒恨呢,都知道老爷无处安放的兴奋只能通过撒钱来消解。
周昌在小少爷跟前伺候,那简直就像在伺候摇钱树一样,随时等着在树底下捡钱就行。
刘三儿酸得牙疼,不过上次被周二郎一番敲打,再酸他也不敢对周昌使什么坏水儿,老爷是什么人啊,那心眼子多的都赶上筛子眼儿了。
关公门前耍大刀,敢跟老爷玩心什么眼儿,那是他真活腻歪了,想找死。
不过这次得了银子的周昌,却没有表现出像往日那般兴高采烈。
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属于是让人一眼就能望到碗底儿的那种。
周二郎见他低头耷拉耳,一副闷闷不乐,问他,“周昌,你是对老爷的赏赐有什么不满吗?”
周昌慌忙摇摇头,又摆摆手,就差把俩脚丫子也举起来摇,他一脸着急地解释。
“没,没,没有不满,老爷和小少爷都待周昌太好了,自打来了府里,周昌过得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连周昌的兄弟老子娘都跟着沾光。”
“那你为何拉着一张大长脸给老爷看,怎么,你这张脸拉长了好看?”
周二郎逗他。
周昌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老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老,老爷,周昌为您做事,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小少爷,感觉自己就像说书人故事里那大叛徒一样。”
“不,不是个好东西。”
周二郎:“……”
怎么这话听着这般别扭,若非实在了解周昌,换个人来说这话,他真要怀疑对方在含沙射影,影射他呢。
“咳咳……”周二郎清了清喉咙,耐心给周昌讲道理,“周昌啊,你得明白老爷让你关注小少爷的目的是什么,明白老爷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小少爷好,少爷年龄小,老爷得保护他,明白吗……”
周昌觉得老爷说的话实在言之有理,不能再正确,高高兴兴揣着老爷赏的银子退下了。
吃过晚饭,周二郎带着儿子回屋,入了秋,明显感觉到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尤其是一早一晚更冷一些,从暖烘烘的屋子里一出来,不免感觉身上一凉。
“冷不冷?”
周二郎随手脱下自己的外衫,把儿子裹住。
周锦钰:“……”
爹,这里离咱们寝室才几步路,您至于这么夸张不?
有一种冷,叫你爹觉得你冷,不冷也得冷,你说不冷,他也不信。
周锦钰只好点点头,从了爹的意思,“好冷,谢谢爹。”
周二郎一米八,周锦钰才多高,他的外袍在周锦钰身上跟披了个床单一样,周二郎给包裹严实,抱起他来。
周锦钰内心:他们全都看不见我,本钰今年三岁半。
周二郎内心:我儿子冷不冷我能不知道,果然如我所料,知子莫若父呀。
周大郎看见自家二弟又抱钰哥儿,嘴角儿抽搐,真不知道这要抱到多大,二郎才肯承认孩子大了,不是离了他不行。
凤英就直接了,道:“大郎,你瞅瞅咱家二郎这个黏缠样儿,全大干朝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爹来。”
“你们可瞅着吧,将来到了钰哥儿成亲的年纪,天上的七仙女下凡他都得觉得人家磕碜,配不上咱钰哥儿哩。”
兰姐儿捂着嘴儿偷乐,“娘,我弟弟现在就长得这般好看了,等长大了不定多招姑娘喜欢,二舅他拦得住吗?”
云娘也笑,“钰哥儿的性子可不像你二舅那般冷,孤芳自赏他自己天下第一美,不懂怜香惜玉。”
云娘说完,自知失言,忙转了话头儿,把话带过去了。
周凤英和兰姐儿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没听出什么不对来。
周大郎默默站起身回房,男女之间的事,谁对谁错那能说得清,他不懂,也不关心。
随后,云娘也走了出来。
夜凉如水,云娘抬头望天,她已经是摄政王夫人了,如今大干朝最尊贵的女人,曾经瞧不起她出身的,如今都被她踩在脚下。
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那怕是对二郎,也不必像从前那样,一个女人,混到她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难平呢?
周二郎带着儿子进屋,爷儿俩一块儿洗漱的时间,周锦钰说起明天去看大伯蹴鞠的事。
周二郎想了想,道:“爹同你们一块儿去吧。”
“爹明日有时间吗?”周锦钰忍不住问。
如今有没有时间,还不是全凭周二郎自己说了算,再说了,他如今操心的是战略层面儿上的事,具体的事务自有下面人去操心处理。
不过,他当然不能这么跟儿子说,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挤一挤时间还是有的,大不了钰哥儿准许爹今天晚上晚睡一会儿,提前把明天的公务处理好。”
“准奏了。”
周锦钰歪头一笑,忽然意识到这话不能随便开玩笑,忙又捂住了嘴。
周二郎却并没纠正他。
织造局的人一早就命人送来了各种换季的衣物织品。
父子俩的床上都换了崭新的被褥,被芯选用顶级桑蚕丝填充,而被套则是用上了织造局那里最新研制出来的新料子。
因为新料子制作工艺实属难度大,所以成品极为稀少,只供摄政王府使用。
周锦钰一头埋进羽毛般轻盈松软的被褥里,湖水般细腻柔滑的布料贴在他白嫩的小脸上,那种松弛愉悦的触感,简直就如同抱着小狸睡觉一样舒服。
周二郎有洁癖,他嫌弃周锦钰那猫不干净,又见孩子喜欢抱着,索性就交待织造局,看能否造出一种类似触感的织物来。
没想到织造局那帮人这么快就给造出来了,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
周二郎见儿子那一副陶醉享受的小模样儿,不由好笑,把人从被褥里拎起来,道:“不就是床新被子吗,这般喜欢。”
“爹,真的好舒服呀,你也来试试。”周锦钰抱着被子往周二郎脖颈里裹,“是不是很软很舒服?”
“好了,不闹了,赶紧起来泡完脚准备睡觉。”
“爹,我不想泡了,那股子难闻的草药味儿,真的都快闻吐了。”周锦钰往被窝里出溜,不想起来。
“哪里有你说的夸张,快点起来。”周二郎笑着催促。
“我不想起。”周锦钰嘴里嘟囔着,耍赖。
一开始他担心自己会挂掉,都是认真遵从医嘱,积极配合着萧祐安的治疗,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好,不由就开始抵触起来。
“周——锦——钰。”周二郎面色一沉,开始语带警告。
周锦钰只得磨磨蹭蹭从床上爬起来,下人已经备好了泡脚的木桶,里面漂着各种不知名的草药,热气腾腾的白烟把哪股呛鼻子的怪味儿全都激发出来了。
不要说是周锦钰,就是周二郎第一次闻这个味道,也是差点没被熏晕过去,他为此还特意请教过萧祐安,问能不能把味道太冲的那味草药给去掉,或者是减少。
萧祐安的答复是——不能。这是起作用的主药,去掉效果减半,周二郎只得做罢。
周二郎蹲下身子,先拿手试了一下水温,虽然下人已经提前试过,但他仍不放心,水温太低药效发挥不出来,太高则会把孩子的脚烫伤。
试过没有问题,他才把儿子的脚丫放入木桶中,因为蹲着身子,热气直扑他面门,周二郎就像完全没有闻到呛人的草药味儿一样,低头照顾儿子泡脚。
周锦钰拉他起来,“爹,你快起来吧,味道太难闻了。”
周二郎抬头冲儿子一笑,“只是钰哥儿自己讨厌这个味道而已,这就像爹觉得臭豆腐难闻,你却觉得没什么一样,爹没觉得有多难闻。”
顿了顿,周二郎又道:“钰哥儿须记住永远不要拿自己的感受代表别人。”
周锦钰点点头,但是眼圈儿红了,他知道爹其实比他对味道更敏感。
第225章
给周锦钰泡好了脚,爷儿俩又说了一会儿小话,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琐碎之事从儿子的小嘴巴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有意思,周二郎倒也听得有趣。
他并不怎么插话,只是侧耳听着,不时附和点头或是轻笑。
没多会儿的功夫,周锦钰就自己把自己说困了,先是迷迷糊糊眼皮子打架,过了会儿,头往二郎肩膀上一靠,睡着了。
宫灯透过纱罩变得朦胧,温暖的光晕在室内晕染开来,衬得儿子熟睡的小模样不能再乖巧可爱,二郎想起他气鼓鼓绷着小下巴,又咬着嘴唇同自己犯倔时的样子,不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