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冬汛byLuce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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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恪宁抿了抿唇,没搭茬,找了个小马扎,坐在上面从上往下一直看完了。他的聊天对话框就像是备忘录一样,林舒昂有事没事就往里面发, 他活脱脱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电子宠物。
蒋恪宁将她每一句话都引用了,然后t挨条回复她,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再说一些很鸡毛蒜皮的事,吃了没睡了没吃撑了, 出门逛街看见一只狗很像胡萝卜了,他看的嘴角不知不觉就勾了起来。
“这也算是圆了你之前五年的遗憾吧?”冯舜宇倚在旁边的柱子边上,看着蒋恪宁认真地回复消息有感而发。冯舜宇穿着军绿色训练短袖,蒋恪宁则穿着浅绿色的衬衫,扎在裤子里,往那一坐气质像极了文职人员。
见蒋恪宁不吭声,冯舜宇用脚踢了踢他马扎:“今天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蒋恪宁回完了消息,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看着冯舜宇。
后者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他,过半晌才扯出一抹笑,“我说今天的训练。”
“你跟我在这儿装傻充愣呢?”
蒋恪宁低笑一声,径直站起了身,身子一整个舒展开来,冯舜宇打量着他的身形,感觉跟走之前没什么两样,看来在家也没落下来。手机顺势就滑进了裤子口袋里,一只手贴在手机边上。
“新兵练得不错,射击准头差了点,还是要练,训练都是实弹,让他们放开了打,否则真遇见敌人枪法失了准头不行。”
蒋恪宁沉沉出声,他望着训练操场的方向,那边还有断断续续的跑步拉练的口号声。
“雪山环境下的模拟是很有必要的,一些攻防毕竟在边境,都是围绕着这一块展开,尤其地理环境不占优势。周围的要么偷渡客要么走私贩毒,要么就是恐怖分子,他们早就习惯了严寒环境。”
蒋恪宁微蹙着眉,“我感觉跟我半年前走的时候区别不大,新兵只是缺少锻炼并不是不行,反而有些人我看很有劲头。”
冯舜宇安静的听着,蒋恪宁是专业军校出身,又在这里参加过各种演习、军事竞赛、还有不少武装联合作战,也带着人出过不少任务,论理论和实际结合,他是翘楚。
“让你再选一次,还会来延边吗?”冯舜宇突然出声。
蒋恪宁的话一停,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转而笑了笑,与冯舜宇四目相对,语气坚定:“会。”
“它让我明白脱离了家庭和学校,自己只能把自己当成一块磨刀石。”蒋恪宁双手插袋,微弓着背目光飘远:“然后成长。”
他自己也知道,其实在人生的这道选择里,也有部分是因为放逐自己,去到一个没有舒昂的地方,尽管这样让她在自己的脑海里越来越鲜活,但更多的原因是自己愿意去想去锻炼自己,他从不会以此来道德绑架。
选择都是自己做的,落子无悔,不要牵扯他人。
冯舜宇倏地就笑了,“蔡首长让我劝你,我看是留不住了。”
蒋恪宁无奈,“他之前找我谈的时候,没有谈这些,只是说让我这个月就像以前在这里一样。”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进来容易出来难,每个单位的保密程度都是不一样的,之前在□□忙也只是一些不过分的事情,真要是在这里跟以前保持一样,国安那边算是彻底不用去了。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从衣服上也能窥见一些内情,更何况蒋恪宁现在住的地方也跟以前不一样,是专门的宿舍。
“你还是我们的一份子。”
“当然。”
冯舜宇一拳锤在蒋恪宁的胸口,两人笑作一团:“走,过去练两把!”
蒋恪宁挑眉,直接接下:“好啊,练什么?”
冯舜宇眉头一皱,多了几分严肃:“十公里越野、组装射击。”他挑衅一笑,蒋恪宁敛眉,淡然应战:“好。”
他揉了揉手腕,这比起平时的训练算得上少之又少,主要就是在于一个快,毕竟都这么晚了。武装越野有专门的场地,五月的延边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外边也凉快,俩人换衣服也快,没一会就准备好了。
武装越野有铁网、泥潭、防空高墙、还有只允许匍匐前进的低网,两兄弟的同台竞技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只有一个热情似火的小同志乐呵呵的记着时,身边放着两块干燥的毛巾。
他们越野的那块地方后面就是靶场,再往前面一点就是专门的宿舍楼。
指导员和蔡首长二人站在门口栏杆前,负着手看着这二人的比赛进度,延边战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关注也是不可能的事。
“你看谁行?”
蔡首长余光瞥了瞥指导员,这位指导员是位女同志,留着齐下巴的短发,看上去英姿飒飒。
她盯着二人的进度,蒋恪宁和冯舜宇正过了泥沼,在矮网匍匐的时候旁边的自动化设备检测到了实施训练的痕迹,自动开了作战模式,蒋恪宁匍匐往前的时候一不留神被水花冲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在他走后新加的设备,前面还有很多新型的自动化障碍,迭加在以往普通的训练基础上,为了让士兵应对更加灵活。
指导员目光如电,锁在蒋恪宁身上,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没有沾泥,在泥沼里摸爬滚打,然后闭着眼睛靠着听声辩位来避开和捉摸设备喷水的间隔,等他翻过高墙躲过障碍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个人样儿了。
他从高墙一跃而下,泥点子甩了满地,整个人却冷静,迅疾地像一匹狼。
“蒋恪宁回去了这么一段时间,看来也没什么影响。”指导员实事求是:“要走,确实可惜。”
蔡首长一错不错地看着场地里的两个人,也点了点头:“但那儿也有空间让他更好地成长。”
指导员认可地点了点头。
根据实战化的要求,短突是必备的,他们拆解的就是20式短突击步枪,蒋恪宁在组装台前冷静地拆卸、然后迅速将这些零部件组装,一气呵成,就像李唯西常玩的乐高拼装游戏一样。
出枪要稳准狠,但也讲究人配合枪,曾经一位顶级的外国特工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再加上特殊的走路姿势,另一国家的医学杂志专门提出了一种名为“枪手步态”的新说。
蒋恪宁此时就是单手侧身,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流动靶,而这种射击方式不仅能够在作战的时候提高生存几率还降低了身体的暴露面积。很显然,掌握单手射击并非易事,蒋恪宁的右臂不仅是臂力还是耐力,在当初的检测中都是出类拔萃。
枪消了音,三枪射出,紧跟着就是冯舜宇的三枪。
几乎同时命中。
把把都是十环,二人都是。
只是在时间上,冯舜宇稍逊蒋恪宁一点几秒,他朗笑着,眼里亮晶晶地,和蒋恪宁握着手互相撞着肩膀,势均力敌的两个人总是惺惺相惜。
浑身烂泥,一时间也懒得去洗了,二人并肩躺在空旷的靶场中央,小同志颠颠地送来了水和毛巾,被他们随意地放在了身边,小同志眼里泛着星光,觉得自己赚大了,看了一场只有他一个观众的平时看不到的拉练比赛。
逗得蒋恪宁躺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小同志就盘腿坐在他们身边,戴着一顶绿色的军帽,看着他就仿佛看见了刚进部队的自己,也是愣头青,但是没有小同志活泼,自己更木讷一点。
没过一会,那边操场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拉练的声音,蒋恪宁放在小同志哪里的手机陡然一响,嗡嗡直震,小同志大惊失色:“营长,你的手机响了好一会了!”
蒋恪宁一拍大腿,“坏了!”
是舒昂!
林舒昂没有隐瞒,将和林父的事同蒋恪宁在电话里讲了一遍,好歹他也是“事故”的另一位当事人。说来也是滑稽,两个人都想着等水到渠成的时候,分别带着对方去见家长,没曾想到让流言蜚语先到了一步,不过好在没有太大的差池。
蒋恪宁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当时看见秦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事儿瞒不住了。”
“本来也没想瞒。”林舒昂笑意盈盈的,坐在床上看着床边的日历,拿出蓝色的粗水笔在上面挨个画圈,好,又度过一天,蒋恪宁离回来又近一天。
对于林宪华的态度,林舒昂原本是有些不清楚的,仔细想想蒋恪宁哪哪儿都好,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是想得有点多。
蒋恪宁到了点,要交手机,林舒昂临睡前收到了一条讯息,周绪宁约她明天出去逛街挑衣服,同行的似乎还有一个女孩,周绪宁只说姓温,明天带她见见。
林舒昂盘算了一下,明天周t日没事,彭方迟升职之后忙了许多,还要加班,这么一看在家躺着也是躺着,不如跟周绪宁出去逛逛。
她呈大字型往床上一躺,将被子一拉,蒙住了头。
第52章 明月逐之
周绪宁给林舒昂发信息的时候, 她正顶着大太阳在人群中穿梭,谁知道五月的北京周末,人多到这个地步?好在这条街上不允许机动车和非机动车穿行,走过去略微轻松了不少。
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口音, 还有穿着各式服装的行人, 林舒昂穿着一条阔腿牛仔裤, 蓝条纹的衬衫半扎在裤子里, 衬衫开了两粒扣,黑超挂在头顶,一手拿包一手拿手机:“你以为人很少嘛?拜托, 能不能找个稍微凉快点的地方!”
对面催得唾沫要干了, 这边脚下走得快要生火,林舒昂“啪”直接将电话一挂,低着头在手机上磨磨蹭蹭地看着地图。
图上东南西北、东南西北, 抬头都快左右不分,林舒昂蹬着一双四五厘米高的小高跟, 心里想的是见到周绪宁之后一脚先踹上去, 让他这个王八犊子这么会挑地方!不过等她真找到的时候已经熄了火, 她足足找了三条街才找到那个地方。
七弯八拐拐进了一条几乎没有什么人的巷子里,矮低的别墅平房,周绪宁粉色的hellokitty车停在庭院门口,她低头嘟囔,好在周绪宁没有把车开进去破坏这院子里的结构布置。
院子里种的是意柏, 树下有个短发女孩正在和一位奶奶对弈,周绪宁悄悄对她招了招手拉她过去, 她才惊讶发现意柏下面是一个石刻的棋盘,上面刻着一整幅象棋。林舒昂对象棋稍微懂点皮毛, 旁观着只觉得女孩攻势极猛,与外表反差极大。
“逛街?”林舒昂瞪着周绪宁,压低了声音反问他。
周绪宁努了努嘴,“下完就逛。”
林舒昂眼风扫他一眼,噤了声。
“好了,下完了,我技不如人。”那女孩落下一句话,站起了身,对面那老太太笑眯眯的,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棋子。
那女孩个子不矮,比林舒昂只矮了一两公分,长相酷似八九十年代的大陆女星,鹅蛋脸,微卷的发,极有气质。
“你好,我是温亦珠,可以叫我阿珠,我知道你是林舒昂,听绪宁提起过不少次了。”温亦珠冲林舒昂眨了眨眼睛,林舒昂对她的名字也有点耳熟,还没想起来手已经伸了出去:“你好,我是林舒昂。”
旁边的周绪宁舔舔嘴角,看一眼温亦珠然后又将视线挪回到林舒昂身上:“得,认识了吧,认识了就去挑布料做衣服吧。”
周绪宁独断专行,林舒昂横了他一眼,碍着温亦珠在,低声问他:“不是逛街?”
“这就是。”周绪宁嘴硬。
温亦珠很好相处,看上去应该是哪个老太太的助手,这时候搀着老太太一路往前,二人跟在身后慢悠悠地晃着,等到走进了院子里,林舒昂却是有些震惊。
后面的大院子里约莫又十来个人,正在裁衣服晒布,再往北走就是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大概百平。一共三楼,一进去冷气扑面,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墨香。
“这就是,逛街。”周绪宁双手插兜,迅速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然后迈着步子往前率先拿起了上面的布料样品。
大多都是中式的衣服,有各式各样的款式,也有旗袍、披肩。林舒昂看得微微皱眉,都是上好的东西,可是她都不太喜欢,“我觉得我不是很适合。”
周绪宁一怔,拉着她往前继续逛,“怎么可能不合适呢?你跟阿珠一起去看。”
周绪宁把她往前推了推,林舒昂却有些不太情愿,无语地转过身,面前的温亦珠已经换上了一件流云纹的旗袍,披着苏绣的流苏披肩,看得林舒昂满是惊艳。
“你试试么?”温亦珠问她,然后在一边用撑衣杆挑了一件杭丝的黛绿色的旗袍,递给林舒昂:“或许可以试试?”
林舒昂摇了摇头,其实不太懂今天周绪宁带她过来的意思,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并非是对温亦珠的恶意,只是抵触。
“不用了。”林舒昂客气地摇了摇头,温亦珠看了看她,在她脸上看了好一会,林舒昂都有些奇怪了,难道自己的脸上有东西?
温亦珠轻轻地拉了拉林舒昂的手,声音轻轻地,语气很是温柔:“我小时候在文艺汇演上看见过好多次邓阿姨,她长得也很美,她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只是我不住在这边,现在才见到你,你同邓阿姨长得很像。”
林舒昂的脑子轰然炸裂,自己不想面对的东西在这些日子以来终于明明白白地被人拿到了台面上来说,林舒昂眼前一黑,懵了。
她站在原地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着颤,她想松开温亦珠的手,但是温亦珠小小一双手却十分有力,或者说林舒昂到底不想跟这个刚认识的女孩儿撕破脸。
她似乎感受到了林舒昂的变化,一双眼珠子看着她极为认真,她拉着林舒昂的手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了窗前,一下子视野开阔,窗明几净,温亦珠也有些无奈:“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是个外人,你刚认识的外人。邓阿姨回了北京,想见你,又没辙,我妈妈让我陪你出来逛逛街说服一下你,但我看你刚刚的反应,我觉得这个事还是得告诉你。”
迂回了这么久,绕开这么多人,林舒昂的心密密匝匝的疼,一时间她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回握住温亦珠的手,斟酌着道:“我有些不太能接受。”
“不能接受这件事,还是她?”
“她。”林舒昂回复的斩钉截铁。
“那么,回见?”温亦珠看她状态不妙,试探地问了问。
林舒昂对她观感不错,从她告诉自己实情开始,她就认定了这个朋友。现在她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走,周绪宁正在旁边看着最近的花纹样式,余光偷瞄着二人的动静,眼见着林舒昂气势汹汹地拎着包踩着细高跟就要走,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干嘛去,舒昂!”
“等你回家了,我好好收拾你!”她怒目圆睁,一双眼里全是火气,对着温亦珠还撒不出来的火全部撒在了周绪宁的身上,他登时一噎,摊了摊手:“姑奶奶,我真的冤枉啊!”
“你跳进黄河也别想洗清!”林舒昂打定主意把这个锅安给周绪宁,上次中餐厅一群人会见她亲妈的事儿是真当她完全是个瞎子嘛?
林舒昂这一声低吼让周绪宁尴尬的松了手,小时候那么疼自己的阿姨说了好几次让自己帮忙,不帮,那还象样儿嘛?帮了,舒昂怎么办?周绪宁挠了挠头,这事儿他也一丁点儿办法没有。
好在刚刚的老太太不在,林舒昂生气撒火的模样没有第三人看见。
又要走出这个破地方!走的时候应该把周绪宁车钥匙抢了的!林舒昂有些郁闷,走的时候倒是潇洒,还没出门已经为自己的脚默哀上了。
不过她刚出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就停在了她正前方。
林舒昂脚步一顿,抬眼时那车窗正好打了下来,后座上坐着穿着一身石青色旗袍的女人,挽着头发,柳叶眉将她的锋利的气质微微敛了敛。
女人抬眼,就这么静静地与林舒昂对望。
院子里的亭台前,周绪宁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吧?”
温亦珠讷讷道:“大概没有。”
“见到妈妈,都不叫一声吗?”邓沛颐截住了林舒昂,她看出了林舒昂的抗拒,但他还是让她上了车,载她到了一家茶馆,包间里都是中式桌椅,老旧的红木材质,林舒昂坐如针毡,不知道是不喜欢这些红木桌椅还是不喜欢对面的人。
林舒昂偏过了头,十分抗拒。没人能理解林舒昂的心情,如果说十岁时邓沛颐坐在她对面让她叫妈妈她会毫不犹豫,如果是十八岁时她坐在她对面,对她说叫妈妈,林舒昂可能会犹豫一下,然后叫妈妈。
但现在林舒昂已经二十六了,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二十六年跟她分开整整十八年。
“不叫没事,我们慢慢来,只是有些事,爸爸不适合说,妈妈总该是要管一管的。”
林舒昂不想听,抄起手机就准备走,邓沛颐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慢慢道:“我们来谈谈蒋恪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舒昂知道她对自己身边的事了如指掌,但是这样直白地t拿到明面上来说还是令人惊讶,林舒昂坐定了,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撂在了桌面上。
邓沛颐认可地点了点头,话一出口就炸了林舒昂一个平地惊雷:“你知不知道你跟蒋恪宁的新房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
“什么?!”林舒昂惊得直接站了起来,邓沛颐皱了皱眉,呷一口茶道:“林宪华就是这么教你的?一惊一乍。”
林舒昂有些不耐烦:“我爸怎么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把林江江就教的很好了?”对于外人,林舒昂从来不吝啬她自己的毒舌。
邓沛颐果然一顿,笑了两声:“看你这模样,你连他买了房在装修都不知道?”
林舒昂冷笑一声:“我不知道,又怎么了?”
邓沛颐摇了摇头,动作从容:“我直说了,你们不合适。”
“你又是谁,凭什么对我和蒋恪宁指指点点?”林舒昂彻底炸了毛了,浑身的毛都变成了尖锐的刺:“我和他好不好用得着外人评判吗?在这我们结不结婚在不在一起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管好自己怎么就这么难呢!”
邓沛颐对于林舒昂的失态早有预料,多年的商场经验告诉她不要做没有把握的事,她手往桌面上一压,也站起了身,身高比林舒昂矮了半个头,气势却更盛一筹,那一双锐利地眸子就这么紧紧盯着林舒昂的脸。
“蒋恪宁喜欢你的时候你跟别人在一起,你猜猜他去延边是因为什么?他去延边的前几天去了你学校,看了你,你不知道。你以为你们认识很偶然?你不知道他喜欢了你多久,你想跟他结婚吗?你究竟在不在意他?你是把他当做你未来共度一生的人还是像李越东一样,当个消遣?还是像许新远一样,随便答应?舒昂,你扪心自问,你们合适吗?”
经年所有不堪在今天被她妈妈一手掀开,林舒昂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她几乎用尽力气才能站稳不让自己摔倒,她一时失语连话都不知道说,一句一句话像重锤一样锤在他的心间,她要怎么辩解怎么解释?还是去理解她的话?
这段感情的所有细枝末节,她没有在意的细枝末节,还有蒋恪宁的人生,竟然都是她一手促成的吗?蒋恪宁已经买了婚房?
这个事情她确实不知道,林舒昂现在脑子一团乱,她急切地思念着蒋恪宁,她被邓沛颐的一番指控弄得快要精神崩溃,本来见她就是艰难的一步,脑子里又塞了那么多信息,林舒昂实在受不了。
她不再犹豫,抄起手机径直摔门而出。
外面的阳光很好,林舒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蹲在路边因咳嗽呛出的眼泪从眼角洇出,她掏出手机,按着指纹解锁,解了好几遍解到手机自动锁了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她划开自己的手机、输入自己的信息、然后狼狈地订了一张去延边的车票。
做完这些,她脱了力一般坐在路边的花坛前。
良久,轿车的喇叭声让她回过了神,邓安绍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昂昂,跟哥回家。”
林舒昂垂头丧气地摆了摆头,那狼狈模样让邓安绍心里一阵心疼,他打定主意不再让他们母女相见,但是林舒昂却倏地出了声:“送我去车站吧。”
“去哪儿?”
“延边。”
第53章 明月逐之
邓安绍在吸烟区抽了好几根烟, 三十分钟前他把林舒昂送到了车站,小丫头也不回地直接进了车站,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跟他说。他都不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刚准备吃午饭就看见周绪宁说出事儿了, 十万火急。
那tmd他邓安绍就是个救火员儿嘛?他连事儿都没弄明白直接杀到了茶馆, 果然在外面看见了林舒昂。
她就一个人坐在那儿, 估计是崴了脚, 一双高跟鞋就摆在旁边,七零八落的,赤着脚悬空坐着, 邓安绍心中一包无名怒火, 问能问嘛?那不火上添油嘛?邓安绍干不出这事儿!尤其对着他妹妹!
但舒昂一开口就是要去延边也让他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记窝心脚狠狠踹在吸烟区里的长椅上,将烟头狠狠一摁,邓安绍心说真tmd操蛋, 自己妹妹受了委屈,自己什么都帮不上。
邓安绍掏出手机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周绪宁, 开口就是一句国粹。
口红、粉饼、眉笔, 林舒昂在车站卫生间给自己补了个妆, 将头发重新挽了起来,她无精打采地找了一个位置,在角落里离充电桩很近,那里很多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盘着腿坐在哪里充电玩着手机。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林舒昂整个人却特平静,上次这么平静是在什么时候?林舒昂已经记不清了。她把邓沛颐说过的话拿来细细剖析, 扪心自问,林舒昂你真的想跟蒋恪宁在一起吗?
真相是真, 但是林舒昂你承受得了蒋恪宁对你的沉重的爱意嘛?林舒昂犹豫了,林舒昂一直以为蒋恪宁是在回来之后才跟她有交集,最多最多以前救过她,至此再也没有了联系,是那场葬礼让他们重新认识。
她以为一切都是命运的阴差阳错,原来不是,是蒋恪宁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她想将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空间,再也不去想这些,林舒昂更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邓沛颐不在她的身边,却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更不想承认她跟蒋恪宁不合适。
“Gxxxx号高铁开始检票,请——”冰冷的机械女声在耳边响起,林舒昂拿起包站进了排队的人流中。
“今天去市里买食材,车都准备好了没?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都一起写单子上一块买了。”冯舜宇将手上一批采购单往下一发,今天负责出去采购的两个兵征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字。
“咱们今天吃火锅?!”一道惊喜的声音在冯舜宇耳边炸开,那新兵蛋子一蹦恨不得两米高,刻板印象以为进部队就是吃苦来的,除了艰苦训练以外,其实部队伙食也不错。
“嚯!何止?”一道朗笑声从冯舜宇后面传来,蒋恪宁用手掸了掸手中的单子:“还有烧烤呢!”
“不过烧烤架子上次弄坏了,这次得重新买,具体在市里什么地方我带你们去吧。”
“你也去?”冯舜宇瞅了瞅他手上的单子,往他身上怼了怼。
蒋恪宁啧一声,将手中单子往那新兵手上一撂:“我在这儿又没什么事,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出去放放风。”
“操练啊!”冯舜宇毫不犹豫。
蒋恪宁瞥他一眼,那俩新兵倒吸一口凉气,互相挤眉弄眼好一会,良久试探着出声:“要不还是让刘队来练吧?”
“遭人嫌弃了!哈哈哈哈!”冯舜宇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笑话蒋恪宁的机会,蒋恪宁也没办法啊,他明明是按照以前他们训练的时候的强度来的?
“立正!稍息!”蒋恪宁陡然变脸,俩新兵一个个站得笔直,“好了,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他又松了口,俩人松了一口气一路小跑着去收拾东西了。
蒋恪宁看着两个远远跑过去的新兵蛋子,有些恍惚,穿着绿色的作训服跑起来有一股昂扬向上的活力,冯舜宇走到蒋恪宁身后,低头碾着地下的碎石子道:“忆往昔岁月峥嵘?”
蒋恪宁迎着光,手遮在额前看着他们身影消失在面前,砸吧砸吧嘴,点点头:“确实有点儿。”
“那会你是不是比武还输给我了?”
“我擦,说什么呢你!赶紧滚赶紧滚!”
“玩不起啊你,老冯!”
蒋恪宁拿了手机,一路上没开机,新兵蛋子其中一个个子高点儿的开着车,他在副驾上坐着。
这条路开了百八十回了,属于是闭着眼睛都能开过去开回来。之前最开始进来的时候最期待的事儿就是出去采买,有的时候能出去放放风买点东西,宿舍里不少弟兄会买手表,往家里寄东西。蒋恪宁出去就是纯玩儿,看看风景。
那会才多大?二十二二十三,正是折腾的年纪,一群人在一起在营地里烧烤烧篝火烤火唱歌,一晚上能吃几头牛,部队活动有很多,还要出板报,有的时候会拍宣传片,总之,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五年。
车路过帽儿山,沿途经过民俗园,蒋恪宁望了望,那边广场上人很多。在边境一般都是双语并用,这里的少数民族有这自己的语言文字,也有自己t的服装,但是汉人也不少。
就像现代以后新疆那边现在很多都是跟着兵团过去驻守的汉族人扎根一样,延吉也有不少汉族人,过来旅游的旅客也是络绎不绝。
武警巡逻也是很严苛。
蒋恪宁两个周不到就要回北京,下了车看什么东西都有些淡淡的不舍,想着买点东西带给舒昂,看了一圈都没什么想买的。现在互联网实在方便,也让很多地方都有了一定的相同性,很多特产也不算太突出了,尤其是延边美食居多。
蒋恪宁绕着圈走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看见一家民俗服饰店,进去之前才发现自己手机都没开机,没开机怎么付钱啊?他都差点儿忘了能用手机跟林舒昂发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