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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平冬汛byLuce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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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舒昂招人喜欢,连胡萝卜这平时狗不理的德行今天一见到舒昂就改了!”许友昀用胳膊肘拐了拐蒋父,后者连连点头,连连应和:“没错,舒昂啊,叔叔阿姨看见你也很开心,来,吃饭。”
演技有点拙劣,蒋恪宁在心中默默吐槽,但是也是在忍俊不禁,上几次将胡萝卜带走基本都是打着赵江川或者邓安绍的旗号,现在出现这个场面也有他蒋恪宁一份功劳。
好在许友昀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人,知道林舒昂可能太拘谨,一直没有问一些让她产生压力的话题,至于林舒昂的家庭背景,不说了解的一清二楚,勉强也算是知根知底,伤口撒盐的事,许友昀更不会做。
一场饭吃到最后,林舒昂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蒋父蒋母都是性格很好的人,从蒋恪宁身上就能看出来,他的家庭氛围一定很不错,这场饭林舒昂也吃的很开心。
蒋恪宁和蒋父权当做了背景板,一人两只手套,给聊天聊得不亦乐乎的一对准婆媳剥虾,两个女人在一起从林舒昂的小时候的趣事谈到林舒昂的工作,又谈到林舒昂的口红和穿搭、喜欢的品牌店,两个女人的审美竟然奇妙的有所交叉,一顿饭的时间,就约好了下个周一起逛街。
蒋恪宁手套上沾满了红油,嘴角那抹笑却是一直没下去过。
一顿饭吃完,林舒昂想着帮忙洗碗,又被许友昀打太极一样拉到了沙发上聊天,胡萝卜乖乖巧巧的,表现的比平时都温驯几分。
“你妈是真喜欢舒昂。”蒋父啧啧两声,和蒋恪宁在落地窗边的绿植后边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沙发上的两人。
蒋恪宁顺着蒋父的视线望了过去,除了面对长辈的一点点拘谨,林舒昂现在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放松,两个女人声音不大,混着电视的声音,更是难以听清,但是许友昀眉飞色舞,那模样说不喜欢林舒昂蒋恪宁都不信。
“您不喜欢?”蒋恪宁挑眉反问他爸。
蒋父一噎,把蒋恪宁白了一眼,拿着水壶给绿植浇了浇水压根不想看他:“你妈都喜欢,我能不喜欢吗?再说——”蒋父陡然压低了声音:“舒昂他爸是个虎将,看着威风凛凛不近人情不茍言笑的,你再看他闺女,多乖巧多招人喜欢。”说这话时还不忘用绿植大叶子遮住自己的身形。
这话听着有意思,蒋恪宁微哂,“您这是跟舒昂他爸不对付呢?”
“嘿!别胡说八道,都是亲家,怎么能关系不好?”蒋父光顾着教训蒋恪宁了,手里的水壶水洒在地板上都差点没看见,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蒋恪宁已经从旁边顺手递来了拖把,蒋恪宁开玩笑笑道:“我比小棉袄也不差在哪儿吧?”
蒋父一听这话就住了手,眯起眼睛打量起蒋恪宁来,他也算是一名儒将,言辞间那点交锋可没人有他更明白,电光火石间就想起了什么事,“你跟她说我以前想要个女儿了?”
蒋恪宁笑而不语,蒋父瞪了他一眼,转而心里又有些怅惘,嘀咕道:“这么好个闺女,竟然是林宪华的。”
“爸!”蒋恪宁语气十足的无奈。
“行行行,看在是未来亲家的份上我不说他,我就问一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定下来?”蒋父目光炯炯,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蒋恪宁早就习惯自己父亲这样的变化,将拖把从父亲手里接了过来,往旁边一撂:“九月二十二吧,她生日订婚。”
蒋父略加思索,又问道:“那么,结婚的日子也想好了?”
蒋恪宁似笑非笑,郑重地拍了拍蒋父的肩膀,“这就交给您和林叔叔定了。”

“三号靶9.0”
“啪——”一声, 蒋恪宁将手中的枪扔回侍应生手上那用红色丝绒垫着的木盘里,从旁边冰桶里捡起一块湿毛巾擦了擦手。
赵江川也将手中的枪放下了, 看着靶子上的“9.8环”若有所思,刚刚那一枪震得他半边身子酥麻,他甩了甩手:“这怎么后座力这么强?”他拍了拍麻了的那一条胳膊嘀咕道:“后座力这么强都赶不上你,真是白练了。”
“嗤。”周绪宁不屑地笑了一声往旁边随便靠着东西,身子一歪:“他什么人,他杀的人比你破的案还多, 能跟他比?”他很有自知之明,平时在领胜场玩玩算了,跟蒋恪宁比较?不如比比开公司, 术业有专攻嘛。
“你真打算去见舒昂妈啊?以前打交道的时候我们还小, 都是叔叔阿姨, 现在连我都跟她有了公司上的联系,也了解她一点,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八风不动的劲儿你能把她拉回来?”周绪宁语气玩笑,眼神认真。
蒋恪宁换了一身黑色西装, 左手搭在右手袖子边沿系着袖扣,他想了想,“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她拉回来?她我不会拉, 她反对, 那就反对吧。”
“那还真是破罐子破摔了?”赵江川停了脚步, 往后一望, 定定地看着他。
蒋恪宁摇了摇头, “我听舒昂的,所以就算她反对也没用。今天去见她只是因为她是舒昂的妈妈, 这么多年虽然不联系,但是也能看见她对舒昂的关心,但是方式用错了,不行。”他顿了顿,抬眸看向两人:“难道她说不同意我们就不在一起了?不结婚了?扯呢嘛?”
一句话撂倒了两个人,周绪宁和赵江川在一边默默竖了大拇哥:“别吵起来。”
蒋恪宁点了点头:“好。”
事实证明,两个人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蒋恪宁和邓沛颐约见不过二十分钟,邓沛颐就接了一个电话,准备回公司。蒋恪宁看她走路不缓不慢,摆明了是不待见蒋恪宁,但是蒋恪宁没管这些。
在她临走的时候将她一拦,邓沛颐扯了扯身上的披肩,凝眸看向蒋恪宁:“还有什么事?”
蒋恪宁将一份烫金边带有黑底色暗纹的请柬递了过去,声音沉沉:“阿姨,有些事舒昂不说,但您不能不知道。”
他的态度在对待长辈来说已经算是强硬,邓沛颐身后跟着的保镖却没人敢拦他,蒋恪宁堵住了邓沛颐的去路,将话说得明白:“她见过您之后去了延边,这您知道吧?”
邓沛颐淡淡地应了一声。
蒋恪宁勾了勾唇:“然后她去了西安。”
接着他顿了顿,继续道:“她在那里接受了心理治疗。”
邓沛颐一怔。
“用了很多方法想起小时候的事,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次,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浑身颤栗,在黑暗中叫的是‘妈妈’。”
蒋恪宁不知道邓沛颐是什么反应,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遥遥地看着远方,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神色冷淡地将蒋恪宁手中的请柬接了过去,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我觉得不行,怎么也得为难一下好吧!哪儿能让蒋恪宁这么容易就把舒昂娶走!”彭方迟双手叉腰,看上去气呼呼的,昨天晚上几个姐妹在一起聚着玩了一整晚,今天眼圈不仅有点发黑,还有点发肿发红。
彭方迟也说不清为什么林舒昂结婚,她这么难过。明明蒋恪宁是很好的人,大概翻遍整个北京城也找不出蒋恪宁对林舒昂这样好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在林舒昂去化妆间换衣服之前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或许是因为从此以后陪在她身边的人,除了她以外又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人吧。
“他们那群人,突出一个蔫儿坏又突出一个暴力,咱们得智取!”王霄棋比彭方迟更稳重一些,往沙发上一坐,手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双镶满碎钻的高跟婚鞋此时正在灯光照耀下熠熠发光,房间里的姑娘们绞尽脑汁,最后站在一旁的杨承瑶抿嘴一笑,“我来。”
林舒昂化完妆出来的时候,彭方迟又没忍住眼圈红了一通,旁边的王霄棋何杨承瑶看见林舒昂的时候还是狠狠震惊了一把,红金相间的龙凤褂摆尾极长,她又是深邃浓重的五官,穿一身大红衬得她格外高贵典雅。
后面两位化妆师帮她提着裙子,她赤脚踩在铺满灰绒的地毯上,慢吞吞地走到彭方迟面前,拿起刺绣的手帕给她轻轻擦了擦泪,她语气轻轻:“干什么呢,迟迟。”
彭方迟摇了摇头,有些哽咽:“我只是有点舍不得。”
林舒昂微嗔,将她几乎流不尽的泪水用手帕在她眼窝下轻按着:“嫁给蒋恪宁了我们家也离你只有几公里远,不是生离死别,迟迟。”她声音温柔,连杨承瑶都被她们逗笑。
王霄棋则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将她往身边一拉:“甭哭了!林舒昂脑袋昏了躺陆总,你都能一天三遍跑,陆总离你家十来里呢!他俩新房离你家三公里不到!”一声吼真给彭方迟止住了哭,彭方迟心里的那点不舍得此刻变成了害臊。
杨承瑶不愧是老师,一针见血:“是为了逃课吧?”
“那可不!”王霄棋火上浇油。
“成成成!我不哭了行了吧!”彭方迟拿起手帕往脸上一通胡抹,再一看妆掉了七七八八,提着伴娘服匆匆地进了化妆间补了个妆。
等到一切就绪,房间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房间里放了一个呼机,邓安绍一直在给她们汇报那边的情况,林舒昂静静地听着,发现真的那一刻快来到的时候人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的,杨承瑶发现她在微微颤抖,站在床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不要紧张。”
“就像小品里说的,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王霄棋脑回路清奇,说出来的话让彭方迟剜了她一眼,“那是结婚说的嘛!”
王霄棋捧腹大笑,挑着眉不甘示弱:“春晚说的!”
无赖程度让彭方迟都只能跺着脚哼哼,论武力值,她也比不过王霄棋。但是她开了一个头,满屋子的人又开始说起了话,从小时候盘到现在,中间彭方迟蓦然想起一个事:“当时我们在念初中的时候,有一阵一个小混混老缠着舒昂,连带着我也被烦了好一阵,后来莫名其妙再也没有被骚扰过了,这个事跟他们有关吗?”
林舒昂一怔,手里的扇子不自觉地慢慢扇着,这是在她失忆之后的事,因此她也记得,林舒昂缓缓地摇了摇头:“那事我跟林江江说过,不知道是不是他。”
“不是。”王霄棋斩钉截铁。
剩下几个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怎么说?”
“这事儿是蒋恪宁还有靳卫空他们干的,找了那个小混混约了架,后面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王霄棋用手拨了拨花瓶里的麦穗,“那天也是凑巧,我原本是准备去找彭方迟玩的,刚出学校正好在巷子里看见了这一幕,吓得我雪糕都掉了,后来是蒋恪宁给我买了一个,让我不要告诉你。”王霄棋拧着眉,再多的细节她也说不出来了,其实那个时候王霄棋觉得很奇怪,因为他们并不算认识,只是在大院里眼熟。
所以她也没想过这里面有这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少女珍藏的情意,直到现在才揭开这不为人知的一件事。
“噗!”杨承瑶的笑打破了突然的沉静,“那不错,交给蒋恪宁我算是放心了。”她冲着林舒昂挤挤眼,林舒昂忍不住一笑:“那我可要好好拷问他,还做过什么事了。”
“我感觉只多不少。”王霄棋托着脸嘿嘿一笑。
彭方迟认可地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各就各位,他们过来了,多要点钱。”邓安绍的声音从呼机里传了出来,带着笑意。话短小精悍,让满屋子的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摄影师扛着长枪短炮,化妆师在一旁给林舒昂补妆,几位伴娘已经在阳台、门口到处张望,严阵以待了。
林舒昂轻轻地阖上了眼睛,眼睫轻扫,化妆师持着化妆刷在她脸上又扑了扑散粉,等到外面一阵沸腾声响起的时候,屋子里也顿时炸开了锅,摄影师找到了最佳摄像位,化妆师在最精妙的地方候场,几位伴娘瞬间变得气势汹汹,隔着一扇门应对着那群伴郎。
林舒昂抿了抿唇,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几位伴娘没撑多久,房间门被破,乌泱泱一群人就这么直接撞了进来,为首的就是一身熨帖西装的蒋恪宁,手里拿着一捧花,极大极大,是黄色的香槟玫瑰。
他看见林舒昂之后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明明已经见过千百次,但是这一刻他还是觉得林舒昂美,实在是太美了。
“不是,哥你说话啊!”
“卧槽,蒋恪宁你不能是见到你老婆傻了眼了吧!”
“行不行啊你!”
“蒋恪宁!蒋恪宁!”
“林舒昂!林舒昂!”
起着哄的起哄,开玩笑的开玩笑,只有蒋恪宁长久地凝视着林舒昂,后来他倏地一起身,径直抱起林舒昂来。
一众嘉宾好友在身后惊呼,还没有找到婚鞋呢!不能乱了规矩!
蒋恪宁抱着林舒昂,只一个回头的动作,所有的伴郎和嘉宾都看见了林舒昂脚上那昂贵又美丽的水晶婚鞋,林舒昂抱着那束玫瑰笑得灿烂。
一众被戏耍了的伴郎十分恼火,开玩笑道:“还能这样?”
杨承瑶微微一笑:“鞋子就在你们眼前,怎么只有蒋恪宁看见了?”
周绪宁轻轻笑了笑,把兄弟往后拉了拉,一副服气模样:“是我们棋差一着。”
彭方迟和王霄棋对视一笑。
因为蒋恪宁的眼里只有林舒昂,从来只有林舒昂。

第60章 明烛天南
婚礼在一幢有些年代感的教堂里, 旁边就是酒店,邓安绍看着林舒昂被婚车接到了酒店, 也看着她换上了那件Jessica lintock的古董婚纱,轻盈的缎面拖尾和额头佩戴的钉珠蕾丝头纱更加衬得她洁白无瑕,庄重典雅。
伴娘和化妆师们都惊喜异常,她们原本对林舒昂将婚纱的事情交给邓安绍颇有微词,但现在看到那条婚纱礼裙被林舒昂穿在身上的样子,除了震惊就是震撼。明明是第一次穿, 但就是妥帖合适,林舒昂简直爱不释手。
但是这是邓安绍的私心,没有人知道。在邓安绍眼里, 林舒昂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女孩, 爱穿公主裙也会跟男孩们混迹在一起玩真人cs, 她明媚张扬,值得邓安绍一直呵护,但是作为哥哥他也只能陪到这。
零几年的时候,林舒昂特别沉迷于《老友记》,尤其是Rachel穿着那身婚纱出场的模样, 惊艳了年岁还小的林舒昂,也让她记住了那条裙子。
可能林舒昂已经忘了,但邓安绍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尽管家庭破碎, 但林舒昂眼中对那条裙子的渴望和喜欢。
在林舒昂和蒋恪宁刚在一起的时候, 邓安绍出了一趟国, 在波士顿遍寻名家, 将多年前拍卖会上买下的古董婚纱通过手织工艺按照林舒昂的各种身材数据重新改制,因为工艺复杂, 也因为纯手工难度太大,直到婚礼前夕邓安绍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林舒昂隔着玻璃橱窗看见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的热泪盈眶,这一场婚礼,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了她奔波,而支撑这些奔波劳累的,是对林舒昂的爱,沉重而不可磨灭的爱。
一场婚礼本应该尽兴,但是难免有些曲折,邓安绍在贵宾席间听着音乐响起,看着一对新人执子之手,一向沉稳的蒋恪宁今天仍然高大俊朗,却在主持人布置的游戏下,转身看见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林舒昂时控制不住地用手掩面,眼眶通红,连说话都哽咽。
于是邓安绍也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邓沛颐最后还是来了,在林舒昂正要和蒋恪宁交换戒指的时候来的,她落坐在邓安绍的身边,穿着一身墨蓝色的缎面礼裙,手上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她落座时悄无声息,但林舒昂还是看见了她,匆匆一瞥后被蒋恪宁稳稳地握住手。
酒席间觥筹交错,邓沛颐优雅得体但是似乎不准备呆太久,邓安绍对于邓沛颐的到来不算惊讶,看见她之后也致使轻轻地偏过了头,叫了一声:“妈。”
“嗯。”邓沛颐没有拖延,将手中的文件就这么递给了邓安绍,扬了一下下巴:“这是给她的贺礼。”
邓安绍打开文件扫了一眼,勾唇微微一笑:“10%的股权?”
邓沛颐在儿子面前就没有在外人面前的优雅,她摆了摆手,那模样让邓安绍都恍惚,不愧是母女,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的:“把我的股份给了她一些。”
她微微一笑:“你们说得对,我没有办法阻止她做决定,我也不能干扰她做决定更不能左右她,但是我可以给她一份保障,股权已经转让,是她的婚前财产,以后哪怕她不工作,这笔钱也足够她富裕地快乐地活一辈子。”
“你做这些她知道吗?妈。”邓安绍语气有些无奈,对于这些他没什么意见,林舒昂过得幸福就好。
邓沛颐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新人在台上敬酒的时候,拿起桌上的香槟对着蒋恪宁遥遥一举,蒋恪宁也对她颔首致意。
“嗳,你们......”林舒昂手觉得都有点酸了,蒋恪宁及时将她的香槟端了过去,看着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蒋恪宁没有隐瞒:“之前和你妈妈见过一面,然后给了请柬。”他凝视着林舒昂,看着她思绪放空,有些怔怔然,蒋恪宁想了想放下了酒杯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帮她揉着肌肉:“是不是看见阿姨,百感交集?”
林舒昂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确实是。”她顿了顿,将蒋恪宁的手反握住,一对璧人十指相扣:“我原本以为我不想看见她,但是她出现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
蒋恪宁怎么会不高兴呢,虽然撕破脸一样的吵架,但是小时候的贴心照顾,血浓于水是无法改变的,林舒昂囿于那一段记忆的折磨已经太久太久,看见邓沛颐出现的时候,心里那块关于她的石头竟然慢慢放下了。
林舒昂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幸福,所以释怀了所有,她不知道这样正不正确,但至少她快乐。
“没事,至少以后我会一直在。”蒋恪宁声音温柔,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响应着林舒昂,后者会心一笑,就在这温馨的瞬间,酒店会堂中央十几层高的香槟塔被骤然点亮,宾客纷纷在席间寻找一对新人的踪迹,直到一个小孩儿在走廊探过了头,指着林舒昂声音脆生生的:“新娘姐姐在这儿!”
一时间两个人又被推到了整场婚礼的中央。
“快过来!这边!”彭方迟提着裙子将林舒昂拉到了礼台中央,一束蓝绣球和白玫瑰做成的捧花被递到了林舒昂的手中,杨承瑶和王霄棋在一边跃跃欲试,后面的伴郎团也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
她们这场婚礼除了必要的流程,剩下的都有太多即兴的成分在,就像被推上高台,主主持人在一旁拿着话筒擦汗一样,但是台下的宾客不觉得唐突,一个个捧腹叫好。
“这我怎么也得抢到!”赵江川嘿嘿一笑,将西装外套都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穆泽行在旁边默不作声,眼睛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哥,要不我也给你抢一个吧?”李唯西毫不忌讳在他哥李越东伤口上撒盐,将香槟一饮而尽,撸起袖子就准备走到高台后面,李越东眼里也是笑意,笑意中带着几分妒,却在和蒋恪宁对视的时候变成了诚心诚意的祝福。
李越东能拦得住李唯西?才十几岁的小孩儿正是折腾的年纪,让他安静绝对不可能。李越东大手一挥,然后抱臂坐在位置上看着台上靓丽耀眼的林舒昂,在李唯西临走之前李越东笑道:“别让我失望。”
李唯西更加摩拳擦掌了。
但是捧花只有一个,这是没办法的事,蒋恪宁眼里带着笑意,就在林舒昂右手侧看着她算计着方向,林舒昂似乎有些苦恼,不知道往哪里丢,私心想扔给她的姐妹们,但是那群年轻力壮的男人实在战斗力极强。
蒋恪宁似乎窥见了一些事情,扬眉看了一眼观众席,转而对着林舒昂咧嘴一笑:“大胆扔!”
他这一嗓子嘹亮,底下的看客忍俊不禁,原本嫁女心情复杂的林宪华在这一瞬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林舒昂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捧花拿在手中,大厅内有那么一瞬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那捧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的时候,底下又开始沸腾了起来。
林舒昂一转身,蒋恪宁就已经迈着步子走到了她身边,事情就发生在一两秒钟,捧花已经有了得主,是中间一身淡黄色伴娘礼服的彭方迟。她原本以为没有希望了,但是那花朝着另一方向砸过去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直接横空拦下,接着,花就到了她手上。
彭方迟惊诧、惊喜,转而十分傲娇地举起手中的捧花对着宾客们“耀武扬威”,林舒昂捂着嘴笑,蒋恪宁笑开了,和林舒昂默契地悄悄看向了穆泽行,林舒昂小声嘟囔:“是他吧?”
“是他。”蒋恪宁答。
“他们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林舒昂八卦之心瞬间燃起,只是蒋恪宁对别人一直都处于不太关注的状态,只好摇了摇头,“以后帮你打听。”
“好!”夫妻俩达成了一致。
婚房就是蒋恪宁之前让董识轶设计的,全部以暖色调为主,温馨舒适。因为一些必要的应酬,蒋恪宁先送林舒昂回了家,自己则在酒店被赵江川一行人灌了一个烂醉,后来直直摆手,说自己不行了,一群人只好作罢,最后将他送回了家。
蒋恪宁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在延边时看着那一盏暖黄色的灯会觉得不真实,现在站在自己家家门口,头脑是难得的清醒。他按了指纹,门“滴”一声响了,换鞋、脱外套,目光在客厅巡视了一遍,没有看见林舒昂。
蒋恪宁心中大致已经有了数,脱了拖鞋,轻轻地踩在地板上,他慢慢地晃进了卧室。卧室极大,内里还有一个小套间,置办了整套的书房用具,供林舒昂写字画画。不过蒋恪宁没有找多久,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大阳台前窝在吊椅里均匀呼吸着的林舒昂,她已经睡沉了。
蒋恪宁刚一靠近,林舒昂的手倏然一松,手里虚捏着的一副《游园惊梦图》就这么落到了地上。
这是他当时在李越东扔下的东西里捡回来的,那一副还没有上色的《游园惊梦图》此时握在他的手心,已经上满了颜色,一时间蒋恪宁心中如重鼓擂锤。
窝在吊椅里的林舒昂似乎感受到了蒋恪宁的存在,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白色吊带睡裙的一边从她肩上陡然滑落,露出白皙细腻的半边肩头,蒋恪宁喉间一滚,定了定神,林舒昂却看破了他的渴望,手指微微一勾,蒋恪宁一怔,然后俯下了身。
林舒昂那双睡眼惺忪的眼睛就这么望着他,蒋恪宁微蹙的眉头被她抚平,然后轻轻地扯了扯他的领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像触电了一般让人酥麻,“我困了。”
蒋恪宁再看她,林舒昂把玩着他的领带,眼里满是狡黠。
《婚礼篇》完
《昂宁青梅竹马篇》

1996年夏天, 六月、北京。
胡同里的老榆钱树上阵阵蝉鸣,四月初刚开过春, 榆钱长得热闹,吃榆钱的日子拢共也就这么几天,过了这些日子,榆钱树就抽出了树叶,一眼望去绿油油的。
今天这蝉鸣叫的让人莫名烦躁,空军大院那会还没有搬迁, 九几年的时候住的真是家属大院,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平房配着台阶, 走路都要注意着点儿。
“恪宁!恪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叫唤, 叫唤的人没有得到响应, 脚步急切了一点,往院子里直冲。打头的一个个子明显高出一截,后面那个矮了半个头,跟在高个子后面“蹬蹬蹬”也往前跑,嘴里也叫唤着:“恪宁!恪宁!”
正是十二岁的靳卫空和十岁的赵江川。这时候靳卫空还没有改名字, 还叫靳仰弛。
偌大的一个房子,没有父母在,爹在部队忙的焦头烂额, 妈跟着文工团出差, 只剩下蒋恪宁一个人在家, 所以两口子合计了一下, 准备把蒋恪宁送到住在总后大院的爷爷奶奶哪儿去。
从公主坟开始往西, 一字排开,直到玉泉路, 串联起了占了北京半边天的部队大院,再往西几步路,就是八一湖,老中央电视台就在隔壁。
让蒋恪宁从空军大院去总后大院也不算太远,最主要的是有好几个月看不见爹妈,蒋恪宁从小没有离过爹妈,爷爷奶奶再疼,那也是隔着辈,说到底还是有点儿不习惯。
这个决定做的很快,文工团出差演出的令一下,当天蒋父就做了决定,大手一挥,蒋恪宁就要卷铺盖换地方。
他心里太郁闷了,觉得他爹他妈一点儿不关心他的身心健康,他都十岁了,怎么着也能够独当一面了!一个人住两个人又怎么不行了!
再说,他爹又不是从部队不回来了!这事儿让蒋恪宁在床上躺着半天没想明白,打着滚翻来覆去,没一会额间就冒出了大汗,这会儿知道消停了。
靳仰弛在门外叫他,最开始还是猫着腰掐着嗓子压低声音叫,一看他家里没人,人就活泛了起来,带着赵江川一下子就溜进了蒋恪宁家里,反正门没锁。而且这会儿的大院管的正严,时不时都有一队队警卫领着巡查。
“干嘛呢你!”靳仰弛轻车熟路地摸进了蒋恪宁的房间,发现这小子躺在床上跟晒了十来天往外冒盐粒子的咸菜似的,躺在凉席上一动不动,床尾放着一个小风扇,呼呼呼地吹。他这幅模样实在不对劲,靳仰弛眉头一皱,探着脑袋过去盯着看了看。
赵江川愣头愣脑,眼珠子一转直接伸手往他人中探了探。
靳仰弛骂道:“睁着眼呢!人死了能眼珠子这么转吗!傻蛋!”
赵江川讪讪收回手,然后往拉了一把椅子,往蒋恪宁床边一撂下,往上一坐,用脚踹了踹床沿:“干啥呢,恪宁。”
躺在床上的蒋恪宁终于翻了个身,气呼呼地坐了起来挠了一把鸡窝头,撇了撇嘴:“我要去总后大院儿了!”
靳仰弛奇了:“那可是个好地方啊,总后的都贼有钱,知道那德产的巧克力吗,人一出手就是一整盒,随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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