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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平冬汛byLuce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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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林老头还给了俩人一人一个红封红包,临了,封门、收工。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互道完新年祝福,古画修复部的算是正式放了假,林舒昂掏出她那线织的手套,往手上一戴,拉开了车门。
枯木没有逢春,回来的路上就没见到什么绿色的植物,林舒昂打了转向灯,岗亭放行,刚进大院的门,她就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等到她把车往里开了一截,她才看见自己家对面那个演武场今天开了张,来了不少人。
真是奇了,林舒昂眉头一挑,有几分兴致。
她照例将车停在了家门口,这次还特地往前停了几米,方便她往演武场里看。
“过来!盖他帽儿!”
“哎,行不行啊!”
“挡他、挡他!”
演武场上约莫有五六道人影,交错着,个个儿体力好,满演武场都是他们追逐的身影,声一个比一个大,呼声一个比一个嘹亮,林舒昂明白了,这是在这打篮球呢。
这种场面平时不多见,现在是到了春节,大家都放假了,才能凑成一堆,放了平时,凑一对都难说。
“你不行啊,绪宁!”穆泽行将手中的篮球往前一抛,一道抛物线完美划成,篮球眨眼间就被蒋恪宁卷了过去,在黄色包围圈外投了一个标准的三分。
“哈哈哈哈哈,你们院不顶用啊!”赵江川拍手叫好,为蒋恪宁这一球鼓着掌,对面周绪宁手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起身摆了摆手:“丫的爷跟你们这群莽夫打,能占得了优势吗?”他笑骂一声,引来演武场全体哄堂大笑。
穆泽行拍了拍周绪宁的肩:“资本家就是虚!”他大笑着,俨然没有维护自己队友的意思,周绪宁瞪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双手插兜,语气不屑:“接着玩?”
“恪宁,看什么呢?”赵江川应了周绪宁一声,跑过来自己发小身边,他正瞅着对面的一片绿化带,赵江川半天没看出什么动静,正好奇呢。
蒋恪宁也没多说什么,正准备去对面场地的时候,又听见周绪宁双手做喇叭状嚎了一嗓子:“昂昂!!过来!!!”
“哟。”赵江川背着手回了头,顺着方向看了过去,看见一笨拙的越野车往前拱了拱,车灯打着闪,应该是对周绪宁回应。
那车没啥动静,周绪宁仍不死心,更大声地嚎了一嗓子,没一会就怒气冲冲下来一姑娘,双脚跟踩了轮滑鞋似的,一溜烟功夫就飘了过来:“再叫你爹要抽你了,周绪宁!”
小姑娘音量也不遑多让,一嗓子将周绪宁还有穆泽行连带着几个院里的兄弟镇得闭上了嘴,没多大功夫,蒋恪宁和赵江川等人就看见了这昂昂姑娘的庐山真面目。
这不就是林舒昂嘛。
赵江川心念一动,用手杵了杵身边的蒋恪宁,后者站得稳稳当当,没多余蹦出一个字一个表情。
“下班了?”穆泽行率先给她打了个招呼,上次见面还是一个周以前帮她抬彭方迟呢。
林舒昂缩了缩肩膀,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刚刚在车里趴着呢,正看热闹结果自己就被当成了热闹,好嘛,还被周绪宁给揪了出来,林舒昂心里有点不爽块,连带着看穆泽行都有点意见。
更何况,昂昂这个小名,在外人面前通常是不叫的,所以穆泽行在外面都是叫她舒昂,周绪宁得意忘了形,忘了这还有几个外人了。
她一眼就看见蒋恪宁了,个子最高挑,身上就穿一黑色短T恤,其他人也没这个体能条件。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还打呢?冷不冷?”
话时问的大院里熟悉的亲哥俩,眼神模模糊糊地就飘到了蒋恪宁哪儿,浅浅望了一眼又飘了回来,也没人发现。
“运动运动,就暖和了。”
这话是周绪宁接的,全场就他穿的最暖和,也是说这句话最没有说服力的,林舒昂忍俊不禁,周绪宁狠狠瞪了她一眼:“死妮子!”
林舒昂摸了摸鼻子,对于周绪宁这个人她太熟悉不过了,外人面前就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熟人面前就是一纨绔,想到最后心里还是一软,她眼眸微亮,声音也跟着软和了下来:“宁宁哥,累不累呀?”
昂昂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偏了偏头,这声称呼也让蒋恪宁也跟着多看了她一眼,然后他就看见那姑娘从身后掏出一布袋,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几瓶矿泉水。
她刚刚下车的时候顺手去后备箱拿的,院子里的小卖部早八百年就搬走了,想喝水得自备,五六号人呢。
“喏。”她毫不吝啬,挨个递了一瓶,连赵江川都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林舒昂将布袋一折就掏出了最后一瓶水,一群人在旁边聊着天,那块地方就只剩下了林舒昂和蒋恪宁。
他比林舒昂高近一个头,他一垂下眼就是这姑娘的笑颜,笑意里带着明晃晃的嚣张,蒋恪宁接过了水,手背擦过她的手背,还是冰冰凉凉的。
蒋恪宁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林舒昂偏着头对着他勾了勾唇角。

林舒昂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这几个人还不停歇。
“再来!再来!”周绪宁真是个不服输的主,利索将衣服脱了,往林舒昂那一扔,林舒昂懵了,怎么看热闹还能接一手衣服?
“舒昂帮我放着,看爷丫的不把他们往死里打!”摩拳擦掌,看上去威风极了,周绪宁个子跟穆泽行差不多,脱了衣服里面就一件黑色衬衫,林舒昂看得颇有些无奈。
她点了点头,“注意点儿!”
那羽绒服也不重,旁边有专门的挂衣服的衣架子,林舒昂随手就挂了上去。等她找了个位置坐好的时候,演武场几个人就聚一起了,不过还有一个人没去呢,就杵在林舒昂前边,两三米的距离。
除了他们四个人另外还有俩院子里的哥哥,林舒昂不太熟。
“恪宁!过来!”周绪宁的声音响彻演武场,林舒昂听出来他一决胜负的决心了。
那人还没走,林舒昂不禁将视线往他那挪了挪,然后她就看见这男人抬脚,往她这来了。蒋恪宁左手拎着水瓶,右手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件外套,黑乎乎的,逆着光走过来,她都没认清他手上的东西。
他俯身将水瓶一放,然后将手上的衣服递给了林舒昂,“盖腿上,别着凉了。”撂下这话就小跑着过去了。
林舒昂愣了一下,倏尔就笑了。
她心想,这男人怎么别别扭扭的?
等几个人汇合之后,林舒昂将衣服往腿上一盖,她今天穿的确实不太多,上身还好,下身就穿着带绒的打底裤和长筒靴,看着暖和,在外面待久了就不行了。
因为古画修复室和家里都有暖气,穿多了反而热。
手上是一件带着绒的衬衫,蓝黑色的,林舒昂记得他抽烟,衣服上却没有什么烟草的味儿,只有很干净的,微微带着点儿洗衣液的香味。
对面似乎已经开始对峙起来了,林舒昂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那个男人将视线从自己这收回,她敲了敲手机,手撑着脸充当这场比赛唯一的观众。
对面六个人个比个穿的少,长袖都挽了起来,一颗篮球往上空一扔,两拨人直接开抢,穆泽行反应快,在球还没坠下来前就截住了,伸手往前一揽,冲赵江川蒋恪宁他们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反手就将球递给了队里另一人。
周绪宁控着赵江川,穆泽行防着蒋恪宁,两个人一前一后,胶着在那,蒋恪宁微皱了皱眉,故意卖了个假动作,穆泽行当然没信,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但这小子晃了穆泽行好几个假动作,后来狼来了,穆泽行防不住了,让这丫的看准机会跑了出去。
周绪宁防赵江川那不扯吗,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收拾了,直奔穆泽行过去。
“恪宁!”赵江川喊了一声,俩人都不用对视就已经心领神会了,蒋恪宁一个跃起,直接将那拿球的哥们盖了帽儿了。
“草!”周绪宁啐了一口,又让蒋恪宁显摆了一局。
不过不着急嘛,三局两胜。
林舒昂看了一会,六个人里面蒋恪宁个子最高,其实也被穆泽行下了几球,但是那身段好啊,动作也干净利落。在家里打球不比在外面,故意撞人打伤害基本没有,偶尔碰撞到一起也是正常,危险性不高。
三局两胜,平了一局,算是蒋恪宁那边险胜。
六个人打到最后就没那一决雌雄的心态了,周绪宁形象全无地往地上一歪,像只俊美的白斩鸡,穆泽行站着,扶着腿喘着气,就蒋恪宁好端端的,看着状态还不错。
赵江川太清楚发小这德行了,弓着腰喘着粗气仰着脸对他比着唇形:“你丫就装。”
蒋恪宁压了压嘴角,没压住,赵江川翻了个白眼。
一行人缓了好一会才过来,蒋恪宁走在最后面,慢悠悠的。
看着走近的一群人,林舒昂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身上的衣服,总不能说是蒋恪宁给的吧?虽说俩人见面次数也不算太少,也正式聊过天说过话,但是当着院子里几个哥哥的面儿直接将衣服递给人家,那还是算了。
想了想,林舒昂就没站起来。
“几点了?”穆泽行出声问了问。
林舒昂看了一眼手机:“才八点呢。”
周绪宁抬眼看了看她,将衣服取了下来:“要不跟我们去吃个夜宵?反正都是熟人,你都见过。”
穆泽行乍一听都没反应过来,后面蒋恪宁那双眼就那么一抬,望了过来。但他整个人都落在后边,面前好几个人呢,将他的脸遮了小半,林舒昂都看不太真切,只看见他好像笑了笑。
赵江川特别想搭腔,说去呗,咱们一块儿。又怕自己一出声吓到人家姑娘,让自己有逼人家吃饭的嫌疑,脑子里过了一圈,还是没说话,但是用手扯了扯蒋恪宁的T恤。
蒋恪宁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他默默地看着面前那姑娘。
“我就不去了,上班太累了,我想回家躺着。”林舒昂笑着摇了摇头,婉拒了。
不过周绪宁他们也没太意外,点了点头:“那下次带你出去吃饭,把那个迟迟也给叫上。”
“行。”林舒昂答应的挺干脆,心里却想这丫头早就不知道去哪儿疗伤去了,一时半会妥妥叫不回来。
作为上次事情的知情人的蒋恪宁和赵江川都没出声,为小彭姑娘保全了颜面。
“那我们走了?”周绪宁拍了拍林舒昂的肩,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往大门口去了。
蒋恪宁仍然落在后面,手里拿着一球,冲着演武场篮球场底下那个网状箱随手一抛,“砰——”进了框里。
几个哥们见怪不怪,林舒昂却被吓了一跳,她刚起身呢!前面就传来一声响,能不惊讶吗?
她站在原地轻哼一声,磨了磨牙,然后冲着一行人的背影挥了挥手:“宁宁哥,回来给我带份卤煮火烧!”
周绪宁骤然听见背后的声音还愣了愣,想吃怎么不跟他们一块儿?多半是因为这里还有几个不太熟的,周绪宁没想太多,冲着后面挥了挥手:“得嘞!”
蒋恪宁在后边儿就站定了,俩人这会隔了十来米了,他看见那姑娘笑的狡黠,憋着一股坏劲儿,焉儿坏,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蒋恪宁心说,这丫头变着法欺负我呢?
林舒昂可没管他怎么想,拍拍屁股拎着衣服就上了楼,回了楼上才开始发愁。那男人也忒不负责了,给了衣服盖腿,现在又不收回去了,现在都流行这样搞暧昧嘛?
林舒昂心说,她俩还没互换姓名呢,就这么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这样有来有往?合适?转念一想,我管他合不合适,暂且不论两个人见面那莫名其妙的熟稔劲儿,但看他盘儿靓条顺,让她撞见了那就是缘分。
人生在世,想那么多干嘛?
林舒昂洗完澡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了头。
不一会手又从被子里掏出来,给周绪宁发了个信息:“小周哥,我不吃啦,下次我请你吃饭吧。”还附了一个看上去十分乖巧的表情。
可不得请人家吃饭,她都把人家当消遣叫了两次了,发信息这才好好叫了回来。
周绪宁手机就撂在桌子上,震了震,蒋恪宁就坐在旁边,瞥了一眼就看见了来信人,什么内容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他默不作声地往手边杯子里倒了一杯温水。
“谁啊?”穆泽行吃着火烧,头也没抬。
周绪宁瞄了一眼:“舒昂,说是不吃了。”
穆泽行没多意外,埋头苦吃。
倒是周绪宁好像手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看了蒋恪宁一眼,后者八风不动,坐的稳稳当当。周绪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临行的时候,众人纷纷各回各家,蒋恪宁往车里一坐,赵江川就爬了过来。
“不是,兄弟,你跟我说说,她到底记没记起来你是谁啊?”
蒋恪宁望了他一眼,“记不记起来重要吗?”
赵江川愣了愣,挠了挠头:“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吧,那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
“而且我算是看出来了,她那两声是叫的你吧?故意逗你玩儿呢是不是?”
蒋恪宁一挑眉,饶有兴趣地转过身,“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赵江川大怒:“别放屁!”
“老子就看你丫的不对劲,打篮球就装!没给你装死?”
蒋恪宁拍了拍赵江川的胳膊:“没装,我技术好。”
“滚你丫,从实招来!我总感觉你们眉来眼去的,什么时候搭上的?”
说到这,蒋恪宁真有点而委屈了,他叹了一口气,交出了十二万分的真心,“川子,人姑娘现在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儿呢。”
赵江川迎头一个霹雳,想起在酒吧俩人单独出去那回事,又想起人姑娘腿上盖着的衣服,虽说天黢黑,但赵江川好歹特警出身,视力五点零。
他当即冷笑一声,将身子往后一缩,手点了点蒋恪宁:“我知道了,你俩消遣我呢,是吧?”
蒋恪宁不吭声了,赵江川狠狠地啐了一口,往后座一躺,不一会鼾声大作。
蒋恪宁揉了揉眉心,觉得是得找个时间跟人姑娘好好认识一下。
虽说小时候就认识了,但那不一样。

第14章 帘卷西风
林舒昂放了春节假期,开始在家窝着呼呼大睡,睡到日上三竿被邓安绍无情地叫起来吃早午饭。她连着过了三四天日夜颠倒的日子,现在起床也是一副没劲的样儿,披散着头发,随手抓了一件衣服披着就出了卧室。
他俩的父亲最近汇报作个不停,每天早出晚归,或者有时候连家都没回。
因此也没人管林舒昂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了。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餐桌上早餐琳琅满目,林舒昂吸了吸鼻子,看着对面正在看新闻的邓安绍有些怀疑:“你是把李阿姨的店都搬来了吗?”
“嗯,李阿姨说你好几天没去了,我怕你饿死了,给你都买了一份,吃吧。”他面不改色,手上的手机不停歇地切换着页面,林舒昂难得一噎。
她没管邓安绍那损嘴,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豆浆:“你不回妈妈那边嘛?”
“妈妈”两个字被她放的很轻,不太自在的低下了头,这么多年只要提到离异的一对父母,两个人总是会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因为两个人都不太好受,只是时间多给了机会让他们磋磨这份痛。
“回,过完年再过去,今年陪你和爸爸。”邓安绍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披着的衣服上落了落。
“最近有喜欢的男人了?”邓安绍看出她的落寞,故意揶揄着她,笑眯眯的模样和语气让人一下子就没了其他情绪,只剩下牙痒痒。
果不其然,林舒昂微愣过后,手中的瓷碗往桌上轻轻一嗑,握紧了拳头,半威胁半试探着回答道:“没有吧?”
邓安绍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真的没有嘛?那你身上衣服是哪个男人的?”他还特地将视线一转,落到了她身上的衣服上。
林舒昂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这才恍然大悟。自从那天回家之后,蒋恪宁的衣服就放她这儿了,现在怎么说也是个无主物,她又没有联系方式,当然就这么放着了。但也没扔,她还想着什么什么时候还回去呢,看这牌子好像价值不菲。
只是着了道了,这就是日夜颠倒的后遗症来了,她都忘了这茬,随手一拎披着就穿出来了。但面对邓安绍林舒昂永不服输,扬起下巴,一脸狐疑:“就这么看一眼,你就知道是男款啦?”
邓安绍又露出了他那副鹰派高傲,手一扬,指了指阳台。
林舒昂看向阳台,目光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衣服中晃来晃去,终于在孔雀毛里头看见那件花色不同的衬衫了,那个是天蓝色的,暖调,她披着的是冷调,蓝黑色,这下没法反驳了吧?林舒昂轻哼一声,撇了撇嘴。
“哪家的?”
“不告诉你。”
“嘿,你还不告诉我,是不告诉我还是压根跟人不太熟?”
“你管我呢!”邓安绍猜对了一半,林舒昂恼羞成怒,一会功夫,俩人两双长腿就在桌下干起架来了。
得,让我猜中了吧,自己老实在家呆着吧,我上班去了。”他及时把腿一收,嘿嘿一笑,就站起了身,林舒昂踢了个空,心中不服,气呼呼地牛饮一整杯豆浆。
只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时另一杯没喝的豆汁,林舒昂脸都绿了一半,邓安绍这黑心大户分明在算计她!她又让他给暗算了!
不出意外,邓安绍已经被林舒昂在心里大卸八块,凌迟一百遍了。
而此时的邓安绍却没工夫想这些,因为他一踩油门就出了大院,准备回公司了。春节期间的北京街道堪比十一黄金周的长城,一个是摩肩擦踵,一个是车头抵着车尾巴,安全距离已经快负数了。
邓安绍等红绿灯的时候望着窗外,对面车道缓缓开过去一辆车,BA开头,白底的牌照,邓安绍望了一眼,里面的人似乎有几分眼熟,他叩了叩方向盘,趁着红绿灯还没换色之前给林舒昂发了一条信息:“你猜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林舒昂现在能乐意搭理他嘛?手机放在旁边,看见来信人是邓安绍,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知妹莫若哥,他发完信息就趁着那车在车流里还没走远拍了一张照,车里面的人看不太清,模模糊糊的。
他连带着图一起发了过去:“你上次看见他了没?”他其实也是带着点好奇的心思的,蒋恪宁可是香饽饽,虽说自己一直不太待见这人,但是要是林舒昂真看上了,他也能委屈委屈自己去看顺眼。
林舒昂到底还是草草看了一眼图,不过她也没太认出来这是谁,给邓安绍回了一个“?”
“蒋恪宁。”
原来是他,林舒昂这次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开车的人似乎是有点他的轮廓,但林舒昂面不改色地回了三个字:“没看见。”
他又没告诉她,他是谁,她为什么要承认?
这话一回,邓安绍那边就没了话。
然而照片里的主人公蒋恪宁同志,这几天才是真的忙的焦头烂额。以前在延边都没觉得这些事琐碎,回了北京之后才感到心累。
一封一封的报告信跟雪花似的,他还没正式调走,暂时在北京军区这边落着,所以一时间延边的交接问题、通知单、报告单还有京区暂辖的管理问题都落到了他这边,蒋恪宁这才明白,刚回来他爸让他好好休息是什么意思。
看来早就预料到这一出了。
蒋恪宁面色冷淡地开着车,副驾驶上没有人,只有一摞小半米高的文件袋,封得整整齐齐。他回区里作报告的时候忙到了下午,在食堂吃饭又碰见了郑文启,他爸身边的秘书,说是要送东西回西边,蒋恪宁正好顺路。
结果这一顺路就捡了不少的事,送走了副驾驶上的保密文件,又迎来了一位少爷。当然,车也换成了他自己的。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过去吗?”坐在副驾驶上的男孩儿十七八岁,是李书记的小儿子。也就是小了李越东十来岁的亲弟弟,此时看见蒋恪宁兴奋劲儿就起来了,两家住得本来也就不远。
蒋恪宁高中、大学那会他还是一条天天洗着鼻涕的跟屁虫,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蒋恪宁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车流:“不回去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经常找你玩了!”男孩眼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看上去很是激动。蒋恪宁不由侧目:“你哥呢?”
说到他哥,小孩儿就觉得没意思了,把脑袋往旁边一歪,靠在窗玻璃上,叹了一口气:“我哥这会谈恋爱把自己谈栽了,在家天天烦的不行,冲谁都发脾气。”
“谈恋爱?”
“是啊。”小孩儿有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把蒋恪宁当成了苦水篓子:“应该是那个演戏的女明星姐姐吧,前几天好像还见过呢,不过我哥没怎么搭理。”小孩摇了摇头:“那姐姐又不想跟他分手,他非要分,分了在家又烦,我真是搞不懂他。”
这话一说完,车里默了一瞬,蒋恪宁心想这小孩都没抓住重点,连他哥喜欢的“嫂子”都认错了人,但也能看出来,两个人之前在一起确实没透露过风声。
蒋恪宁嘴角莫名牵起淡淡的笑,小孩不知所以,看蒋恪宁没出声,有些不安地叫了他一声:“恪宁哥?”
“嗯,我听着呢,没事,你甭管他,学你的习。”
“好。”小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我把车停你家门口?”蒋恪宁回了院子,他们一个住在东边一个住在西边,大院很大,住了不少家属,很多人其实都没那么熟,只是说出去,大家都在一个大院住着而已,他现在回家还得开几分钟的车。
小男孩扒着车门,身子出了一半,又探回来一颗脑袋:“哥你进来呗,我给你送个玩意,我自己做的。”他眨眨眼,有股子机灵劲,然后低声说:“你帮我改进改进。”
蒋恪宁忍俊不禁,打趣他道:“留我就为这事是吧?”
被说中了心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车上一溜烟就奔了下去。
蒋恪宁关了车门,还是下了车。他送完资料,李书记看他要回家,又顺路让他帮忙接了一下他小儿子,这会可正是顺路了,蒋恪宁也就没推辞。
面前一憧小洋楼别墅就是李越东家的,门口扎了一圈篱笆。蒋恪宁刚踏进门就听见二楼窗口传来一阵阵喧闹,其实这声源就来自一人——李越东。
他在窗台边打着电话,对方应该是他公司里的员工,他骂的很不客气。中间还去书房收拾了一堆东西,直接从二楼扔了下来,看上去脸色十分不善。
与此同时,穿着居家服的保姆阿姨踩着碎步从二楼楼梯跑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挺大的垃圾篓,刚刚李越东似乎没有看见他。
蒋恪宁往前迈了几步,看着阿姨着急的样子也有点意外:“出什么事儿了?”
阿姨一脸愁苦:“没什么,越东心情不太好,乱扔东西呢。”阿姨也是个能人,在李家干了不少年,在大院里早就混了个脸熟。
话音刚落就匆匆将扔了的东西往垃圾篓里捡。
蒋恪宁扫了一眼扔下来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字画,有的还斑驳陈旧了,看上去不算值钱。也难怪李越东毫不心疼地就这么给扔了,估计怨气不小,省了步骤直接从二楼就给砸下来了。
他收回了目光,在旁边站了一会,然后出声问道:“阿姨,能麻烦您帮我叫一下唯西吗?”李唯西就是刚刚上去的那小男孩儿。
阿姨点了点头,手下的东西一放就进了屋。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跟了一个小孩,李唯西在阿姨身后指了指楼上,做了个鬼脸,逗得蒋恪宁笑了笑。
“哎呀!您都帮我收拾好了,这——这怎么好意思——”阿姨似乎很惊讶,站在一旁看着蒋恪宁直直道谢,他笑着摇了摇头:“举手之劳,阿姨。”
“哎,哥。”李唯西有点着急,在身后戳了戳蒋恪宁,他会意,道别阿姨之后领着他回了车上。
“就这个,帮我改改呗。”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飞机模型,还有一个坦克模型。
“哎!”蒋恪宁看了看,组装的挺好,只有细节差点意思,但也够惊艳了,他有些意外和惊讶:“你自己做的?”
“嗯嗯。”李唯西带着点儿小骄傲,地点了点头:“材料网上买的。”
“你小子,不错!”蒋恪宁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确实不错,比自己小时候鼓捣的模型真是强多了,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后浪把前浪一个巴掌拍死在沙滩上了。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喜欢就坚持下去,我们那会都是用泥巴沙子兑水垒碉堡呢。”
“但是哥,你们那会人多,特好玩儿,还能玩演戏,我就只剩下自娱自乐了。”
李唯西心里心里充满了羡慕,那会几个大哥哥在院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时候,他还是刚学会跑得鼻涕虫,一转眼都长大了,结果院子里最好玩儿的那段岁月也过去了,他丧气地垂下了头。
“没事,以后出去玩带着你。”蒋恪宁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就是好哄,一瞬间又满血复活,扬了扬拳头一脸兴奋:“一定要叫我!”
“行,回吧。”蒋恪宁认真点了点头,小孩儿精力果然十足,一溜烟功夫就又下了车,在门口冲他挥舞着双臂,这是道别呢。
临走前,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东西。
两架模型,还有一幅没上色的画儿。

第15章 温风朗煦
作为一名二十六岁的大龄儿童,林舒昂春节还是收到了来自父母兄友的红包,价值不菲,够她领着彭方迟小同志去声色场所点好几个姿色上乘的男模了。但是这事暂且只能想想,林舒昂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小彭同志这个略有些长歪了的念头。
彭方迟气鼓鼓地捏了捏林舒昂腰间的软肉,迎来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两个人直接在床上滚作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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