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妻有两意by忘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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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行,请将小公子的八字写来。”
缺指的老?和尚拿着八字说道:“要找个八字相近的守在这儿,才好?哄住那怨鬼不会发狂,往别处去,最好?是成年男子,鬼魂不好?近身。”
庵主为难:“可水月庵没有?男子啊。”
连谢家?的护卫都是守在水月庵外边的。
法师沉吟片刻:“女?子也可,只是弱些,要再外边洒一圈百年香鼎底的香灰才够,庵中可有?葵丑年腊月十七寅时出生的?”
这日子有?零有?整的,哪里会有?这么凑巧的人呢。
云氏着人问了一圈,竟然一个八字合的都没有?。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只要最近的便好?。”
崔妩不着痕迹后退了半步。
崔雁眼珠子一转,说道:“那不就是妩儿妹妹了吗?”
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了过来,崔妩避开眼睛,默不作声。
高氏将她扯了出来:“这屋子本就是你住的,我儿子替你受了”
崔妩道:“二嫂,这屋子本来是干净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云氏发话:“三息妇,你就说愿不愿意。”
“我……不愿,”她害怕地看了屋子一眼,“息妇不愿和鬼待着一间?屋子里。”
“施主安心,睡时将此平安符带上,怨鬼不敢近身,更不会折损寿数,待大暑之日开坛,就能彻底驱散怨鬼。”老?和尚老?神在在道。
高氏道:“就是,你看我都没事,你怕什么!”
“可是……”
“好?了,”云氏不
想听她们争吵,“三息妇,大师也说了,不会有?什么事,”
在她心里,孙子的命比一个从来看不上的息妇要重要,崔妩绝不能推脱。
崔妩将云氏的心思看得?明白,心中冷笑,不过舅姑都发话了,她还能如何,便装作不情不愿地应下:“息妇知道了。”
“这样我儿子就有?救了?”高氏问。
法师还是摇头:“怨鬼纠缠不了他了,但已经沾了晦气,轻易是去不掉的。”
“那要怎么办,你快说呀!”
筱儿可是她的心肝肉,迟迟没有?救他的法子,令高氏焦心不已。
老?和尚念了一声佛号,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经书,“要他自己在佛前诚心祷念经文?,方能祛除邪晦。”
“筱儿才两岁,不会念字啊!”
“有?人替他念也行,但他要在一旁听着,才能得?佛光庇佑。”
“我抱着他,我抱着他念!”高氏怎么敢假手于人,只要能治好?儿子,就是让她抱着孩子念一整夜,她也愿意。
云氏道:“有?得?治就好?,到隔壁置备个小佛堂,让丫鬟们都小心伺候,别孩子没好?,你自己先累倒下了。”
“嗯。”高氏含泪点头。
“送法师出去吧。”
山门?外,老?和尚拒绝了下人相送,自个儿背着手,两颗骰子在掌心转啊转。
他没往崇德寺走,而是沿着下山的路,一路进了季梁城,身上袈裟早就剥了,藏在城外草丛里。
日头落了又起?,一个昼夜了,才从定力院摇摇晃晃走出来,刚收的银子又挥霍一空。
老?和尚连板车都坐不起?,只能紧了紧草鞋,走上官道,从草堆里掏出自己的袈裟套上,赶着霞光回崇德寺去了。
刚从官道转到山道,就听得?一声骏马嘶鸣。
和尚心道“好?马”,回头一看,来的是位骏马轻衫的少年官人。
落霞之中来人样貌渐显,恰似玉山照人、俊美夺目,腰上挂着金鱼袋,身份必非寻常。
老?和尚念了一声佛号,二人互道了姓名,老?和尚才知这是谢家?那位声名远播的“谢三郎”来了。
他翌日休沐,出了衙门?也不回家?,骑马径直出了城门?。
山路不好?行马,谢宥下了马与老?和尚同行,二人一路闲聊,老?和尚自然要将水月庵里发生的事同他说起?。
听说娘子住在那间?有?鬼的屋子里,谢宥皱起?了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
兜兜转转, 崔妩又搬回了这间屋子。
套间宽敞轩亮,对窗的梧桐如一穹绿盖,将?日光筛漏, 光斑明亮。
她坐在躺椅上,吹着山林间沥过的凉风,妙青在外头粘知了猴,枫红拿拍打晾晒着被子,崔妩翻了个身睡过去。
午睡醒来?, 妙青提着一个水桶那么?大的筐子跑了回来?。
“娘子!娘子!”
枫红拍打她:“嘘——别咋咋呼呼的,娘子还在睡觉呢。”
“怎么?了?”崔妩揉着眼睛起?床。
妙青把手里的宝贝筐子摆出来?, 给崔妩和枫红细数:“山里有?几户人家, 那些小孩爬树下水一等?一的厉害,奴婢给他们糖吃,他们就把采摘来?的野蕈、鲜笋、香韭、蕨菜嫩芽儿都给拿出来?了,还有?腌的野猪肉和一尾鱼呢!”
“都是些好东西啊,今天不吃就不新鲜了,”崔妩拳头一敲掌心, “枫红,去厨房把锅子和炭取来?,妙青,去把银子拿给他们。”
“是!”
主仆三人忙忙碌碌, 把房门一关, 在屋子里吃起?了锅子来?,这个吃法最能体现?鲜味。
但吃着吃着, 妙青的兴奋劲儿下来?了:“这么?热的天……”
“是吧。”崔妩苦着脸。
“这么?热的天……确实不该吃锅子啊。”枫红下巴上的汗滴在地上。
崔妩只穿了抹胸和半透的褙子, 最是轻薄凉爽,将?嫩笋咽下, 她擦擦头上汗:“热死?了!”
炭盆卖力煮着锅子,山珍在锅里咕噜咕噜地滚开?,三个人齐齐发呆。
“娘子且等?奴婢去去就回。”
妙青又鬼鬼祟祟地出去,把一大缸的冰搬了回来?。
“尼姑们苦修,大夫人和二房都不敢用冰,冰就都是娘子的了,可劲儿用,别心疼!”
毕竟崔妩正替高?氏“受罪”呢,云氏对她用冰也没什么?意见。
风把冰块的凉意送满了整个屋子,三个人立刻舒坦起?来?,胃口也回来?了。
妙青往嘴里塞肉,“这样,才不算辜负了美味。”
崔妩点?点?头:“这样的日子怎么?不多来?几天呢。”
水月庵因为闹鬼的事,来?这屋子的人更是没有?,云氏还吩咐崔妩不用到跟前伺候了,估计是怕沾了晦气。
正好让三个人自在悠闲。
吃上了鲜美醒脾的山珍,崔妩满足地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只怕自己再出门,脸都要圆上一圈。
“明天吃什么?呢?”妙青发着饭晕,喃喃道。
屋檐和树盖将?视野围成?了一口井,崔妩看见着青蓝的天空上飞过一只不知名的鸟儿。
她眨了眨眼睛。
想谢宥了。
莫名涌上来?的思念,像淡淡的山岚,抬手就能挥散开?,又慢慢浮现?。
山岚在这山里,本?就是无处不在的。
她的思念不多,但无时?无刻。
枫红:“娘子,你在笑什么??”
崔妩笑颜更开?:“吃了好吃的,开?心啊。”
妙青揉揉肚子:“我也开?心的,哈哈!”
到了入夜,沐浴之后,崔妩在凉榻上卧着,绛纱袖轻笼如雾,整个人慵懒又娇艳。
旁边重新摆了花瓶,枫红给她擦头发,妙青从瓷碗里捻洗好的葡萄喂进她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崔妩眯着眼睛,惬意极了,“高?氏怎么?样了?”
“佛经念到现?在都没敢停,嗓子哑得厉害,今晚怕是都不敢睡觉。”
崔妩欣慰地点?头:“她那么?喜欢说话,这回总算能一次说个够了。”
所幸,搬去佛堂之后,谢筱的病就慢慢好了。
高?氏再不敢让他乱跑,就拘在屋子里看书习字,只等?精神些了就下山去,这些也是后话了。
闲话到二更,崔妩困得眯起?了眼睛,打了个哈欠。
“困了?”
一只手搭在她肩头,崔妩顺着手望过去,怔住了,白天思念的人就在眼前,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表情有?点?傻愣。
枫红和妙青远远站着,显然是谢宥示意她们别出声。
“怎么?上来?了也不说。”回过神来?,崔妩伸手拉他坐下,“妾还以为是在梦里呢。”
枫红妙青知趣地赶紧退了出去。
谢宥把一个长木盒子放在一旁,将?她揽进怀里,“明日休沐,我得空就来?看看,不然怎会得知发生了这样的事。”
自崔妩和他闹过脾气,两人“歃血为盟”之后,关系就亲密了不少,私底下亲近之举与日俱增。
崔妩委屈道:“你都知道了?”
谢宥低头看她纳凉的衣裳,肩头和整个手臂一览无遗,道:“只一味贪凉,别真染了风寒,让人以为这屋子里真有?鬼怪。”
她被夜风和冰鉴吹得手脚冰凉,谢宥怀里还有?夕阳的余温,她忍不住蜷起?手脚全窝了进去,“病就病吧,病了舅姑还能记得妾一点好呢。”
“净说胡话。”
“官人不信鬼神吗?”
谢宥说不信,但仍要带走她:“今日城门已关,明天一早你就随我下山,我让别人上山来?陪母亲。”
崔妩不肯:“若一走了之,舅姑定要生气,还会说妾吹枕边风,蛊惑官人为我出头,何况在这儿,妾也没吃什么苦。”
“母亲还想说些什么??我倒要去问问她,你何处做得不好,为何如此薄待你。”
谢宥一路听老和尚说起?水月庵的事,只觉得荒唐,又内疚。
自己娶她回家本?该护着,怎么?任她被人欺负。
从前的事他多不知道,又有?崔妩阻挠着,这一次,他断不能坐视不管。
崔妩抿嘴笑:“可官人分明不信那些神鬼之说,做什么?非要带妾走?”
谢宥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虽然不信,却不想将?你置于这般处境。”
不想她忍气吞声、逆来
?顺受,也可能是……即便神鬼的说法荒诞,谢宥也会担心那个万一。
崔妩闻言,脑袋都蹭到他肩上了,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经此一程,将?来?舅姑和二嫂还能念我些好,”
何况还有?一个崔雁没收拾,她可不着急回去。
“那我在这儿陪你,不然晚上你总想着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怕是不得好眠。”
“水月庵不留男客,我阿兄来?都得住崇德寺呢。”
为她做什么?都被拒绝,让谢宥眉头紧锁:“你难道不生气吗?”
这好像戳中了她的伤心事,崔妩低下头,“当然生气,舅姑心疼二嫂,一点?也不心疼妾,不过当初嫁过来?时?,妾的身份就不合宜,官人已经违背父母之命,妾哪里还敢让你和舅姑生隙。”
这话格外落寞,听得谢宥堵心。
他是知道自己的母亲的性子,但为晚辈,轻易不能开?口指责,只好努力对阿妩好些,再好些。
“这几日吃得可好,睡得可好?不如我再请个外任,带你到外头去,不让你操心这些琐事了。”
官家想让他去江南巡查盐务,谢宥想处置王家的事就去。
阿妩本?就喜欢游山玩水,带着她,也好远离家中琐碎的烦心事。
崔妩倒摇头:“你心疼我些,我就什么?苦都不怕了。”
她可不走,季梁城还有?大生意等?着她做呢。
谢宥细细抚摸她的眼尾,“我娶你进门,何尝是想你吃苦的。”
“妾知道,是为了当初的承诺,为了妾的名节……”
他久久未说话,冰鉴外壁凝成?的水珠滑下,滴落在盛水的器皿里的声音,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早已经不是。”
“嗯?”
“我娶你,或许不是为了什么?承诺、名节……”
只是愿意、喜欢,是崔妩给了他一个能去请旨的借口。
谢宥只说了,转头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崔妩突然被抱住,又听他这么?说,竟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可惜比她怕羞的人先躲住,她就不躲了。
谢宥的耳朵又红起?来?。
她忽地生出一股勇气:“那……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这是很重大的事,崔妩跪起?来?,捂着他的耳朵悄悄说:“我今天一直在想你。”
“想我什么??”
谢宥根本?不知道自己嘴角已经扬起?。
“就是……想你,”崔妩眼中浮现?一丝迷茫,“我没这样想过别人。”
一缕暖阳照在心底,谢宥道:“我今日也在想你。”
所以才一下值就往城外跑,想看她在寺中过得好不好。
两情相悦,动人情肠。
想念的人也正好在想你,这真是一件想起?来?就高?兴的事。
崔妩心中柔软,低声道:“这大概就是‘我思君处君思我……’”
他点?头:“正是如此。”
阿宥真的是个一点?也不扫兴的夫君,想她就会说出口,才不会秉着所谓大男子的威严,嫌弃想来?想去的是“女儿家心思”。
“你有?没有?觉得,‘我’比‘妾’要好听?”谢宥突然问道。
“是吗?妾也喜欢,但总不够柔婉、顺从。”
崔妩想装成?一个遵从俗世规训的女子,“妾”字便不离口。
谢宥的额头轻轻碰碰她的,“你只需自在。”
两个人隔着须臾的距离,眼睛亮晶晶地溢满了笑,唇角半天也下不来?。
“要亲吗?”她悄悄地问,大胆又真挚。
谢宥明明意动,还要说:“不成?,这儿是水月庵。”
“我就问问……”话未说完,脸颊得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不待她指控,谢宥一脸高?深莫测,“这样的不算。”
崔妩咬着唇,靠在他肩头。
阿宥其实很重规矩,所以见为自己破例,才格外打动崔妩。
这种?情愫美妙又带着危险,让她担心自己为了感受到他的偏爱,往后会一再得寸进尺,早晚贪心不足,撕破自己的伪装。
暗自警醒了自己半天,崔妩才问出一句闲话:“这是什么??”
她指的是谢宥刚刚放下的木盒子。
“我也不知道。”
这是谢宥出城门之时?,一个小厮塞到他手里的,然后就跑了,还匆忙道了一句“这是我家家主送予官人赏玩。”
不用问也知道,又是那些过账的官员讨好,只是送礼的人生怕谢宥当场退回去,跑得飞快。
崔妩打开?来?看,丝绸里卧着一根……金刚黑木饰金的手杖。
木杖有?二十二寸左右,和一把剑差不多长,入手冰凉,沉甸甸的,木杖通体乌黑,却被打磨得如同?琥珀剔透,漆黑的杖身透着丝丝金石的冷光,沉稳华贵,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崔妩是见过好东西的,也不免对这手杖心生喜爱。
谢宥道:“这些人为了钻营出门道来?,送礼的法子花样百出。”
“那怎么?办,送回去吗?”崔妩将?手杖放回去。
“查清了是谁就退回去。”
崔妩也不再多言,看谢宥张开?怀抱,又靠他肩上去。
索性不要睡了,两个人就这么?坐到天亮,不用分开?。
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妙青探头看了一下,才走了进来?:“大夫人知道三郎君上山了,请三郎君过去。”
崔妩讶异:“官人还未去见过母亲?”
“这便去。”他整袖起?身。
第027章 毒计
到了云氏面前, 几?句寒暄之后,谢宥直入主题:“母亲为了二房的事,反让儿子?的发妻住在危险不?明之地, 请问母亲置三房于何地?
还是母亲是觉得我们?母子?自幼久别,不?比与二哥亲厚,才连同崔氏也?看不?起吗?”
谢宥何其聪明,一句话就将夫妻俩和云氏的矛盾,变成了他?自己不?满云氏薄待三房, 消减了婆息冲突。
果然,一提起这个云氏就心虚。
让崔妩住闹鬼的屋子?, 她是有些理?亏的, 若是谢宥为崔妩的委屈来?,她还可说崔妩撺掇他?,但他?改口将此事定在云氏偏私谢宸薄待他?,云氏就有些招架不?住。
她忙道:“哪有这么严重,你和宸儿,阿娘当然更向着?你些, 而且法师也?说没事的。”
谢宥字字清楚:“这就是母亲的偏向!那屋子?是怎么到二嫂手里?又怎么推到崔氏身上的,您知道,却一再不?管不?问,
儿子?若不?是上山与法师同行, 真?不?知道还有如此荒唐之事, 生辰之说不?是非得崔氏,恕儿子?愚钝, 不?明白这不?是偏爱二房, 那什?么才是偏爱?”
“正是因为心疼你,总觉得她处处配你不?上……就算这回她真?有什?么不?好, 大人总比小孩好照看些,要当真?不?行了,母亲也?能给?你寻摸更好的……”
云氏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谢宥霍地站了起来?:“夫妻一体,崔氏没有任何错处,母亲不?替儿子?心疼还罢了,反倒将儿子?往薄情寡义,千夫所指的地步推,难道儿子?先前所读的圣贤书全?是错的?”
他?是当真?动怒了。
云氏当着?他?的面都敢说这样的话,平日他?看不?见的地方对阿妩该有多过分,竟恨不?得她去死?
云氏被说得低下头,败下阵来?。
是她错了,儿子?本就是仁人君子?,秉公守矩,便是有算计,也?不?该在他?面前提及。
“好了,往后我会多对你息妇好些,她不?用住那屋子?了,我这就让人给?她收拾好的来?。”
“不?敢劳烦母亲,她已经睡下了,既然母亲现下不?用崔氏孝顺,儿子?明日就带她下山。”
云氏被噎了一下,也?不?得不?答应:“行,不?过水月庵你是不?能住的,到崇德寺去住。”
谢宥面色冰冷,起身告退。
等他?走了一阵,云氏才后知后觉:“这话……不?会是崔氏教他?说的吧?
不?待贴身婆子?回答,她自己先否了:“不?,那孩子?从小送去了龙虎山,一定从那时就怨我了,这次就是由头,他?这些话怕是藏在心里?很久,到了今日才发作。”
这是云氏的一块心病,总觉得谢宥待她客气?,难以亲近,因此云氏就是偏心,那也?是偏心他?的,什?么都要给?小儿子?最好的,可他?性子?寡淡,什?么都不?要,连息妇都不?要她做主。
若不?是骄纵他?,当初就算是跟官家请旨,她都不?会让崔氏进?门。
这些年忍耐了那么多,宥儿却都看不?到……
云氏默默抹了一阵儿眼泪才睡下。
谢宥出了主屋的门又去找了崔妩。
他?不?能睡在水月庵,便想坐着?陪她,崔妩心疼他?,说什?么也?不?愿意。
夫妻俩说了一阵话,他?才被赶着?离开了水月庵。
崔雁在屋子?里?张望,目送谢宥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焦躁地来?回踱步,每隔一会儿就问自己的贴身丫鬟:“这几?天正是好机会,爹爹有消息吗?”
此时崔妩要是现在死了,就能直接推到鬼怪作祟上,谁都不?会怀疑她。
等了好久,丫鬟才悄悄说:“主君来?了。”
刘选进?了屋子?,警惕地朝外,说道:“这水月庵前后我都看过了,北面有一处悬崖。”
“那咱们?要怎么把她杀了?”
晃动烛火自上而下,将崔雁的面容映得狰狞,眼里?都是恶毒。
刘选看着?她,喉咙哽得难受,久久,才说道:“直接把人推下去就好了,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还有,办事的时候不?要称呼彼此,以免出了疏漏,暴露身份,到时不?好脱身。”
见他?思虑如此周全?,崔雁更有信心,用力点?头:“好,爹爹,女儿都听你的。”
想想马上就要嫁给?谢宥做继室,她壮了壮胆子?,“我去把她引出来?。”
“你想好了?”
崔雁有些得意:“当然,我早就想好了。”
刘选已不知再说些什么。
谢宥走后,崔妩摸了摸痛麻的唇,有些摸不?着?头脑。
官人不是说佛门静地,不?能做这样的事吗?
半夜凉风乍起,妙青进来说道:“周卯说崔雁要过来?了。”
她果然等不?及了,崔妩笑了笑,起身将外衣穿上。
她费那么大的周章,还支走谢宥,可不?只是无聊为了戏弄高氏,也?是在给?崔雁做鬼的机会。
回廊上很快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的黑影。
窗外远远传进?崔雁娇嗔的说话声:“谢三郎,不?成,妩儿是我妹妹,我不?能与你……我们?还是走远一些说话吧……”
崔妩乍然听到这话,杀心都起来?了。
待看到远处现身的刘选,她就都清楚了。
怪她关心则乱,眼里?揉不?得沙子?。
崔妩气?得冷笑了一声:“这样诱我跟出去捉奸,她也?算聪明的,去请童大娘过来?,要快点?,不?然可赶不?上好戏。”
童大娘是云氏房里?的管事娘子?。
妙青应是,快步朝云氏的屋子?去了。
另一边,崔雁自顾自演完戏,看到屋子?里?的人影动了,立刻往水月庵外边跑,方向正是刘选所说的悬崖。
她走得也?不?快,就故意等着?,也?不?打灯笼,反正夜色昏暗,崔妩看不?见几?个人,总要出来?一探究竟的。
等到了悬崖边,崔雁躲进?了树丛去,静候着?崔妩跟过来?。
夜幕漆黑,只有月光勉强照亮视野,一切都很模糊,崔雁要努力看,才能看到悬崖边已经站了两个人。
只见提早埋伏的刘选站了出来?,直接将二人撞了下去,崔雁心突跳一下,继而一喜。
崔妩摔下去了,这么高,她一定摔死了!
崔雁赶紧从藏身之处出来?,摸到刘选身边去:“崔妩掉下去了吗?”
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黑暗里?,刘选含糊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现在崔妩死了,只差怎么搞定谢宥。”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请阿娘跟大夫人提续弦的事呢?”
“明日谢宥会不?会难过,我该怎么安慰他?,我此刻相?伴在他?身边,到时他?更愿意我嫁给?他?吧?”
崔雁激动得声音都变尖了,忍不?住絮絮叨叨,琢磨着?怎么把戏做得天衣无缝。
见刘选不?说话,她疑惑:“你怎么不?说话,吓着?了?”
她还记得刘选的嘱咐,没有喊出称呼。
“你说谁要嫁给?谢宥?”
风里?传来?轻快的一句话,如同灌进?身体里?的冰雪,让崔雁从头僵冻到了脚底,怎么也?动不?了。
“你……”
火把点?亮,眼前本该死在崖底,摔得血肉模糊的人出现,崔雁几?乎要尖叫出声。
而崔妩身边站着?的,正是大夫人身边的,那个她以为是刘选的人,长着?一张方脸。
喜悦登时土崩瓦解,崔雁面如死灰。
完了,完了,她完了!
童大娘冷冷看着?平日在云氏面前卖乖讨巧的,真?想不?到是这么一条毒蛇,还想祸害谢家门庭?
“此事老奴一定会一字不?漏地禀告大夫人。”她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别!不?要走!求求你们?……”
崔雁想要追去求饶,让她不?要告诉大夫人,却被周卯抓住。
崔雁怎么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爹爹呢!”
“只是一个草把子?,让你失望了,至于你爹,早就一起抓起来?了。”崔妩好心替刘选开脱了一下。
“崔妩,你设毒计害我!”
“所以我该进?你的圈套,死在山崖底下,才算趁你的意,是吧?”
和她斗嘴永远赢不?过,崔雁呼哧喘着?粗气?,“你想把我怎么样,送到官府去吗?”
“官府自然是要送的。”
但对于怎么处置崔雁,崔妩还没有想好。
她觉得崔雁死了最好,但自己总不?能在刘选知情之下杀了她的女儿。刘选虽然向着?她,但断不?会答应送出亲生女儿的性命。
崔妩敲着?手指苦恼,暂且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她从发髻上拔下一根发簪,举到她面前:“你认得这根发簪吗?”
这是阿娘的遗物,崔妩一直带着?身边。
崔雁瞳仁骤然紧缩。
看来?是知道。
崔妩惋惜地看着?她的宝贝簪子?,成亲的时候,她把这簪子?送去了首饰行清理?,才让崔信娘钻了空子?,悄悄挖空里?头,填上烈性的避孕药材。
这还不?够,崔信娘还好心帮二房置办嫁妆,将崔妩裁做里?衣的绸料在全?浸了药。
她裁成衣裳穿在身上,这些药日积月累进?去肌理?,和谢宥房事也?少,两相?作用下,崔妩更难成孕,所以崔雁才敢信誓旦旦地说,她生不?出孩子?。
若不?是刘选告诉她,崔妩永远也?猜不?出来?。
“这东西?我随身带了十?几?年,我想姐姐一定喜欢,就送给?你吧。”她拆下簪子?上朱红的珠子?。
“不?,我不?要!”崔雁后退了一步。
“姐姐是看不?上我的东西??”
崔雁拼命摇头,可周卯轻松钳制住她,她想求救,却连下巴都被撬开,这儿离水月庵很远,呼救也?唤不?来?人。
红色珠子?被碾碎,直接丢到了崔雁嘴里?。
她整个吞下去,比崔妩只是戴在头上,药性更烈,这药毒辣,崔雁眼睛圆睁,却什?么都阻止不?了,不?禁滚下眼泪。
爹呢,爹去哪儿了?
阿娘,阿娘,谁来?救救她……
“啊啊……”崔雁不?知道要说什?么。
崔妩拍干净手:“我总觉得还不?够,不?过罢了,先关起来?,”
刘选并没有被抓,给?崔妩指明了去路之后,就静静等在了庵中。
不?知等了多久,夜幕中繁星点?点?,他?有些茫然,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听到脚步声,刘选看了过去,崔妩的身后空空如也?。
“我不?是崔雁和崔信娘,不?会草菅人命,只是
关柴房去了。”崔妩戳破的他?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