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妻有两意by忘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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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度香有些惭愧:“我这?般哄骗妩……崔娘子,她怕是更要恼我的。”
他?一想到崔妩要寻井自尽的样子就后怕。
“她住在深宅后院,成日?有仆从跟随,你在外天地广阔,若非刻意相见,在一座城里,一辈子都遇不着,何必被她拘束了一生,贤弟,我慕你才华,不忍见其埋没,才要劝你。”
经过崔珌循循善诱地开导,徐度香终于决定留下?。
只?要小心避开崔娘子,就万事大吉了,他?这?么跟自己说。
崔珌为了帮他?,在崔妩派人?过来察看?的时候,甚至让人?假扮成徐度香,登上了南下?的渡船,可谓周密。
见徐度香问起水月庵的事,崔珌指节轻敲着膝盖,将前因后果慢慢同他?说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崔娘子怎么样,她可还安好??”徐度香踏出一步,他?更想过去亲眼过去看?看?。
一个女子失去生育能力,实在是悲哀可怜的事。
只?是她有了夫君,怎么都轮不到自己关心了。
崔珌道:“只?怕……”
“只?怕?”
“我妹妹怕是在谢家难再待下?去了。”崔珌慢慢说出这?句话,似笑非笑。
就算谢宥心疼她,云氏也不会容她。
再恩爱的夫妻也会慢慢消磨掉感情,来日?必彼此埋怨,与其在谢家受苦,不如回崔家来,害她的人?已经死了,自己往后也能护住她。
徐度香同样心念一动。
是啊,妩儿如今情况,他?只?怕又有机会了,谢家是高?门?,定然在乎子嗣,但他?一点也不看?重子嗣。
将来,他?们还是能走到一起的。
“崔兄,若是……将来崔娘子真的被遣返归家,我、我……”他?指着自己。
崔珌面色立刻阴沉下?来:“你?还是照旧待在崇德寺里,找门?路进画院吧,旁的事以后再说。”
“就算我妹妹身子有恙,现在的你,也配不上她。”
徐度香被浇了一盆冷水,也不好?再开口,只?想立刻跑回去背起画箱,拿起画笔证明自己。
“你们俩坐下?吧。”
主屋里多余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了云氏、谢宥和崔妩三人?。
云氏看着还在拭泪的崔妩,心里暗暗思量着如何开口。
她喝了一口茶,思定了,方开口:“既然崔氏身子有恙,宥儿,你房中之事也该早做打算。”
谢宥面覆寒冰:“崔氏好?好?在这?儿,儿子不知要做何打算。”
儿子不肯听从的态度刺到了她。
今日?他?种?种?举动,云氏早有不满,就算关心崔氏,何必从头到尾抱着哄着,一个正妻,弄出这?副不入流的宠妾做派来,成什?么样子!
来日?宥儿还不知要被崔氏蛊惑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怎么,你想守着她,浪费二十载光阴,到四十了才去求个一儿半女?宥儿,母亲知你情深义重,轻易不肯改口,今日?才站出来做这?个恶人?,就是为了你来日?不会后悔!
难道你要不孝不成?”她扣下?帽子。
谢宥软硬不吃:“规矩是大爹爹立的,若不遵循亦为不孝,儿子不知该遵从哪个,才能做一个孝子。
况且,母亲昨日?才同我许过诺,为何不经查证,又为难起儿子的息妇来了?”
云氏没有被打退,改口道:“不必你纳妾,只?放几个干净懂事的丫头在房里,到时候有了一子半女,都归到崔氏膝下?养着,生母打发走,崔氏既免了生育之苦,又得了倚仗,岂不是两?全其美?”
崔妩一直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她身子单薄,又哭了一场,坐在交椅中缩得小小一个,好?像她犯了什?么错一样,教人?疑心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了。
听到这?话,崔妩才抬头看?谢宥。
若是她真不能生,云氏说的办法确实两?全其美,既保住了她的位置,又让谢宥能有后嗣。
好?事……啊。
崔妩眼神发冷,可谢宥若敢点一下?头,他?敢有一下?动摇……
泪珠还挂在睫梢,崔妩心底发狠,她绝不会让谢宥好?过!敢恶心她,谢家一家子都得付出代价!
谢宥余光里,是她倔强沉默、闪动着泪光的样子。
“儿子不同意。”他?说道。
眼底蓄着的一滴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崔妩扭过脸去,用手背擦掉。
见她如此,谢宥心里也是一片湿漉漉的,抬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云氏百思不得其解:“你难道要一生无?嗣?还是崔氏蛊惑了你,教你这?么来忤逆亲娘的?”
她调转枪头:“崔氏,我问你,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你如此霸道,难道要害我儿子绝嗣吗?”
谢宥起身将崔妩完全挡住,道:“这?是个天大的罪责,崔氏担不得,她平日?里就是遇着委屈,也不肯与我多说过一句话,正是因为这?份规矩,儿子才觉得愧对她,不愿再负她。
而且儿子不过二十,母亲何故下?此论断,难道仅凭崔家大娘子的一面之词?”
“崔雁难道还会撒谎,自毁名?声不成?”
“儿子还年轻,子嗣本就不急在这?一两?年,既然害人?之物已除,崔氏的身体将养一阵,不愁没有后嗣,母亲且再耐心等等。”
云氏被劝动了,这?事确实不该如此武断。
“去请郎中来,要季梁城里最好?的!”
“不必了。”
“去请!”云氏态度强硬,一定要把人?请来。
上下?山又是好?长一段路程,三个人?就在堂中坐着等,谢宥道:“母亲病中,还是先?用饭吧,白挨着对身子不好?。”
总算还会说句好?听的话。
云氏也不是故意磋磨崔妩,开口道:“你们也去用饭吧,等郎中上山了再过来。”
崔妩起身木然往外走,一路都没有说话,吃饭时谢宥也不多言,只?是把她爱吃的菜夹到她碗中。
等饭吃完,郎中也来了。
“可能查出她的身子,还能否生育?”云氏着急道。
郎中抬起手搭在崔妩手腕上,良久,问道:“这?位娘子的身体并无?问题,不知夫人?为何有这?样的忧虑?”
云氏道:“她被人?下?了药,说是不能生育了。”
“下?的什?么药,怎么下?的?”
云氏看?向崔妩,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那人?说,在我裁穿的衣料上浸了烈性有损肌理的药粉,还有常戴的发簪也填了药粉,已有一年之久了。”
袖子下?,谢宥一直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
郎中笑道:“只?是这?般下?药,再烈的药也无?大碍,药性轻缓,往后只?需远离便?好?。”
云氏身子往前探:“就是说以后还能孕育子嗣?那到底要休养多久?”
郎中说道:“老?夫只?能诊出她身子康健,照理来说,应是能孕育子嗣的,再看?看?吧。”
“总要说个日?子!”
“好?好?将养,正常行房,这?个年纪的夫妻,应是不超过一年。”
谢宥阻住了云氏的追问,作?揖道:“母亲,这?其中也有儿子的问题,请再给我们的一些时间,也算是安慰崔氏无?端被儿子牵连。”
云氏不说话,她还在考虑。
屋子里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崔妩直直盯着桌角发呆。
“好?,我只?再等两?年,若崔氏再无?所出,就照我说的做!”她语气已是不容商量。
云氏已经退了一步,此时答应才能息事宁人?,不然又要折腾
谢宥不看?娘子,只?道:“儿子答应母亲。”
崔妩始终未有半个字,她闭了闭眼,稳住要晃动的身子。
今日?的耻辱,她绝不会忘记,一定要讨回来!
回谢家的马车上, 崔妩仍旧不说话,兀自?晃神?儿。
她已经不哭了,但眼下通红, 瞧着着实可怜。
“困了吗?”
谢宥想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睡一觉,可手臂刚伸过?去,她就扭头看向窗户外边。
背挺得直直,决意衣角都不跟他?沾上一点?。
谢宥不知道她怎么?连自?己也恨上了,也实在不懂哄人, 只道:“嫁入谢家实在委屈你了,等过?段时日, 咱们下江南去好不好?”
“不要!”
她还要收拾了崔信娘, 另外今日账上要收拾的人又多?了云氏和高氏,怎么?能走!
偏偏这个老太婆还是谢宥的亲娘,收拾她还得顾忌点?分寸,绝不能让谢宥知道,真烦人!
下了马车,元瀚见着头也不回离开的主母, 还有紧随其后,皱着眉神?情无?辜的郎君,欲言又止。
谢宥想一道回藻园,把娘子?安置好, 给她煮点?暖身汤, 但存寿堂的小厮早在等着了,请他?过?去见谢溥。
路上, 元瀚忍不住问?道:“郎君, 为何?不告诉娘子?,那郎中是您提早吩咐小的买通的?”
用饭时谢宥离开了一阵, 为的就是这件事。
是以不管崔妩的身子?有没有事,郎中都会说无?事,以安云氏的心。
谢宥道:“告诉她做什么?,若真于身子?有碍,日子?久了怕是要成?一块心病,她不知道,只万事无?忧便好。”
元瀚懂了又没懂。
女子?都这么?娇弱吗,动不动就会有心病?
“王家输了。”
谢宥一进存寿堂,谢溥就说了这么?一件事。
“王靖北承认了贪污之事,但有荣贵妃给他?求情,官家只是让他?填补国库亏空,罚俸三年,摘了他?的制置使之职。”
“还是节度使?”
“是。”
谢宥沉默下来。
谢溥道:“王靖北似乎是为什么?事情分了心,不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省了我许多?力气。”
“他?所贪四十万之巨,该是抄家斩首之罪,既然认罪了,怎么?还能平安无?事?”
见儿子?还保有年轻人的天真锐气,谢溥笑着摇摇头:“官家说,只是贪污罢了,他?主动认罪,又有荣贵妃说情,知错则改,善莫大焉。”
“只是贪污罢了……”谢宥闭上了眼睛,手攥成?拳。
为官以来,这是他?头一次对官家如此失望,从前?只道他?帝王权衡,又许多?不得已,这次却连贪腐四十万两?白银都不是大事,那还有什么?罪不能恕?
将来靖国官僚人人都不把贪腐当回事,只顾中饱私囊,黎民生计艰难,易子?而食,苦难无?处伸张,何?愁山河不败,叛乱不生?
“儿子?在想江南还要不要去了。”
“去,当然要去,正是放了王靖北这一节,各路妖魔望风而动,官家才要在下一次查贪上下狠手,到时江南势必要血流成?河,此事只有你能办,办好了,回来就直管户部,宥儿,别心软。”谢溥从不夸口。
谢宥仍旧不肯放王靖北在律法之下逃脱:“儿子?还想再查王家。”
“宥儿,我知你风骨,但王靖北终究还是边境的一道屏障,历来要少究对错,多?看成?败,咱们是文臣治天下,却不能替武将守天下,更不能做长城的抽砖之人。”
“贪赃枉法者也是忠臣良将,你早些看开吧。”
谢宥端坐在那,衣不染尘,只是眼神?寂寂如夜。
原来也有靠聪明才智都办不到的事。
“儿子?明白了,下江南之令,儿子?会接。”
他?起身,立如玉树芝兰,未见要担大任的高兴,抑或踌躇满志,只是沉默着躬身长揖,离开了存寿堂。
三儿子?离开后,谢溥独自?又坐了很久,等到天都黑了,他?问?了一句:“宏儿这时候用过?饭了吗?”
“这个时辰,该是用过?了。”
“我去看看他?吧。”
恩霈堂里?只亮了正堂口的一盏灯笼,谢宏的侍妾子?女们都移居到别的院子?了,院子?在夜色中静谧昏暗。
谢溥推开门,油腻的饭菜味和便溺的臭味直冲面门。
即使有下人时时打扫,但谢宏一发病就力大无?穷,让人不敢近身,只能用布捆着,每日按时打扫就是。
谢溥不是没有想过?将药还给他?,但谢宥却制止住:“只有大哥自?己熬过?了瘾才行,不然常用此药,掏空身子?之后就离死不远了,而且这药蹊跷,早晚官家是要下旨清查的。”
谢溥只得答应。
来见谢宏,不只是探望儿子?,也是为了告诉他一件事。
谢家和王家在衙门里的案子?也该了结,官家不但降罪,还查清了李沣的身份,将李家应得的功绩归还了他?。
不用想,消息一出,叶家的罪过?更加板上钉钉,李沣就是李沣,不是什么?叶氏遗孤,那还怎么?治罪?
他?必须清白。
谢家在朝堂上赢了王家,在公?堂上,只能顺着官家的意思?,承认李沣无?罪。
这就等于放了王氏一马。
谢溥和他?分说利害,恳求道:“宏儿,是爹对不住你,还请你……顾全大局,就当真的看错了吧。”
谢宏蓬乱着头发动了动。
“父亲,我……没有看错。”
“你信我,我亲眼所见,娴清她抱着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她这么?多?年,都不声不响,我从来没想过?她会这样!”
谢宏从未想过?会被发妻离弃,他?发病时,想起的竟都是她。
王氏穿着嫁衣踏进家门的记忆愈发清晰,还有她生庆哥儿、秋姐儿的时候……
谢宏曾经有过?做一个父亲最纯粹的激动和对妻子?的怜惜,但日子?久了,再好的感?情也归于平静。
季梁城乱花迷人眼,他?是谢府的大公?子?,多?的是狂蜂浪蝶往身边凑,他?不可能专情一人。
这十几年,王氏都是一个称职的妻子?,贤惠温顺,对他?事事听从。
就算他?薄待了她,为什么?她不跟自?己说,反而自?毁长城,毁了他?们的家?
谢宏也想骗自?己王氏没有偷人,但他?就是看见了。
很多?次他?也怀疑过?,会不会自?己真错怪王氏了。
难道……这个药真的害了他?吗?
“父亲,我想她……”
他?好想全家一起过?年,孩子?们绕着桌子?跑来跑去的样子?。
原来那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谢宏的说话声骤止,脸扭曲了一下,接着被布捆住的
身子?剧烈抽搐,整个床跟着剧烈摇晃,和墙壁碰撞出令人心惊的动静。
管家挡在谢溥面前?,“主君后退,大郎君又要发病了。”
“啊!!!!!!啊!!!!!!”
谢宏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齿关溢出白沫,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犯了瘾,五脏六腑,全身都在抽痛,又像蚂蚁在爬,细细密密、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咬他?,痒啊!疼啊!
可是谢宏被布带捆着,一下都挠不了,只能控制不住地抽搐。
谢溥年老体衰,被震得脑子?嗡嗡地响,但看儿子?这副样子?,心中酸楚更甚,伸手想抱住他?。
“主君,您还是先回去吧,”管家劝道。
下人们已经拥进来,熟练地控制住发狂的谢宏。
谢溥无?法,只能转身走出门去,踉跄间被门槛绊了一下,若不是管家扶住,差点?倒在地上。
“父亲!杀了我!杀了我!!!父亲,杀了我——”
谢宏奋力挣脱无?数双手,朝着他?大声呼救。
谢溥老泪纵横,撑着膝盖站起身,扶着门框走了出去。
王家害他?儿子?至此,害他?至此啊!
几日之后,王家。
王靖北正擦拭着自?己那柄破阵霸王枪,明日他?就要启程回边关去了。
下首,王娴清和叶景虞分坐两?旁。
刚从狱中出来的王娴清坐在下首,发间夹杂着银丝,但鎏金宝石冠子?的光耀让人分不开眼去瞧那些白发,傅粉涂朱的脸比往日明艳许多?。
叶景虞也一扫坐牢的颓唐,他?如今是官家亲封的振威校尉,身穿圆领长袍公?服,剑眉星目,俨然一位儒将。
“你差点?把哥哥害死了,还好意思?戴漂亮冠子?,知道阿兄被抄了多?少银子?吗?”王靖北戳了戳她的脑袋。
王娴清扶了扶发髻,装傻到底:“阿兄若不愿救景虞,当初随便派一个人去谢家就是了,妹妹和景虞都知道您的苦心。”
王靖北勾唇笑了笑,没有作声。
一切最初只是王靖北设计了一场亲妹妹与?人偷情的局罢了。
一则他?知道谢宏待妹妹很不好,就助妹妹和谢家断个干净,免了她不知道向着哪边的为难;二则是借机攀扯谢家,将公?案搅弄为谢家为泄私愤攀污王家,好顺利让官家将案子?移交出去。
到时无?论哪个主审,王靖北打点?起来都比搞定谢家容易得多?。
至于被他?暴露的妹妹,反正他?使人让谢宏染上了药瘾,是一定能让王娴清平安无?事脱罪,保住她清白的,甚至还能反口污谢家一手,增加他?朝议胜利的筹码,何?乐而不为。
所谓让三房崔氏顶罪,只是多?一重保障而已。
王靖北根本无?谓去追究一个崔氏到底有没有旧识。
只是他?没想到,妹妹会和旧情人联手,反将他?一军,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把叶家旧案翻了出来。
这是君王的逆鳞,他?们却置之死地而后生。
让王靖北没有空闲跟谢家在军费的事多?做拉扯,转头尽全力掩盖叶景虞的身份。
王靖北深知,与?贪污军饷相?比,官家更在乎的,是自?己当年“做错”的那件事,君王颜面不容有损。
帝王不允,叶家不会有洗雪沉冤的机会,反而要是让官家知道,王家和叶家遗孤有关系,王家才是真的罪无?可赦,早晚成?为另一个叶家。
他?必须尽全力证明,叶景虞就是李沣,那些功绩都是李家的,把叶家的坟头再踩实一点?。
如此,君心大悦。
这件事办好了,不过?贪污军费而已,王靖北早请了荣贵妃说项,他?王家立足靖国军中多?年,向来最看得清形势,不会为一次挫折就败落下去。
经此一遭,自?己的妹妹顺利和谢宏脱离关系,好保住了名声,一对子?女来日不必面对流言蜚语,而叶景虞,韬光养晦,早晚会有大用。
这一把,他?王靖北输得不算亏。
王靖北问?下首二人:“你们今后什么?打算,成?亲?”
叶景虞挺直了脊背想听她答案,他?当然想娶王娴清。
王娴清却道:“我与?他?一辈子?都不能成?亲,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不然就是在打主审的脸。”
此刻的王娴清不再畏畏缩缩,反而从容沉稳,有几分王靖北的样子?。
听她这么?说,叶景虞神?情黯淡下来。
“如今我不想再嫁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想见谁见谁,身无?拘束。”
王靖北道:“也好,家里?还养得起你。”
“不过?阿兄真是好计谋,突然来这一手釜底抽薪,”王娴清再次感?叹,“若我们没想到挑出叶家旧案,你待怎么?救景虞?”
“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儿女舍不得,不如阿兄来帮你做这个决定,再说了,你和叶景虞不也将了我一军吗?”
王靖北并非一开始就想救叶景虞,只是唯有叶景虞能让王娴清上当罢了,甚至引叶景虞去谢家,最初是想借谢家的刀杀了他?的。
王家会救王氏,可不会管一个奸夫的死活
结果两?个人翻出了叶家的身份,走这一步险棋,逼得王靖北不得不尽全力包庇。
“叶景虞,叶家的仇你当真无?所谓了吗?”他?虎目看向叶景虞。
叶景虞早不似当初天真,道:“人人都知道冤枉,那这个冤申不申也无?所谓了,况且我浪迹天涯太久,愈发明白,不回季梁,我永远找不到机会,这一身本事,也实在不想埋没了。”
他?会继续等。
“好,既然想好了做李沣,就做一辈子?吧,终究,官家是会老的,别到时候还是个小卒,连掰腕子?的机会都没有。”
“多?谢世兄指教。”
“去见过?谢宏了?”
“见过?了,还遇到了谢宥。”说到这儿,王娴清笑意淡下,“他?问?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
“怎么?是你一个人来,十七郎君没有陪你吗?”
叶景虞正好行十七。
王娴清回忆起当日的情形。
自案子了结之后?, 谢宏就被安置在城外古寺里静养,听说精神好了许多,但晚上睡着了, 怕他犯病,仍旧捆着布条。
王娴清在夜幕遮掩下去了那间古寺。
只有她一个人,给?了守门的足够银两,把?人打发远,推门进去就见到?被捆着睡觉的谢宏。
有人进屋,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娴清走到?他面?前,说道:“谢宏, 醒醒。”
她声音温柔得像晨起时唤醒心爱之人。
谢宏睁开的眼?睛还迷茫着, 见竟是她,惊喜道:“娴清!娴……”
“啪——”
一声脆辣的声音,王娴清的掌心发麻,声音却平和:“虽然你我?未得善终,但夫妻十几载,缘分?也够深厚了, 我?今天亲自来,是有些东西想跟你讨的。”
说完,又一巴掌狠狠抽在谢宏脸上。
“啪——”
“啪——”
“啪——”
单调重复的声响,谢宏的脑袋像摆锤一样, 歪斜, 又归位,他闷哼着, 反抗不了, 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打累了,王娴清揩下他唇角的一点血, 在和离书?上按了一个指印,拉着他的也按了一个。
“虽然谢家把?和离书?送来了,但我?知道不是你写?的,总觉得不够,这样——就好了。”
两个人靠得那样近,真像一对有商有量的夫妻。
谢宏僵木的眼?珠子动了动,他嗅到?了娘子身上柔暖的花香。
王娴清看着和离书?上的血红指印,长出一口气,这些年的怨恨终于都烟消云散了。
“真可惜你疯了,不然我?还想瞧瞧,你会不会气厥过去。”
肩头压伤了一点重量,形销骨立的谢宏靠着她,祈求道:“娴清,我?错了。”
王娴清跟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站起身,拍了拍给?他挨过的地?方。
新裁的衣裳,她还挺喜欢的,回去只能扔了。
谢宏还在说:“那天我?看错了,你没有偷人,你回来好不好?我?
们还是夫妻。”
如今的谢宏,像滑进了一个深渊里,黑白颠倒,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他无比痛苦,又无法靠自己爬出来。
谢宏无比希望自己再回到?从前的日子,他是谢家的大公子,出门家仆簇拥,回家娇妻在怀,将来有天伦之乐可享。
他不想再犯瘾了,他想晒晒太阳,吹吹风,想有力气可以把?儿女抱起来。
“娴清,你帮帮我?吧。”
他说着说着哭了出来:“你是我?的发妻啊,我?会用?我?的一辈子,一辈子对你好,娴清,不要走……”
发妻……
王娴清笑了一声,新奇道:“这药还能让人犯贱啊?”
“我?不是,我?是想明白了。”
她蹲下与他平视,一字一句道:“谢宏,你怎么?会看错呢,你当然没看错,我?就是偷人了。”
“我?确实在恩霈园里和男人搂搂抱抱,多谢你肯顾全大局,帮我?遮掩。”
“你不是说庆哥儿和秋姐儿是孽种吗,那我?让他们喊那男人爹爹好不好?”
话越恶毒,她笑着越开心,看着谢宏雷劈一般僵硬住,面?色越来越难看。
王娴清声音更加轻快:“谢宏,你这辈子彻底毁了,但我?不一样,妓巷雀道,只要有银子,多的是年轻花郎愿意服侍我?,我?终于知道你从前有多快活了。”
他又激动起来:“我?不在乎!娴清,我?们是少年夫妻,情分?和别人不同,你别走,别——”
一包药粉,出现在了王娴清的手上。
他不说话了,眼?神死?死?盯着药包。
这是……
药包在左,谢宏看向左边,药包在右,谢宏看向右边,像狗一样追逐着。
王娴清问:“你要我?,还是要它?”
“我?要它!要它!”谢宏没有一丝犹豫。
“那就去捡吧。”
王娴清将药扔到?墙角去,谢宏身子都要跟着飞过去了,可他被布条困得结结实实的,再努力也爬不过去,急出了满头的汗。
“咔嚓——”
布被王娴清剪开,他没了任何理智,只知道往墙角去,撞翻了沿途的一切东西,哆哆嗦嗦地?摸到?那药,拍在鼻子上,刷在牙齿上。
他煎熬太久了,太久没有享受这滋味,甫一接触,立刻浑身都颤抖起来。
沉迷其中的人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龇牙咧嘴,丑态毕现。
王娴清静静欣赏着谢宏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
与他的这十几年,就当是她历了一劫吧,今日彻底和前半生告别,往后?只要痛快地?过活。
就连叶景虞,王娴清也不想被他束缚住了。
看腻了,王娴清头也不回出了山寺大门。
一个人静静等在那里。
谢宥,他竟然在寺中?
王娴清变得逡巡,谢府里的人,对这位从小离家的三郎君都有点微妙的尊敬,没人会去招惹他。
不只是他一张的冷面?,又得家主看重,而是知道谢宥虽寡言无争,实则谁在他那处都讨不了好,一切都要有规矩可循。
谢宥持着一盏提灯走过来,光驱散了半面?浓影,“我?大哥要好好养病,你不该这时候来打扰他。”
王娴清当然知道,不为这个,她还不来呢。
将痛麻的手藏进袖子里,她寒暄道:“三郎君,好久不见,谢宏薄待我?多年,三郎君不介意我?过来讨个债吧?”
谢宥无意与她辩论他们夫妻二人谁对谁错,而是问:“怎么?是你一个人来,十七郎君没陪你吗?”
叶景虞在叶家,正好行十七。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崔妩……
不,叶景虞从未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眼?下王娴清唯有保持镇定,“我?不明白你口中的十七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