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妻有两意by忘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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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珌还在思索。
崔妩睚眦必报, 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留京的时间来不及她报复,那她还能做点什么呢?
自己现在是赵琰的老师, 她不可能不防范他对赵琰的控制, 那这时候她会?和赵琰说些什么,她能说什么?
定?然?什么都不会?明说。
赵琰还蒙在鼓里, 崔妩连在贵妃面前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世,又怎么会?告诉他,再把?她和自己的事交代了呢?
为了防备自己蛊惑赵琰,她能做的也只有——提醒,还有讨好。
“六大王和阿妩关系很好,那日还特意在城门相送,是因为漆云寨劫持之事吗?”
“你知道这事?”
“听阿妩提起过。”崔珌说得含糊。
赵琰道:“我同她关系只是寻常,是娘娘让本王……不对,老师怎么净探本王的话,不是本王先问的吗?”
他想知道这对兄妹的关系为何破裂了,崔二娘子可不像意气用事的人。
摸清赵琰的状况,崔珌心底已?然?明朗,说道:“三?郎君做什么我猜不到,但阿妩嘛,她大概是与我生分了,又或者……心里恨我?”
“原来老师自己也知道啊。”赵琰眯着眼睛,开始下套。
赵琰什么也不知道,但他近来从小黄门那听说,选陪读那日,崔珌和崔妩曾在景福殿中和娘娘说话,不过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赵琰直接问娘娘怕是不会?说,崔妩也没处问了,那就只能从崔珌这儿套话。
赵琰猜测二人关系变故就出在那一日。
见?赵琰果然?给他下套,崔珌愉快地踩进?他的坑里,“让六大王见?笑?了,实在是娘娘逼问得太紧,就是臣也没办法再帮着阿妩隐瞒,她因此恼臣,倒成了臣的心病。”
隐瞒……隐瞒什么?
“但我心底始终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崔珌轻轻点破。
“砰——”
是书案被撞倒的声音,赵琰已?经站了起来。
崔珌看向?他,似是不解。
“你不是她亲哥哥,那谁是她亲哥哥?”
“你……”崔珌点到为止,不想露刻意,“不,臣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六大王不必放在心上。”
“本王命你说清楚!”
“六大王,臣一时失言。”崔珌拱手,什么都不愿意说。
后面再说什么赵琰已?听不见?。
那些猜测又重新浮出水面。
崔妩不是崔珌的亲妹妹,那她是打哪儿来的,她和阿娘那么像,真的是巧合吗?
娘娘在景福店逼问的就是这件事吗?还有,娘娘是信阳出身,在庆寿殿时给崔妩端的都是信阳的点心,可她对别人从不会?如此!
她又为什么试探自己愿不愿意有一个姐姐。
她们长得那么像,难道就不可能……有血缘吗?
赵琰心底原本就存疑,现在又添一层佐证。
这课再也听不下去?,赵琰一路跑回了庆寿殿去?,想要求个明白。
“娘娘!娘娘!”他急得顾不得规矩,在殿中高喊着荣贵妃。
结果传出的是皇帝的声音:“在你娘的寝殿里大吵大闹,是怎么回事?”
官家从内殿走出,身后跟着贵妃。
阿爹在这儿,赵琰心里打了个突,理智立刻回笼,赶紧跪在地上:“阿爹……我,我……”
“发生了什么事,值当你在殿里这么没规没矩?”
荣贵妃不好帮腔,只能在背后用眼神暗示他赶紧认错。
赵琰蓄势待发的怒火变成委屈,扁着嘴巴说:“是儿子做不出诗来,想求阿娘能不能……歇一天。”
官家皱起眉:“是崔珌教得不好?”
“不是,就是儿子自己……学烦了。”
“你你你,你这宠坏的纨绔,都多大了,还为了读书的事闹到亲娘殿里来,过来——老子打死你!”官家左右找趁手的“兵器”。
贵妃终于出手,她挡住官家,转头?说道:“你这死孩子,到偏殿跪着,好好反省反省去?!”
赵琰见?好就收,手脚麻利爬起来滚了。
“别让他跑了,老子打死他!”
“我来,我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官家莫气坏了身子。”荣贵妃哄了好一会?儿,才将?皇帝哄走。
荣贵妃才去?看儿子,“发生什么事了?”
赵琰扭过脸来,一脸愤懑:“崔妩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荣贵妃愣了一下,“崔珌告诉你的?”
他从延义阁跑回来,还能是谁说的?
“是儿子自己试探出来的!娘娘,到底是不是?”他活像一头?准备扬蹄的牛犊子。
“你给我安分跪着!崔珌呢?”荣贵妃要把?事情弄清楚,让人去?延义阁把?人请过来。
很快人就站在了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珌将?前因后果说了,请罪道:“娘娘恕罪,是微臣疏漏,微臣以为六大王也知道……”
荣贵妃叹了口气,也怪她没有和崔珌说明白,不过这件事赵琰早晚该知道的。
“此事不怪你,你先回去?吧,只是不许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在崔珌正准备退下时,又唤住了他:“等等。”
“娘娘还有何吩咐?”
“本宫想知道,谢宥为何打你?你是二娘子的哥哥,他对你都这样,对二娘子又会?如何?”
崔珌猜得不错,荣贵妃想要的不单是一个女儿,更要谢家的势力,所以她会?关心崔妩和谢宥的关系。
崔妩不情愿相认,谢宥也还不知道这层关系,荣贵妃想知道夫妻二人的情况,只能辗转问崔珌。
崔珌笑?道:“他们夫妻关系甚笃,至于谢三?郎打臣,是臣要他打的,他担着巡盐重任,未出发时已?经被各路人找上,臣挨这一拳,到时有人找到臣身上,才有借口推脱。”
反正荣贵妃问不到那二人身上去?,他只要编得合情合理就行。
荣贵妃不会?断了赵琰和谢宥这层关系,一定?会?劝赵琰接受崔妩,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既能让赵琰与荣贵妃、崔妩离心,又不会?暴露自己,这才是崔珌的目的。
荣贵妃点头?,崔珌愿意说这些,显然?是已?经将?她当自己人了,加之他是赵琰老师,又是崔妩兄长,以后是板上钉钉的六王党,贵妃愿意倚重他。
“原来如此,真是委屈先生了。”
“娘娘言重。”
等崔珌走后,宫殿中的人也被驱散。
荣贵妃重新回到偏殿,赵琰还在面墙跪着,听到声音,转过来的脸双眼泛红。
她拉赵琰坐下,拿帕子给他擦脸:“让崔二娘子做你姐姐不好吗?阿娘记得你很喜欢她。”
“不好!我不要什么姐姐!”
赵琰无?法接受自己不是阿娘唯一的孩子,更不愿意相信阿娘除了阿爹之外还跟别的男人有过孩子。
若崔妩与自己的阿娘没有关系,赵琰赏识她,可以把?她当朋友,但她成了亲姐姐,一切都变了。
“你在生谁的气?若说先来后到,是她先来,阿娘丢了她二十年,她还未曾生你的气,更不愿意同我相认,赵琰,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赵琰掐着掌心不说话。
荣贵妃捧着他的脸,紧紧盯着他:“听着,你再过几日就十三?了,我后半辈子原本是该死的,是为了你我才活下来,我们母子在京中除了你父王无?依无?靠,若是连你也给我离心,那我们还拼什么?不如我直接跟你爹请封,让你到封地上过一辈子就是了!”
可是那样他不就一辈子都和阿娘分离?
“我……我就是想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你和阿爹好好的,我们也好好的。”他只在乎自己的家是好好的,不在乎别人。
“没有什么会?一直不变,我同你阿爹更不是什么恩爱夫妻,琰儿,你从前过得太好,这些事其实你早该懂的。”
赵琰不想这样,更加激动?:“为什么?我为什么一定?有姐姐!我不需要!”
荣贵妃退了一步:“没人要逼你认,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对她多些关怀保护就是,一切都是原样,琰儿,你既然?想我们全家在一起,就不要再任性,好好照为娘说的做。”
“崔妩不但是你姐姐,我的女儿,她更是助你拉拢谢家的助力,你不要再感情用事。”
崔妩现在还不愿意认她,荣贵妃担心谢家的想法,也还不打算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她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娘娘说的我都会?照做,可是你只有我一个孩子,不行吗?”赵琰求她。
荣贵妃定?定?地看着他,不回答。
赵琰年纪尚小,等不到满意的答复,低着头?不肯说话,无?意间看到腰间的宝玉,他狠狠扯了下来砸在地上:“反正我就是不要姐姐!”
荣贵妃已?不想再劝:“所有后果本宫都同你说过了,以后你想做什么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赵琰,不要让我失望。”
她毫不留情地离开。
赵琰坐在珠宝滚落的宫室之中,呆呆望着殿门。
没几日就到了赵琰的生辰,庆寿殿里,宫女端上一个托盘,说道:“娘娘,二娘子送来了给六大王的寿礼。”
荣贵妃抬起了头?,看到托盘之中有金线混杂着彩线织的一个小小的、圆圆的网兜,裹在里头?的是一颗火彩璀璨的水晶鱼儿,下边流苏缀着小颗珍珠,瞧着新奇又好看。
“这是什么?”贵妃拿在手里看。
“听谢府的侍女说是二娘子亲手编的,说是二娘子途经京东东路一个叫节郡的地方,当地的习俗就是用彩线和宝石编织成这样的吊坠,祈佑长寿安康,这是二娘子亲手编的,快马让人送了回来,为六大王贺寿。”
“寓意倒是不错,她有心了。”
荣贵妃总算有几分欣慰,看来女儿并非狠心之人,她定?然?是有动?摇的。
不过,一个亲手编织的寿礼还不够打动?她的儿子……
荣贵妃敲着手指,吩咐道:“去?取笔墨来。”
也多亏了赵琰什么事都愿意和她说,荣贵妃对二人相处甚是了解,斟酌片刻,落笔一气呵成,又想起连日的雨水,又往上头?拍了点水,静静等着水干、揉皱,面前很快出现一封像是千里之外长途跋涉送来的信。
“连同寿礼一起送到琰儿手上去?。”
“是。”
赵琰的寿宴设在后苑御湖边上。
该是值得庆贺的日子,寿星却不见?半分喜色,独自坐在宴席上,连上前敬酒祝寿的人都懒得理会?。
崔珌看到他的反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直到皇帝来了,赵琰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这几日荒唐,”官家板着脸,“不过今日就不骂你了,今日就好好过生辰,长大一岁,要懂事些,别让你阿娘操心。”
他扁起嘴:“娘娘也让我懂事,阿爹也让我懂事,我可以不懂事吗?”
“都十三?岁了,还同个小孩子一样,你不懂事,往后让你阿娘依靠谁啊?”
赵琰闷头?抱住他:“阿爹,我想你和阿娘陪着我一辈子,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然?人家怎么称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呢。”
“那我就一辈子十三?岁就好了……”
“多大的孩子了,真是一点没出息啊。”
就连责备的话,官家也是笑?着说的。
下首的赵琨看着他们父子和乐,脸上陪出的笑?也逐渐变得勉强,喝了几杯酒,托言太子妃要人陪伴,回了东宫。
官家也待一会?儿就走了,赵琰又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六大王,有宫外来的贺信同生辰礼。”
赵琰百无?聊赖问道:“谁送的?”
小黄门看着信面,念道:“是谢司使送来的,还有司使夫人……”
话没说完托盘上就空了。
赵琰是带着气撕开信,连信纸都扯破了,不得不拼在一起念,才看了几句,他就扭头?跑到寝殿中去?,不让人进?来。
到了安静无?人的地方,那封信被重新拼合在了一起:
“琰哥儿,展信佳,京城雨水可如京东路一般多?谅我远在千里,只能借月华遥祝你的生辰,不过皇子寿宴高朋满座、鼓乐交鸣,这封信大抵是悄然?无?声的,既无?人得见?,便算作是我的自言自语。
城东那两日仍旧历历在目,当时与你投契,喊你‘琰哥儿’,所言句句出自真心的,只是未曾想到一语成谶,命运弄人。
想来你也知道我的身世了,我虽然?打小就是个没有阿娘的人,阿爹也不知道去?哪儿,不过幸好上天仍旧眷顾的,如今我人生也算圆满,衣食无?忧,所以更不想坏你的圆满。
你我不会?是姐弟,一辈子也不会?是。
这句话写?来真是遗憾,若你我的关联止于逃亡的那两日,大概也能情同姐弟,可惜多了一步,难免生了芥蒂。
这大概就是世人说的有缘无?分,所以人生不妨洒脱些,珍惜眼前,就如珍惜山林那一日升起的温暖晨光。
不过即便无?缘,我仍旧不想你难过,听着你喊阿娘,看着你有那些我那未曾拥有过的一切,我不是嫉妒,而是庆幸。
世上少我一个颠沛之人,就多一个幸福圆满之人,何况那个人还是你。
若你真的介怀我的身份,你我就此退回陌路也行,往后若还有缘再见?,一笑?而过便算是善果。
这份寿礼,是我送你的第一份,可能也是最后一份了,虽然?比之宫城里
的宝贝多有不及,却是我亲手编的,借着节郡习俗里的一份好寓意,盼你人生长乐安康。崔妩。”
赵琰拿着“崔妩”写?的信,还有面前的礼物,再也止不住情绪,缩在角落里悄悄擦着眼泪。
荣贵妃走进?来时,看着他颤动?的背脊,放下心来。
“莫打扰他。”说完就回了庆寿殿。
崔妩压根不?记得赵琰过?生辰的事了, 就算知道也只会?翻个白眼。
自己这泥一身水一身地?赶路,他倒好是吃好喝好寿礼收好。
至于?所谓的寿礼,是她提前?取信吩咐枫红准备的, 那珠子根本不?是她编的,不?过?寓意倒是让她编了好久。
崔妩无意去揣测赵琰收到礼物的心情如何,毕竟皇宫再?富丽堂皇,灯火通明?,也无一丝光亮能照到偏乡僻壤的春安县。
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县衙, 衙门头也不?高?,不?到两进的地?方, 前?面是办公判案的大堂, 后头就是周岷住的院子。
牢狱则在县衙隔壁,衙差马夫仵作?都?住在那边。
小院子已经收拾好,周岷将自己住的主卧腾了出来,他住到了偏房去。
进去就是四四方方一个院子,夫妻俩在周岷领路下进了主卧,崔妩一路上都?在暗暗打量着周岷。
“寒舍简陋, 提举权且略作?歇脚之地?。”
谢宥道:“是我等打扰了。”
“周县令成亲了?”崔妩突然问道。
周岷躬底的身子顿了一下,道:“并未。”
“这样啊……”她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周岷退出去,崔妩习惯地?环顾一圈屋子, 屋子里很干净, 陈设简单,而且不?是在他们来时特意收拾的, 而是屋子原主人就很爱干净。
床铺已经被妙青换过?一遍, 天色不?早了,夫妻俩沐浴过?之后睡下, 各间屋子都?熄了灯。
这一路不?是住驿馆就是露宿野外?,还是第一次在衙门里借宿,崔妩睁着眼睛想晋丑的事。
那周岷就是他要报恩的人吗?
他要报什么恩呢?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晋丑真就安分在这儿当主簿了?
“睡吧。”后脑勺覆上一只手。
睡?哪有那么简单。
“阿宥——”
崔妩闭眼撅起了嘴,暗示得很明?显。
谢宥要她在人前?端庄自持,崔妩听从了,但睡前?总得整点小把戏。
“嗯?”她悄悄睁开一只眼,谢宥还没动?。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她悄悄仰起脖子,凑近他柔润蜜色的唇,就在崔妩以为要得逞的时候,被谢宥的大掌包住了整张脸。
“睡觉。”
“好嘛……”崔妩不?服气,在他后腰翘滚的地?儿很实在地?抓了一把。
谢宥眉梢高?抬,显然是惊到了,轻掐着她下巴:“你?这个……”
崔妩“强吻”他响亮的一口?,息事宁人道:“睡觉睡觉,走了那么久的路,我都?累死了。”
努力维持的冷淡面孔被打破,谢宥对她真是束手无策,睁了半晌的眼,无奈睡下。
第二日雨小了一点,谢宥带着人去视察被山石掩埋的路。
崔妩抱着手臂在屋檐下,仰头跟老天爷生闷气。
她很讨厌下雨天,更讨厌这样四四方方的天空,雨丝落下像无数的丝线,要扯住她的手脚,把她扯回小时候去,扯回对一切最无能的时候。
于?是谢宥出门,她坚持要跟着去,撑着一把油纸伞,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提篮里还挎着吃食。
从官们有和谢宥相熟的,开玩笑道:“夫人也太黏着提举了,莫说从京城跟出来,这是走开一会?儿都?不?行。”
谢宥道:“不?过?是衙门无聊,莫开她玩笑。”
“是是,女子都?是面皮薄。”
到了一处稍高?的坡地?,谢宥就不?让崔妩再?走了:“前?面就是被掩埋的官道,不?大安全,你?在这儿等着。”
崔妩乖乖应了:“你?小心些。”
谢宥下了山坡,她如孤立的,遥望被落石覆盖的官道,看起来危险不?小。
“成亲了果?然不?一样,冷不?丁一瞧我还真以为是位大家闺秀呢。”
晋丑出现在她身后。
崔妩回头,抱臂笑道:“我原本就是位大家闺秀,只是你?不?配见着这面。”
“牙尖嘴利,干站着做什么,直接去把官道刨开啊。”
“比不?得你?,首鼠两端,昨天还吃土匪饭,今日就能到官门里讨食儿。”
“提举娘子这话是在说自己吧。”
妙青暗道又来了又来了,连斗嘴都?要分个胜负。
“我是庄家,当然通吃,”崔妩拔出短刃,偏头看向晋丑,“既然碰巧遇到,咱们就说说正事吧。”
“哦,提举娘子有什么正事要吩咐鄙下?”
“漆云寨想进容易,想离开就没那么简单了,你?知道得太多?,就这么跑了难保不?生大麻烦,若是受得住三刀六洞之刑还能活着,漆云寨才算是彻底放过?了你?。”
她的声音既轻且柔:“我是受命来行刑的,咱们朋友一场,你?说吧,先挖肝还是先挖肺呢?”
晋丑淡定道:“你?要这样,我就要告诉那位谢提举你土匪女儿的身份了。”
短刃被重新插回了刀鞘里,崔妩笑得亲和:“死性儿,你?我之间的还说这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我当你?一辈子是朋友,玩笑罢了。”
晋丑拱手:“娘子抬举在下了。”
两个人一见面就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至此终于?消停一会?儿了。
崔妩看看他,又看向在谢宥身后回话的周岷:“看来你?找到自己要做的事了。”
“无所谓想不?想做,一时一个念头罢了。”
“所以——那件事是真的吗?”说到这事,她又换了一副嘴脸。
“嗯?”
“祝寅是这么说的。”
“他说了什么?”
崔妩低声说在他耳边说出来,晋丑听得眉毛都?要飞出脸去。
“是不?是真的?”她手肘撞了晋丑一把,“不?过?你?小子是本身就……还被漆云寨折磨成变态了?”
晋丑恢复调笑的神情,卖起关子:“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觉得是假的就是假的。”
崔妩满脸嫌弃:“跟你?说话就是没劲儿。”
“没劲就不?说。”
两个人一齐遥望着坡下,谢宥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在远离山崖的一侧,不?会?有落石砸头的风险。
“昨晚你?也看到了吧,我官人。”她用下巴指了指。
“看到了,仪表不?凡,天人之姿,平日里不?少招惹年轻娘子的芳心吧。”
“是有些麻烦,不?过?这就跟金子银子一样,不?招人的我也不?会?喜欢。”
晋丑看着远处的人影,似笑非笑:“来日你?会?为了更好的东西放弃他……甚至杀了他吗?”
崔妩一扫轻松的神情,问道:“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勉强算比谢宥贵重的东西吧。”
“我不?能全都?要吗?”
“怕是不?能。”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如今我看他样样都?好,来日就说不?准了,若你?提的东西能打动?我的心,没准我会?舍弃他。”
当着晋丑的面,崔妩倒是没说假话。
她衡量一切东西,谢宥的分量确实在增加,不?止因为崔妩喜欢他,也因为他没有触及过?崔妩最在乎的利益,甚至是能带给她名?利的人,那份世俗认可的名?利让她的地?位超过?这世间绝大多?数人。
“那你?觉得,有什么够你?放弃他?”
“他可是整个季梁城里最俊俏的郎君,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温柔体贴,对我尤其容易心软……”崔妩点着手指头细数谢宥的好处,“除了金银珠宝,能有什么是比他好的呢?不?过?世间的金银珠宝又占不?完……”
她六亲缘薄,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好日子,数来数去,也就谢宥能给他。
“你?这是夸提举相公,还是想沽个好价?”
“不?冲突嘛。”
还是一样没心肝,晋丑嘴角抽搐,“不?过?这么好的郎君,你?降得住吗?”
“我怎么降不?住,我是谁,一个宰辅之子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
妙青忍不?住说道:“娘子最近就被
郎君降住了。”
“哈哈——”晋丑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崔妩攥紧拳头:“妙青!”
他的笑声引得上坡的谢宥注目,周岷亦跟在他身后。
一看到谢宥,崔妩立刻收敛起恼意,朝自家官人迎上去,“官人,瞧着情况如何?”
端庄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也让谢宥的心沉闷得像天上散不?开的乌云。
方才她与这县衙主簿谈得投兴,谢宥在坡下都?能看到,一到自己面前?那股轻松就消失了,跟戴了张面具一般。
可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娘子吗?
其实不?是。
他想要的是调转过?来,阿妩在他面前?温柔、耍赖、撒娇、泼辣……都?可以,那张面具该在外?人面前?摆出来。
谢宥不?蠢,他骗不?了自己多?久。
“你?们认识?”他问。
崔妩摇头:“只是问了些春安县的风土民情,晋主簿言谈风趣,见多?识广,才聊得起兴。”
晋丑心中对崔妩的变脸啧啧称奇,准备走人:“提举若无吩咐,下官先告退了。”
“你?留下,本官有些事要问你?。”
“是。”
被崔妩的夫君盯上,晋丑笑颜都?淡了些。
谢宥牵起娘子的手:“这雨一直不?停,官道这边一时半会?探察不?完,你?先回去吧。”
他醋了。
崔妩抿着唇笑:“可我听主簿说怕是还要有落石,官人要不?也回去吧,等雨停了再?来?”
谢宥摇头:“咱们该尽早赶路,若此道不?通,就要转道别的地?方去。”
若是清理落石的时间太长,那就不?值当耽搁时间,他们转道,让县衙和当地?百姓慢慢清理就是。
“情况如何?”
“不?好说。”
崔妩帮不?上什么忙,将吃食留下,“官人记得吃饭,别饿着。”
“好。”
谢宥将提篮塞到晋丑手里:的“二位不?用客气,一起吃吧。”
周岷和晋丑被迫在原地?“坐牢”,陪着谢宥在风雨里吃炊饼。
“晋主簿是何时来的春安县?”谢宥问。
“三个多?月前?。”
“周县令提拔的?”
“是。”
“那周县令呢?”
“下官已任春安县县令一年有余。”
“一年有余……不?少了,对了,晋主簿身手如何?”
晋丑想要抱紧自己,怎么,同你?娘子说两句话就要跟我比画拳脚?
谢宥只是看向落石滚落的悬崖,说道,“主簿可愿随我上山崖看看?”
原来是上山崖啊。
晋丑松了一口?气:“山崖虽不?算高?,但连日大雨土质疏松,还请提举莫要涉险,下官手脚麻利,一个人上去就是。”
“不?必,本官亲眼见到,才好有判断。”
晋丑周岷二人对视一眼,周岷道:“下官也陪提举一起上去吧。”
“好啊。”
回去的路上,崔妩问道:“妙青,你?觉得晋丑怎么样?”
“啊,我吗?”妙青嚼着炊饼,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
“对啊。”
“娘子,奴婢还不?想嫁人,奴婢想一辈子陪着您,是晋丑跟您说要来问奴婢……”
崔妩一拍额头,她倒忘了这茬。
她真该带枫红出来,妙青这个丫头一见到晋丑脑子就不?清醒。
“谁问你?这个啊,我问你?觉得晋丑现在还是不?是我们的人?”
“啊?”妙青有点失望,又疑惑:“他不?是咱们的人还能是谁的人?”
崔妩拍拍她:“罢了,你?的当务之急是多?吃炊饼。”
妙青挠挠头,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崔妩却对晋丑一点放松不?得。
祝寅可是说了,晋丑已经离寨,他心里怎么想的,目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个人流云一般,加入漆云寨是随性而为,离开也是,对谁都?没有忠心可言。
崔妩此刻对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可晋丑有一句话却让她耿耿于?怀,杀了谢宥……
她会?因为什么允许别人杀了谢宥呢?
谢宥是她心中所爱,更从未对不?住她,若是别人杀了他,崔妩会?像为阿娘报仇一样,将之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