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女官(清穿)by金阿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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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小阿哥,也避免太后娘娘和万岁爷担忧,还请您息怒。”
钮祜禄静怡顾不得给自己求情的,是她想压一头的耿舒宁,她跟佟思雅不一样,不会为了一时的痛快硬抗。
本来她跟耿舒宁也没有什么死仇,见好就收也还来得及。
她赶紧跪地磕头:“求万岁爷看在三阿哥还小的份儿上,饶嫔妾一回吧!”
“嫔妾对耿女官真没有坏心思,往后再也不敢鲁莽。”
胤禛刚舒坦了大半天的心窝子,又起了一股子火,他冷着脸转身。
“送熹嫔和三阿哥回去!”
钮祜禄静怡抬起头,眼神复杂看了耿舒宁一眼。
耿舒宁冲她微微一笑,进了大殿,里头那个还有得哄呢。
殿内只有赵松低头伺候着,耿舒宁冲他打了个手势,赵松赶紧往外颠。
耿舒宁上前,替胤禛倒茶,往面无表情看折子的男人跟前推。
“万岁爷没生奴婢的气吧?”
胤禛冷冷乜她,“只会窝里横的玩意儿,朕犯得着生气吗?”
“您若是为奴婢为难熹嫔和三阿哥,叫太后和主子娘娘她们怎么想?”耿舒宁好整以暇分辨,幽幽看胤禛一眼,鼓起脸儿来。
“再者,熹嫔娘娘就算是耀武扬威,奴婢能收拾她一回,就能收拾她第二次,哪里用得着您横冲直撞给人家找麻烦。”
胤禛:“……”
他心里的火气更甚,抓着耿舒宁的手往怀里拽,“在你心里,朕就这么不顶事儿,谁都能为难你,朕倒是个纸糊的?”
他惩罚钮祜禄氏,是因为三阿哥还小,就被她抱到御前来争宠,还趁机打耿舒宁的脸。
他若是纵容,往后谁都敢来御前蹦跶,他也不用做别的了。
若太后和后妃们有话说,那就干脆一次收拾个干净,罚怕了她们也就不敢胡闹了。
他想要独宠这么个没心肠的玩意儿,就得先叫御前清静下来,这混账东西却一点都不信他。
耿舒宁小心着靠在他身前,迟疑了下,替他捋了捋火气,“舒宁心疼您政务繁忙,不想叫您多操心还不成?”
她想说的是,女人能解决的问题,男人插手,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非要废这二茬事儿作甚。
胤禛叫她这小意温柔的动作,稍稍安抚了下,捏着她的脖颈冷哼,“你也就光嘴上会说。”
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唇,他这火气变了滋味儿,有些想尝尝她这张会说的嘴儿多甜。
耿舒宁赶紧捂住嘴,闷声嘟囔:“皮子都要破了,您不能亲了!”
胤禛眼神愈发幽暗,火气更甚,那亲别处也……
“奴婢还想替小成子求个情,您也叫苏谙达饶他一回好不好?”耿舒宁赶紧后退几步,躲开他这股火气。
“他寻常办差还算伶俐,有这一回,往后定不敢再大意。”
小成子假传皇上口谕,要是按罪处罚,估计要被打死扔去乱葬岗。
不管他是谁的人,她想让他成为她的人。
她要留在宫里,得有自己的势力,只靠眼前这个男人还差了点意思。
胤禛原本被安抚下去的火气又燎原起来,只是气大了,却看不出生气了,只一张俊脸冷如寒霜。
“耿舒宁,你是不想让朕护着你,还是不信朕能护着你?”
耿舒宁垂眸,遮住眸底的平静,“奴婢只是……”
“出去。”胤禛突然打断她的解释,闭目捏了捏鼻梁。
“朕暂时不想看到你,这几日不用来御前伺候。”
省得叫这冷心冷肺的混账气死。
本以为已经交了心,他一腔热乎劲儿越烧越旺,她那双招子倒又回去了原来的平静。
可叫他缓缓,再听她胡说八道吧。
苏培盛叫人捂了小成子的嘴,预备着往慎刑司扔,赵松匆匆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苏培盛脸上的狠厉都顿了下,诧异看向赵松,怕自己听错。
赵松冲他微微点头。
虽然是头一回,可对背主的奴才,万岁爷确实吩咐了,只叫慎刑司好好审问,还叫小成子回御前来。
苏培盛迟疑片刻,冲慎刑司的太监打了个手势。
小成子满脸是泪,整个人带着灰败的绝望被拖走,还不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等人没了影儿,赵松才小声跟苏培盛解释,“是姑娘为小成子求了情,自个儿都叫万岁爷撵后头去了。”
“可姑娘带着笑出了殿,反倒万岁爷不大高兴,刚才我进去问了一嘴晚膳,叫主子爷给撅出来了。”
苏培盛脑瓜子嗡嗡地疼,这才多会子工夫,怎么又闹将起来了?
“叫御膳房准备点好克化的宵夜吧。”苏培盛无奈吩咐,收拾干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儿,进了大殿。
胤禛没批折子,正跟自己下棋。
苏培盛小心翼翼上前。
他对下棋不大了解,可打眼一瞧这黑白棋子的架势,也能看得出黑子的杀意。
他们家主子自打不写字发泄情绪后,就改了下棋,当奴才的能看懂的少,但带出的架势是半点不减。
且主子身上的冷意,都快叫这殿内的冰鉴都多余了,苏培盛冷得直想打哆嗦。
他到底比旁人多了解主子些,上前轻声安慰,“主子爷万别跟姑娘计较,这女儿家心思细腻,且是计较不过来呢。”
胤禛撩起眼皮子睇他一眼,身上冷意不减,也没吭声。
但苏培盛知道,这是允他细说。
他偷偷咧了下嘴,将先前殿外那桩官司仔细解释了,尤其是东珠对宫中女子的含义,还有一个耳洞和三个耳洞的区别。
“人活一张皮,姑娘身份在那儿,也不好跟嫔主儿计较,生生矮上一头,搁谁身上都不舒坦。”
“白日里姑娘刚跟您……咳咳,这口热乎气儿还没匀停呢,冷不丁遭一盆冷水,哎哟喂,想想奴才都心疼。”
苏培盛跟说书一样,捧着心窝子说贯口,“再别提,姑娘又要遵着身份规规矩矩的,这委屈劲儿少不得对着亲近的人使,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胤禛似笑非笑将手中的黑子弹苏培盛脑门上,“你倒是比朕还懂。”
他怎么不知道这个理儿,可惜那没良心的,不需要他给做脸,非要当这宫里唯一的倔驴。
苏培盛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嘿嘿笑:“奴才哪儿懂啊,无非也就是旁观者清,在您面前耍大刀罢了。”
“姑娘若对您不上心,跟旁人一样,为了荣华富贵只管往您身上扑就是了,就是在乎您,才不愿意在您面前丢了脸面呢。”
“虽然姑娘是为嫔主儿求了情,但您想熹嫔娘娘干嘛来了?”
“这下可倒好,不但没为难了姑娘,叫姑娘扬着巴掌把枣儿给扇嘴里去,还不得不吃……”
苏培盛咧开嘴笑得讨巧,“要奴才说,还是这样更快人心,这不也是凭着万岁爷您给的底气吗?”
“姑娘若是不信您,也不敢明目张胆给嫔主儿求情不是?”
胤禛微微挑眉,这狗奴才还真把死水给说活了,倒也有几分道理。
他身上的冷气渐渐消停,懒洋洋将棋子扔回棋盒里,若有所思。
“她真是吃味儿?”
旁的妃嫔拈酸吃醋,大多是撒娇哭闹给人使绊子,也就这混账反其道行之,总帮着其他人说话,把他做了筏子。
苏培盛笃定点头:“奴才瞧得真真儿的,见到那东珠耳珰的时候,姑娘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
虽然看着像是冷了心,但谁说这不是吃醋呢?
就算不是,他也得叫这姑奶奶变成吃醋,闹别扭总比对万岁爷不上心更好处置。
他们可经不起万岁爷再猫一阵狗一阵地发作了。
胤禛面色和缓了不少,甚至唇角不自觉勾起笑来,苏培盛有句话说到了他心坎里。
若是心里没他,耿舒宁也没必要耍性子叫他不痛快。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这几日叫她好好歇着,安排巧荷去她身边伺候着,再安排两个手脚麻利地替她跑腿。”
翌日天还没亮,耿舒宁因为生物钟,朦朦胧胧醒过来,就觉得胳膊腿儿有些酸软,不想起身。
她在宫里一直都还算养尊处优,运动量不大,昨天没少走路,还爬了好些楼梯,乳酸堆积,后返劲儿上来了。
她龇着牙想起来,可还没爬起来呢,就听到了不算大的敲门声。
不等她吭声,就有人进来了。
也没叫她害怕,熟悉的声音柔婉开口,“奴婢巧荷,遵苏总管的吩咐,过来伺候姑娘。”
“姑娘起来了吗?奴婢进来啦?”
耿舒宁略诧异,她认识巧荷,是跟在陈嬷嬷身边那个小宫女。
陈嬷嬷说过,这小宫女是暗卫安排到慈宁宫,负责传递消息的。
“进来吧。”她咬着牙爬起来,看巧荷提着热水进来。
“你这是……”
巧荷赶紧上前扶她,轻声解释,“奴婢早前就叫安排去了内务府,等着苏总管安排,往后奴婢就只管伺候您。”
“从圆明园到内城之前的路不好走,少不得颠簸,万岁爷吩咐奴婢,早早给您准备好了止吐的茶水和蜜饯,昨儿个奴婢就准备好了给您按一按。”
“只是您从前头回来就睡了,奴婢去取万岁爷给您做的衣裳,怕贸然进来会惊着姑娘的觉,就一直在抱厦里候着呢。”
耿舒宁沉默片刻,所以马车里的东西不是苏培盛准备的。
她突然记起昨日的一个小细节,从曲艺楼上了马车后,胤禛其实没不老实。
是进了外城,马车颠簸得她挪动屁股的时候,才被那人拉进了怀里……一路都没让她沾着马车。
她目光转向巧荷从外间捧进来的几身衣裳。
无品太监的,富家子弟的,甚至汉家女子的衣裳应有尽有,都是好料子,不是一天就能做成的。
甚至还准备了几双千层底的皂角靴和绣鞋,帷帽都是用雪绸做的。
明显四大爷说着不叫她出宫,其实早就在安排了。
巧荷伺候着耿舒宁洗漱过后,用棉巾沾了点带着清香的杏仁油,力道适中替她揉按着,还不忘一一解释。
“万岁爷一个月前就安排奴婢去了内务府,怕姑娘招人非议,才晚了些时候叫奴婢过来。”
“也好叫奴婢盯着,替姑娘多准备些不显山露水,却用着舒坦的物什,赵谙达慢慢都给您换了。”
耿舒宁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床帐子。
她刚发现,这好像是江南那边有名的素清纱,透气轻薄,又能防蚊虫,最适合夏日用。
还有她的被褥,也都换了新的,里面也是用的雪绸。
至于铜盆、妆镜、屏风……这些与原本看起来大差不差的东西,仔细看来,其实质量都很好。
她垂下眸子,遮住眸底的迷茫和复杂。
“万岁爷还叫造办处改了马车,只是瞧着马车还是颠簸,辛苦姑娘了。”
“万岁爷心疼您呢,吩咐奴婢多领些布料回来,用鸭绒填充了,放到马车里,您往后出行就能舒坦些了……”
巧荷已经替她按压到了腿,耿舒宁始终沉默着,将脑袋扎进了枕头里。
“万岁爷还吩咐,您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够了!”耿舒宁突然开口,手指紧紧攥着枕头的两侧,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口吻平静。
“不用那么麻烦,若主子爷允准我出宫办差,不管是从宫里出发,还是圆明园出发,时间都紧迫,没必要坐马车,骑马就行。”
她想做左膀右臂,不是温室里的菟丝花,什么都叫人安排在富贵窝里。
巧荷噎了下,偷窥耿舒宁的表情。
苏总管叮嘱她将万岁爷的苦心仔仔细细都告诉姑娘,可她怎么瞧着,姑娘不像是愿意领情呢。
她小心着回话:“姑娘可会骑马?回头奴婢去回了苏总管,为您安排马匹可好?”
耿舒宁不会骑马,她上辈子小时候骑过牛。
原身倒是会一点,但因为有继母拘着,骑术也很有限。
但这不是问题,她平静道:“我不太会,叫苏总管安排个会骑马的带我,多骑几次就会了。”
巧荷又噎了下,可安排护着姑娘出去的,都是林主事安排的暗卫啊。
谁敢不要命带着姑娘骑马?
走着神也不影响巧荷手脚利落地给耿舒宁松筋骨,耿舒宁咬牙忍过那阵酸爽,很快就能坐起来了。
看巧荷叫外头的小太监提水进来,明显准备伺候她沐浴,耿舒宁没同意。
“我自己洗就行了,你去帮我提早膳吧。”耿舒宁温和道。
她知道这是个阶级社会,不会搞大家都是好朋友那一套,但她也不会理所当然把人当奴才使。
最多当自己请了个小保姆,上辈子保姆可不负责给雇主洗澡。
偶尔搓个澡还行,她不习惯袒露身体叫人伺候。
巧荷也正想去禀报一下关于骑马的事儿,没坚持留下来,柔声应下后,将热水留下,体贴关上了门。
耿舒宁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起身去洗掉了一身杏仁油。
从浴桶里出来后,她就没再多想了,用过早膳便坐到软榻前,拿着纸笔认认真真画图。
在屋里闷了两日,巧荷开始明里暗里提醒着耿舒宁去前头伺候。
耿舒宁只当没听到,是皇上金口玉言说几天不想看见她,只要不超过十天,都算几天。
她还有些东西没确定,暂时不想看到那狗东西。
第三天,赵松就哭丧着脸过来了,“姑娘……”
耿舒宁没为难他,也没叫他哭完,直接递出一张密封好的图纸过去。
“先前我在御前撅了万岁爷的面子,这几日就不去御前招万岁爷的眼啦,这是我给万岁爷赔罪的礼物,劳小赵谙达替我送给万岁爷。”
赵松无奈,也不敢强求耿舒宁去御前,毕竟万岁爷他没吭声,只是他们做奴才的想主子所想罢了。
回到前殿后,胤禛没见着人,倒是也不意外,还算平静地打开了耿舒宁给的图纸。
并不是她先前提过的能提高织布效率的图纸,看起来……像是个小马车?
一旁有介绍——
“摇篮车,适合推着孩子外出活动,也适合亲子互动,给小阿哥最贴心的守护。”
“奴婢知万岁爷慈父心肠,又记挂着苏常在和索常在冬里就要生产,三岁之前的稚童都适合使用,也可以用作节礼哦~”
胤禛微微蹙眉,这东西跟她哄太后时做的婆婆车有什么区别?
不过就是加了个棚子,做得跟小马车一样还有车辕……不,推动的把手而已。
她想让他这个皇帝,给孩子当牛作马来互动?
胤禛面无表情将图纸扔给苏培盛:“去,叫造办处多做几个,给直亲王到十四贝勒府里,只要有孩子的都送几个过去,就说是朕送给他们做亲子互动的。”
他是不可能当牛作马了,让兄弟们做去吧。
苏培盛:“……嗻!”
估摸着各家王爷贝勒又得在心里骂万岁爷许久,尤其是九贝勒那里。
等苏培盛走到门口,胤禛捏了捏高挺的鼻梁,蓦地轻笑了声。
“回来!”他轻声止住苏培盛的脚步。
苏培盛回过神,等着主子吩咐,可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主子下一句话。
“万岁爷?”苏培盛腰都弓酸了,忍不住小声提醒。
胤禛略有些无奈地轻咳几声,问:“顺便打听打听,那些不争气的东西,是怎么哄后宅里拈酸吃醋的妻妾的。”
苏培盛一口气差点噎死自己,这他怎么打听?
可他就是憋死,这吩咐也只能应下来。
好在,这差事倒是不用苏培盛亲自去做,出宫的差事都有林福呢。
把林福愁了好歹,苏培盛总算拿出了能叫主子满意的答复。
哄哪个世道的女子,都是老三样最管用——买!甜言蜜语!再不济……身体力行地睡服。
总之,苏大总管臊着一张老脸,到底委婉把意思表达了出来。
还给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江南那边进上了一批上好的血燕,一半送去了太上皇那里,还有一半送来了御前。”
胤禛淡淡嗯了声:“取一半送去皇额娘那里,剩下的再分出一半叫皇后来安排,其他都留在御前。”
“叫巧荷亲自炖了送过来,你去跟那混账说,她也该来御前伺候了,明早别叫朕等着。”
再过两日就满十天了,这台阶他给。
那混账要是再不过来,他就直接去莺飞阁,再罚她一次。
苏培盛憋着笑应下,“万岁爷放心,奴才保管您明儿个一睁眼,姑娘就在跟前儿伺候着。”
胤禛轻踹他一脚,“叫她起那么早作甚?当你这祖宗是你们呢?朕下了早朝再见她。”
苏培盛:“……”合着咱这些做孙子的,就不用多睡会儿呗!
苏培盛亲自到莺飞阁请,耿舒宁也没拿乔。
她一直不去御前,是满心思都在研究珍妮纺织车呢,并不是跟皇上闹别扭。
她眼前总会闪过那日见到的那些几乎裸着身体的百姓,还有光屁股娃儿。
甚至妇人也衣不蔽体,但叫人升不起任何旖旎心思,在生存面前,所有的风花雪月都沾染不了分毫。
她想尽快将珍妮纺织车画出来。
但她上辈子在大山里的时候,奶奶他们用的织布机和珍妮纺织车也是不一样的。
她只记得主体部分有些相似,都是将现下横着的一条纺线,变成竖着的六到十二条纺线,而后用竖着的纬线飞梭来织布,速度会加快许多。
珍妮纺织车比起这种七八十年代的织布机,更能加大效率,是因为将飞梭变成了加大动力的纺轮,好像还有什么水动力无人纺织车。
但她对这方面了解得太少了,纺轮的原理她弄不明白,飞梭也需要用弹簧和滑槽来固定。
具体怎么固定,她即便让巧荷问过了会纺织的绣娘,也看过了这时候的纺车图纸,还是怎么都画不明白。
毕竟那时候她还小,虽然会帮奶奶织布,也不会去仔细看纺车里面的构造。
苏培盛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她画图画到最卡顿的时候,干脆扔下叫巧荷弄来的炭笔,早些歇下。
翌日一大早,她没等胤禛下早朝,就提前叫人准备好了早膳,在殿门口准备着。
见到胤禛后,她面色平静地蹲身行礼:“奴婢请万岁爷圣安。”
胤禛看也没看他她就进了门,“滚进来。”
耿舒宁微微挑眉,听着像是在朝上过得不太痛快啊。
她撇撇嘴,端着下火的冷泡茶进门伺候。
苏培盛叫人将早膳摆好,胤禛就面无表情吩咐:“都退下!”
耿舒宁平静将茶水放在胤禛手边,低眉顺眼跟着苏培盛他们往外走。
“耿舒宁!”胤禛咬了咬牙,冷声低喝,“你留下。”
耿舒宁眨眨眼,看着苏培盛冲她讨好一笑,无情地将大开的殿门关上了,关上了……
耿舒宁鼓了鼓脸儿,混蛋玩意儿,这又准备叫她灭火呗?
她深吸口气,转身慢吞吞回到胤禛身边,认命地打算伺候他用膳。
但她刚靠近,就叫胤禛拉着手腕,拽到了一旁坐下。
一盏血燕桃胶羹被推到她面前:“吃。”
耿舒宁愣了下,不解抬头:“奴婢用过早膳了。”
胤禛面色和缓了些,语气淡淡的,“陪朕再用点。”
耿舒宁想起身,平静推辞:“万岁爷,这不合规矩……”
胤禛抬眼看她:“你现在跟朕讲规矩了?朕也跟你讲一讲?”
耿舒宁蓦地觉得屁股有点痛,下意识瞪他一眼。
这狗东西哪儿有巧荷说得那样好,肯定都是将手下人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吃,吃完再跟朕生气。”胤禛只刻薄了一句,接着说话又温和下来。
耿舒宁不敢再推辞,喝了两口,黏黏糊糊的口感她其实不太喜欢,只慢吞吞搅着,小心试探。
“奴婢瞧着,刚才万岁爷回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胤禛夹了一筷子素烧鹅到她唇边,“嗯,湖广那边水患和瘟疫还没解决,白莲教趁机蒙骗百姓起义,杀了几个江南过去赈灾的大夫。”
曹寅八百里加急折子进上来,好不容易有耿舒宁给的册子,瘟疫勉强算是控制住了不再扩大范围,又出了这事儿。
大夫们抱团,不敢再轻易去治疗瘟疫,甚至偷跑了十几个大夫。
灾民则频频闹事,驻兵的瘟疫没好,石文晟也有些顶不住了,一起送了折子来,想请驻守云南滇贵那边的魏廷珍派兵镇压。
朝中因为曹寅和石文晟办事不力,甚至湖广许多官员空缺一事,把正大光明殿吵成了大集,胤禛差点憋不住火。
问题是满丕背后的人还没查出来,湖广那边赈灾为主,不易在这个当头发作。
耿舒宁叫一口素烧鹅塞得鼓起腮帮子,眨巴着眼睛,含糊不清问,“那为何不叫灾民以工代赈呢?”
“防治疫情的事情本来就不能全靠大夫呀,大家都行动起来,身体力行地做好防疫差事,凭着差事领赈灾粮多好。”
“灾民不会病死饿死,也不用干等着,都有活儿干,哪儿还有心思闹事。”
这时候的人口虽然比后世少很多,可湖广那么大的地方,灾民之多,也不是几百个大夫就能解决的问题。
病了的百姓眼睁睁等死,赈灾粮又每天干耗着,谁也熬不起。
看后世就知道了,全民防疫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嘛。
胤禛往口中塞春卷的动作一顿,眼前蓦地闪过精光。
他先前也隐隐有这个想法,只是被那些官员吵得脑仁儿疼,一时没能想明白。
但耿舒宁几句话,叫他想到了压制朝中争吵的关键——安排钦差下去,监督当地官员将功赎罪,发动小吏和村落里正等,以工代赈,先解决瘟疫。
最后凭借功劳,有功则赏,有罪当罚,到时候满丕那边的动静,也有时间查出来了。
胤禛放下筷子,笑着起身将耿舒宁抱在怀里,低头堵住她的唇,呢喃——
“你是朕的福星,该赏!”
耿舒宁刚吃了一块沙琪玛,被胤禛的舌尖一卷,沙琪玛被勾走了。
胤禛笑着看她:“唔……几天不见,宁儿不酸了,甜得很。”
耿舒宁脸色涨红:“……”她什么时候酸过!
呸!这狗东西抢别人嘴里东西吃,他几岁啊!
胤禛似是嫌这还不够腻歪,拉着她到罗汉榻前,将她摁在榻上坐下,压着她往下。
耿舒宁大惊失色,赶紧去推他:“万岁爷您干吗呀?一大早的就……”发青吗?
但话没说完,胤禛只是逗她,根本没碰着她,只虚晃一枪,从矮几下面取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塞到她怀里。
耿舒宁又尴尬又恼,咬牙问:“这什么?我不要!”
胤禛含笑亲亲她眉心:“乖,这东西只有你能拿。”
“旁人有的东西,你也会有,旁人没有的东西,只要你喜欢,朕也给你淘换来。”
“再因为那些不相干的混账说什么去为难自己,朕还要替尚功局罚你,记住了吗?”
耿舒宁眼神迷茫地打开紫檀木匣子,里面是满满一匣子硕大的东珠,只比胤禛的朝珠小一圈。
比耿舒宁记忆中皇后的朝珠还要大一点,应该……跟太后的差不多大?
这一匣子东珠,在早晨明亮的光线下,闪动着柔和的光泽,如星辰一般璀璨。
耿舒宁心跳再次乱了节奏,‘啪’的一声合上匣子,实在没忍住将疑问问出口。
“你喜欢我什么?”
她可以理解胤禛因新奇起了兴致,理解他求而不得的不甘,但……他现在比她曾经那些小狼狗更贴心。
为什么?
她不懂,也不想懂,心跳却不听她的。
胤禛被耿舒宁问得愣了一瞬,唇角逗趣地笑却没落下。
他修长手指轻轻抚过耿舒宁略有些茫然的杏眸,滑至眼角,带来几许温热的暧昧。
“朕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明明一开始看到你就说不出的厌烦,却不知不觉就把你放在了心上。”
耿舒宁:“……”谢谢你家祖宗呗?
胤禛手指渐渐往下摩挲,轻轻卡住耿舒宁纤细的脖颈儿往上抬,让她仰着头,像极了索吻的姿势。
他眼眸微暗,声音也多了点子哑意,“许是你也把朕拽进了你那场……庄周梦里,叫朕发现,你从里到外无一不合朕的心意,再没女子比得上……”你。
最后一个字,化作炽热的吻,落在耿舒宁唇角。
耿舒宁咬着唇忍住回怼,只眸底藏不住火光,她的小狼狗小奶狗们,倒是都比他好得多。
胤禛暗沉的眸光始终注视着耿舒宁,没等到她的拒绝,看到了她眸底又亮起了光,心下喜悦,吻变得炙热起来。
他毫不客气分开她的唇,勾着丁香舌尖起舞。
耿舒宁细细喘着,喘不匀那口气,跟怒火一起憋在心窝子里,隐隐作痛。
初二那年她开始喜欢雍正,看小说只看四爷的,电视剧也跳着只看四爷的桥段。
好的坏的,正史野史,她都一点不落地收集,比追星还上心。
少年时也曾幻想过跟四爷的风花雪月,现在听到他告白,她却只想冷笑。
衣裳纠缠在一起,摩擦出声,耿舒宁软软推他,哑着嗓音问:“那对你来说,有什么比喜欢我更重要吗?”
胤禛已经将她抱了起来,揽在怀里,懒洋洋靠在罗汉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那把子细腰。
闻言他轻笑了下,抚着她脑袋像是在摸乖巧的小狐狸。
“自然是江山社稷,宁儿你一直都懂的,嗯?”
“有些事你可以做,只要别叫朕为难,没什么人比你更重要。”
耿舒宁轻轻嗯了声,趴在他胸口,听着他略急促的心跳,心尖猛地疼了下。
穿越过来以后,她一直控制自己,不停告诉自己,真实的帝王和她的偶像是不同的,脱粉也脱得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