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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女官(清穿)by金阿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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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尊女卑不过是当权者的傲慢而已,老天爷都讲究个公平,我们身为天子臣民,难道连老天爷都不如?”
年羹尧:“……”他第一次听人如此解释‘天地万物皆为刍狗’这句话。
可……道理虽歪,却叫人无法辩驳。
只世道如此,即便耿舒宁再受宠,也不该如此罔顾礼法世俗,胆大妄为。
耿舒宁在年羹尧紧皱眉头的表情中,笑得更灿烂。
“女戒现世后,多少公主王孙,只要有本事仍可为所欲为,那劳什子的迂腐言论,不过是困囿无能之辈,你觉得我像是无能之辈吗?”
她上前两步逼近年羹尧,近到两人之间只相隔一步之遥。
在年羹尧震惊欲退的当口,耿舒宁压低了声,语气更加轻佻——
“比如说,我有本事能叫年大人不为诗书礼法所困,可尽情在战场上实现你的抱负,叫你成为年氏之主,青史留名,你还会以女戒来斥责我不守规矩吗?”
年羹尧瞠目:“……女官什么意思?”
虽然耿舒宁说的话,连表情都不太正经,但年羹尧自小敏锐,他能感觉得出耿舒宁的眼神,还有所说的内容都不是开玩笑。
他心头剧烈跳动好几下,艰难压制住继续追问的冲动,垂下眸子迅速后退。
但这会子他没了刚才的骄矜和不耐,躬身恭敬回话——
“岁宁女官不如先看看储秀宫、延晖阁和漱芳斋是否符合女官的要求。”
“若此后女官有所差遣,某身为礼部官员,遵万岁爷旨意,无有不从。”
这下子轮到巧荷和晴芳心口狂跳了。
两人伺候主子,离耿舒宁最近,主子的话她们听到了,自然听得懂年羹尧的话中深意。
年大人是要主子看清楚自己的办事能力,若主子能得到皇上允准,送他入青云,他愿听从耿舒宁驱使。
这位可是新任湖广总督的嫡子!
是六部最年轻的侍郎!
主子是要……干政?!
耿舒宁淡淡扫了眼脸色发白的巧荷和晴芳,没再说旁的,笑吟吟听年羹尧一改前态,格外规矩恭顺的解释,检查完了三处。
储秀宫的宫殿改造符合她的要求,适合作为初选之所。
延晖阁是登高望远的宫殿,共计上下两层,中间还有一个暗层适合盯梢,可作为考核的地方。
漱芳斋是听戏的地儿,也是两层,不过是前后各三面宫殿围绕,中间镂空开阔,适合作为日常教学之地。
储秀宫和延晖阁改建得都很符合耿舒宁的要求。
漱芳斋有点问题。
漱芳斋前后两座宫殿都有戏台,前殿可以作为教室,后殿则要作办公之地。
大戏台露天使用,与前殿以游廊相连,改得不错。
而名为风雅存戏台的小戏台,封住了两侧的镂空地儿,却没封住与后殿之间的通道。
教学之时,办公之所也会受到影响,更容易叫人随意进出,窥探秘密。
耿舒宁叫年羹尧拿出图纸,仔细看了下。
在巧荷和晴芳解释下,她才发现风雅存和后殿名为‘金昭玉粹’的主殿连在一起建的。
‘金昭玉粹’起了穿堂的作用,连接小戏台和前殿,令得那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坐在前殿的二楼,也不耽误看戏。
若想隔开前殿、‘金昭玉粹’和风雅存小戏台,凿开重建,‘金昭玉粹’的承重部分会受损,有坍塌的风险。
耿舒宁对建筑不太了解,四人商讨许久,也没得出有用的结论。
年羹尧搞清楚耿舒宁的要求后,建议:“微臣可将堪舆图送到工部去,请工部官员想法子以外物做隔挡,方不会耽误一月后使用。”
“好,就这样吧。”耿舒宁道。
“顺便麻烦年大人帮我问问大舅舅,他都从笔帖式成为尚书了,总该对自家外甥女有所表示才对。”
年羹尧微微挑眉,听出耿舒宁这是展示自己的本事,并且要他递上投名状的意思。
他眼神闪了闪,垂眸躬身,铿锵道:“微臣记下了。”
他瞧不起的只有普通女子,若耿舒宁真有能力……英雄不问出处,他不介意多个女主子。
掌灯之前,耿舒宁才从漱芳斋回养心殿。
巧荷提宫灯走在前头,晴芳在耿舒宁身旁,趁着左右无外人,压低声儿问——
“主子要收服年大人为己用?”
“年总督两个儿子都非池中之物,却恃才傲物,颇多离经叛道之举,气得年总督为此请了许多次家法,西城都传遍了,不是秘密。”
虽然这年羹尧看起来有点子才能,却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即便主子想干政……她们也有更合适的人选推荐。
耿舒宁淡淡笑道:“我知道了。”
她一点都不意外,年羹尧可是能把自个儿傲死的货!
不过小年糕才刚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也没那个机会做皇贵妃了。
没妹妹做支撑,青海又有允禵,年羹尧想跟正史一样风光,不选个合适的靠山,等于痴人说梦。
只要他识时务,就该知道选择谁。
至于这位在正史上投靠了四爷后,还跟八八暧昧……呵,那就看谁渣得过谁了。
她这人专治各种渣和不服。
晴芳没放弃劝说,“主子,这年大人……貌若好女,素有……花楼名声,若叫万岁爷知道您收用此人,怕是要恼啊!”
耿舒宁调侃:“恼一恼挺好的,我们俩很久没吵架了,想床尾合都没机会呢!”
她先前准备的战袍,因为长春宫、永和宫和皇嗣出事儿还没查清楚,至今都没能用上。
明明都在养心殿待着了,吃肉比以前异地还艰难,这像话吗?
叫狗东西保持一定的危机感,才会时刻注意保持身体健康,身形优美,多往她身上下点功夫。
至于年羹尧,她没什么花花心思,也就诧异一下罢了。
这位在正史上,除了好看的名声,还有到死都很有存在感的一脸络腮胡子,比起四大爷干干净净的俊脸差远了。
如晴芳所料,他们在储秀宫和漱芳斋发生的事儿,他们还没回养心殿,就传进了胤禛耳朵里。
胤禛并未生怒,只是云淡风轻捏碎一串佛珠罢了。
他甚至非常淡然等着耿舒宁回来,拉着她平静地用了一顿晚膳。
只是等到晚膳后,他没再回御书房,跟大臣们商议山西的情形和马上要推广下去的新政,也没有拉着耿舒宁散步。
甚至等不及沐浴,胤禛依然平静地……抄起耿舒宁,将她扔到龙床上,反剪了她的手压制,将人困在怀里。
他从背后俯身咬住耿舒宁的耳尖,语气低沉缓慢:“你又欠收拾了是吧?”
耿舒宁懒洋洋地轻哼:“重死了……爷先起来。”
胤禛以孽缘替了尚功局的板子,狠狠给耿舒宁一下,“你关注年家,是因为年羹尧?”
他冷笑:“我还以为你关注的是年希尧,毕竟年希尧更符合你在慈宁宫当差时的念想。”
耿舒宁歪着脑袋避开胤禛的啃咬,笑哼哼:“爷提醒我了,年家大少爷确实不错。”
“年家是清流世家,年希尧原配已去世好几年,他本人洁身自好,连个通房都没有,确是门好亲事。”
她在温泉庄子上的时候,叫九卫查过。
当然,年希尧洁身自好,更多是因痴迷于医学,并且身体不好,要保存精血才能多活些年头。
胤禛也知道这一点,但呼吸仍窒了下,失了做点什么的心思。
他翻身叫耿舒宁在上头,微眯了丹凤眸,目光犀利。
“你出宫之前惦记过!”
他没用问句,说得笃定。
若不然,以这混账的性子,定不会知道得这么细。
耿舒宁下巴搁在他胸膛上笑,“我就是在脑子里想想,也没跟人来个偶遇什么的,主要还是惦记着万岁爷,这您也跟我计较呀?”
胤禛面无表情,箍住柔软腰肢的力道却重了些。
“易地而处,若朕如你一般……”
耿舒宁收了笑,“爷若敢,就试试看!腿打折!”
她还非常有指向性地蛄蛹了下,说的是哪条腿很明显。
“你老实些!”胤禛轻抽口气,捏着她的脸蛋,不冷不热问——
“那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多耕地?”耿舒宁下意识开了个车,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脸通黄。
“哎呀,女子深闺无聊也就剩幻想了,我只是犯了天底下女子都会犯的错,榨干我,我就没心思惦记别人了嘛!”
胤禛:“……朕认真的,你少在这儿跟朕打岔!”
耿舒宁抚着他下巴,继续往上蛄蛹,歪着脑袋凑到胤禛耳边吹气,吹得胤禛刚消停的孽缘又有了为恶的动力。
但不等胤禛翻身忙活,就感觉耳尖猛地一疼,轻嘶出声,警告性地捏了捏耿舒宁的腰。
“叫人看见,又要弹劾你和你阿玛,你不是讨厌麻烦吗?”
耿舒宁收了笑,含了春水似的眸子都淡了下来,清凌凌抬头望进胤禛的眸子里。
“爷既知道我跟熹嫔说了什么,就不该将我当傻子。”
胤禛猛地顿住动作,有些头疼的不妙预感。
果不其然,耿舒宁推开他,翻身坐起,靠在床边,抱着胳膊垂眸睨看躺着的这位爷。
“我不是第一天关注年家,过去万岁爷总不爱我多问,今日却叫赵松主动引我去见年羹尧,呵……我不孟浪些,岂不辜负了爷的美意?”
“熹嫔确定我查不出妃嫔和皇嗣中毒的幕后黑手,是因为她笃定,我知道了也得装不知。”
她眼角眉梢沾了些轻讽,“这样的人,满大清找不出几个。”
“老祖宗疼我,太上皇不会这么无聊,是谁就很清楚了。”
“万岁爷将我当傻子,我又如何不能叫爷糊涂些,得过且过?”
胤禛这才发现,刚才耿舒宁的孟浪,是故意气他的,就是为了此刻理直气壮地跟他算账。
他心里的醋意都变成哭笑不得,甚至对自家小狐狸的狡黠有些骄傲。
比起京巴,这混账倒更像宫墙上那些祖宗,永远都保持着冷静,居高临下选择对自己好的,才愿意挪窝。
稍有不满,就会喵叫着张牙舞爪。
但他养的这只狐狸,挥爪子时竟还不忘收起爪尖,用柔软的爪垫糊人一脸。
就,有种凌厉又叫人心窝子发软的怜人。
他坐起身,凑过去搂住耿舒宁,“朕不想叫你跟朕一起着恼,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耿舒宁后仰着身子,继续推他:“太后娘娘一碰上爷的事儿,就跟脑子掉坑里似的,总做些令人费解的事儿。”
她干脆说开,“先前我还在温泉庄子时,她就叫乌雅嬷嬷为难我,想方设法要我跟爷分开。”
“后来我去伺候老祖宗,她变本加厉,明里暗里鼓动旁人陷害我是个祸害,该千刀万剐,生怕我死得太晚。”
“现在她都已经发展到对妃嫔和皇嗣动手,按熹嫔透露出的意思,太后仍是针对我。”
“万岁爷什么都不叫我知道,指不定有一天我叫太后害死,都还是个满头雾水的冤死……唔!”她话没说完,就叫胤禛凑过来,利落堵住了她未尽之语。
胤禛勾动着耿舒宁的唇舌起舞,就在她被亲得浑身发软,搂住他脖颈儿哼哼的时候,突然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舌尖。
气喘吁吁分开,胤禛用鼻尖蹭了蹭耿舒宁的鼻尖。
“往后不许将不吉利的字眼挂在嘴边,不然朕真要恼了!”
耿舒宁拿水润的杏眸,没甚力道地瞪人,这狗东西恼又能怎么的?
胤禛面无表情:“前阵子允祥送了朕些新鲜册子,朕突然发现,尚宫局赏人板子的法子太单调了些。”
耿舒宁:“……”你难不成还要那啥那啥然后那啥那啥?
她没看过册子,但理论实操经验……咳咳,都还算丰富,立马就老实下来了。
“那您到底说不说?”她委屈抱住胤禛的腰,换了个磨人的法子轻晃。
“若是您再瞒着我,我也要恼!”
怕力度不够,耿舒宁咬咬牙,学着熹嫔那样对自己也下狠手——
“我跟您说,我恼起来我自己都害怕,先前为您准备的惊喜通通作废,我要茹……唔唔~”
依然没叫耿舒宁把狠话说完,胤禛无奈咬住她被亲得红艳艳的小嘴儿,话音在唇齿相依间含糊起来——
“朕跟你说就是了……朕已经茹素很久……先看看惊喜……”

第111章
如耿舒宁预料那般,架虽然没吵成,两人还是愉快地跑到龙床上,实现了从床头翻滚到床尾的大和谐。
只是这场欢愉来得太汹涌,叫耿舒宁有些吃不消。
她自打回宫起,给太皇太后调理身体,畅春园太上皇那边都时不时送方子过去,一点没落下,自不可能落下自家蓝盆友。
先前除夕到正月里半个月,将养时间太短,耿舒宁还没太深刻地感受。
这位爷工作起来太不要命,虽然身子骨还算康健,却特别瘦,瘦得翻滚起来硌得慌。
所以正月前半个月吃饱了荤,她也没怎么惦记。
但这会子却全然不同,她小手刚开始不老实,就瞪大了眼捏了好几下。
狗东西竟然长肉了!
明明穿着衣裳看起来还是瘦削模样,可胳膊腿儿肌肉明显,还有腹肌,线条隐隐约约拱卫着孽缘,叫人流连忘返。
耿舒宁气都喘不匀,也没忍住感叹:“爷现在……唔……真真是秀色可餐,怪不得……嗯,怪不得旁人惦记哼……”
胤禛很受用耿舒宁的喜欢,不枉费他忙里偷闲在布库场上挥洒的汗水。
但他没说话,他埋在心底的郁结,不堪,还有悲凉,并不想让怀里脸颊滴粉的小狐狸知道。
可他的生母非要将他身边最重视的都毁掉,如果不让小狐狸清楚一切,也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就会因为大意而受伤甚至……
想到此处,胤禛几乎是用上了把这娇娇儿嵌入身体的力道,紧紧拥着她。
月击星空,星空震颤,点点星光滑落,落入幔帐,惊起动人心弦的吟唱。
耿舒宁自觉体力还算不错,以前起码能陪着蓝盆友快乐到结尾。
累着了,第二日休息半天就没事儿人一样。
但今天她却感受到了胤禛格外不同的热情,每一次星空见月,都要为之震颤。
温柔中带着些微粗鲁,却更叫她难耐,眼角的晶莹一滴滴滑落,也润不透嘶哑求饶的嗓音。
她翻身想跑,这位爷太适合做古董商了!
她不行,她是细水长流的选手哇~
但跑是来不及的,伴随着胤禛低哑的轻哄,呜呜咽咽的小兽又一次被拥住,继续无休无止地沉沦,一次次攀上云端。
这次耿舒宁没能陪胤禛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再睁眼,幔帐被晴芳打开时,灯烛都点上了!
耿舒宁呆了下,抚着脖子,声音嘶哑问:“这会子什么时辰了?”
不会晚上了吧?
她一觉睡了一天?!
巧荷见到幔帐内比以往更甚的风光,脸颊微红,赶忙将早备好的薄荷蜜水端过来。
耿舒宁接过来一口干掉,这才觉得嗓子眼舒服了些。
“回主子,还没过午时呢,万岁爷留话,说今儿个忙,午膳怕是回不来,叫您等他一起用晚膳。”晴芳这回倒是没有往常伺候时的脸红,只略担忧扶着主子起身。
昨儿个主子在年羹尧面前那般肆意,晴芳就觉得有些不妙。
眼下见到主子身上的痕迹,这都不算什么,可看着主子走路时的不自在,还有蜜水都润不回来的嗓音,令她心里越加发沉。
怕不是万岁爷生了怒,将火气都发作在幔帐里了吧?
昨个儿储秀宫和漱芳斋还有礼部其他的官员和宫人看着,若是有不好听的传出去,损了万岁爷的颜面……
万一累及主子此时失宠,先前宫外那些被主子压制下去的家族,还有宫里被主子摁着的妃嫔,估摸着得生吞活剥了主子。
“主子恕罪,奴婢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晴芳伺候着耿舒宁沐浴的时候,便等不及小声劝慰主子。
“这女子再要强,在夫君面前该服软的时候还是得服软,您……您别觉得委屈,夫妻之道本就是互相低头,您说是也不是?”
耿舒宁闭着眼泡在浴桶里解乏呢,听晴芳这话古怪,诧异睁开眼。
“皇上早上走的时候,看起来心情不好?”
不能够啊!
她向来觉得,幔帐里的事情不能只有一个人享受,互相取悦才能得到更多快乐。
她昨晚上被这狗东西迫着,翻身做了好一会子的主人,为了叫他早些歇着,她甚至还这样那样地耍花活儿。
虽然引得这男人更没完没了,但他的表情可是越来越高兴的。
晴芳愣了下,下意识道:“万岁爷看着心情还不错,可昨儿个您跟年大人……交谈甚密,苏总管特地跟奴婢说了,您回来之前,万岁爷捏碎了那串云南进上来的迦南佛串子。”
耿舒宁挑眉:“若皇上宠幸了其他妃嫔,我摔摔打打的话,你猜苏培盛会不会劝皇上跟我服软?”
晴芳:“……”想也知道不可能,皇上宠幸妃嫔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巧荷端着主子要换的衣裳进来,正好听到耿舒宁的话,拉了晴芳一把。
她笑道:“我瞧着苏总管的意思,怕是想叫主子知道万岁爷在意主子,却不舍得对主子发作,是替主子爷讨巧呢。”
她还调侃:“就算您愿意服软,奴婢瞧着呀,万岁爷怕是也舍不得。”
就以她们家主子的性子,服一次软,怕是造作十回都补不回自个儿心里的亏,到时候头疼哄人的还是皇上。
只要皇上心思清明,才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晴芳欲言又止,虽然她忠心主子,可无论如何,主子伺候的毕竟是皇上……
“晴芳,你当知道,我与旁人不同,别说在皇上跟前我不会服软……”耿舒宁起身,由着巧荷给她穿上衣裳,意味深长看晴芳一眼。
“就是在太后,甚至老祖宗和太上皇面前,我亦不会卑躬屈膝。”
“如果你习惯不了这一点,我可以安排你在宫外办差。”
晴芳脸色发白,立时跪地请罪:“是奴婢想岔了,奴婢愿意伺候主子左右,求主子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仅此一次。”耿舒宁随手拉她起来,“如无必要,不必跪我,我想要的忠心,不在形式上。”
等巧静伺候着耿舒宁用午膳的时候,巧荷偷空将晴芳拉到烧茶的梢间里。
避开了人,巧荷骂晴芳:“以前我觉得你比巧静通透,怎么突然就糊涂了?”
“你也不想想,主子将来是要与万岁爷比肩的,老祖宗和太上皇再疼主子,也由不得主子盛宠太过,影响子嗣。”
“太后就更容不得主子成为比她更浓墨重彩的存在,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
晴芳焦急跺脚:“我哪儿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主子在皇上面前太要强,时间久了会让后宫那起子……钻了空子!”
都说女子以柔克刚,后宫妃嫔甚至想爬床的宫人,怕是一辈子都在钻研‘柔’之一字。
眼下皇上和主子感情好,时间久了呢?
晴芳想劝主子,好歹刚柔并济也成啊,别一味偏着性子……
巧荷不客气地打断她的思绪:“那若太皇太后、太上皇和太后为难主子呢?”
“你猜主子是需要站在他们那边指责主子的奴才,还是与主子一条心,指哪儿打哪儿的奴才?”
晴芳又一次愣住。
“可别说我不提醒你,先前在温泉庄子,主子对九卫的要求你该记得。”
“巧静现在还诚惶诚恐得不到主子信重,你若再犯,怕是留不得了。”
晴芳脸色更苍白,瞬间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她在以世俗女子的规矩劝主子。
可她们跟随的主儿,明显跟这世道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也因此得了皇上的宠爱。
要主子真渐渐变得与其他女子一样……才会真失了万岁爷的心。
晴芳给自己一巴掌:“都怪我,前儿个去六尚局办差,听那边的几个尚官和掌仪说了几句,左了心思,往后我再不敢了!”
巧荷皱眉:“六尚局?谁说的你可还记得?”
晴芳迟疑:“她们就是在值房里私下说道,没发现我……或者装没发现我。”
她这会子回过味儿来了,紧咬着牙扭身就走:“我带御前的容惠去的,她知道是谁,我这就去问清楚。”
容惠是苏培盛带出来的,在御前伺候了好几年,记性特别好,直接就跟晴芳说了。
一共有四个人,尚服局的纳喇尚官,尚宫局的他他拉掌仪,还有尚膳局的陈尚官和喜塔腊掌仪。
当然,容惠跟晴芳说完,立马也跟苏培盛禀报了。
巧荷和晴芳还没去找陈嬷嬷查,苏培盛就回了养心殿。
“岁宁主子,嚼舌根子的几位,奴才知道是谁的人,您不必叫人去查了,否则怕会打草惊蛇。”
耿舒宁挑眉:“苏总管不如跟我说说,她们都是谁的人。”
苏培盛有点尴尬:“万岁爷吩咐,说用过晚膳,他会亲自跟您说。”
耿舒宁瞬间了然,又是太后啊。
等苏培盛离开后,陈嬷嬷近前伺候,得知晴芳叫人忽悠了,眉心皱得很紧。
“主子,六尚局的尚官,那都是八旗体面人家的夫人才能担任,背后牵扯的人可不少。”
“纳喇尚官的夫家舒穆禄氏,是孝康章皇后外家,陈尚官出身陈佳氏,夫家是三等公忠勤公索绰罗氏,忠勤公府乃是万岁爷亲妹温宪公主婆家。”
“至于他他拉掌仪和喜塔腊掌仪,身份来历也不一般,他他拉氏曾是孝康章皇后的贴身婢女,喜塔腊氏的额娘是孝懿皇后奶娘。”
如果是这几个人,几乎将太上皇、太后还有先孝懿皇后都盘算在了里头。
一旦发作起来,就是直直下几位长辈的面子,实在不好处置。
耿舒宁倒是有些佩服太后了,“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在做德妃的时候,手段很是不俗啊。”
连孝康章皇后的外家和贴身婢女都能收用为自己人,甚至在孝懿身边也安插了人手……啧啧,该她得康熙的喜欢,甚至能前后生下五个孩子,还站住了三个。
等胤禛回来的时候,就见耿舒宁用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一脸看猴儿的表情看他。
胤禛无奈:“你这又闹得什么妖?”
耿舒宁笑嘻嘻凑上前,拉着他坐在罗汉榻上,“我只是想看看,万岁爷的聪慧是随了太后还是太上皇。”
她拉长了声儿调侃:“如果随老爷子嘛,那就不用担心了,太上皇至今也英明神武。”
“如果随太后我可就要为自己担忧了,您可别上了年纪后,突然做些惊掉旁人下巴的事儿……”
胤禛沉下脸,不太有说服力地低斥:“放肆!怎可妄议长辈之事!”
再说,在这混账心里,老爷子难道比他更英明神武?
苏培盛忙带人出去守着。
趁殿内没人,耿舒宁抱着胳膊冷哼。
“这长辈若仁慈,我自当敬着,若她不做长辈该做的事儿,连我带我男人一起欺负,我凭什么尊她敬她!”
胤禛沉默片刻,捏了捏额角,表情喜怒不辨,声音却很疲惫。
“你这急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就不能等用过晚膳,朕再慢慢跟你说吗?”
耿舒宁:你总说我像你,随谁还用说吗?
见她眨巴着杏眸望着自己,胤禛哭笑不得,心情倒稍微和缓了些,捏捏她的脸颊。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额娘恨朕,只要朕痛苦,最好早些薨逝,她才会满意。”
耿舒宁不解:“可当初我在……寿康宫还有慈宁宫时见到的太后,完全不是这么个性子啊?”
“她还挺关心皇上的,也掂得清轻重,为人处世也都恰到好处,怎么会……”
寿康宫她是参考原身的记忆,慈宁宫时她可是亲自接触了太后乌雅氏。
她当时是真挺喜欢跟富婆贴贴的,还以为正史说太后和大儿子不对付是谣言,最多就是有些不擅长跟彼此打交道罢了。
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后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突然扭曲得跟换了个人似的。
胤禛低声解释,“额娘当初将朕给孝懿皇后养,以为可以换得嫔位,能在自个儿身边养个阿哥,岂料皇阿玛只给了她一个封号贵人。”
孝懿皇后解释过,若是乌雅氏有了身孕,皇上还会晋封。
一下子从个小答应封嫔,以老爷子那种晋位非常吝啬的,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乌雅氏觉得孝懿皇后骗了她,就此生了恨,利用在孝懿皇后身边安插的人手跟胤禛接触,说孝懿皇后的坏话,让他向着自己。
胤禛那时候还小,在承乾宫住着,他又能做什么呢?
敌视孝懿皇后?
乌雅氏只是贵人,没办法把他抢回去养着,他只会处境更艰难。
“朕将这话跟额娘说了……她气得动了胎气,早产生下小六,后来胤祚身子不好,她便觉得是孝懿皇后指使朕,害自己的亲兄弟。”
胤禛越说面色越疏淡。
被收买的婢女一直说德贵人多少慈母心肠不得不藏在心里,又为了他的前程有诸多无奈,心如刀割冷着他。
他那时候很是心疼,总会偷偷想办法去见乌雅氏,缓解她的思子之痛。
可乌雅氏从未表达过对他的爱意,每次见到他更多是打听孝懿皇后的事儿。
甚至会利用他来坏孝懿皇后的恩宠,导致康熙和孝懿皇后都对他愈发冷漠。
胤禛本以为自己的额娘是爱在心头口难开,因为他也是如此,总习惯做得多说得少。
但小六和十四出生后,见到乌雅氏是如何心疼儿子的,又是如何利用自己为小六和十四筹谋的,他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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