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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by西瓜珍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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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奇兰换了?一块帕子再?在萧世颖额间一拭,然后沿着鼻弯擦过眼下,细纹一下露了?出来,一个略有疲惫、温热且真实的萧世颖忽然就涌了?出来。
额间的红痕依旧还在,可萧奇兰却?没有再?拭了?,因为这不是胭脂,而是继承自?先皇的胎记。
太子没有,晋王没有,萧世颖却?有。
至于孙辈,太子长女有胎记落在足心,形似如意,所以很受先皇疼爱。
不过这个女儿?没养到及笄就去了?,说是福气太满。
如果是这样?一个说法的话?,那萧奇兰应该没什么福气,她幼年时肋下曾有过一抹胭脂红,但年岁越大越淡,到现在已经全然看不见了?。
萧世颖浮在凉香里打盹,脑袋点了?一点,睁开眼就看见了?依旧伏在榻上,专注看着自?己的萧奇兰。
“您要歇下吗?”
“还念昨日的游记吗?”
萧奇兰笑了?起?来,说:“念,今日该去幽州游历了?。”
少女柔美的嗓音描摹着山河好风光,过了?半个时辰,垂纱帷幔后,萧世颖的呼吸变得平和柔顺。
萧奇兰合上书册在榻上坐了?一会,由宫婢扶了?起?来,轻手轻脚往外去。
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在萧世颖身边了?,不过天梁宫是去岁冬日里才住进来的,她在宫外也有宅邸。
萧世颖把天梁宫南阙的月室殿都给了?她,这里的一切装点都是依着萧奇兰的喜好来的,低调又华贵,就像她常穿的灰银绸。
“他为了?明娘子挑衅千牛卫的中郎将?”萧奇兰用一把玉梳缓缓梳着发尾,饶有兴致地?问。
她身后的侍从如影子一般立在帐后,说:“是,听说其父严九兴从前?也曾做到千牛卫的中郎将一职,只是后来因渎职而被赶出宫了?。”
严观一句‘今日若是阿耶在这,定会说这都是十来年了?,你怎么还只是中郎将,一点长进都没有’,就惹得那位刘中郎将差点动手。
“荆统领是在知道骚动之前?就吩咐人来找严郎君了??”萧奇兰又问。
那影子默了?一默,道:“是,圣人对?于他与明娘子的关?系好像知道一二,可能是因为有着人留意明娘子吧。”
“留意明娘子?”萧奇兰反问了?一句,拿起?剪子绞掉一根发叉,忽又问起?严观与严九兴的关?系,“养父?”
“是养父。”影子很肯定地?答。
半晌后,萧奇兰用一种闲适口?吻道:“明娘子的那匹马送去了?吗?”
侍从替萧奇兰掌着
灯,道:“今日送去,眼下肯定已经交到明娘子手上了?。”
月光依旧记得明宝清,在看见她的一刹那,它就激动了?起?来,想要挣脱牵引朝她跑来。
明宝清差点都没能把谢恩的礼节完成,场面乱糟糟的,太仆寺来送马的官员没有久留,在乡长等一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明宝锦欢喜地?不得了?,立刻就跟着明宝清去田间跑了?一圈,月光也很久没有尝过这种疾跑的滋味了?,两人一马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蓝盼晓望着她们越跑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去目光,却?见身侧的老苗姨脸上一点笑意也无,反而皱着眉,目光看向院里。
蓝盼晓也望了?过去,院里还是如常宁静,只是屋门轻轻晃着,应是有谁进去了随手一扯门,但门没有带上。
“听到来人是什么太仆寺的大官,又听说是圣人要褒奖大娘子的箭术,她的脸色就难看极了?,怕是埋怨上大娘子了?。”老苗姨忧心忡忡地?说。
“元娘那日哪里是去风光的?她只是想闲散过一日,被抓进去是要预备着做猴耍的!她自?己争气才有了?些体面!”蓝盼晓叹息着说:“若能替三郎争,元娘肯定会争,可我们没入贱籍已经是老先君赌上脸面、情?分和自?己一条命换来的,上巳节的一场射红夺魁而已,说起?来到底是玩闹取乐。元娘是吃不准圣上的心思,才不敢开口?要三郎。”
蓝盼晓虽不曾亲历,猜得也未必都对?,但与明宝清朝夕相处,她信赖明宝清。
“咱们能这么想,她做娘的没办法这么想。”老苗姨说。
蓝盼晓默了?一会,往屋里去。
林姨果然坐在书房里,怔怔看着窗外出神。
明宝盈的一些抄书和笔记都原本都堆在墙边的小几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坍了?下来,散了?一地?。
蓝盼晓蹲下来一本本拾起?,重新又堆好。
可林姨忽然冲了?过来,一把将书堆推到在地?,连蓝盼晓也跌在地?上,她下意识用手后撑了?一下,掌心有些疼。
她蹙眉看向面有恨色的林姨,低头再?一次收拾明宝盈的书册。
“她念这些书有什么用?能把她亲弟弟念回来?”林姨讥讽地?说。
“起?码,最开始的五十两不就是三娘考回来的吗?”
蓝盼晓觉得林姨脑子里大概全是明真瑶,白花花的五十两抱在怀里也那么有分量,她居然全不记得了?。
林姨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呜呜’哭泣起?来。
蓝盼晓一本一本理好了?书册,听到她的哭声,心里也不好受,递了?帕子过去,林姨并不接,只等哭累了?才抬起?眼,迷茫地?望着虚无,道:“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近在咫尺而已,她居然要了?一匹马?阿瑶是我生的不假,可难道不是她弟弟吗?”
“你知道元娘不是这样?的人!”蓝盼晓急切地?说。
“那为什么呢?”林姨望着蓝盼晓的目光满是灼热的痛苦,她举起?自?己一双有些红肿变形的手,挥舞着声嘶力竭地?说:“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在你们跟前?不敢多提阿瑶一句,怕坏了?你们的快活。我不敢做累赘,不敢拖后腿。可还是不行吗?三娘生性?自?私只顾自?己在书苑里惬意,元娘那样?纵着她,我自?知在她跟前?没有身份,不敢说什么,可元娘有能耐,她赢了?弓,赢了?马!圣人亲赐啊!她只要舌头一转,今日,今日归家的就是阿瑶,不是,不是那头畜生!”
蓝盼晓见她有些癫狂了?,不好太驳斥她,只言辞恳切地?说:“元娘没有一刻忘了?阿瑶,每次去温泉庄子,不是她陪着,就是三娘陪着,就连四娘与我,与苗姨,哪次不是提前?几日就绞尽脑汁备好吃食给阿瑶?一年四季,有少他一件衣裳吗?你说元娘不想要阿瑶回来?你知道她在阿瑶的事情?上欠了?严帅多少人情??元娘在御前?赢了?那场射红,咱们只瞧见结果,却?不知道过程里发生了?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她紧张吗?踌躇吗?畏惧吗?圣人说赏赐,无非是一个彩头,真得就能什么都要吗?元娘肯定有种种顾虑!”
“顾虑?”蓝盼晓说了?这么多,却?只换得林姨嗤笑一声,神情?鄙夷地?说:“她是怕姓明的儿?郎回来,这家往后就不是她当了?吧。”
这句话?,真叫蓝盼晓没有想到。
方才林姨那样?大吼大叫,她怜悯她一片慈母心,虽然很偏颇,但终究是做娘的舍不下儿?子罢了?,所以蓝盼晓没有太生气。
可这一句,这么轻飘飘冒出来,却?激得蓝盼晓怒意喷涌,站起?身道:“我且告诉你,就算是大郎回来了?,这个家也是元娘做主!”
林姨被她的话?震了?一下,可看着她因激动而粉涨的面孔,林姨又是一声讥笑,道:“你自?然要拥护元娘的,这家若是个儿?郎做主,哪里还有你的快活日子?”
蓝盼晓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出去了?。
明宝清和明宝锦带着月光回来时,蓝盼晓已做出一副无事的样?子来,可家中气氛古怪,林姨窝在房中不出,明宝清要进去,却?被听到了?全部对?话?的老苗姨拽住。
“脑子里正浆糊着呢。你莫要去说什么,省得自?讨没趣。干脆冷上一冷,让三娘回来劝吧。”
在这件讨赏的事上,明宝清自?己心里都还没过去,本就犹豫着,被老苗姨拽了?下来。
明宝盈自?书苑回来这一日,林姨病了?,倒不是装病,是真病了?。
明宝清和明宝盈带她去陆大夫处看病,陆大夫说要连着几日施针治疗,所以明宝盈就陪着她住了?下来,第一次向书苑告了?假。
陆大夫的药庐里有几间给病人暂住的屋子,明宝盈和林姨就住在那里,闻着阵阵药香度日。
“你书苑里那么些同窗,都是高官家的女娘,平日里听你说起?来,也都关?系很好,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把你弟弟救出来的吗?”
林姨歇了?两日,养足了?精神,见明宝盈坐在窗边看书,心里就觉得憋闷。
“求人不如求己,您再?给我些时日吧。”明宝盈就知道她会提起?这件事,翻过一页书,道。
“要多久!?”林姨高声起?来,气息一呛,又倒在榻上重重咳嗽起?来。
明宝盈替她顺气,端水给她喝,只是不说话?。
林姨的指尖刮过明宝盈的面庞,这不是一个温柔的抚摸,而是一个无力的巴掌。
明宝盈伸手摸到自?己眼角有几条隆起?的红痕,起?身出去管陆大夫借了?剪子回来,在林姨惊恐不定的目光中紧紧攥住她的腕子,要替她绞指甲。
“我听苗姨说,你家中冲蓝阿姐很是发了?通火,言辞很是无礼。”明宝盈要来的那把剪子很大,大得可以绞下手指,觉察到林姨要挣脱,她厉声道:“别动!小心伤着!还要费大姐姐一副金疮药的钱!”
林姨又怕又伤心,红着眼看着明宝盈那张熟悉面孔上的陌生神色,她不甘地?说:“她又不是夫人了?!有什么无礼的!”
“阿娘,做人要凭良心,当初若不是蓝阿姐和文先生这段情?,咱们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你还说那样?的话?剜她的心肝?你有什么倚仗?无非就是倚仗她脾气好,可她脾气再?好,又不是泥做的人。还有,咱们这个家永远是大姐姐做主,你要牢记这点。”
明宝盈将林姨的手放下,伸手管她要另一只手,林姨不交给她,她就一直这么举着剪子伸着手。
“你混账。”林姨无力地?说。
“日后还要不要靠我这个混账替你把儿?子捞出来?”明宝盈平静地?问。
良久,林姨缓缓把手递了?回来。
明宝盈替她绞平了?指甲,将碎指甲一瓣一瓣捡起?来扔掉,重又坐回窗边看书,像个没事人一样?。
林姨倒在榻上呆看了?她很久,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女儿?了?。
那个书苑难不成是什么妖怪洞府,剜了?明宝盈的心肝吃了?,塞给她一副狼心狗肺?
“阿瑶和
你大姐姐,若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明宝盈的目光落在一片模糊的黑字上,她蹙起?眉,看似轻巧地?道:“明知故问。”

第091章 夏日小雨
一连好几日没有去书苑, 明宝盈再?去时一直忙着赶功课,连书苑里来了新人都是打了照面?才?意识到的。
“惜薇?”明宝盈惊讶地望着那个移步进?饭堂的女娘,想要起身走近她。
“你是她什么人就直呼其名?半点礼数都不懂。”
后进?来的崔四?娘子扶着鬓走了进?来, 傲慢地打量了明宝盈一眼?, 目光在她手边的桌上摆着的餐食上扫过。
三碗粟米饭, 金白二掺, 泛着一点莹润的光泽。
一碟红曲肉,色美如?樱桃,光看都能看出肉皮上那种糯糊糊的感觉。
一碟茴香煎笋, 翠沫点玉片, 蔬菜在油里用小火细细烹出清香,香得连肉味也盖不掉。
一碗炸白玉兰,洁白的花瓣上缀着点点红, 是剁细了的腊肉丁, 用咸香衬出玉兰的甜肉来。
蚬子冻和芥末墩都是凉菜, 摆在一个中?间有格挡的圆盘里, 芥末籽酱染的菘菜卷成黄绿色,盘底有些汁水,而蚬子冻则是醋汁, 所以不能贪图方便?就混在一个盘里。
明宝锦非常讲究, 连芥末汁和醋水都是另外装了壶,在门口现淋上去的。
车上一共有三个食盒, 明宝清递了两个进?来,有一个食盒是请护卫们吃的, 因为要她们送进?来给明宝盈。
“选的都是这样油腻腻咸巴巴的菜, ”崔四?娘子扫了一眼?,觉得这书苑的餐食比昨日好了不少, 却用帕子掩了掩鼻,嗤笑道?:“是在家里吃的实在没油水吗?”
“开饭啦!”秦四?娘子秦臻拿着三双筷子、三双勺自饭堂那头兴高采烈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替身后小心翼翼端着一大?碗芙蓉蛋汤的周束香挪开碍脚的桌椅。
“今天饭堂的菜更可怕,也就个芙蓉蛋汤还凑合。那樱桃肉做的乌漆嘛黑,还有那个酒酿饼,天呐,酒酿都酸过头了,闻着比醋还呛鼻。苏先生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戚大?嫂手里啊?!还是说在苦咱们心志啊?不能另聘个厨娘吗?”秦臻在明宝盈左手边坐下,看着眼?前几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心满意足地道?:“大?姐和小妹待我?们可真好呀。”
“她们进?城来专给你送这一顿呀?”周束香搁下汤碗,问?。
明宝盈这才?回?过神来,道?:“不是,大?姐姐还有些事。”
她又看着殷惜薇,笑了一笑,道?:“三娘来几日了?”
殷惜薇似乎是因为明宝盈这句话才?被迫看向她的,崔四?娘子听?秦臻说了那么一串,早都不想进?饭堂了,斜睨了下人一眼?,示意让她们出去买些回?来吃,又道?:“你今日吃错药了?怎么跟块狗皮膏药似得黏上来了?昨个不还端一副目下无尘的做派吗?在先生们跟前进?进?出出的,以为自己也是什么人物了?”
‘昨日?’明宝盈昨日为了补功课忙得脚打后脑勺,都不记得自己和同桌的周束香说了什么,对殷惜薇和崔四?娘子根本毫无印象。
明宝盈没有理会崔四?娘子,目光始终看着殷惜薇,浅笑道?:“我?昨日一门心思在功课上,有些魔怔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殷惜薇只是摇了摇头。
她看见了明宝盈抱着一摞厚书在廊上快步走,忙着去不同的院子上不同先生的课。
她也知道?明宝盈是因为没有看见她,而不是故意不理她,
但?那脚步匆匆走过时,殷惜薇却还是生出一种无主的恨意。
“走吧。”崔四?娘子对殷惜薇说。
殷惜薇没有再?看明宝盈一眼?,跟着崔四?娘子离去。
“你怎么了?坐下吃吧。”秦臻催道?。
明宝盈坐了下来,问?:“殷娘子来几日了?”
萧奇兰在射红场上露过面?之后,各家企图塞进?紫薇书苑的女娘们就多了起来,明宝盈请假那几日,其实也有一日停课,专门为这些人开设了一场考试,只以成绩录取。
为此,各家不论嫡庶,把?能送进?来的女娘都送进?来了,可即便?是这样,最终被书苑录用的,也不过五人。
这其中?,崔家来应试的却只有崔四?一人,但?崔四?也考上了。
“三四?天了。”周束香慢条斯理先喝汤,问?:“你与她从前有交情?”
见明宝盈点头,秦臻道?:“那她怎么冲你这样?不过她好像跟谁都不怎么说话。”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性子。”明宝盈轻声?说:“但?,也不奇怪。”
母族一夜凋零,心性大?改也很正常,奇怪的是她怎么跟崔四娘子在一处了。
“是那崔四?娘子没人同她在一处,就找上殷娘子了。”周束香说。
秦臻压下声?,道?:“我?本来还有点提心吊胆呢。她可是尚书家的女娘啊。她那几个小姑母不是做了晋王正妃,就是做了太子妃,可我?瞧着褚娘子她们对她都是平平常常的,高娘子还有些爱答不理的。”
“崔家孩子多,上一辈光是男丁就有七个,这一辈就更多了。”明宝盈低声解释道:“崔四又是庶房的庶女,论起体面?来,比不得嫡出的崔大、崔三和崔七。”
至于高芳芝的爱答不理,可能是因为崔四?先前有意于林千衡吧。
这件事,明宝盈没有说出口。
“原来是这样。”秦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崔家那么些人,难怪占了平康坊那么大?一块地。崔家嫡出的女娘都成婚了吗?”
“人选都在地底下,嫁谁?”一道?慵懒的嗓音忽然响起,秦臻吓得连饭都不敢嚼了,屏息侧目看着萧奇兰在自己身侧坐下。
她那日虽没有眼?见,但?也听?说了萧奇兰可能是女皇私生女的事情。
“我?也想吃你小妹做的饭。”萧奇兰对明宝盈道?。
明宝盈替她打了饭回?来,秦臻在她走过来的时候挪开了一点,示意明宝盈坐在这里。
“怎么?不愿与我?挨着?”萧奇兰促狭地说。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秦臻那信手拈来的谄媚笑容变得有点局促。
萧奇兰忍不住一笑,没有再?逗她。
对于这些事情,秦臻虽知道?的少一些,但?脑子总是聪明的。
如?今若是太子登位,崔家女就是皇后,再?立了新太子,自然要有新太子妃,姑表亲也很顺理成章。
就算不是嫁太子,晋王、荣王那几个也都有儿子。
可眼?下,圣人同辈的皇亲不是渺无音讯,就是远在封地,在京城里的只有一个已经续弦的安王,下一代的子嗣更是单薄可怜,几乎没有什么耳闻。
安王就算马上生儿子,也赶不及娶这几个崔家女了。
‘崔家这是后族梦泯灭了呀。这岂不是恨死圣人了?’秦臻瞥了萧奇兰一眼?,赶紧掐灭思绪。
明宝盈将吃空的食盒交到门房处,还没开口请求,护卫就道?:“知道?了。等你姐妹来就交给她们,话说,你家姊妹有没有来书苑谋份差的意思?”
“大?姐姐是不会了,我?问?问?小妹吧。”明宝盈玩笑道?。
明宝锦年岁还小,谁舍得叫她出来做厨娘挣家用呢?
两个竹木的食盒乖乖倚在门房的墙角,另有一个食盒却刚端上严家的饭桌。
吴叔和游飞把?该热的菜都热了热,又添了一个青盐甲鱼汤和一摞炸臭豆腐上桌。
这菜刚摆上,吴叔‘呦’了一声?,又赶紧把?臭豆腐给端下去。
明宝锦正看着那热腾腾金黄黄的臭豆腐呢,轻轻‘呀’了一声?。
“吴叔!臭豆腐端哪去?”游飞赶紧叫住。
“这,”吴叔看看明宝清,又看看明宝锦,笑
道?:“这,这是街面?上买的乳腐臭豆腐,买回?来过一下油锅就成了,我?图个方便?,咱就不吃了吧。小娘子你带了这么些好菜,这个摆边上煞风景。”
“要吃。”明宝清说:“我?都没吃过这个,快放下给我?试试。”
明宝锦也在边上点头啊点头。
乳腐臭豆腐外层是空空脆脆的,有点烫,明宝锦第一口没吃下去,吹了又吹才?试第二口。
咬过那层炸泡的豆皮后,内里是香而绵密的,臭味一点都闻不到了,反而品到乳香和豆香,非常好吃。
明宝锦抿着不断的乳腐丝,眼?睛一亮又一亮,笑眯眯看着游飞。
游飞扒着饭对着她笑,又忙着给她夹菜、舀汤,捞甲鱼最肥的裙边。
平日里一口一个‘老奴’的吴叔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睃了严观一眼?,十分僭越又自然地用长辈口吻道?:“小郎你很饿吗?早上不是吃了一大?碗的面??怎么筷子只往自己碗里伸?”
“今儿又没虾没螃蟹,不用剥。”严观好好吃着饭就挨训,看了眼?正吐掉汤里一截黄芪的明宝清,道?:“她吃饭有自己的次序。”
明宝清的确更喜欢自己夹菜吃,但?不知道?严观是怎么发现的。
吴叔剜了他一眼?,“汤呢。”
“盛了。”严观指了指明宝清手边的碗,有点无奈地对吴叔说:“要不换个菊花决明子的枕头吧,明目。”
吃过饭后,明宝清就要带着水田犁去找宇文侍郎。
严观与她同去,吴叔端着清茶出来的时候,他们俩都打算要走了,但?因为月光非常生气地啃了绝影的鬃毛,所以两人在慌手忙脚地劝架,拽着缰绳满院子绕。
吴叔端着茶盘弯腰看了看,道?:“绝影这是闹着要配种了?你们俩还是别一块骑出去了,公马这几天性子燥,在路上闹起来就麻烦了。”
绝影高声?鸣叫着,扬起前蹄冲月光展露它颇为伟岸的本钱。
游飞目瞪口呆地瞧着,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一只手捂住明宝锦的眼?,心道?:‘哇塞,好下流啊。’
严观真不知道?是要替自己的马感到羞愧还是觉得自豪,从前这个时候,绝影最多就是踹坏马厩,性子燥一些,在官署里寻别的马打架生事,还真没有摆出过这副德行来。
明宝清忍笑瞧着吴叔和游飞费了老鼻子劲才?把?绝影拽到马厩去,又瞥了严观一眼?,抛下一句‘物肖其主’,就牵着月光往外去了。
严观快步跟上,正要为自己辩驳一番,就听?到绝影在马厩里撒气,踹裂木板的响动。
他折回?去瞧了一眼?,见吴叔和游飞无事才?又出来。
明宝清骑在月光背上看着他,对上她戏谑的目光,严观忍不住道?:“马又不懂事。”
“你懂事。”明宝清嘴角勾起,垂眸睨着他的时候,眼?神极是妩媚。
严观忽然伸手把?她从马背上薅了下来,月光的皮毛光滑如?水,明宝锦每天都会梳理一遍。
明宝清的臀隔着衣料滑过顺溜的马儿皮毛,很快又落入一只炽热宽大?,骨节分明的手掌中?。
为了更好地将她拘在怀里,严观的手掌稍稍一掂,五指也握得更紧了几分。
明宝清朝门口瞧了一眼?,见院里安静了下来,吴叔应该是领着明宝锦和游飞上外去了,至于巷口处可能会望进?来的目光,也被月光挡住了。
“做什么?”明宝清安下心来,搂着他的脖颈,往下沉了沉自己的身子,让自己被抱得更舒服一些。
柔软磨在他的掌心,严观滞住了呼吸,目光颤动着,在明宝清面?上舔舐,他脸上满是一种快要炸掉的神色,却要生生忍着。
“不是说物肖其主吗?”严观道?。
“畜生所为,”明宝清搂着他的脖子,将身子往后坠去,尽可能离他远些,可长腿却缠在他的腰上,“严帅是正人君子,怎么好学?”
“我?不是君子。”严观越是倾身过去,明宝清越是往后仰,像是细枝上的硕果,盈盈坠着,却不叫人摘。
严观扶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贴着她的唇角哑声?道?:“我?是畜生。”
明宝清得了这一句,侧眸赞赏地看着他,她看见严观眸中?冒出火来,面?颊也微微一偏,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热蓬蓬的风裹着明宝清,她想,夏天要来了。
那夏风来得可真是强劲,有一缕格外霸道?又温柔,撬开她的唇缝,吮着她的唇舌。
严观揉着她的后颈,偶尔一睁眼?时,他也看着她,看着她眉间的那颗褐痣。
他第一次看见这颗痣的时候,以为这是自己所能得知的最私密的细节了。
他绝想不到自己可以这样吻她,因为这个吻,这世上一切都对他没了诱惑,又或者说,这世上所有的诱惑,都汇聚到了明宝清的身子里。
不知从哪一下吮吻开始,轮到了明宝清主动,她的吻细密密的,顾惜着自己被他吻痛的唇,吻得很轻,像是日暮时分落的一场玫瑰色小雨。
夏日里时常有这样的雨,风卷来的,毫无预兆地降落下来,是神明轻轻一挥袍袖,又譬如?明宝清对他的允准。
他从未肖想过她的垂青,可他却真实得到了。
一声?长长的喟叹散了开来,严观不满地吐露着他的满足,欲望并没有得到充分的排遣,它烧在眼?里时,亮如?火把?,却只是照亮了她,而没有灼痛她。
而明宝清的欲望是截然相反的表现,她想,夏雨都要把?她的裙子沁湿了。

第092章 幕佐
工部司的官署并不大, 但看起来很紧促,可能是因为其中匠人坊隔了太?多个,要处理的一些案牍就统统堆到了余下的几间小院里?。
工部衙门除了工部司之外, 还有屯田司、虞部司、水部司等等。
农事听起来与屯田司关联更?多, 但工程营建等事务, 大多由?工部司来办。
除了宇文主事之外, 工部司的主事还有两?人,各领建筑、军器官业为主,宇文主事日常所领职务, 以织造官业为主。
农具只是宇文主事职责中很小的一个部分, 可以说占不足十中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宇文主事本身的志趣所在。
“我这就让底下的官匠依着你?这样式做几把水田犁出来, 先在官田里?试一试, 若是好用?, 可以多做些, 让县衙通知?乡里?的百姓拿自己?的旧犁来换。”
宇文主事今日似乎是有些心事,每每开口时都先愣上一会,似乎在打腹稿, 又像是被某件别的事绊了心思。
“好。”明宝清和严观对视一眼?, 神?情欢喜。
隔壁军器坊里?忽得腾起一股绿雾,好似毒烟, 严观闻见了硝石刺鼻的气味,忙和宇文主事一道关上门窗。
“主事, 这是做什么用?的?”
宇文主事闻言一转身, 就见明宝清正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立有四条腿的小车端详。
“风扇车, 用?来清除谷粮中的糠壳或是尘土等杂质的。”出声?解释的却是严观,“那次在官田粮仓抓贼时看到仓房里?有这个。”
“对,你?转那个轱辘,车里?边的风扇叶片会转动起来,扬起风来把糠壳尘土吹出去?,将稻米留下来。”宇文主事说:“但这种农具在寻常农家用?的不多,平头百姓都是在上风口用?抖谷子的方法来分开粮和糠。”
每每到那几天,好似黄沙过境,出去?一趟再回来,能洗下一身的糠土。
“是从这里?将舂碾后?的谷粮倒进去??”
明宝清望进风扇车顶部的锥形入口,摸到底部斜面没有封口,斜的角度不大,一次漏下去?的谷粮不多,可以被叶片转动而产生的风充分吹分开来,叶片的风量被设计过,吹不动簌簌而下的稻米,而那些糠壳尘土却可以顺着风扇车侧面没有被完全封上的部分直接被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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