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by西瓜珍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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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严观,笑道:“长安城寸土寸金,我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不过?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就好。”
“我替你找,”严观握住明宝清的?手,说:“只要院里能有我站的?一块地就行?。”
明宝清做出一副要考虑考虑的?样子?来,严观却真的?紧张起?来,半晌后她才笑出声,道:“好,你帮我找,那顺便替孟老夫人?找一间小院子?,同我们的?将来院子?要近,彼此间有个照应。”
“孟老夫人?带着孙儿也要进城住?”严观问。
明宝清点点头,说:“乡下?田产如今都是黑大黑二在管,孟老夫人?在城郊的?几个乡里还有三四间铺面,住在城中倒还方便掌柜交租了,孟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在长安城中大宅邸买不起?,小院子?总还可以?。孟老夫人?又不好面子?,只是想带着小孙过?清静安生日子?罢了。”
“如果是买不是租,大约只有近城门那边的?地还有些可能了。可越是那些地方,越是荒芜,连守坊门的?武侯都时常懒惫,这不行?,总归还是要找一个热闹稳妥的?。”严观认真想了想,知?道明宝清的?现?钱肯定不够,就道:“我那些钱都无用,你尽管用,好不好?”
明宝清失笑,道:“我拿了不认账呢。”
“反正?搁着也是长霉。”除了她,他也没有别人?想娶了。
可明宝清并不松口,只道:“不过?我在户部看过?一份记档,原来长安城里有很多年久失修的?无主废宅,名义上被收归官府所有。我问过?孙主簿,他说那些废宅是可以?买卖的?,我想趁着这几日有假,都去瞧瞧。”
“的?确,每个坊中都会有几间这样的?废宅。”严观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多能干的?小娘子?,叫郎君捧着白花花的?银子?也无用武之地。”
“有用的?。”明宝清笑道:“若是地段不错,宅子?又大,价钱也颇为咋舌呢。只是比起?那些修缮好的?宅子?要实惠许多。而且如今我要合适的?工匠也简单,这也算我假公济私一回吧。”
严观倾身?在明宝清唇角亲了一下?,道:“到时候挑屋,记得挑间宽敞的?。”
明宝清看着他宽宽的?肩膀,伸手摸上他结实的?手臂,正?想说这倒是个要紧的?,忽然听见门吱呀一声响,游飞牵着明宝锦走了进来,嘴里正?说着,“大姐姐,师,啊啊啊啊啊啊,完蛋了,我又要长不高?了!”
严观看着他拽着明宝锦跑得飞快,不解道:“这跟他长个有什么关?系?”
“唔,文先生骗他的?。”明宝清笑得倚桌,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道:“瞧着小青鸟今年十四了,年岁到了,再怎么不开窍也要开窍了,就先给他紧紧皮子?,免得小郎君长成大郎君时不懂节制,倒是真损了身?子?,的?确是会不长个的?。”
严观对此嗤之以?鼻,说:“光明正?大每天练他个百来趟的?,保准他倒头就睡。”
但其?实,再累也是会做梦。
严观又一皱眉,说:“睡前再背两篇书。”
满脑子?之乎者也,这便稳妥了吧?
第115章 阅卷
正月初八那日, 岑石信起?了个大早。他今日是翰林院的宿值官,从早到晚都要在官署里。
若是在家中吃了早饭再去已经来不及了,岑石信揣着两个胡饼就上了轿,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承天门口?落轿。
一下轿, 他与?蓝正临对?上了目光。
“岑侍读。”
“蓝少监, 怎么不骑马了?”岑石信道。
蓝正临年前升了官, 如今是正七品的都水少监了。
“太冷。”蓝正临说着,口?中冒出一股浓
浓白气。
岑石信笑道:“轿里刚吃什么热食?”
“鸡糜粥和两个油炸糖果子。”蓝正临道。
“早起?还是要吃点热气才有劲。”岑石信有些发馋,愈发觉得胡饼干巴巴, “还是家里夫人细致啊。”
蓝正临微一点头?, 道:“拙荆大我三岁,手巧心柔。”
“呵!”岑石信与?他一并迈上承天门长街,道:“是我那儿子太闹人, 我又犯懒不想带那糊豆浆, 我家夫人也是昨晚上就叮嘱了厨房的。”
他越说越想起?糊豆浆子那股焦香气, 那稠糊糊的滋味, 两大勺红糖搅下去,好喝又顶饱。
今儿还得在官署值一天呢,后悔啊。
“咦, 这是什么意思?”岑石信与?蓝正临说着话, 就瞧见了长街上摆满了布告,隔一丈就站了个羽林卫。
“是年前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试试卷, 每个八品上的官员都可以?选一篇自认为最好的文章,盖上官印。本次考试的名次便以?官印多寡来排, 若没有两个以?上的官印, 便是落榜了。”一位女官对?两人解释道。
岑石信与?蓝正临对?视一眼,道:“这倒新鲜了?试卷不由礼部挑官员来批改了?”
“试卷上的姓名已经封上, 人人参与?阅卷,敢问还有比这更加公平的不成??”女官反问。
太学闹出来那档子事?情,人人都知道,岑石信尴尬一笑,又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岑侍读与?蓝少监不得参与?评选。”女官看着手中簿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道:“你们与?本次参试的一位考生关?系过近。
岑石信知道她说的是明宝盈,舅甥关?系的确是近,天大地大娘舅最大,可他和明宝盈又不是那么近的舅甥。
岑石信苦笑一声,道:“这还真没有,我都没见过三娘的字,你呢?”
蓝正临也摇了摇头?,不过他倒是听文无尽提起?过明宝盈的文章字字珠玑,见岑石信似是有些遗憾,就难得玩笑了句,说:“倒是白升官了。”
岑石信这才笑了起?来,又问那女官,“如此严格啊?”
“以?免来日有人又变着花样质疑本次考试不公,倒不如干脆些,虽说文无第一,但优劣总是一目了然的。”女官道。
公开阅卷整整五日,礼部官员被派到长街上直接数官印定名次,榜文也是当场写下的,写好后便直接去长安、万年两县的菜市口?张贴。
长安、万年两县的考生共计三百一十二名,其中考中秀才功名的考生有五十八人。
这五十八人的试卷直接被取下,依照名次由护卫拿到国子监里张贴展示。
秦怀谦看见那些个羽林卫入国子监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那几十个布告栏依次排开,一张张考卷就亮在他们眼前。
他愣了很一会?,径直走到最前面?的一块布告栏前,仰脸看见那上头?的卷头?上还有些封条残留的墨色碎纸屑,但那个名字已经清晰展露出来了——温如徽。
卷末有一长串的官印,秦怀谦数了一数,竟有二百三十三个,比次名的褚蕴意还多出足足五十个,上到左仆射,下到各司郎中都对?她的文章青眼有加。
“诸位寒窗苦读多年,又身在长安,想来各个都是殚见洽闻,写出来的文章必定是句句箴言,段段入心的。”马上的羽林卫窦中郎将朗声道:“圣人也很盼着你们二月的礼部试能多得几篇振聋发聩的好文章。”
秦怀谦沉醉在温如徽的那篇文章里,听到马蹄声响起?,他才蓦地回过神?来,快跑着叫喊着,“中郎将留步,留步!”
窦中郎将停了马,睨着秦怀谦。
“我们二月的礼部试,也是这般封名避嫌,公开阅卷吗?”秦怀谦气喘吁吁地问。
“试卷直接从太极宫排到整个朱雀大街好不好?”窦中郎将像看傻子一样看秦怀谦,甩了缰绳要走,秦怀谦又是拦在马前,仰视着这位一身薄甲,身骨精悍的女娘,谦卑地问:“那封名避嫌?”
窦中郎将好笑地看着他,俯下身冲他勾了勾手指。
秦怀谦迟疑着上前,就听她说:“想求什么,自己争啊,你们不是一身胆魄,连天威都敢顶撞吗?区区师长,还不拿下马来?”
秦怀谦一脸愕然,简直不敢相信她都说了些什么狂悖之言,他左右看了看,再没旁人听见了,而那窦中郎将也驭马走了。
“温如徽、褚蕴意都还有所耳闻,这明宝盈是谁?”国子监的学子都在相互讨论着,“咦?这崔四娘,莫不是崔相家的孙女?她竟也参试了?”
学子们对那卷子上的署名兴致浓厚,左打听右打听的,对?文章更是评头?论足不断,还自以为是的说出许多高见来。
不过细看文章的学子也有很多,只?因他们看得专注,所以?大多沉默不语。
秦怀谦走到最近的那块布告旁,问那仰首看得专注的殷初旭,问:“你妹妹可中了?”
殷初旭轻轻摇了摇头?,道:“她连从前喜爱的帖文如今都很难一次临完,总是写着写着就出神?,她那时能考过女学我都很意外了。”
“她年岁轻,日后若有兴趣再考就是了。”秦怀谦说着摇了下头?,也对?自己这副前后不一的嘴脸感到无奈,又问殷初旭,“这文章如何?”
“词藻平实,见底深刻,很有李先生那篇《礼乐之本源》的风采,”殷初旭面?上有一个看不太出来的笑,“她应该很喜欢李先生,所有有意无意,模仿了文风。”
秦怀谦诧道:“你看过李先生的这篇文章?”
“秦主簿这样问我,意思就是您也看过?”殷初旭反问。
“谁没有看过呢?温先生姑侄俩的文章谁又看得少了?”秦怀谦看清这篇文章的署名,喃喃道:“是那个会?降天雷的女娘啊。还真被你说中了,那架势,的的确确是李先生的爱徒了。”
殷初旭随着他一篇篇文章看过去,看到最末一篇,见上头?落了秦臻的名字。
秦怀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道:“文章还算有见地的,嗯,字的确是弱了一些,勉强论得上工整。这是末名?一人一印的话,自然越是出类拔萃的文章越会?多印,但那些尚可的文章,就成?了沧海遗珠了。这五十八人还只?是牛刀小?试,真不知道她们都是哪里冒出来的。女学开办也不过两年而已,算上还有诗书人家的女儿,我想也不会?很多。”
“女官里有几十人去参考了,听说北衙军里也有人去考,”殷初旭补了一句,“圣人那支亲信军。”
“什么?”秦怀谦惊讶问:“圣人那支北衙军还人人识字的?”
“听说起?码认得百来个常用字,其中若有佼佼者,便是温先生早年的功绩了。”殷初旭忽然又问:“秦主簿可知这各部衙门里,何处的女官最多?”
“女官自然是在宫里,就算工部有个小?小?司匠是女娘,其他各部衙门里哪里还有女娘?”秦怀谦不解地问。
殷初旭笑了一声,道:“鸿胪寺下属的主簿厅里近半主簿笔吏都是女娘,这全是宪君公主之功。她少时去往契丹和亲,可汗死后,听说是如今的圣人百般斡旋,让她得以?平安归来。宪君公主带回来的手下很多都精通契丹文和回鹘文,进入鸿胪寺简直是如鱼得水,其中主簿厅下属的设档房、?启疏科根本就是宪君公主一手建立的,这些女官的记档只?在尚宫局,户部从没有给她们发过一个子的俸料,先帝在时是宪君公主在养着她们,如今则是圣人。”
这几年来,鸿胪寺眼下愈发超脱在礼部之外,番邦来信全部经由鸿胪寺译准再发往各部,受制过多,倒逼得吏部几个要员动了心思,主动要给鸿胪寺的女官们官位,只?是官位很低,俸料同吏,想要加以?管束钳制,可这折子被温如徽用朱批画了个叉就发回了吏部。
秦怀谦听得怔愣,又闻殷初旭感慨,“冰封三尺,非一日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秦主簿还是早日习惯这浪潮吧,毕竟已经酝酿了不知多少年了。”
秦怀谦见殷初旭折返回去,又用目光轻柔地触了
触明宝盈那篇文章,忍不住问:“二月礼部试,你家中替你筹谋了没有?”
“秦主簿又不是不知道我与?父亲的关?系,何必多此一问。”殷初旭皱了皱眉。
“可你毕竟是嫡长子。”秦怀谦凑近一步,像是在议着什么鬼祟事?。
“我这嫡长子不入他的眼,还不如死了干脆。”
殷初旭出言无忌,秦怀谦却是跟着礼佛的祖母长大的,忙是替他敲了三下木头?,还四外拜了拜虚空神?灵。
他忙忙碌碌折腾了一大圈,转回来时看见殷初旭在笑,总算有了几分从前开朗的模样,问:“阿兄你也会?去考吧?
秦怀谦点了点头?,道:“考是会?去考的,只?是朝中无人也无用,不比得崔五、郭六那般,试还没考,官都在那等着他们做了。”
“豫王在景山行刺陛下,致使崔侍郎血尽而死,崔家的儿郎这三年都考不了试了。”殷初旭又问秦怀谦,“崔五是不是送他三姐出嫁去了?”
“是,不然的话还要再守三年,崔三要么就跟崔大娘子似得干脆别嫁了,要么就只?能是为人继室,所以?就赶在热孝期出嫁了。”
秦怀谦说着说着,视线自殷初旭身后横移过去,殷初旭侧首一看,就见是林十三郎正走过去。
他感慨道:“若是都像林家子弟这般不屑于?疏通关?系就好了,拿出真才实学比一比,名落孙山也无憾。”
殷初旭却道:“林家根苗好,人才多,便也清高起?来,一次不中还有耐心试第二次,这位不中还有那位。可到底是仰赖祖宗风水,若是那个各个都扶不起?的,且看林家还会?不会?这般‘不屑’。”
秦怀谦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那试卷的排头?,仰首看着乳白纸面?,朱红卷头?,黑浓墨迹,像是望着骑着红马的白衣女娘。
秦怀谦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仰望着温如徽了,从前作为同窗那般朝夕相处的时光是天赐的桃花源,但很可悲,他直到很久后才明白。
第116章 宪君公主
正月廿二晨起, 朱姨对着?镜子正梳妆,瞧见明宝珊走了进来,还是?一副家?常打扮, 便扬起一脸的?笑, 道:“你好些几日不去?邹娘子铺子里了, 不打紧吗?”
明宝珊瞧着?她满面红妆的?样子, 轻声问:“不打紧,邹娘子另聘了人去?。阿娘这是?要出去??”
“成,那你多歇歇。”朱姨点?点?头?, 把一根沉甸甸的?碎银流苏簪簪进发里, 瞥见那数也数不尽的?白发,她手上动作一顿,扔了银簪子, 又拿起一个假髻在头?上比划遮掩。
“阿娘这是?要去?哪里?”明宝珊小心翼翼又问。
“几个老姐妹约我聚我在茶楼吃茶, 就边上那间?聚贤茶楼, 你都知道的?。”
朱姨像个没事人一样往自己身上添红着?绿, 但最后把那些多余的?妆点?都扔了,穿着?件粉袄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依旧是?风韵犹存的?。
“阿娘路上小心些。”明宝珊说。
朱姨很潇洒地一挥手, 道:“家?门口几步路, 怎么这么啰嗦?”
明宝珊站在院里没有进屋,在心里数了五个数, 就嘱咐霜降看门,自己跟了出去?。
朱姨的?确是?往近处去?的?, 但并不是?去?什?么聚贤茶楼, 而是?去?茶楼后边的?开元观了。
隔着?一层白薄的?烟气,明宝珊看着?朱姨进了往生殿, 然后侧身对女?冠行礼。
朱姨不知何时擦淡了口上的?胭脂,描到了眼圈上。
明宝珊鼻头?一酸,望向那往生殿的?门洞里,牌位层层如山峦,每个牌位前?都有一盏长明灯,是?活人对逝者的?留恋。
裘老八无?父无?母无?妻无?儿,丧事是?朱姨和他那些个酒肉朋友办的?,郑主事还出了一百子,来送钱的?小厮以为朱姨是?裘老八的?遗孀,全给她了,朱姨全贴进他那副好棺材里了,一场丧事办下来,朱姨还倒贴了两百个钱。
开元观的?长明灯要多少香油钱才能点??明宝珊不想知道,她只想朱姨心里能好过一点?。
明宝珊先回到家?门口时,见霜降一手提着?个小食盒,一手提着?个小菜篮正站在门口张望,见她回来,忙道:“大娘子刚过去?呢!娘子瞧见她没?”
“没呢!”明宝珊折回巷子口看了看,有些失落但又欢喜地问:“阿姐又给我送吃的?来了?”
“嗯,说是?乡里人家?挖了好些黄精,四娘子和苗阿婆做了些黄精果脯,”霜降提着?食盒伸到明宝珊跟前?,道:“说是?吃着?脆脆的?,药气也淡。”
“这菜篮里又是?什?么?”明宝珊掀开上头?的?帕子一看,就见是?一只斩好的?白皮肥鸭子,边上的?小小布袋里装着?一把洗净的?黄芪和杞子。
“大娘子说了,这鸭子咱们直接配上药材放进钵子里煨着?就成,香气冒出来时洒一撮细盐,喝汤吃肉,最滋补不过了。”霜降又说。
“正月里这都给我和阿娘送三回吃食了,我上次备下的?拿那几包香料你让大姐姐拿去?没有?”明宝珊忙问。
霜降笑道:“哪里是?几包,是?十几包吧。槟榔、红曲、胡椒、花椒、马芹子、栀子、莳萝,还有什?么来着?,小人连名?都叫不上。”
“大姐姐又不要我什?么,三娘喜欢看书?,可我也挑不来,难得知道四娘喜欢什?么,我自然要买给她的?,况且这香料用进菜里,大家?都受益。”明宝珊领着?菜篮子进了小厨房,又探出头?来问:“可问了大姐姐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没问呢,不过是?个骑黑马的?郎君陪她来的?,两人似是?要一起去?办事呢。”霜降道。
明宝珊了然,心道,‘大姐姐同?严中侯一道,唔,是?来寻房子的?吧。’
明宝清和严观这几日已经走访了不少废宅,有些是?太小了,三步走完的?院子,两眼就看完的?堂屋,有些又太大了,是?某些大臣或者商贾的?旧宅,不知怎得聚不住人气,卖不掉也租不掉,赏也赏不出手。
还有些屋舍根本无?从修缮,明宝清见多了满院荒草,可看见那绿油油的?竹子顶破屋瓦,还是?觉得像梦一样离奇。
“难怪文先生说家?宅边上不能有散生竹,否则哪天在家?里走着?走着?路,就会被地底下冒出来的?笋尖绊一跤,还真是?这样。”
她感?慨着?,侧眸看向一旁的?严观。
严观正在看手上的?那本由她抄录下来的?簿册,边看边说道:“安善坊那间?废宅在教弩场边上,那些将士们来往虽带着?凶兵,不过还算列队整肃,但只怕是?有些半吊子的?富家?公子甩着?箭来来去?去?,不大稳妥。不过每月初一、十五弩营休日,容许城中居民进营习弩,你若有有兴致学一下连发的?弓弩,我们同?去?。”
明宝清点?了点?头?,又听他说:“和平坊这间废宅又在牲口市附近,四周通达,可夏日浊臭难当,蚊蝇铺天盖地。”
严观的?表情很认真,仿佛手里拿着的是行军打仗的?堪舆图。
半晌后,明宝清又听他自言自语道:“长兴坊这里有间?废宅?”
严观抬眸看向明宝清,说:“咱们去看看吧。”
明宝清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一翘,说:“与亲仁坊倒是?近,不便宜啊。”
严观收了收唇角,说:“那先去?光福坊看过也好。”
他倒把那点?子不情愿掩饰得很好,见明宝清抱臂看他,知道被看出来了,只好老实道:“林外郎与高二娘的?婚宅就在光福坊,原先大业坊的?宅邸现如今住着?左仆射和其他一些林氏子弟。林家?的?宅邸占了一半的?大业坊,好不容易下了马,进院子里还要坐老半天的?抬轿才到床呢。”
这形容让明宝清笑得厉害,月光都纳闷地转头?看她。
“长兴坊、光福坊地价太贵,就算房子买得起,只怕也住不起的?,开销太大。”明宝清凑过去?在簿册上扫了一眼,道:“还是?去?看看兰陵坊这一间?吧。”
严观跟在后
头?,就连绝影的?马蹄声都透着?一股子轻快。
明知道林千衡与高芳芝的?结合很是?牢固,也很清楚明宝清是?不可能委身做妾的?,但严观心里始终卸不下那份提防,他不是?介怀,他是?畏惧。
长安城对于大多数的?城中百姓而言,犹如一个庞然大物,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只在坊内或者临近的?坊生活走动,至死方被抬出城郭。
就连明宝清也是?如此,她这两年?走过的?坊要比前?十几年?加起来还多。
兰陵坊面临朱雀大街,不算偏僻,但明宝清之前?没有来过。
在这件事上,严观显然是?那少数人,万年?县里的?每个坊他都走过。
“兰陵坊中没有寺庙、道观,游人学子借宿不便,所以没有其他坊热闹。”
明宝清听着?严观这话时正仰首,看着?冬尽春未来时棕黑而虬曲的?树枝,像是?天公闲时一挥墨所致,苍劲而潇洒。
“兰陵坊中多果树,这些柿树和橘树更是?先帝赐给宪君公主的?。宪君公主的?府邸就建在这里,你瞧见的?这些高树都是?那时候种下的?了。”
“宪君公主的?府邸不是?在宫城以西的?辅兴坊吗?”明宝清诧异问,但很快又想明白了,“是?宪君公主嫁去?契丹时圣人赏赐的?府邸?她有住过吗?”
“听闻去?世前?两年?都住在这里,草拢道上铺的?都是?细沙,就是?因为宪君公主不喜欢雨后泥泞。”严观见明宝清好奇,就带着?她从草拢道上过。
宪君公主去?世好些年?了,她的?府邸却还是?公主府,没有变成寺庙,也没有变成道观,那匾额的?颜色是?一种沉郁的?枣红,漆面没有任何斑驳开裂的?迹象,像是?岁月一年?一年?流逝,而里面住着?的?,还是?当年?那个人。
草拢道上的?细沙混着?土,里面已经布满草根,明宝清轻易就能想象出春来时那一拢一拢鲜绿飘摇的?草坪,还留存着?修剪过的?痕迹。
“圣人也很长情啊。”明宝清忽然道:“我听阿娘说过,宪君公主非宗室女?,是?因为要去?和亲才封了公主,她与圣人是?至交好友,当初契丹的?丹洼可汗去?世,他儿子不但要收继宪君公主,还要贬她为妾,最后是?圣人以出兵相要挟,才换得宪君公主和当初一干陪嫁的?家?臣回来,也是?因为这件事,圣人遭了先皇猜忌,匆匆嫁与太原王家?,远离了长安。虽说后来和离了,但在王家?的?那些年?,恐怕圣人也快意不到哪里去?。”
白马白衣人,黑马黑衣人谈论着?一些并不久远的?往事,缓缓走过公主府的?高墙,走入兰陵坊西南一隅。
兰陵坊靠近朱雀大街的?那面也有不少做买卖的?商铺,但更多是?民宅,因为地多宽广的?缘故,所以有许多空地都被开垦成了菜畦。
这些菜畦眼下都覆着?干草沉睡着?,只是?被高矮粗细不同?的?小篱笆墙圈了出来,分出是?这家?或那家?的?所有。
那间?废宅在公主府的?侧后方,严观在道上寻了位老丈打听,说这是?宪君公主给某些家?臣养病住的?小宅子。
说是?小宅子,真也不小了,这宅子是?两进的?,前?院横长,设了几间?可以待客的?门馆,主院规制很端正,方而阔,还带廊院,主宅之外还设了外廊,里头?的?下人房和牲口棚虽是?破败了一些,但大体的?门廊屋瓦都残得还不算厉害,水井和渗井都不缺,而且离那条流经公主府的?水渠也很近。
“十五万钱,倒是?便宜。”严观中肯地说,折了银子一百五两,他有。
“还要算上修缮的?费用呢。”明宝清虽这样说,但心里也定了七八分。
她瞧过不少院子了,这间?院子处在兰陵坊,离长安县的?永达坊只隔了一条朱雀大街,去?务本、明理两间?书?苑都很方便,离万年?县的?永崇坊也不远,去?紫薇书?苑也不麻烦。
再者就是?临近的?朱雀大街直通皇城官署,虽说距离上算不上近,但明宝清骑马骑惯了,道路通直就已经很便利。
而且她和严观一路逛下来,还瞧见兰陵坊东北隅有官家?药园,西北有果园,果园里除了养蜂产蜜之外,还有藕花池,兰陵坊的?很多百姓都在这官园子里做工养家?。
两人又进了一间?牙行替孟老夫人找屋舍,最终瞧下了一间?离得只有七八十丈距离的?齐整小院,这小院先前?的?主人家?是?一位员外郎,因升任郎中,又添了子女?,住不下了才另外在靖安坊买了大宅。
这小宅处处都是?好的?,虽小了一点?,价钱却贵出四成去?。
不过明宝清和严观都觉得,孟老夫人肯定是?喜欢的?,毕竟是?好意头?。
“明日请阿姐和文先生带着?阿婆、孟老夫人都进城来看看,她们要都是?觉得行,那我就去?找孙主簿定下了。”
第117章 琉璃牌楼
紫薇书苑近旁的蒙学叫做梧桐书苑, 文先生与李娘子已经谈妥,每月有十日在明理书苑教书画,另十日则去梧桐书苑。
他的画端丽雅致, 秀美写实, 他的字笔意多?隶, 古朴典雅, 所?以很适合教授幼童。
进了二月,明宝锦就去了明理书苑念书,每日下学就近住在明宝珊的小宅院里, 明宝珊乐意养着, 朱姨倒也没有什?么?不痛快的,且明宝锦摆明了不过是暂住,兰陵坊的宅子买下来了, 契书都过好了, 只差修缮的功夫。
明宝锦白日里大多?时候在学堂, 晚上只需要一张长案, 看书写字画画,自己忙得很,更别说还会?帮着干点?事, 重活拿不起来, 灶上的事却是极利索的。
明宝锦又给?朱姨做了些椒盐黄精,黄精切片后, 她细细焯了两次水,调了面?糊下油锅炸, 吃起来脆脆像山药, 满口酥香椒脆。
朱姨全都吃完了,瞧见明宝锦望着她笑, 又瞥见明宝珊背过身去拭泪,她心里酸酸的,很痒,像是伤口长肉的那种痒。
孩子到底是孩子,过了几日,见明宝珊待她好,朱姨也比从?前?和气,就在院里踢起毽子来了。
朱姨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老了点?,看见明宝锦活蹦乱跳的,她自己也跟着松快了筋骨。
孟老夫人的院子都一应打扫好了,也添了家具,只待交代?好乡间的事宜,再?同蓝盼晓她们一道搬过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