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by西瓜珍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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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宝盈隐隐感觉得?出,明宝清眼下就连岑贞善的呼吸声都感到厌恶,不全?是因为?看见她费了那么多心机来讨好孟老夫人,还有岑家宅院里的那些事,这都让明宝清觉得?岑贞善这个表妹烂透了。
这样的人,居然与她母亲出自一家。
明宝盈知道岑贞善时不时在打量自己,她刻意的谈笑声里有一种非常可笑的得?意,明宝盈知道她在得?意什么,但又实在不理解她在得?意些什么。
孟容川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差了些年岁,但这个年纪坐在郎中的位置上已经很难得?了,且他毕竟未娶,又不是续弦,再看孟家人口简单,不似岑家那样好几房人,成日你来我去,一点清净日子都没?有。
不过,这适龄郎君难道除了陈的就是姓孟的?
岑贞善之所以瞧上了孟家,大抵是被明宝盈那一巴掌打出来的,明宝盈和孟容川的关系并非秘密,岑贞善能打听到也?不奇怪,在给自己找一门好婚事的同时也?能抢了明宝盈的心头好,这多妙啊,真是想一想就痛快。
明宝盈毕竟与岑家隔了一层,更何况岑贞善是二房的人,又隔了一层。她知道明宝清很生?岑贞善的气,但明宝盈打从心眼里只觉得可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情,而岑贞善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大大报复了明宝盈。
“姐姐吃鱼。”明宝盈的筷子尖滑过鱼脊上那一条细嫩无刺的肉,在汤汁里蘸了蘸,夹到明宝清的勺里。
“这鱼的滋味是好。”岑贞善也?道,“三姐姐倒是个会吃的。”
明宝盈细细吃着一根腌笋,抬眸看着岑贞善笑,纤长的眼睛都笑弯了,唇角翘着,像一只顺毛却?黑心眼的小?狐狸。
她的笑容和明宝清的冷面格外成对比,岑贞善心里的痛快登时就打了个折扣。
“三妹素来眼光准,她吃什么你也?跟着拣什么,总是错不了的。”
若搁在从前,明宝清是不会这样说话的,宅院里来往切忌撕破脸,因为?抬头不见低头见,但现在可不是这样了。
岑贞善今日既来了,就有了万全?的准备,腹稿她都打了好几篇,便含着一点泪觑了孟老夫人一眼,拿了筷子挽了袖子准备给明宝清夹菜。
可这时,孟小?果忽然倚到明宝盈身边,往桌上张望着,道:“三娘子,梅菜煎糕你吃了吗?下一道菜你可喜欢了,是炒二冬!再下一道你也?喜欢,是五福酱丁!””
明宝盈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见他盯着桌上几块梅菜煎糕不大满意的样子,笑问:“怎么?小?孩桌上梅菜煎糕抢完了?没?吃够?”
孟小?果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飞飞阿兄今天在学堂有事,我答应了给他留的,可是太好吃了,都吃完了。”
孟老夫人笑道:“煎糕热着好吃,等他回?来让灶上做了叫他吃个酥软的。”
“梅菜灶上还有吗?”孟小?果不放心地问。
“有。”小?草点了点头。
岑贞善知道孟小?果是孟容川的养子,便也?温柔笑道:“煎糕而已,想吃什么时候都有呢。”
煎糕寻常,但梅菜是公主府前些时候给明宝锦的,说是宫里的东西,滋味格外不同?。
因为?孟老夫人的生?辰在初春,鲜灵的食材要什么没?什么,所以明宝锦才拿了来,也?是这样所以孟小?果格外记挂着给游飞留一份。
孟小?果并不想解释,只岑贞善同?他说话了,他才看了她一眼。
他跟在孟老夫人身边,笼统见过岑贞善两次,隐约听见过一些东西,但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只是今日又见到她,小?家伙突地愣住了,脑子里似有马儿在狂奔飞驰。
明宝盈见孟小?果完全?呆掉了,伸手?戳了戳他腮帮子,孟小?果回?过神看向明宝盈,眼神竟有点心虚。
“怎么了?”明宝盈觉得?很有趣,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
孟小?果想了想,问她:“耶耶晚上是不是没?功夫盯着我写功课了?”
明宝盈失笑,故意沉吟了一会,轻道:“我觉得?他也?有可能,更严厉地盯着你写功课了。”
孟小?果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往外院去了。
这对话好像只有他们两人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岑贞善其实也?听懂了。
岑贞善看着明宝盈,想从她脸上看到一点情绪,哪怕是得?意洋洋,哪怕是快活神气,这都算她与自己斗了个来回?。
但明宝盈压根没?看她,只顾着给明宝清夹菜,反是明宝清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嫌恶到了极点,根本不加掩饰。
岑贞善同?孟老夫人又攀谈了几句,老夫人也?很体贴地劝她吃喝,吩咐小?草给她布菜。
只这样,明宝盈依旧不见什么颓色愠色,还是慢条斯理地吃菜,时不时同?明宝清、刘保章正的夫人说笑几句。
桌上也?有人刺探她们几个关系的,明宝清和明宝盈你一句我一句都圆得?很好,但话里话外只提六房的舅舅去了洛阳,六房的舅母儿女双全?了,其他几房半个字都不提。
那些人的目光又瞥着岑贞善,她忙也?凑几句,适时流露出些可怜样,以彰显明宝清和明宝盈是多么不近人情,欺负她一个良善柔弱,替来给老人家祝寿的小?娘子。
明宝清、明宝盈瞧着她演出这一副委曲求全?的娇样来,只是一个冷笑一个微笑,并不介意让人觉得?强势。
好不容易吃到席散,孟老夫人请诸人去吃茶看戏,岑贞善眼盯着明宝盈被孟小?果牵出了门去,果不其然也?有好事之人笑着说:“你家这小?郎与明三娘子倒是亲昵。”
“都是从前在乡上就处在一块的情意,”孟老夫人说了这句话,就觉自己的心就像一团在暖水里渐渐泛开的皱帕子,“我们两家可不止在兰陵坊是邻居。”
孟老夫人心底自然还是想孟容川能够娶妻生?子的,庭有梧桐树,引得?凤凰落,梧桐树她种好了,凤凰也?来了,只是凤凰不愿落。
看见老苗姨别过脸去,孟老夫人也?意识到今日的做法很不恰当,她只想到明宝盈可能会不舒服,反而忽略了老苗姨和明宝清,她知道自己伤了她们。
同?时,孟老夫人也?觉得?有点对不住岑贞善,看得?出她的局促与尴尬,所以见明宝盈同?孟小?果走了,对于岑贞善的示好就格外给面子,便有敏锐的妇人觉出这里头的门道了,笑着打趣岑贞善。
岑贞善羞得?往孟老夫人身边躲,嘴上只说和老夫人投缘而已。
明宝清瞧着她这副样子,忽问:“你阿娘知道你今日来孟家祝寿吗?”
“阿娘知道的,”岑贞善笑道:“礼物是阿娘替我选的呢。”
明宝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大姐姐,怎么了?”岑贞善柔声反问。
“等下我送你回?去,顺便给舅母请安。”明宝清说得?自然,透着一股诡异的亲热。
“我,坐了马车来的。”岑贞善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明宝清笑了一笑,伸手?拿明宝锦手?心里的几颗蜕皮花生?吃。
至各家离去时,岑贞善的马车坏了。
明宝清骑着马踱了过来,学着岑贞善先头的话说:“马车失修,总是这些毛病的。”
岑贞善装了一天了,实在有些绷不住,咬牙道:“大姐姐,你……
“上马,我送你回?去。”明宝清睨着了她一眼。
“阿姐,孟家有多余的马车。”说这话的人竟是明宝盈,她牵着明宝锦站在一旁,看意思并不想明宝清送岑贞善回?去。
“你上不上马?”明宝清只是又问了一句,口吻非常冷硬,像是最后的通牒。
岑贞善心里有口气要赌,搭着明宝清伸下来的手?还真上了马。
“别以为?我不会骑马!”
明宝清听到她这话,真正是笑了一声,鞭子一挥而下,马蹄疾驰,只听见岑贞善来不及咽下的一声惊呼。
第188章 情意
岑贞善下马的时候, 觉得自己已经要碎成一段段的了,她?软得站不住脚,明宝清扶了她?一把, 几乎是把她?直接架了起来?, 像是挟持着人?质,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岑家的正院。
外院各房的人?知道有热闹看, 纷纷都往正院去。
姜氏才出了月子,听见明宝清扯着岑贞善往正院杀过去,有些担心她?, 就仔仔细细裹暖了自己, 由婢女婆子扶着也往正院去了。
“没茶?”明宝清看了眼手边空空如也的茶几,又看向王氏,“怎么说我?也是特特送表妹回来?的, 一口水也不给喝?”
岑贞秀在门外觑了一眼, 仆役站着不动?, 就自己往水房去了。
王氏见岑贞善面色难看, 又哭哭啼啼的,还以为明宝清如何欺负了她?,一个劲问她?有什?么伤。
岑贞善只摇头, 在王氏的叫骂声中, 明宝清忽然问了一句,“你喜欢孟郎中吗?”
岑贞善拈着帕子愣住了, 不知该怎么回答。王氏又骂明宝清不知羞,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挂在最?边上。
“我?不知羞?”明宝清怒极反笑, “王氏, 就你这样的人?做当家主母?教养子女?品性恶毒如斯!既含糊了邱嬷嬷的性命,丧事也该体?体?面面, 弄得这样寥寥草草,你只当她?的子侄都是奴仆,都是下等?人?,所?以不屑一顾?我?不妨告诉你,邱有福在宇文侍郎的庄子上很受重用,做了管事,时不时还去官坊漆行里教徒弟,你上次重开漆行同六舅舅那间打?擂台,可连自己为什?么赔个底掉都不清楚吧?邱有喜在马坊里立了功,如今到北衙军中调理战马去了,他们是奴仆不假,也劳心劳力为自己挣得了体?面,即便碍于身份治不了你的罪,叫你吃点苦头也不算难事!”
王氏根本没想?过自己还会听到邱有福两?兄弟的名字,想?到自己那间漆行赔掉的银子,她?心痛得简直要呕血,抬手甚至想?打?明宝清的巴掌,只被她?一马鞭打?在了原地。
“恶毒配上聪明也就罢了,偏你还如此如此愚蠢,简直不知所?谓,孰轻孰重掂量不出,脑子里全是蛆!耍心计又浮于表面,粗陋疏浅,还比不过妾养的庶子知道怎么摆弄进退!你这糊涂虫!你这样教女儿?!你自己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就罢了,还教女儿这样去活!?”
明宝清一掌拍到茶几上去,却见岑贞秀战战兢兢上前来?,搁下一碗清茶。
“岑贞善,我?再问你,你喜欢孟郎中吗?”
岑贞秀闻言瞪大了眼看岑贞善,简直不敢想?象岑贞善做了什?么。
“孟郎中?兰陵坊的那位郎中?你之前不是还在笑明三姐姐她?没眼光,喜欢个大她?足足九岁的吗?你也不比明三姐姐大几岁啊!阿姐,你在想?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岑贞善被岑贞秀一番质问,涨得面孔通红,王氏更在边上斥骂不休,骂得岑贞秀扑在茶几上大哭起来?,岑贞善觉得头很痛,她?捂着耳朵摇着头,猛地叫道:“别吵了!”
这一声响过后堂中寂静,只剩下岑贞秀止不住的啜泣声。
明宝清开口道:“你想?报复我?和三娘为什?么不将自己的日子过精彩些,我?们既然这样讨厌你,见你过得好,一定不高兴,一定很嫉恨。为什?么非要费功夫抢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甚至根本不了解的人??想?清楚,人?这一辈子很短,有些决定下了,很难转弯。”
岑贞善睁着一双红滴滴的眼儿,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只听她?愤愤道:“你们才不会不嫉恨,你们根本就不将我?放在眼里!”
明宝清发笑,道:“这倒是,我?们有我?们的日子,没那么些功夫留意你。”
此时,院中已经热闹起来?了,明宝清看着那些急不可耐就要涌过来?看笑话的人?,觉得他们一个个的,也都像个笑话。
“你在这家里姐姐妹妹几房人?争了小半辈子,嫌烦了?想?嫁人?躲个清净?可我?看你不是是乐在其中吗?挑唆几个孩子打?闹,成心惊六舅母的胎?觉得自己做得无?声无?息,很高明?岑贞善,你没那么聪明,别耍这套坏心眼。”
“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岑贞善别过眼去,嘴唇抿得很紧,显然听不进去。
“我?言尽于此,宅院里的手段我?不喜欢耍了,但若再犯到我?跟前来?,我?一定狠狠抽你一顿,不信就试一试。”
明宝清谈不上多失望,今日这番话是她?最?后费的唇舌,她?垂眸看向手边的茶,端起茶盏掀开盖子,看着泪眼模糊的岑贞秀问:“你泡的茶?”
岑贞秀点了点头。
“下毒了吗?”明宝清又问。
岑贞秀拼命摇头,看见她?笑着喝了一口,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
这口茶喝完,明宝清起身就要走了。
岑贞秀呆呆看着她迎上那一群婶娘堂姐妹,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劲来?,她?猛地跑了过去,冲明宝清喊道:“大姐姐。”
明宝清站住脚,那些婶娘堂姐妹也都赶紧盯着她们看,以为会有什?么争执,但岑贞秀只是仰起脸问:“我?,我?听袁先生说你们工部的匠房缺人手,我?,我?虽然没有过童试,但,但我?……
“你想?进匠房?”明宝清问。
岑贞秀用力点头,明宝清朝那屋里看了一眼,岑贞秀忽然挡住她?的视线,掷地有声地说:“别看她?,看我?!”
明宝清很惊讶地看向她?,任凭王氏在上头叫骂些什?么。
“乡试还是要去考的,你年纪还小,今年不行就明年,先在学堂里用功,你若真是下足了苦功夫,即便在读书?上欠一些,我?还是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岑贞秀定然觉得虚飘飘的,但明宝清这样说,几乎就留了一个位置给她?。
“好,好,多谢。”岑贞秀只觉心潮澎湃,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说:“我?,我?送大姐姐出去。”
当心里添了一桩子想?做的事情后,岑贞秀发现周遭其他的眼光和议论好像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王氏想?要呵住岑贞秀,但又不想?妯娌看笑话,只叫喊道:“明宝清,往后我?岑家与你再没有一分?干系!”
这话被赶过来?的姜氏听了个正着,她?急得快走几步,一把揽住明宝清折回去。
“你也能?替岑家说这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拿人?家嫡亲外祖母的嫁妆补自己的亏空!今日有个脸叫出这句话来?!?你这下贱胚子,烂心眼子!”
明宝清只怕姜氏刚出月子就动?怒不好,忙道:“凭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六舅母别恼,您自己的身子要紧。我?也不稀得她?这种人?,挨上也嫌臭!”
姜氏紧紧抓着明宝清的腕子,轻轻点了点头,
看向院中众人?,“这是我?家姐姐的嫡亲女儿,老先君捧在掌心里看大的宝贝,往后就一个舅舅,一个舅母,落得清净!”
三房、四房几个舅母张口欲言,只姜氏还在气头,根本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
“王氏养的好女儿,满肚子坏水咣当响,能?唆摆着几个小郎闹起来?,害得我?儿子平白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哼,没奈何一家子小娘子都姓岑,出了门去人?家也分?不清谁是谁,到时候这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自要六郎分?家!分?家!分?家!你们就跟着这位好主母、好家主在一窝脏水里扑腾吧!”
姜氏添了女儿,自然比从前更多了些考量,她?清楚岑石堂离京这一遭是贬,再想?回来?难如登天?,而岑家这一辈的小郎里至今没有一个得了功名的,后继无?人?。
岑石信如今虽然上进了,但他资质已定,去陪都的肥差算是人?家还给岑老家主的最?后一份人?情债,余下难有功绩,靠着熬年限升官罢了,如此倒也能?得来?些前程,余荫还够给自己孩儿铺路,但若是再扯着这些人?,只怕很难说了。
今日王氏这番话是为了自己痛快,姜氏虽是一副愤慨不已的模样,殊不知正中她?下怀,便是三房四房几个妯娌来?劝她?,也被她?甩开,拉着明宝清走了。
宅院里的手段明宝清不喜欢了,但姜氏却是练出来?了,她?势必要与这些心怀不轨的亲戚切割干净,但在此之前,她?需要清一清账,尤其是岑贞善这一笔差点要了她?性命的账。
明宝清陪着姜氏略坐了坐,确认她?的身子没因动?怒而有什?么损伤,这才告辞回家。
文无?尽这日在学堂有事忙碌,游飞在书?院里补课,两?人?都没有去吃孟家的席面,回到家里却见孟容川与老苗姨一道在厅堂里,老苗姨侧着身子坐着,姿态不满又回避。
蓝盼晓在边上陪着,听见他们回来?的响动?,起身迎出来?。
“今日老夫人?过寿,孟兄怎么在这?”文无?尽问:“老苗姨怎么了?像是不高兴。”
“是不高兴呢,也不知孟郎中能?不哄得好,晚些时候我?同你细说,你先去孟家给孟老夫人?道个好,到底是过寿。”蓝盼晓说。
文无?尽和游飞往孟家去时,又见到明宝盈同孟老夫人?在暖帘后头坐着,游飞瞧那帘后伏在桌上的身影,觉得似曾相识,玩笑道:“三姐姐,又在替老夫人?写信?”
“礼单被茶水打?湿了,我?誊写呢。”明宝盈笑着说。
她?的目光从游飞身上移回来?又落到礼单上,她?没抬头,但她?知道孟老夫人?在看自己。
彼此的顾忌、考量乃至抉择其实都很清楚明白,孟老夫人?知道自己拿孟容川没有办法,拿明宝盈也没有办法,孩子太出挑了,就不是父母所?能?掌控的了,又或者说,被父母牢牢拿捏的孩子,恐也不会有多么出挑。
孟老夫人?一听文无?尽和游飞是刚忙完回来?的,忙让灶上装了些好菜尤其是梅菜煎糕,就叫他们回去歇着了。
这室里又只有她?们两?人?了,孟老夫人?静静瞧了明宝盈一会,看着她?执笔时那种气定神闲的韵味,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可是这样没名没分?的,与他同进同出,难道不委屈了你?”
明宝盈看向孟老夫人?,张口想?说什?么,又觉得每一句都不妥当。
她?的学识、经历、环境造就了她?的想?法,而孟老夫人?也一样,她?目不识丁,她?守寡至今又与儿子十年不得见。
明宝盈若是把自己的想?法倾泻而出,再怎么斟酌了言辞,委婉道出,其实对于孟老夫人?而言都是某种程度上的蔑视。
“我?,贪心。”明宝盈把原因归于自己,很坦白地说:“老夫人?的儿子很好,我?很喜欢,但是成亲生子,料理家事,又不是我?想?要的日子。”
这话,孟老夫人?翻来?覆去在心里想?了好一会,她?有点懂,但又不是完全懂。
最?终,孟老夫人?只问:“岑二娘子好不好?”
“不好。”明宝盈斩钉截铁地说。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老夫人?,若是孟郎中另有了成亲的意思,等?那时候,您心中有什?么人?选,尽管拿来?问我?,我?书?苑的同窗多,官僚里的同僚也多,我?总可以替您仔仔细细打?听她?的品性,您可以信我?的。”
“我?当然是信你的,只是,”孟老夫人?被明宝盈这番话说得又羞愧又酸涩,道:“只是你这样说,心里真的有他吗?”
“有。”明宝盈认真道:“但这世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人?与人?之间的情意都很宝贵。老夫人?,今日的事不管怎么说,被伤得最?厉害的难道不是您与我?们之间的情意吗?这情意难道就不打?紧吗?”
是啊,明宝盈与孟容川的关系是后来?的,孟老夫人?同明家小娘子们,同老苗姨,同文无?尽、蓝盼晓,同小青鸟的情意难道不是先于此的吗?
第189章 再会
开春, 山上的雪渐渐融了,这条山路要比明宝清上一次来?时热闹很多,耳边都是‘哗啦哗啦’的欢快溪流声。
明宝清的心情原本是不错的, 但她在半道上被几个仆役给拦下了, 因为?那一片都成?了左仆射的私家庄园,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明宝盈曾请高芳芝代为?询问?此事, 但也没有?下文。
明宝清没有?为?难下人,也没有?多争执,只想着要去林府一趟, 不管怎么样, 岑嫣柔的棺椁她不可能留在林家的地底下。
她回到家中时,一进门就见?游飞和明宝锦带着猫儿在玩弹棋,猫儿是跟着自己的乳母以及姜氏的乳母嬷嬷一起来?的, 姜氏留在家里照顾女儿。
这家里没有?仆役, 乳母嬷嬷来?了也做客人一样招待, 老苗姨与她闲话家常, 倒是把岑家这几天的新鲜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嫁去代州?这,这婚事也来?得太?快了?谁给她做的媒?”明宝清张口?吃了老苗姨喂到她嘴边的炸花片,听了嬷嬷一句岑贞善要嫁去代州,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了。
“说是二郎君亲自看下的人选, 其实么,”嬷嬷卖了个关子, 小声道:“是他身边那个妾室给寻摸的。”
“什么?”明宝清嘴里嚼得都是脆响,也更狐疑, “那人家好?吗?”
嬷嬷道:“怎么能好??二夫人与那妾斗了这么些年, 她两个女儿留在京城,人家一男一女全跟着郎主去了代州, 二夫人一个都捏不住,人家这样的本事,能叫二娘子嫁得好?人家?”
“王氏被瞒得这样好??竟然肯让岑贞善嫁过去?”明宝清问?。
老苗姨也倾着身子,专心致志听着。
“都要过定了。”嬷嬷含蓄地饮了一口?茶,轻道:“这事,其实咱们夫人打月子里就知道了,两边使力,二夫人其实也起过疑心的,一边想着骑驴找马,想瞧瞧孟郎中这边有?无可能,但孟老夫人好?像是不接茬了,二娘子又在院里哭骂,王氏心里一烦,就应了代州的婚事,如今正腾换铺面、田地要做陪嫁!还要咱们等六郎主从?陪都回来?后,给二娘子送嫁做体面。”
“这还真是张得开嘴,六舅母答应了?”明宝清有?些想不懂,“考官的差事四?月初才了结,公?主和嘉荣郡主届时会去洛阳张榜,接受上榜的学子觐见?,舅舅少不得也要陪同左右,哪里有?这个功夫替她送嫁?”
嬷嬷捧着茶盏转了转,没有?开口?。
这时候,小草快步走?进院里来?,笑道:“阿婆,我们老夫人请您吃酒去,郎主买了金玉阁的樱桃肉回来?,叫小郎接着念上次的《恩仇录》呢。”
“《恩仇录》那故事大起大伏的,你?俩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明宝清至今没再去过孟家,见?到孟容川也是淡淡的,但她也没流露出一丝不喜老苗姨她们去的意思。
老苗姨哼了一声,说:
“最受不了就是小果一念到仇人来?了,不是喝水就是撒尿的!”
嬷嬷都听笑了,瞧见?老苗姨被小草扶着走?了,又轻声道:“这自然有?条件,六郎主要老家主留下的一些东西,王氏给了他才会去送嫁,而且六郎主去了代州,顺便也将与那妾室说定的好?处拿到手?。且是要二娘子她自己去洛阳,六郎主直接从?洛阳将她送去代州,省却路上一番折腾。”
姜氏与岑石堂的妾室看起来?没有?干系,但两人其实有?过多次来?往,最早是姜氏不忍心,曾庇护她女儿一次,中间零零碎碎,两人有?过几次互助,再一次是借明宝清的势要拿回来?那些产业时,这个妾室也曾出力,而这次她能安然无恙地带着一儿一女跟着郎主去了代州,姜氏也帮她了。
这两人是有?来?有?回的,可姜氏却能在岑贞善的婚事中再得‘好?处’,那就意味着那妾室能得到的好?处更多,岑贞善这一回是叫她们彻彻底底给卖了。
明宝清不知该作何感想,脑海里只浮现出那夜泼在雪地上的那一盆血水,并不想去评价姜氏的做法?,只是有?些感慨,道:“其实岑贞善自己给自己找的人家,倒还都不错呢。”
嬷嬷笑了笑,道:“我们夫人说她比她母亲精明些,挑的都是好?货,可却不清楚自己的斤两。她拼命使劲想嫁的两位小郎,喜欢的不都是上过书苑,甚至考取了功名,得了官身的小女娘嘛?头一个栽了跟头,她还看不明白,非要到三娘子跟前也寻一回不痛快。”
“还真是。”明宝清也觉得可笑,“她若是能早些看明白,别那么强求或者改了脾性去读些书也好?。”
“心性若能轻易改,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蠢人?”嬷嬷忽然想起什么,轻道:“大娘子出嫁那日,有?备花冠吗?”
“定亲后就在首饰铺子里打头饰了,不过花冠造价太?贵,就免了。”明宝清说。
“花轿也是没有的吧?”嬷嬷又问?。
“是,我骑马。”明宝清说。
嬷嬷点了点头,皱着眉说:“二夫人去打听了大娘子备婚的这些物?什,本都打算压你?一头,占你?的喜气,只是您没循常理,她不好?行那些邪术,就拿了您的八字起了卦,特特挑了四?月廿二这一日送嫁出城,比您的婚期早三天,说是可以占你一头。”
“荒谬。”明宝清觉得可笑极了。
“大娘子不信是最好?的,但我们夫人也请大师替您解过了,别担心啊,请的是国寺的高僧呢,邪不压正。”嬷嬷宽慰道,又说:“还有?,夫人叫我同您讲,二房那个小的被她母亲关起来?了,她知道你?应了那个小的,不过么,还是本性难移这句话,就借着这个机会看看那小的能磨出一副什么心性来?,你?只当不知道,别贸贸然伸手?助她。”
明宝清知道姜氏好?意,只点点头。
她这厢也烦闷,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别人,这一日料理了手?上的差事,就一人往林宅去了。
严观自开春以来?就很忙,明宝锦都问?了好?几回了,明明她自己也很忙,原本依附在成?衣铺的点心渐渐有?了专门为?此登门的食客,明宝清前些日子还抽空给她刻了一块小小的店招,上头只有?四?个字‘绿芽小馆’。
这名字是明宝锦取的,明宝清刻好?时就搁在桌上了,老苗姨进来?给她送甜汤,望着这块小店出了很久的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