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 by晓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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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晏声一边接起,一边摸出烟盒,瘦削冷白的脖颈稍低,咬了一根烟叼进嘴里,随后掏出打火机拨开盖子,幽蓝色的火苗跳跃而出,他凑近,吸了两口。
薄雾萦绕在空中,贺晏声跟小姑聊了几句闲话,差不多后,他开门见山问小姑什么事。
贺岚迟疑片刻,试探的把傅清洛的事情说了。
贺晏声完全不知道昨天的女孩叫什么,因此听到小姑问他愿不愿意娶傅清洛,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拒绝,而是疑惑的问:“傅清洛是谁?”
“就是昨天你拉着跑的女孩啊。”贺岚惊讶:“你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贺晏声玩世不恭的笑了笑,咬着烟吞云吐雾:“我为什么要知道她的名字?怎么,现在法律规定牵了女孩的手,就要娶她了?”
“你……”贺岚语塞,好一会儿,她道:“那算了吧,我本来也不太满意那家的,她父母的人品着实堪忧,今天那女孩手都肿了,但她父母为了讨好我跟你奶奶,还是非要她女儿在我们面前弹琴。”
“她手肿了?”贺晏声眉心轻蹙,情不自禁的追问:“她父母打的?”
“不清楚,她父母只说是开水烫的。”贺岚简单说了下这件事,话落,她意识到侄子感兴趣,调侃的笑道:“怎么,心疼了?那你娶吗?”
“不娶,你和奶奶就要不停的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是吗?”贺晏声问。
“没错。”贺岚斩钉截铁,后又苦口婆心:“小晏,你该收心了,你是我们贺家的大少爷,你甘心把贺家让给那边?”
“我不缺钱。”贺晏声淡淡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我和你奶奶,还有你已逝的母亲、爷爷对你的期望。”贺岚施加压力。
贺晏声最烦听这种话,他的人生他自己做主,可他又知道,生而为人,不可能全然不顾亲人的想法。
那……娶她吗?
贺晏声脑海里浮出昨天那个女孩的模样,一身纯白,身板单薄又纤细,好似随便用一点力,就可以把她折断,那么的娇软柔弱。
昨天她回家,被父母打了吗?因为他强行带走她?
啧,贺晏声咬着烟靠到栏杆上,头微垂,细碎的黑发散在额前,投下淡淡阴影,把他深而漆黑的桃花眼隐匿其中。
贺岚没有催侄子,静静等待。
良久,贺晏声夹下猩红明灭的香烟,长指轻掸,喉骨滚动:“行,就她。”
今年的酷暑格外漫长,到了八月底,燕城的气温不降反升,只要不开空调,就算你是在家里,也依然热得让人烦躁。
这时候再要是心情不好的话,那基本上属于一点就炸。
傅清洛化完妆从二楼下来,小心翼翼的靠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母亲。
自去过贺家到现在,已经十天,贺家那边毫无下文,因此抱着侥幸心理的母亲就越想越气,还迁怒到她身上,最近左右看不顺眼她。
可母亲坐在这,她也不能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出门,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尽量把声音放到最轻最柔:“妈,那我出门了。”
“出出出!你又要死哪去啊!”母亲怒火中烧的瞪向她。
傅清洛捏紧手里的香奈儿包带,低眉顺眼的回:“去参加艺萱组的姐妹聚会,不过妈你要是不想我去的话,那我现在就回绝。”
她真心的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她一点都不喜欢去参加那些所谓的名媛聚会,她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融入话题。包包,她不感兴趣;高定,她也不感兴趣;而名媛们最爱聊的男人,她更是不感兴趣。
“原来是艺萱找你啊。”陈艺萱是傅清洛的高中同学,那个女孩交际能力很强,所以何文琴以前拜托过陈艺萱多带带自己的女儿,有什么聚会都喊着点女儿。
“行了,你去吧。”何文琴脸色稍霁的挥挥手,只有跟圈子里的名媛多接触,她女儿才更有机会找个“好男人”。
不过女儿的交际水平她了解,所以难免又对她多了些微词:“你每次去也别光顾着去,你得多跟你的姐妹们学学啊,看看人家怎么找男人的!好男人不下手快的话,你以为轮得到你?”
可她的那些“姐妹”自己都找不到多好的男人啊,她怎么学?那些“姐妹”找的基本都是年龄比较大的,年轻点的话,一般都是混日子的二世祖,手里的余钱并不多,有些还要女方养他们。
而这种需要女方倒贴钱的,她母亲是绝对看不上的,也耳提面命的让她别去扶贫,不然打断她的腿。
“我知道了,那我走了。”傅清洛面上乖顺的应下,淑女-优雅的走向外面。
家里的司机已经为她打开车门,傅清洛道了声谢,抚按着裙摆坐进去。
果不其然,今天的名媛聚会,依然是在聊包包高定,比如谁买到了爱马仕最难买的那款包,又比如谁订了一件迪奥的高定,年底才能拿到货,再比如,谁的男人给她买了一个几百万的玉镯,大家或酸或羡慕的恭喜。
一圈下来,她们嘴没说干,傅清洛耳朵都听麻木了,她默默拿起咖啡里的勺子,无聊的搅拌。
这时,有一个坐在傅清洛上位的名媛起了一个新话题,“欸,你们都听说贺少最近在相亲,可能要结婚了吧?”
“贺少?北城首富家那个?”有个今天新加入的网红名媛不确定的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啊。”回答的名媛憧憬向往的托腮,“也不知道贺少会娶个什么样的女人,你们说我有没有希望啊?”
“你就别做梦了,我们这群小名媛连北城的核心圈都进不去,还能有机会被贺少认识呢?”最开始起话题的名媛说完这句,见首位的东道主脸色不太好,忙讨好的找补道:“要我说,我们这群人里啊,就艺萱有机会!”
陈艺萱是今天组局的东道主,也是她们这个名媛圈的核心人物,现场这些人里,陈艺萱的家境最好,长得嘛……也好看,就是客观来说,要比傅清洛次一点。
大家领会到该名媛的话中意,纷纷精明的拍陈艺萱马屁。
傅清洛总是不会说这种话,因此这时候,她就浑水摸鱼的在里面点头,表示认同。
陈艺萱难看的脸色终于好转,花枝招展的灿笑,虚荣心满足完,她故作谦虚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别恭维我了,我也没机会认识贺少啊,他那个圈子,就算是有里面的熟人,人家也不会带你进去的,太排外了。”
“是啊,那个圈子好难进啊,花钱都进不去。”
“贺少可是投资界的高手,他那些朋友跟着他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你瞧瞧,他们能缺钱吗?”
“所以咱们还是没戏了。”有人长叹,“欸,我其实也不是看上贺少的钱,我是看上他的脸啊,我多希望他可以来渣我一次。”
“哈哈哈,谁不是呢。”大家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笑完,又有名媛说:“不过贺少这种人,顶多只适合谈恋爱,完全不适合结婚,我听说他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这种人,要是哪个女生嫁给他,那跟独守空闺有什么区别?恐怕豪门少奶奶的福气享受不到多少,倒是要每天跟外面的小三小四上演宫斗剧!”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突然有点同情起未来的贺少奶奶了?”
“哈哈哈,我也是,谁要是嫁给贺少,好惨啊,自己的男人天天在外面找女人,关键是贺少还帅,这很难不介意的吧?要是还爱上了贺少的话,那更痛苦。”
傅清洛随波逐流的跟着其他人一起,赞成的点头,点着点着,她包包里的手机响起。聊天的众人纷纷看向她,傅清洛抱歉的站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她从阳台走到里屋,确保外面的人不会听到声音,这才接起,是她母亲打来的,语气特别的激动,还发着颤:“清洛,你快回来!快回来!妈妈要跟你说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快回来,听到没!”
傅清洛疑惑的歪歪头,还有什么好消息比上次去贺家表演更大的吗?怎么感觉母亲比上次还激动?
难不成是有其他一流豪门愿意跟她相亲吗?
傅清洛只能联想到这一点,她脸色苍白了几分,不自禁的在电话里追问母亲到底是什么事。母亲却怎么都不肯说,只不停的催促她回家。
傅清洛无奈,只好忐忑不安的去跟陈艺萱告别。陈艺萱听闻她要提前走,面上不舍的挽留了几句,见实在挽留不下来,她这个东道主很礼貌的亲自送她下楼。
“清洛,我们下次见啊。”陈艺萱站在傅清洛的车外跟她挥手。
傅清洛微笑颔首:“好,拜拜,艺萱。”
“拜拜。”陈艺萱笑眯眯的目送她,等人走了,她嘴不屑的撇了撇,回到楼上。
其他人立即开始在背后议论傅清洛,“傅清洛那个闷葫芦能有什么事要提前走啊?”
“她最近也在相亲你不知道吗?看来是急着回去见男人呢。”
“噗——原来她也在相亲啊?就她家那小公司,能找个什么好男人?”
“背景没有,那不是人家还有脸吗,说不定哪个豪门老头真看上了呢?”
听到这句,大家默契的掩嘴大笑,陈艺萱也笑了笑,目露轻蔑,她之所以愿意带着傅清洛这个高中同学玩,不过是想把对方踩在脚下,衬托自己的高贵优秀而已。
“艺萱,你干嘛每次都要叫上傅清洛啊,她那个人好闷好无趣啊,我一点都不喜欢跟她玩。”有名媛抱怨。
陈艺萱故作包容大方的笑道:“她是我高中同学嘛,大家都是老同学了,有好事我肯定要想着她啊,而且你们也看到了,要是我们都不搭理她的话,就她那个性子,能有朋友吗?”
“她没有朋友也是她自己的问题,又闷又呆的!她妈还给她搞个钢琴才女的人设在咱们燕城吹牛批呢,简直是把钓金龟婿摆在明面上了,真low,我倒要看看,她妈能给她钓个什么样的金龟婿!”
傅清洛怔然的看着嘴角快咧到后脑勺去的母亲,不确定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出现幻听,喃喃追问:“妈,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贺家大少爷要娶你!要娶你啊!清洛,你要发了,咱家要发了,你马上就要嫁给贺家大少爷了!这可是贺家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啊!天啊天啊!我们家祖上要冒青烟了!”
贺家大少爷?
今天陈艺萱她们谈论的那个正在相亲的贺少?
怎么会……
上次去贺家闹得那么不愉快,她们怎么还会看上自己呢?
傅清洛百思不得其解,其实赶回家里的傅建成也有点不敢相信,可请柬是贺家的陈管家亲自送来的,并且请柬上面也说了联姻的事,还让他和老婆明天去贺家商谈联姻细节。
“文琴,你掐我一下。”傅建成拿着请柬,恍恍惚惚的提出个要求。
何文琴一点没收力的掐上去,傅建成“啊”的大叫出声,龇牙咧嘴的搓肉,片刻,开怀大笑。
弟弟傅文俊也很开心,他挤到傅清洛身边,抬起手肘撞撞姐姐的胳膊:“姐,你可以啊!贺家大少爷都被你拿下了,不愧是我姐,欸,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他鬼鬼祟祟的掩嘴凑近,压低声音说:“等你嫁给了贺少,你把他那些跑车搞出来让我开开行不行?我最喜欢他那辆布加迪的了,简直帅死了!我的梦中情车啊!”
“你没驾照怎么开?”傅清洛灵魂拷问。
傅文俊嘴角微抽:“我、我很快就会考下来的!”
这个暑假他其实一直在考驾照,但从高考完的六月考到现在八月底,他科三都还没通过,烦死了!那驾照老师也一点不通情达理,不收钱不收烟,只知道说这是系统判定的,他也做不了主。
“那你考下来再说吧。”傅清洛往后拖延:“再说,我能不能嫁进贺家还未可知呢,说不定人家隔天就改变主意了。”
“倒也是。”傅文俊也不太相信贺家真会娶她姐。
在父母从小言传身教对姐姐的不尊重下,他骨子里其实也不太看得起他姐,他总觉得他姐性格无趣,既不会说笑话,有时候还听不懂笑话,这种女人,他们男的,谁喜欢啊?
贺家大少莫不是眼瞎了吗?
晚饭的餐桌上,傅清洛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了父母的关怀,他们扬着温暖的笑,不停的给她夹菜,生怕她吃不饱,当然,若是桌上的菜,能别是弟弟喜欢的,而是她喜欢的,那就更好了。
不过,她有喜欢的菜吗?
傅清洛一时恍惚,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喜欢的,她从小没有挑食的资格,一旦挑食就会挨训挨打,后来渐渐地,她就什么都吃了,而生活里的爱好,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只知道母亲喜欢她干什么,不喜欢她干什么。
这样的她,贺家真的愿意娶她过门吗?贺家大少也同意?
深夜,傅清洛无眠的坐在阳台上,手里抱着一本画册,乱七八糟的涂涂画画。
圈里那些名媛里面,倒是有几个见过贺家大少的,她们还偷拍过那位贺少的照片,但她们没拿过给她看,所以她只知道对方很帅,很花心,换女人如衣服。
花心……
想着这点,傅清洛手里的笔越画越快,渐渐地,那些线条从无序到有序,汇聚成一个人的模样,等她反应过来,那个三少的大致轮廓已经成型。
傅清洛停下铅笔,沉静的看着手里的画,黑暗无声的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她琥珀色的眼瞳里,它们就像是一张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层又一层的将她套牢,带着她往深渊里下坠,而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一个三少来救她。
只希望那个贺少,不是周子鸣那种人吧。寂静的夜里色,傅清洛不抱希望的祈愿。
嗡嗡嗡——
欧式小圆桌上的手机传来震动。
傅清洛闭上的卷翘睫羽缓缓睁开,细长白皙的手指拿起手机解锁,是个同城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好,我是贺晏声,明天我们见一面?】
翌日八点半,傅建成何文琴打扮隆重的从家里出发,出门前,他们叮嘱女儿在家好好等消息,不要乱跑。
不过他们前脚刚走,傅清洛后脚就回了卧室换衣服,那位贺少约她早上十点见面。
换好母亲给她买的高定裙子,她又坐到梳妆台前化妆,她以前出去见人,都会这样打扮,只是这次当她打开化妆盒时,她动作迟疑了。
几分钟后,她将身上的漂亮裙子换成普普通通的森系风格,宽大的上衣,加一条宽大的裤子,长发也被她编成了两条麻花辫。
当然,看起来并不丑,只不过相对来说,会有点土。
她没记错的话,陈艺萱她们说过那位贺少喜欢明艳时髦的女人。
傅清洛不知道今天贺少单独见她是有什么事,但不管是什么,她打扮得土一点,不符合贺少的审美一点,应该都会更加安全吧?还说不定那位贺少看过她后,回去就悔婚了呢?
习惯了被压迫的少女,也就只能想到这个抗议的方法了,她忐忑的握握拳,深呼吸一口气,背上一个朴素的帆布包出门。
弟弟已经出去玩,估计不到晚上不会回来,倒是不怕他告状。傅清洛就去跟张妈说了声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便离开家里,去外面打了辆网约车。
约的地点离她家不算远,她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贺少刻意为之。十几分钟后,她走进一家咖啡店,报的是贺少的电话,店员查证完,引着她上二楼的雅座,不一会儿,还给她端来咖啡和甜点,说是那位贺少预先订的。
傅清洛不解的眨眨眼,越发想不明白那个贺少什么意思,是礼节性的礼貌,还是为了反悔,提前向她释放出一些善意?
希望是后者吧。
傅清洛搅着眼前的咖啡,习惯性的开始发呆。她来早了,提前了半小时,而她不爱玩手机,所以别人等待的时候,大概就是刷刷微博、短视频,她却是更喜欢放空自己。
早上的咖啡店格外安静,只有舒缓的轻音乐悠扬的飘在空中,整个二楼,除了傅清洛,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敏感的察觉到二楼来了人,立即看过去,来人身姿颀长挺拔,一身简单休闲的白T,浅色牛仔裤,时尚又潮酷,直挺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色墨镜,走路时,左手抄在裤兜里,颇有些随性慵懒。
就是怎么看怎么有点眼熟……
傅清洛傻傻的看呆,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摘下墨镜,朝她挑起一抹雅痞的笑:“嗨,好久不见。”
傅清洛难得失态的站起身,“你是……贺晏声?”
贺晏声懒懒的偏了偏头:“不然?不过你似乎还是不认识我?”
他还以为昨天他小姑给傅家发出请柬后,这个女孩怎么也该对他有所了解,不想她还是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对他很陌生。
这似乎还是第一个对他不感兴趣的女人。
贺晏声一时很难说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最后只能道:彼此都不感兴趣也好,这样婚后才能和平相处。
“先坐吧。”贺晏声轻抬下巴,示意女孩坐下。
傅清洛心情复杂的眨眨眼,坐回椅子上。贺少就是三少?那个救过她一次的三少要娶她?为何?她不解的问出这个问题。
贺晏声长腿-交叠,冷白指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墨镜,玩世不恭的笑言:“你看起来很乖。”
傅清洛听到这个答案,倒是不怎么意外,很多男性都喜欢她这种乖的,因为乖,意味着听话,意味着懂事,婆家也喜欢她这种儿媳妇,因为好拿捏。
至于她自己怎么想,谁又在乎呢。
傅清洛平静的喔了声,又问:“那你今天单独见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是有一点想要跟你提前约定好。”贺晏声桃花眼半阖,幽邃的看着对面格外清纯的女孩。
她今天粉黛未施,还扎着他欣赏不来的麻花辫,可这样的装扮落在她身上,却出乎意料的好看,像一朵纯洁的茉莉花,诱人采撷。
贺晏声子瞳微闪,但最终还是凉薄占据高位,直白道:“婚后我们各过各的,谁也别管谁。能接受吗?”
傅清洛恍然大悟,原来贺少今天约她见面,是要跟她说这个呀,她觉得对方其实没必要这样特意来警告她,商业联姻嘛,她懂的,她不会管他,也不会在意他外面的莺莺燕燕。
不过——
傅清洛桌下的玉白小手攥紧衣摆,细声细气问:“那如果我不接受,你就不会娶我了是吗?”
“那你是想嫁给我这个跟你互不干涉的人,还是想嫁给上次你相亲那样的?”贺晏声好整以暇的反问。
傅清洛怔住,是啊,她总有一天会被父母当作利益的筹码交换出去的,除非她学会反抗,离家出走,逃到谁也找不到的天涯海角。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反抗怎么逃,多年的听话,似乎已经像是一个程序植入她的血液里,她不懂得该怎么逃出原生家庭。
她是一个很懦弱无能的人,而她这样的人注定在泥土里腐朽糜烂。
傅清洛垂下浓密的眼睫,任由那片阴影盖住她雪白的面颊,“你以后真的不会……管我吗?”
她想问的是,他会不会像周子鸣那样欺负她。
贺晏声很神奇的领会到女孩的意思,莫名噎了下,好歹他也是救过她一次的人,她竟然这么不相信他,他是那种勉强女人的男人吗?
贺晏声有些痞气的斜扯起一侧唇角,年少轻狂道:“放心,你以后越界了,我都不会越界,你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傅清洛心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好那就好,她缓缓撩起眼帘,沉静的乌眸里,多了几分灵动的笑意:“那你也放心,我不会越界的。”
不管他在外面怎么玩,有多少女人,她都不会在意,也不会管的,只要他别欺负她就好。
这女孩发自内心笑的时候,还真是怪好看的,贺晏声情不自禁的盯着女孩姣好的面容看,忽然,他联想到什么,玩味儿问:“你别告诉我,你今天这么素面朝天的打扮,是故意的?想让我不满意,从而退婚?”
小心思被发现,傅清洛尴尬窘迫的抿了抿樱唇,桌下的小手绞在一起,完全不敢看男人。
贺晏声见自己猜对,哑然失笑:“可以啊你,比上次有进步,知道反抗了。”
傅清洛微讶的抬头,杏眸睁得有些圆,“你不生气吗?”她今天的行为属于比较失礼的,她还以为对方会觉得被冒犯了呢。
“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情愿,我也不情愿。”贺晏声转了一圈手中的墨镜,懒漫道:“这样正好合适,免得有别的情感牵扯。”
原来他也是被逼的吗,可他看起来很潇洒啊?看来,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傅清洛眨眨眼,怀着对上次的报恩,再次保证道:“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你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贺晏声眉梢轻挑,游戏人间的深眸慑住女孩,少女睁着大眼睛回视他,眸中的情绪很真诚,但或许是太真诚了,他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适时,窗外传来鸣笛声,将这丝刚形成的异样打散,贺晏声便没去在意,他漫不经心的扫了眼窗外,视线收回来,薄唇翕动,提起另一个话题,“对了,我听我小姑说你之前手肿了,现在应该好了吧?”
傅清洛没料到他会问这件事,愣了下,点头:“已经好了。”
“你父母打的?”贺晏声问。
傅清洛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她轻轻嗯了声。
贺晏声:“抱歉。”
傅清洛讶然,反应过来,连忙道:“不关你的事,那天,我很感谢你带我走。”
要是没有他强行拉走她,她当时很可能会喘不过那口气,走上极端的路。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自杀的倾向,只不过就看会因为哪件事把她逼上这条路,这些年,她一直清醒又平静的等待着。
“我其实也觉得你应该是愿意跟我走的。”贺晏声情绪变化很快,前一秒一本正经的道歉,下一秒又桀骜不羁的笑了。
窗外的自然光线倾洒进来,照亮他左半边脸,尤其是他左眼下的那颗黑色泪痣,一时间让他的俊美透出几分邪气妖艳。
但很快被他戴上的墨镜掩盖,男人站起身道别:“那今天就说到这了,应该过几天我们就会去领证,到时候再见。”
“三……贺少爷,请等等。”傅清洛纠结了一下称呼,急忙站起来叫住对方。
贺晏声回头,墨镜下的剑眉上扬:“还有事?”
傅清洛拿出帆布包里的钱包,从里面取出两张红票子,莹润粉白的指尖递向男人,“这是上次欠你的钱,还有你的衣服价值多少?”
“哦?还我钱?”贺晏声低低哑哑的吐出几个字,边说,精壮高大的身体边一步步的逼近女孩,傅清洛不安的后退,膝盖窝撞到椅子,酸软的跌坐回去。
贺晏声双手嚣张的撑在她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嘴角挑起危险的笑:“你确定要跟我算钱?”
傅清洛扫过男人嘴角的坏笑,睫羽轻颤着垂下,又发现男人的胸膛过于靠近,她小身板不自禁的往后面缩了缩,呼吸微屏,嗓音细软的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们既然又见到了,我还是应该把钱还你。”
女孩说话的时候,一直不敢直视他,眼睛始终保持着半垂的动作,这让他更能看清她细密卷翘的睫羽,像一面扇子,每眨一下,就撩起一缕清风拂过他心尖。
啧,怎么会有这么乖,又这么胆小的女孩。
算了,不吓她了。
贺晏声缓了音色:“下次别跟我提钱了,我还没逊到要你们女生的钱,嗯?”最后一声,尾音拉长上扬,格外磁性。
傅清洛却是听不出什么区别的,她闷着小脑袋,点头答应,看来他真的不喜欢女生还他钱,那她以后还是尽量别在这上面踩他红线吧。
贺晏声见女孩听话,磁哑一笑,彻底放过她。他站直身体,单手插兜道:“那领证见了,拜。”
等傅清洛终于敢抬起头的时候,男人的身影早已不见,不过女孩还是乖巧的举起手,对着空气挥了挥,“拜拜。”
傅清洛跟贺晏声领证的时间定在九月四日,星期一,这日子是找人算过的,那天宜娶宜嫁,但他们并不办婚礼酒席,只领证。
这般看起来,贺家似乎不太重视女方,对此,傅清洛的父母私下里颇有些怨念。
不过贺家许诺的利益大抵是很丰厚的,他们碎碎念两句后,又牙不见眼的笑了,还劝傅清洛不要多想,先嫁进去了再说,等以后生了“小太子”,那不是想要什么要什么?
傅清洛其实完全没有不高兴,她反而喜欢这样简单的结婚方式,她猜测,应该是贺少要求的,他们本来就没感情,何必搞那些仪式呢。
只是到底是要结婚了,她心中难免对未来有些忐忑不安,因此领证的前一天,在歌剧院排练完后,同事们都陆陆续续的去吃饭,只有她还留在休息室里,托腮发呆。
上完洗手间的涂云馨经过休息室,发现里面还有人,她疑惑的推开虚掩的房门,探头进去,见是团里最不合群的清冷美人傅清洛,她迟疑了下,才开口问:“你不去吃饭吗?”
傅清洛回神,看向门口,温言道:“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去。”
“哦,那好吧。”涂云馨跟她不是很熟,闻言就打算走人,不过动了一步,她还是又好心的多嘴问:“你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带一份饭过来?”
傅清洛摇摇头,微笑道:“不用了,谢谢。”
“喔,那好吧。”涂云馨又干巴巴的重复这几个字,见对方确实不需要她帮什么忙,她默默将门重新虚掩起来,一个人先去吃饭。
傅清洛继续托腮发呆,夕阳像薄纱一样从窗外流泻进来,铺满她周身,明明看起来应该是很温暖美好的画面,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有些孤独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