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潮热和汗水混杂在一起。
居民房的绿玻璃窗上堆满了流动的潮湿水珠。破风扇吱呦呦地转个不停。
容艺穿了条热裤,桌上的卷子一字未动,白洁如新。
她没什么遮拦地把那一双白净匀称的腿架在桌子上。边转着椅子边嚼口香糖等某人来。
木门“咯吱———”一声,发出刺耳的锐叫。
那人收了伞,剔透的雨珠落了一地。
容艺回过头,那张明艳又有攻击性的脸看向他,不满地抱怨:“怎么才来?这道线代题都已经硬控我一小时了。”
少年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懒散又倦怠,目光慢条斯理地从她那双腿上移到她脸上:“都说了,你没我不行。”
闻言,容艺漂亮的杏眼往上一抬,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少说废话,快教我。”
少年收敛起斯文,被雨淋湿的眼睛浸满潮热。一字一顿道:“所以,今天打算怎么奖励我?”
阅读提示及排雷:
1、1v1,双c,甜涩文,防盗80%,72h;
2、男主阴暗潮湿,阴鸷病态,白切黑,很早就暗恋女主;
3、女主问题少女,极度颜控,喜欢帅的;
4、注:本文男女主开篇即成年,励志双向救赎文;
5、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请勿人参公鸡。
文案于2024.6.23 已存档
接档文《浸透雾夜》文案球收藏:
狂妄x娇气
一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
谈肆是在雨停的那个夜晚回来的。
那夜雾浓霜重,欲望和呼吸也都重。
温悦刚参加完好友的生日聚会,迷迷糊糊中她被灌了些酒,带着几分醉意。
和朋友们在路口分别后,她转身进了一条狭长的小巷。
巷口沾着潮湿寒意的风吹起她的裙摆。有些冷。她面色潮红,打了个寒噤,收紧了单薄的外套。
“喂。”有人叫住她。
白色的雾气纷纷绕绕,带着还没干透的雨气。白雾里有一抹修颀的黑。
那少年就站在雾气中间,穿了件黑色卫衣,松松垮垮的。雾色里,五官轮廓暧昧不清。
是消失了一整年的谈肆。也是她日夜思念了一整年的谈肆。
温悦酒醒了大半,潮湿的风呼呼地吹着她的发丝。她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委屈得要哭。
谈肆轻勾着嘴角,还是那样轻狂散漫。
“傻站着做什么?”他似笑非笑,“还不快过来抱我?”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救赎
主角游赐视角容艺
其它:小镇救赎
一句话简介:双向救赎
立意:爱是点燃黑暗的火光
一到五月,伏海镇就会步入漫长潮湿的梅雨季。
雨声黏腻,没完没了的,一直要从天亮下到天黑去。
今天是周日,雨大得出奇。古街狭长的巷道里,行人撑伞经过,青石砖块发出嘎吱的声响,滋生出无数潮湿柔软的青苔。
这时,从里面突然疾驰出一辆改装过的旧电瓶车。
沈欣茹坐在后座上,发丝凌乱,面带惊恐:“容艺,你开慢点啊——”
她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则死命地抱紧容艺纤细的腰。卡在喉咙里的最后一个“啊”字在脱口而出的瞬间立刻破音。
容艺坐在前面,大雨瓢泼,她捏紧右侧把手,费劲地侧脸,向后对着沈欣茹说道:“茹茹你抱紧点,那边人都齐了,就等咱俩了。”
说这话时,她浓密的眼睫上沾了剔透的雨珠,有点遮视线。
密密麻麻的雨点从伞沿漏下来,恰好淌到白皙的大腿上,冻得她打了个寒噤。她轻啧了一句:“茹茹你把伞打正啊,我都快被淋死了。”
“又不是我不想,是雨太大了,我根本就撑不住好吧。”沈欣茹嘟囔了一句,她手都快握酸了,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不免又顾虑地问容艺,“你确定盛锐今天还会来吗?”
沈欣茹提到的这个盛锐,是伏海高职的学生,她见过一面,挺帅。这次要不是为了他,她是断断不会在这么大的雨天出门的。
“废话,他是我哥朋友,我哥的生日聚会,他敢不来?”容艺边说边拧动刹车放慢车速。雨太大了,街道又逼狭,她怕开快了要打滑。
沈欣茹撑着伞,又八卦地凑到容艺耳边,问:“艺艺,你上次提到过的那个高三生……你和他后来怎么样了?”
容艺噎了一口,有点尴尬地一语带过:“别提了,黄了。”显然是不想多提。
沈欣茹嘴巴微张,吃惊道:“不是吧,你这么漂亮他怎么可能会拒绝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容艺湿漉漉的杏眼弯了弯,自嘲道:“谁知道呢,也许我这人天生就没有桃花运。”
雨势湍急,要很艰难才能睁开眼睛。
因为下雨的缘故,小巷里起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伏海镇的路面十分逼仄,小巷两旁,都堆着陈旧拥挤的商贩小铺。
而在青石板路的另一头,雨雾缭绕,倾散着白蒙蒙的雾气。
雨点砸下来,雾气骤然消弭,氤氲开一片。
在这逐渐消弭的雾气中间,隐隐有个修颀的身影在往前走来。
少年长腿迈着从容的步子,挺拔的背上,松松垮垮地背着个黑色帆布书包。
他撑伞踏雨,一双黑白匡威踩在水面,溅起清凌凌的水花。
这边,容艺拧转车头,正准备转入左边的巷口。
冷不防,一颗雨恰好打进她眼睛里。眼睫进了眼眶,瞬间刺痛,糊了视线,她皱着眉,抬起左手去擦。
身后的沈欣茹却突然大叫起来,使劲地拍她的手:“我靠,快刹车,前面有人!”
“知道了,别催。”
容艺眯着左眼,不慌不忙地去捏刹车。
可这时,手心却传来异样的触感——刹车居然特么的松了!
容艺呼吸一滞。
沈欣茹眼看车没停下来,慌的不行,几乎是在尖叫:“容艺,快刹车啊,要撞上了!”
但无奈车身已经失去了控制,再怎么扭转刹车都无济于事。
容艺手心出汗,心脏怦怦狂跳。
眼看着就要撞到人,她没办法,病急乱投医,用力一打方向,急速转过车头,试图避开那少年。
可谁知这小巷的另一边却偏偏放了个废弃的木货架!
靠。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听“轰——”地一声。
小破电瓶车用力地撞上了那木架,车轮转了几圈,才失去动力停下来。
猛烈的冲击撼动着容艺的五脏六腑。一阵生生的疼。
再看那大木架,也没好到哪里去,硬生生被撞出一个豁然大洞来。碎裂的木片向四周迸溅,生锈的钉子叮叮咚咚滚了一地。
容艺惊魂未定,出于本能,手还紧紧地攥着车把手。她那双漂亮的眸子被雨打湿,因为过度惊吓,微微有些泛红。
雨水砸下来,从高处淌进她白色的吊带里,浸开一块湿漉漉的透明,露出内里丰盈的肉色。
险后余生,她边喘气边忍不住回想。幸好车速不是很快,否则不知道要酿成什么大祸。
沈欣茹咳着嗽,费力地从后座上下来,拍着胸口道:“我靠吓死我了,怎么突然窜出个人来啊?”
她手一直在抖,连伞柄都险些抓不住。
而就在这时,那豁了大半个口子的木架笔直地倒了下来。
沈欣茹瞳孔皱缩,冲着还没从车上下来的容艺大叫起来:“快躲开!!”
容艺手抖的不行,后知后觉才听见声响,拼尽全力闪躲着往后退。
可她闪躲的速度哪有木架倒塌的速度快。
于是,只听见“轰——”又一声闷响,木架往前倒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冷雨滑入长发,丝丝缕缕,黏腻地贴在容艺温热的皮肤上。她心脏猛烈跳动,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在发抖,她几乎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只此一瞬,时间似乎放缓了步调。分秒都变得难捱。
耳畔传来木块四分五裂的声音。顷刻间,她闻到了腐朽发霉的木头味道。
而后她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混杂在冷雨里,一滴两滴,滴到了她的眉心。顺着她精致小巧的鼻尖滑落。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流进了她殷红的嘴里。
咸涩。微腥。像铁锈的味道。
她猛然睁开眼睛——有人替她挡住了那木架。
视野里,木架被一只手抵住。那手肤色冷白,横亘交错的青色脉络绷起,正向上抵住一整个要坍塌的木架。
上面歪七横八的旧钉子伸出爪牙,刺得那手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容艺错愕了一秒。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手臂的骨骼线条,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少年身形修颀,穿了件宽松白色短袖。黑色碎发微垂,眸色冷感寡淡至极。
他微侧着脸,五官轮廓分明,干净又斯文。
是刚刚那个差点要被她撞到的少年。
余惊未定,容艺一时间竟失了神。
也不知道是受了惊吓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的心脏居然拼命狂跳起来。一声压过一声。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面,发出嘈杂的声响,和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融合在一起。
少年偏过目光,伸手向后扯了一下已经呆滞的容艺的手腕。
他手很凉。
指腹轻捏着她纤细的腕骨,触感酥酥痒痒。就着他牵扯的力气,容艺跌跌撞撞被带到另一边。
沈欣茹第一时间凑上来扶住她,然后把伞打过来:“吓死我了,艺艺,你没事吧?”
容艺摇头。眼睛却直愣愣地往前盯。
与此同时,几乎是在一瞬间,少年利落地抽回抵住木架的手。
在收手的顷刻,他背转过身。木架轰然在他修颀挺括的背后坍塌,发出一声巨响。
漾起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
容艺和沈欣茹都忍不住捂着鼻子轻轻咳嗽起来。
少年却无甚波澜,从一片坍塌破碎中走来。他肤色冷白,垂着手,血水往下淌,砸在青石砖上凹陷凝聚起来的小水洼里。
清澈的水里泛起几点猩红。
身上那件白色的宽松短袖被雨沾湿,贴着他骨感分明的锁骨。
他弯了弯腰,将伞捞起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伞里面却已经积了不少雨水。
他垂着眼睫,单手撑伞,将水沥尽。
容艺站在沈欣茹的伞下,艰涩地喘着气。目光往下移,落在他垂着的那只手上:“你手受伤了。”
冷白肤色上,少年青涩的经络微微突起。如果仔细看,其实可以发现他手在小幅度地抖。
坍圮的木架上全是生锈的钉子。可他连一声都没吭。
刚刚要不是他,恐怕现在某人就得被那个大木架砸扁了。
可少年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垂眸拍了下身上的水珠,撑着伞就要走。
“喂,我说,你手受伤了。”容艺对着他修颀的背影,声音放大了点。
少年顿了脚步。
慢条斯理道:“不要紧。”
说完以后,他又重新迈开步子,走进雨里。
音色淡淡的,被吹散在梅雨季节潮湿的水汽里。
这是容艺第一次听见游赐说话。
干净又澄澈,像杯最纯粹的凉白开。
当然,这时的她根本就想不到,几年之后,每一个夜晚,也就是这个声音,之后会抵死掐着她的脖颈,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容艺,你不该惹我。”
抑或是,“容艺,你只能爱我”。
像是命令,但又更像是恳求。不允许她离开自己半步。
和现在的干净澄澈形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
此刻,潮湿的、铺天盖地而来的水汽里,容艺快步走过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那怎么行?什么不要紧?你现在得跟我去医院。”
她站在他的伞下,神情很认真,少见地认真。
游赐转过身来,眼瞳漆黑,带着几分状况之外的意外。
她紧紧攥着他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
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情她见的多了去了,她容艺平生最讨厌这种瞎逞强的行为。
说完,她立刻从身上那条牛仔裙的边兜里摸出手机来。
裙边太短,裙子下面,一双又直又白的腿一览无遗。
雨点溅落在地面,纷纷往上跳着。她白皙纤细的脚腕上系着根红绳,被雨打湿后分外惹眼。
容艺按了个号码拨过去。
对面接的很快,第一句话就是:“容艺,你现在人在哪儿呢?等你老半天了。”
嘈杂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漏出来。容艺皱了下眉,等着那头的黎新言发完牢骚。
而后才不咸不淡道:“说完了?”
黎新言对容艺的语气早就见怪不怪,但还是补了一句:“有你这么跟哥哥说话的吗?”
容艺权当没听见,她看了眼游赐的伤口,对着手机那头道:“哥,给我点钱。”
“问你妈要去。”没什么好气,熟悉的黎新言做派。
容艺顿了下,试图动之以情:“……我出车祸了。”
对面果然紧张起来:“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我不小心把人给碰了。”
“你现在人在哪?”
“就在古街。”
“……在那等着。”
容艺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刚打电话时没留意,一直攥着少年的手腕。
像被电了下,她不自然地松开:“你等会儿,我哥很快就来接我们。”
游赐应了声“嗯”。
目光却一直垂着。许久才落到自己的手腕上。
那个地方,刚刚被她抓过。
还带着她的体温。
容艺瞄了一眼他受伤的手,鲜血淋漓,止不住地往外冒。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先止血。
她没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地扯下扎头发的丝巾。
头发瞬间散开。她熟练地将丝巾在他手上绕了几圈止血,语气有点不好:“少给我逞强,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就是爱装,我见多了。”
游赐什么也没说。任由她随意给自己刚刚的行为定性。
丝巾绕到最后,容艺咬牙打了个结。
眼妆被雨淋得太久,有点花了,此刻,劣质眼影泛着不均匀的碎光。
她利落地打好结,抬起那双潮湿的杏眼,目光直白,脆生生地撞入少年那双起雾的眼睛里。
“该去医院就得去,我容艺难道还负不起这个责?”
眉心跳了下。
游赐捕捉到了某个奇怪的字眼。
眼神瞬间幽深了些。
怎么负责?
容艺捂了下鼻子,答非所问:“公共场合,请勿吸烟。”
黎新言无语地把烟掐了,语气里已经极为不耐烦:“我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十九岁生日,还得陪你来医院。”
容艺把不断往下滑的吊带往上提了提,语调平稳:“都怪你那破车,刹车坏了也不早说。”
黎新言一听来了气,正准备说话,窗口里一个护士探出头来,扯着嗓子提醒他们去缴费。
容艺不想再听黎新言唠叨,于是先一步走过去拿单子。
接过单子后,她看了一眼,瞄到底下的价格,深吸了一口气,立马转头又探向窗口:“你好,是不是算错了,就包扎个伤口,怎么要八百块?”
“错不了。”那护士忙得不可开交,头都没抬,一个劲地催促道,“赶快去缴费,缴费了才能拿药。”
容艺走回黎新言身边,把单子递给他,换了副求人的态度,好声好气道:“哥,去缴费。”
“多少?”黎新言懒得看缴费单,已经很自觉地摸出钱包。
容艺叫他哥,但说起来,他和容艺其实根本没半点血缘关系。
他们是重组家庭,容艺充其量只是他异父异母的便宜妹妹罢了。但这个便宜妹妹却从来没让他省心过一回。
容艺比了个“八”的手势:“八百。”
黎新言呛出一口老血:“没那么多,今天我生日请客花了钱,钱包现在比我脸还干净,最多能勉强凑出个五百。”
容艺也不计较,见好就收,她接过那五张鲜红的票子:“行,那你先在这看着,剩下的三百我回家去找我妈要。”
说完以后,又举着钱在他面前晃了晃,“钱过两天我就还你。”
黎新言也不计较:“你快点儿回来就行,今晚我生日,饭店那边还有一堆兄弟等我过去。”
“知道。”说完她快步往楼下走去。
转过楼梯,有人叫了她一声“容艺”。
但她走的急,压根就没听见。
散落的长发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起伏,那张明艳的面庞在眼底惊鸿一瞥,又匆匆消失在楼梯转角。
盛锐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今天是黎新言的生日聚会,他是听朋友说黎新言那个漂亮妹妹也会来,所以才答应去的。
黎新言那个漂亮妹妹他见过,又纯又媚,勾人得要死。他之前还趁人不注意,偷拍过几张她的照片。
可没想到,左等右等,也没见她来。直到黎新言接了通电话,说是他妹出了点事,之后就匆匆要走。
盛锐本就是为了容艺才来的,黎新言前脚刚走,于是他也呆不住了。晃荡来晃荡去,竟也鬼使神差地跟着来了医院。
他轻“啧”了一声,边走边掏出手机。滑到相册收藏夹,里面有他上次偷拍到的容艺照片。
画面里,少女站在喧闹的街边,戴了副耳机,穿着件宽松白背心,套着条热裤,一双腿又白又直,与周遭的烟火气息仿佛格格不入。
“操。真好看啊。”
他手伸进裤兜,抬脚往厕所那边走去。
厕所门口,玻璃镜前沾了水汽。
倒映出游赐清隽的五官。
他肤色冷白,这样一副好皮囊,却不带任何血气,处处透露着一股恹恹的冷感。
白色的短袖被水沾湿,下摆有血迹。应该是来的过程中,不小心沾上的。
游赐面不改色,平静地摘下那根白色波点丝巾。
丝巾完全被血浸湿,一滴一滴往下渗血。
她的丝巾,完全被他的血浸透了。
清洗了很多遍,还是洗不掉上面的血迹,只能作罢。他收好丝巾,然后又开始仔细地清洗自己伤口边缘凝结的血块。
伤口处十分骇人,有一块凹陷。
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那些血迹。就像动物温吞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也就在这时,盛锐刚好走到厕所门口。
游赐边清理伤口,边从镜子里恹恹地抬眼,瞥了他一眼。
水声哗哗地响,镜子前起着朦胧的一层水雾。
眸光幽邃。
盛锐没注意到游赐的目光。兜里的电话响起来,他边接边往隔间里走:“对啊,她在医院呢,我看见她了,贼漂亮啊。”
逛了一圈,隔间都是满的,盛锐站在外面等了会,边等还边对对面打电话,粗鄙的笑声也毫不掩饰:“腿也挺白的。”
粗俗不堪的话语,直愣愣地从里面漏出来。
游赐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清洗血迹。
水很凉,哗哗地响。
心里在躁动。
不爽。极度不爽。
一分钟后,厕所隔间传出抽水的声音。
盛锐方便完毕,挂了电话,正准备出来洗手。
出门的一瞬间,却刚好对上游赐那双起雾的眼睛。
他发怵地怔了会。
“删了。”游赐紧绷着下颌,声音冷冷的。
意思是叫盛锐把手机里那些粗俗不堪的照片删除。
盛锐冷不防地吃了一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偷拍照片这事的?
“你算老几,少多管闲事。”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盛锐深谙其道,用力推了游赐一把就往门外走。
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后领被人紧紧攥住。
游赐攥着他的衣服往回拉。
语调寡淡,淡的像杯没有味道的凉白开:“删不删?”
气压骤降,压迫感十足。
盛锐有点吃瘪,脸色很不好看:“不是哥们,你特么又是谁啊?咱俩有过节么,非得咬着我不放?”
怎么说他盛锐也是伏海职高的扛把子,骨子里社会人的气息瞬间涌出来,证明他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说完以后,他用力挣了一下,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没挣开游赐的手。
瞳孔不可置信地骤缩。
“没过节。”游赐垂着眼睫。
梅雨天气,阴冷的医院墙壁上挂着一层水珠。冷光悬于头顶,映衬出少年隽邃斯文的面孔。
又冷感,又病态。
他攥着他的后衣领,将他往隔间里面拖:“删不删?”
盛锐打了个寒噤,识相地掏出手机:“我删我删。”
边说他手指边飞快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下:“都删干净了。”
“给我。”
游赐摊开那只受伤的手,目光冷冷地,示意盛锐把手机拿过来。
他信不过他。
“真都删了。”盛锐白了他一眼,“你他妈放开我行不行?”
“给我。”又强调了一遍。
“烦不烦?”
话虽这样说,可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处于逆风,盛锐没奈何,还是老实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游赐接过来,细致地检查了一遍。
盛锐甩开他的手,看见他那副认真的神情,挖苦道:“你喜欢她啊?”
游赐没回答。
确定没有漏删的照片后,才把手机丢还给他:“离她远点。滚。”
容艺打了计程车,从医院到曼秀美容店这么点路程,那司机居然收了她三十块。
付钱的时候,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柳曼秀是她妈,一个时髦爱美的中年女人,这家美容店是她前两年办的。小镇美容需求不高,所以柳曼秀的生意不算很好。
容艺没带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处才发现店门紧闭。
不应该啊。
平常这个点,她妈应该都在店里,今天怎么关门的这么早?
她掏出手机,想给柳曼秀打个电话。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没人接。
容艺心底暗骂了声。
没办法,看样子,她只能去一趟黎淳家了。
黎淳,就是容艺名义上的哥哥黎新言的亲生父亲,也是柳曼秀的第三任丈夫。
柳曼秀嫁了三次,容艺是她和第一任丈夫容津的孩子。
容津在容艺十岁那年出车祸死了。
在人多口杂的小镇,柳曼秀孤母寡女,招致了不少闲言碎语。
于是在他死后第三年,柳曼秀带着容艺嫁给了她的第二任丈夫魏山南。
可没过两年,她又匆匆离了婚。之后又嫁给了黎淳。
虽然容艺跟黎新言关系挺好,但不知怎么地,她对黎淳却总是喜欢不起来。
再加上柳曼秀嫁了三次,闲言碎语越来越多。
容艺听了心烦。
于是,她又以上学为由,一个人住进了她爸留下的那间破旧平房里。而柳曼秀没办法,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继续跟着黎淳住。
她这个母亲,除了每个月会按时给她打钱以外,几乎跟她没有什么纠葛。
正这么想着,容艺人已经到了黎淳家门口。
破天荒的,门居然开着。
容艺推门走进去。一股酒气。
一地散乱的物品,像是争吵过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事发现场。
狭小的房间里,光线晦暗,混杂着梅雨季节发霉的食物味道。
几欲令人作呕。
她捂住鼻子,强忍着恶心,从残羹剩饭和一堆碎玻璃上跨过去。
走到柳曼秀的房间口。
她刚想推门进去,可是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许久,她才下定决心,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人打开。柳曼秀凌乱的头发下,满脸欣喜,还以为是刚刚摔门而去的黎淳回来了。
结果不曾想,门外居然站着的是容艺。
笑容立刻隐退。
“你怎么来了。”
容艺皱眉看她:“又吵架了?”
柳曼秀向后拢了把头发,点了点头。
她眼线是纹的,哭不花,但肉眼可见的憔悴。
容艺看不下去:“这个婚就非结不可么?”
“你还小,不懂。”柳曼秀擦了下眼睛。
“我确实是搞不懂你,”容艺目光往下瞥,一眼就看到了柳曼秀手腕上纵横交错的淤青,她猛地抓过,“黎淳又打你了?”
柳曼秀吃痛,嘶了一声,抽回手:“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你那美容院是不是欠债了?”容艺虽然成绩不好,但人不傻。
柳曼秀没说话,许久才点了点头,承认。
“欠了多少?”容艺问。
“不关你小孩子的事,我自己会还。”
又是这句话。每次柳曼秀有什么事情都不会跟她商量。
“行,柳曼秀你就是活该!”
容艺气极,推门而去,连钱也忘了要。
雨还在下着,容艺没伞。
她不想哭,但眼角却不断往下淌眼泪,她抬手用力地擦了一把。
手机铃铃铃地响起来。
她看了一眼,是黎新言打过来的。
情绪几乎崩溃到了极点:“黎新言,能不能别让你爸打我妈啊?”
几乎是歇斯底里的,然后就呜咽起来。
对面愣了片刻:“哭了?”
然后手足无措地慌乱起来:“容艺你特么别哭啊,我回去就教训我爸去,你别哭啊。”
容艺努力镇定下来。黎新言和黎淳不是一类人,冲他撒气也无济于事。
与其乱发脾气,倒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她抽了抽鼻子:“我没拿到钱。”
“我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个,钱那小子自己出了,现在在缝合。”
“怎么能叫他自己出?”容艺叫了辆计程车,冲着电话那头道,“我马上到医院。”
等她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缝合完毕,正在向游赐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纱布一天一换,配合这个药水使用。”
少年手缠着纱布,点头应了声“嗯”。
正要拿过药水时,容艺却突然出现,先一步接过:“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