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成为林家幼子后by衾寒月暖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19
说话的是林黛玉从林家带来的贴身婢女雪雁,平日里跟在林黛玉身边伺候的叫紫娟,当时林黛玉初入贾府,见雪雁年岁太小,特意把自己身边的丫鬟鹦哥改了名,专门伺候外孙女的日常起居。
“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齐全得很。”
林黛玉攥着袖子里藏着的信,不是很在意地摇了摇头,“你跟紫娟她们清点吧,我先进去了。”
说罢就往里间去了,婢女们都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性,笑了一声都没说什么,专心轻点核对箱子里的各类物件。
展开信件,林黛玉特意凑到烛光近处,才看见开头“吾儿囡囡”那四字,两行清泪就滚落下来。
她先前一直是家中独女,在爹娘膝下承欢,无忧无虑,备受宠爱,直至六岁那年,母亲病逝,外祖母写信至扬州,要她来京都陪伴身侧。
父女上次相见,还是五年前林如海病重,对父亲的思念,这些年只多不少。
信中说的都是些日常的琐事,也问及她如何,通篇都是一个做爹爹的对女儿的思念与关怀。
一封家书,薄薄的两页纸,林黛玉却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紫娟端着一碗才熬制好的补药进来。
“本该是高兴的事儿,小姐怎的又哭了呢?要是让远在扬州的老爷知道了,不知该多担心。”
紫娟把药递到自家小姐面前。
“小姐快擦擦眼泪,趁热将药先喝了。”
用丝帕擦了擦眼泪,林黛玉将信折好,打算塞回信封,放进专门藏家书的小箱子里,却意外发现里头还有别的信。
“这是?”
展开一看,凌乱的笔迹,模糊的线条,瞬间就破涕为笑。
就连紫娟在旁边瞧见了,都忍不住噗嗤一声。
“这不必想了,定是小少爷的手笔,小少爷今年倒是不必求着老爷代笔,自己亲自写上了。”
“以后可别当着他的面儿笑话,我这弟弟年纪虽小,可要脸面得很。”
“是是是,奴婢哪儿敢呢,不怕叫小少爷的眼泪给淹咯。”
这也是有出处的,去岁年末,林如海给女儿写信的时候,叫幼子给撞见了,小家伙愣是也要一起给长姐写信,林如海以他不会写字为由拒绝,这小家伙顿时水漫金山。
信纸的末端被他的眼泪泡湿了,晕了两三个字,林如海在后面加了一段注释。
林黛玉当时看过之后,笑着说与身边人听,主仆们都乐了许久。
“不过……小少爷这画得跟鬼画符似的,实在是叫人敲不出个头绪。”
正巧雪雁那边进来汇报,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让我也瞧瞧,小少爷的家书长得什么样儿?”
最后主仆三个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琢磨明白,最后还是黛玉勉强猜出了大概。
“这一高一矮的火柴人,大约是球球和我爹,这应该是桌子,上头这摆的,大约是书吧,算起来球球也快三岁了,想必父亲正在为他开蒙,与我当初开始识字大致是差不多的。”
“那这个想必是夫人了,旁边还画着夫人的药箱呢。”说话的是雪雁,五年前回扬州探病就是她陪着的,当时见过老爷后来续娶的这位新夫人。
“是了……”林黛玉的目光微微下垂,对这位继母既感激又略微有些排斥,目光不自觉又落在方才雪雁放在她面前的清单上。
上边除了书籍和字画,还有不少年轻女孩子喜欢的新奇物件,穿的戴的,玩儿的,样样齐全,爹爹一个大男人,懂得必然没那么多,也做不到这般细致。
只有可能是那位相处不多的继母为她准备的。
“那这个多出来的又是谁?”
林黛玉把目光重新挪回到信纸上,摇了摇头,“这个我也猜不出来,许是管家?”
“对了,木箱子还有个上了锁的小匣子,留了张字条,说是钥匙在给小姐的信封里一并放着,小姐你找找可还在?”
拿起信封,林黛玉到了倒,还真的掉出来一把钥匙。
“应当就是这个了,我去把那小匣子抱过来,小姐你亲自看看里头放的是什么。”
等那匣子被打开,里头是包了好几层油纸的一团。
“什么好东西,竟包得里三层外三层,这般仔细?”紫娟帮着一起拆了外边的油纸包,竟是一个小小的瓷瓶。
林黛玉接过小瓷瓶,打开塞子,一股带着清香的药味扑鼻而来。
“这是药丸。”
“这儿还留着一张字条呢。”紫娟拿起那字条递到自家姑娘面前。
【咳嗽不止时立即服下,早晚各一粒,病消则药停】
“这是她的字……”林如海病重的时候,继母是为他诊治的大夫,林黛玉见过继母写的药方,所以识得她的字迹。
“是夫人为小姐配的药?那这药小姐吃吗?”紫娟有些拿不准,毕竟是继母,万一这药是害人的,那岂不是……
“先放着吧。”
林黛玉把信收好,喝了药,命紫娟研磨,提笔给家中写回信,不知不觉,月上柳梢。
“时辰不早了,剩下的姑娘明儿再写吧,该歇息了。”紫娟说完,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林黛玉眨了眨有些酸胀的眼睛,停了笔,轻声道:“知道了,叫水为我洗漱吧。”
紫娟朝外头知会了一声,雪雁和另一个小丫鬟提了热水进来。
洗漱过后,婢女便关门出去了,今晚是紫娟睡在外间守夜。
看着桌上的小瓷瓶,林黛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亲自把它收在梳妆台抽屉里的一个妆奁匣子里。
回信从京都寄到扬州,又过去了半个月,正值酷夏,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只穿着一件轻薄肚兜的球球,又白又胖又好看,活像从话本子里跑出来的神仙童子。
神仙童子正拖着他亲爹的一条腿,巴巴地盯着他爹手上端着的那一碗冰镇红糖凉粉。
“爹爹,球球的好爹爹,你给我分一口,就一口,球球求你了,爹爹——”
林如海似笑非笑,仗着身高优势,故意当着这小家伙的面吃了一大口,故意发出呲溜的声响。
“嗯,真爽快,这冰粉又甜又解暑,难怪在街头巷尾都卖得好。”
“爹爹,你不能这样子的!你太过分了!”见撒娇装可怜不成,球球急了。
“爹过分?爹有你过分吗?”林如海都气笑了。
“究竟是谁,你爹我好不容易休沐,你天不亮就跑去叫醒我,闹着要爹带你出去逛?”
越想越来气,林如海继续数落臭小子的罪状:“这也就罢了,说好的,上午带你出去逛,下午你就得乖乖跟着爹识字读书,可你是怎么做的?”
心虚的球球缩了缩脖子。
说得口干舌燥的林如海,把手里的冰粉又喝了一大口,降火气。
“你一会儿说太热了,爹亲自给你换了肚兜穿着。一会儿你又说饿了,爹让厨房给你送了点心放着。听见外头叫卖冰粉闹着要尝尝,爹也让管家给你买了吃着,可你呢?吃完了自己那份,还闹着要吃爹的,折腾来折腾去,就是不好好识字。”
林如海终于把心里憋了大半天的愤怒发泄出来了,仰头把剩下的冰粉全都倒进嘴里,吃了个一干二净,彻底断了臭小子的念想。
“爹——!你居然真的一口都不给我留!你还是我亲爹吗?”球球震惊地瞪着他。
“你爹我就是不惯着你了,这学你还上不上吧?不上我现在就告诉你娘去,让她收拾你。”林如海彻底放弃维持自己的慈父人设。
“你、我……好爹爹——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嘛……”球球再次撅着小嘴,卖起了可怜。
“嗯?”林如海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老老实实坐回去念书。
“唉——”球球缓缓松开亲爹的裤腿,脸上的表情犹如万念俱灰,一步三回头地坐回他的座位上,捧起那本熟悉的三字经。
片刻之后,书房传出前后跟着的两个读书声,一强一弱,一实一虚。
驿站的驿使亲自敲开了林府的大门,林管家拿着才送来信,从前院快步走到书房门口,往里一瞧,自家老爷正在教小少爷读书,实在不忍打扰。
立在旁边伺候笔墨的林轩最先瞧见林管家,在间隙与自家老爷说了一声。
林如海抬眼,看着林管家道:“进来吧,何事?”
难得球球这小子老老实实跟着认真学一会儿,不是什么要紧事他是不想中断的。
林管家把信放到林如海面前的书桌上,而后说:“是大小姐的信,方才才送回来了。”
“嗯,你先出去吧,若无要事不要再进来打扰。”
“知道了。”林管家动作迅速,退了出去。
球球早就把盯着那桌上的信封不动了,他丢开书,笑眯眯地看着他爹。
“爹爹,不如我们先看姐姐的信吧。”看什么破书,书哪有姐姐的信重要!
把信扫到抽屉里,合上,林如海卷起书本,敲了敲桌子,对他说:“别想偷懒,继续,否则你姐姐的信,你就别想看了。”
被准确拿捏到死穴,球球乖乖把扔了的书,又捡了回去,摇头晃脑地读着。
旁边的林轩勾起了嘴角,这样斗智斗勇的场面,日日都要在上演,不过怎么都让人看不腻就是了。
直到窗外站着两道倩影,父子俩才结束了一整天鸡飞狗跳的教学。
“娘亲!婉小姨!你们回来啦!”球球一瞧见她们,立马欢呼雀跃。
杨妗妗带着妹妹踏入书房,来到丈夫林如海身边,柔声道:“辛苦相公了。”
被小姨抱起的球球不满道:“娘亲!辛苦的明明是我,爹爹都认识书本上的这些字,我跟这些字却还是头一次见呢,为了记住它们,球球的脑袋都要炸掉了。”
“你是辛苦,娘亲方才都看见了,今日很认真,球球很棒。可你爹爹教你这个小坏蛋,不知费了多少精力,不许仗着你爹爹疼你,就随便欺负你爹爹,记住没有?”杨妗妗该夸夸,该警告的时候也毫不留情。
“知道了……”
在娘亲那儿吃了鳖,球球趴到小姨的肩膀上撒娇。
“小姨,球球肚肚饿了,我们先出去吃饭吧。”
“那、姐姐姐夫,我先带着球球去前厅。”
夫妻二人同时颔首。
待他们二人与林轩一同离开后,林如海将妻子拥入怀中,二人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今日你在外头也辛苦了。”
杨妗妗笑了笑,道:“医者本分,这是我该做的。”
“对了,近日有好几例突发痘疹,我有些担心球球,他毕竟还小,要不、让他小姨带着他去乡下的庄子上避一避?你觉得呢?”
“严重吗?我在衙门听几位同僚提起过,不是说只在城外?”他到底是有些舍不得幼子远离。
“是在城外,但与他们接触过的人不少,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被传染,会不会把病情传进咱们府上。”杨妗妗最清楚这种传染病在如今这个时代是多么的致命。
“也好,那就听你的,我会吩咐管家,让他先准备着,过两日就送他们去庄子上。”
一家人才坐下,还来不及动筷,门房就来报。
“老爷,盐运使付大人递来一张拜帖,说是请您今晚过去一聚,来的是付大人家的大公子,就在门口等着老爷回话。”
“这个时候递拜帖?还让他的长子亲自来送?”杨妗妗诧异地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垂首思考了片刻,放下筷子,低声同妻子解释:“有位身份极为贵重的大人物近日到了江南,传言人似乎就在扬州城里,许是真的有公务相商,我还是得去一趟。”
“好,多叫几个身体强健的护卫跟着,月黑风高的,别出了什么岔子。”杨妗妗不放心地叮嘱。
杨婉婉索性说:“姐,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让我扮成护卫陪着姐夫同去吧。”
林如海笑着拒绝了小姨子的提议。
“又不是要入刀山火海,不至于,更何况眼下这情形,那位大人物说不定正盯着扬州城的一举一动,即便真的有人想对我不利,也不会挑在这个节骨眼上,除非他想鱼死网破。”
“那你自己小心些,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接过下人送来的披风,杨妗妗亲自替丈夫披上,又重复了一遍:“早些回来。”
握了一下妻子的手,林如海说:“放心,不会有事的,安心在家等我回来。”
虽然年纪还小,但球球也察觉到气氛的紧张,娘亲似乎很不安。
他小跑到娘亲身边,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脑袋,很认真地对她说:“娘亲不怕,球球保护娘亲。”
下一刻,林如海温热的大掌落在了他的头顶,球球只听见他说:“乖乖陪着你娘亲。”
随后,便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去。
球球听见小姨叹了一口气,也走到娘亲的身边,安慰她说:“姐,虽然这个盐运使以前确实针对姐夫……”
“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杨妗妗及时打断了妹妹。
“球球,咱们先吃饭吧,刚才不是跟你小姨说你饿了吗?”杨妗妗牵着球球重新落座。
轿子落地,付家长子开口打断了林如海的沉思。
“已经到敝府,林大人请。”
收敛纷杂的思绪,林如海撩开帘子,随人进了付府。
“林大人,这几位便先随我到偏厅等候吧。”付家大公子一进门就开口。
“大人?”几位随行的护卫看向自家老爷。
林如海勾了一下唇,温和道:“你们都随付大公子去吧。”
这都转盐运使的府上看起来富丽堂皇,仆人的打扮穿戴也十分体面,就连待客用的茶碗都是上好的青瓷。
“这个时候硬是把林大人您给请到府上,实在是失礼了。”一个体宽肚圆的眯眯眼笑着走了进来。
二人依照规矩行了平礼,林如海还是坐在原位上,这位主人家却并未坐主位,反而陪坐在下首。
这便是都转盐运使付庆霖,他的品阶是从三品,林如海是七品,原本不该对品阶比自己低上许多的下官如此客气。
但林如海身为巡盐御史,虽然品阶不高,却可直达天听。除却纠察奸弊,差遣巡捕私贩,查勘盐场事务之外,还有权力考核盐场相关官员,都转盐运使也在被考核之列。
名义上此人官职高于林如海,实际上整个都转盐运司却是林如海的下属衙门。
“林大人,还没用晚饭吧?正巧本官命人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林大人一同尝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即便双方都心知肚明不是来吃饭的,但面子上的工夫还是得做。
偌大的桌上,摆了十几道珍馐,却只坐着两人,付庆霖连他的长子都没留下,其他闲杂人等更是上了菜就都退了出去。
亲自为林如海斟酒,笑得极为亲近地说:“我与林大人共事也有近十年了,往日呢,一直碍于颜面,未曾与林大人多亲近些。”
林如海虚扶了一下酒杯,神态依旧温和。
“付大人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同样是负责盐课,本官又略长林大人两岁,便斗胆称林大人一句老弟,来,当哥哥的先敬老弟你一杯。”
看样子这位盐运使确实是有些着急,今日不但“礼贤下士”,还说出这等话来,林如海心里估算着,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与那付庆霖碰了一下杯,缓缓饮尽杯中之物。
付庆霖又立刻替他满上。
一连三杯下肚,才拿起筷子,不过却并没有伸出去夹菜,反倒是继续开口与林如海说话,这次却不再是闲谈了。
“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
林如海倒是夹了一筷子菜入口,年纪大了,今日这酒喝得猛,不悠着些,怕是一晚上都睡不安生,压下腹内的不适,他才开口接话。
“现下只有你我二人在,付大人想说什么,便直说吧。”
“如海老弟是爽快人,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付庆霖直接将筷子放下。
“那位老千岁确实到了扬州,且本官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他下江南之前,曾秘密入宫过一趟。”
林如海咀嚼的动作一顿,看来这付庆霖背后的人不一般,竟连御前的事都能打听得到。
“付大人是怀疑老千岁奉了皇命,特意来扬州调查?但本官怎么听说,老千岁只是喜欢游山玩水,说不定是恰好路过扬州而已,况且扬州那么大,最先该着急的,怎么也轮不到付大人吧。”
只见付庆霖问道,“虽然这位老千岁明面上手里没有任何差事,但他毕竟曾经统领过锦衣卫一年多,锦衣卫是做什么的,老弟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林如海轻笑了一声,又夹了一口菜,不紧不慢地吃着。
从他淡定的反应中,付庆霖立刻就明白了,人家多半干净着,这些年收下的东西,大约早已上禀,过了明路。
可一想到上头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交代,就像脑袋上悬了一柄利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在他的脖子上,付庆霖彻底豁出去了,他总得自救。
“我同老弟直言吧,圣上与老千岁的谈话间,涉及盐课的字眼,所以我才会如此急迫寻老弟过府相商,寻个合适的对策。”
“盐课?”林如海这次是真的放下筷子了,按照习惯,还取出袖中随身携带的帕子,擦拭了一番嘴角。
“这些年付大人的盐运司,一直协同本官监察扬州盐课,付大人次次都说,并无任何问题,衙门里的公文上白纸黑字,可都写得清清楚楚的,老千岁要查,查便是了。”
林如海越是神色自若,付庆霖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僵硬。
二人眼神交锋,气氛压抑到极点。
砰的一声,拍桌声响起。
“林大人何必这个时候还与本官装傻!这么些年你就真的一无所知?你觉得本官会信吗?”
“呵!付大人莫不是在同本官说笑?本官该知道什么吗?”
付庆宇皱着眉头,没弄清林如海这时候还硬撑着不承认,还有什么意义。
“你什么意思?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扬州盐课上的事,如果真的被查出来,你也讨不到好,我今日请你过来,就是诚心想广集群智,共渡难关。”
“付大人,本官确实不知你在说什么,今日你我只是在此吃了顿简单的饭而已,告辞。”
说完,林如海就起身了。
“林如海,就算你不帮我,只是袖手旁观,来日事发,你必得一个失察之罪,圣上也不会轻饶了你,你可想好了!”
付庆霖也站了起来,视线紧盯着林如海的背影,最后那句,隐隐带着威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一边表态,一边脚步不停,林如海打开门,跨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付府护卫立刻拔了刀。
“付大人!”林如海厉声喝止。
“夜深了,本官该回府了,否则家中妻小会担心的。”
想起林如海那位新娶的夫人,因为医术过人,在高官女眷中颇受尊敬。
眼下他深陷泥淖,若是再树敌,岂不是腹背受敌。
付庆霖虽然不甘,最终还是抬手示意护卫放行。
林如海刚走,付大公子就急匆匆地跑到亲爹面前打听。
“爹,怎么样?林如海答应帮咱们了吗?”
一提起这个,付庆霖气得把面前的桌子都给掀了。
“迂腐不堪!不过是一懦弱书生!只知道躺平任人宰割,无用!无用!”
待林如海回到林府,已是深夜。
跨进家门,见里头还点着灯,熟悉的倩影,正在厅内来回踱步。
林如海加快脚步,道:“妗妗。”
听见丈夫的声音,杨妗妗立即回头,面露笑意快步迎了上去,拽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又探了他的脉搏。
“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幸好。”紧绷了许久的杨妗妗,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几年前那次,是我无意中差点查到不该查的事,才会遭人暗害,这几年我一直韬光养晦,他们不会冒险再对我下手,否则换一个新任巡盐御史过来,未必如他们的意。”林如海反握着妻子的双手,尽力安抚。
“我岂能不知这些,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也不会任由贾家一直留着黛玉一个姑娘家独自在京都,只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会好的。”林如海眼中泛起波澜,眼下说不定就是一次极好的时机。
为了缓解气氛,林如海主动岔开了话题:“对了,提到黛玉,下午收到她寄回来的信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咱们先回房吧。”
夫妻携手,相伴一同回了后院。
洗漱过后,林如海拥着妻子,半坐在床上看女儿的家书。
“黛玉的字写的可真好。”杨妗妗笑着夸了一句。
虽然林如海也不知道,为何妻子从一开始就如此喜欢女儿黛玉,但他觉得这样的情况倒也很好。
“她的字可是我手把手教的。”
“倒也不比你的差。”
“你这话说的,那我多练的几十年字岂不是白练了?”
“别贫了,你瞧,黛玉还提到我了。”
杨妗妗指着信中黛玉感谢她所配的药的段落,向林如海炫耀。
“你对她好,她心里自然是知道的,都记在心上呢。”
“什么记不记的,都不打紧,我就是心疼她一个小姑娘,一直与父母分离,虽说贾家是公侯之家,是世家名门,但门户越高,里面就越是复杂,我是担心她受了委屈,却不敢开口,也没人帮她做主。”
“岳母一直待她极为疼爱,是正经当作嫡亲孙女养在身边的,应该……不至于吧。”
他一直想着京都荣国府怎么也比扬州安全些,当时发妻突然病逝,根本来不及查清楚是否是人为。
唯恐女儿也出什么事,而且女儿家总得有女眷教养,这才同意岳母派人将女儿接走方便照顾。
“你那岳母再疼爱她,毕竟自己也上了年纪,未必能够样样都顾得上,况且如今管家的又不是她老人家,你们男人呐,哪里知道,内宅磋磨人的阴狠法子,海了去了。”
林如海自己也被妻子说得有些不确定了。
“你瞧瞧,这还写了,贾府管家的那个凤姐儿,她唯一的女儿巧姐出了痘疹,最近都守在屋子里,见不着人,贾府指不定怎么乱呢。”
“怎么会,黛玉的两个舅妈还在。”林如海对发妻娘家的情况也不是特别熟悉,但贾家怎么都是国公府,家中得力的人手总是不缺的。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贾家的家务事上,而是落在痘疹二字。
“我明日一早就差管家去衙门告假,就说球球疑似得了痘疹,我陪同去庄子上避痘。”
第二日,付庆余亲自去衙门找林如海,想再拉拢一番。
却被衙役告知:“付大人来寻林大人?林大人不在衙门啊,他告假了。”
“告假?什么时候的事?可说了是为何?”付庆余一脸不悦。
心想:莫不是这林如海故意躲着自己?
“今儿一大早,林府的管家亲自来了一趟,说是林大人的幼子突然染上了痘疹,林大人急得不行,一大家子都陪着小儿子去庄子上避痘去了。”
“痘疹?怎么早不染上,晚不染上,偏偏这个时候,就这么巧了?”付庆余不大信。
又领着人亲自去了一趟林府,结果回话的门房蒙着脸,也是一样的说辞。
“我们家小少爷得了痘疹,那可是我们老爷四十好几才得来的那么一个宝贝疙瘩。老爷夫人都急得不得了,一大早就出发了。这会儿府里一个主事的都不在,您还是过些时日再来吧。”
说完,就把大门重新关上了。
付庆余派了两拨人出去,一半的人盯着林府的动静,另一半则去乡下寻林如海一家的动向。
林府这头先打听清楚了一些消息,付大公子即刻告知:“爹,查清楚了,应该是真的,林如海那位夫人家里不是开医馆的吗?有个在码头做活儿的劳力,前些天去过医馆,这会儿人已经快死了,就是得的天花。”
“而且林府最近采购了一批药材,里边有蚕砂、竹茹、陈皮,这都是退热的,咱们的人不敢贸然摸进去,却闻见府上药味弥漫,估计已经不止一个人染上了。”
付庆余皱眉,下意识用帕子捂着鼻子。
“让这次去林府探查的人,最近先别进咱们府,别把病给带进来了。”
此时林家的一行人已经抵达自家的庄子附近,江南多雨,庄子前有处转角发生滑坡,马车实在不方便过去,只能步行。
下了马车之后,球球被林如海抱在怀里,脸上蒙着纱,那白嫩的胳膊上却长了两个豆大的疹子,红通通的,十分显眼。
好些庄子上的佃户这会儿正在地里割稻子,瞧见庄子上的管事亲自陪在左右,态度恭敬,就猜到是主家来了。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拜见,正巧瞥见了林老爷怀里的小少爷。
庄子上的管事姓王,忙拦住他们,“都别围上来了,大家先把地里的稻子收了,过两天怕是又得下雨。”
一听又要下雨,众人也顾不上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地里的庄稼才是活命的东西,得赶紧撑着天晴,把稻子割了,要不就泡在地里全坏了。
主家住进庄子上几天,连面也不露,庄子就这么大,大家都攀亲带故,逐渐有传言,说小少爷得了什么病,是来静养的。
等尾随而来的人向附近的百姓打听,得到的便也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我不管,我就不回去,我不要整天都闷在屋子里,我要出去玩!”
偷爬狗洞被当场抓获,三头身的小家伙被拽着腿拖回院子里,大人半个巴掌大的脸上还沾了新鲜的泥巴,抱着洞旁边的小树干,坐在地上朝大人们叫嚣。
“这儿多脏啊,说不定还藏着蛇虫鼠蚁,最喜欢咬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儿。”杨妗妗祭出哄骗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