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成为林家幼子后by衾寒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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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们这边发生的事情,吃饭的时候并没有闹到面上,周家的大人也不知是真的不知情,还是装作不知情,一个个都若无其事。
只不过周老太傅后来喝多了两杯,当众说:“你们方才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你们都各自成了家,也都忙,我说话不好听,你们受不了也不怨你们。我年纪大了,总会有病得不能动弹的那一天,但我也不要你们这些儿子媳妇亲自来伺候。”
周家三位老爷和三位夫人都尴尬地放下筷子。
周老太傅接着说:“往后,就让你们妹妹还有小易欢,她们母女两个陪着我就是,这宅子呢,也留给她们,你们各自有各自的宅子,就不要同她们母女两个抢了。以后你们愿意来就来,不愿来,我也不说什么,就这样吧。”
“爹,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就是,倒好像我们几个故意不来似的,这不是回回来了,没一会儿就被您给轰走了么。”
“爹你偏心妹妹就偏心妹妹,拿我们三个说什么事。”
周老太傅当即冷笑,一如既往地嘴毒:“眼瞅着我不会帮你们去讨人情,对你们没了利用价值,糟老头子又难伺候,就都躲着不来,心里怕是还恨极了我吧,你们若是有本事,就自己去争那权势富贵,你们好了,我也不沾你们的光。”
周家三子脸上抹不去,不欢而散。
林玄珏陪着老爷子坐了一会儿,见他老人家兴致不高,便也告辞了。
走之前,拉着小姑娘到旁边问:“小易欢,你以后都住在这里了对吗?”
“应该是的吧,娘亲刚才说,外祖父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
“那真是太好了,我以后每个月都来看你,对了,后天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玩?”
“去哪里?”
“去郊外的庄子上,应该还会去登高,反正会很有意思的,一起去吧。”
“我先问问我娘亲,明儿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行!你若去的话,记得穿得轻便些,你若不去,我就给你带些野花回来。”
“好。”
林轩瞧他们两个依依不舍,说个没完,不得不提醒弟弟:“咳咳!王爷那边该久等了,再不走,仔细他派陈宁过来抓你。”
“知道了知道了。”林玄珏应了一声,又看向小易欢。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小易欢。”
小姑娘笑着目送他离去。
周夫人同周老太傅都看着呢。
“你觉得玄珏这孩子如何?”老爷子突然问女儿。
周夫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孩子们还小,爹想得恐怕为时尚早。”
“指腹为婚的尚且都不少,早吗?再过两年,怕是就要被别人家给盯上了。”
“爹……还是慎重些吧,别让易欢重蹈女儿的覆辙。”
周老太傅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来到安乐亲王府,林玄珏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自在,一听长史说老千岁在午睡,于是直奔自己专属的卧房,打算也小憩片刻。
睡饱之后,伸了个懒腰,叼着一个新鲜的脆桃,来到王府后院的水榭处,果不其然,安乐老亲王正在亭子里坐着钓鱼呢。
“睡醒了?”
“昂,昨晚房顶上看星星睡得晚了,一早又去给老师过寿,困得不行。”
“就猜到是这样,说起太傅,他那个女儿应该回来了吧?”老亲王的鱼竿一动,他迅速起竿。
林玄珏咬着桃子,两只手抄起网兜,二人配合默契,将钓上来的鱼捞起。
“是条鲫鱼啊,晚上炖汤吧。”
旁边伺候的婢女赶紧上前,蹲下摘下鱼钩,将装鱼的桶提起,往厨房走去。
林玄珏在旁边干净的铜盆里搓了搓手,继续拿着脆桃啃着吃。
“您是说周师姐吧,回来了,我还见到了她女儿小易欢呢。”
啃完一整个桃,又洗了一遍手,他才坐到旁边为自己准备的钓位上。
等鱼上钩的间隙,又问:“问您个事儿呗。”
“说。”老亲王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语气淡淡的。
“周家有个讨厌鬼今天欺负小易欢,说什么小易欢的爹不要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知道吗?”
“知道。”
“那您跟我说说呗,她爹谁啊?怎么这么不靠谱,师姐那么温柔,小易欢那么可爱,他竟然还抛妻弃女。”
“你刚才吃那桃子不错,去,给本王拿一个来。”
“行,我让她们给您切成块吧,好咬一点儿。”老亲王牙口没那么好,吃不得太硬的东西,这他是知道的。
老亲王没有反驳,算是同意了他的做法。
旁边的长史心想:也就小公子说这话老千岁不生气,这要是换作旁人,老千岁定会心生不悦,认为这是在嘲讽他年纪大了。
过了一会儿,捧着装有切成小块桃肉的小碗,林玄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小碗推到老亲王的手边。
“嗯?这是你自己切的吧。”老亲王勾起嘴角,笑看着碗里大小不一的桃块。
“咳咳!虽然卖相不太好,但是味道还是原来的味道,您就赏脸吃两口吧。”
老亲王岂止只吃了两口,后来一小碗全都下了肚。
一边吃着,老亲王一边为他解惑:“你那师姐嫁的是威远侯,因太傅夫人与威远侯太夫人乃闺中密友,所以二人自幼便定了亲。可这个威远侯呢,后来却有了心上人,他要悔婚,但威远侯太夫人坚决不许,两人最后还是成了亲。”
林玄珏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心想:这个威远侯听着可真耳熟。
才过来的林轩恰好听见了这番话,顿时攥紧了拳头,藏在亭后,静静听着。
“不过虽然成了亲,却一直不曾圆房。”老千岁瞥了旁边的小家伙一眼,怕他听不懂,特意解释了一句。
“圆房就是行夫妻之礼,只有行了夫妻之礼,才能孕育子嗣。”
“你那师姐嫁过去五六年没有身孕,威远侯太夫人自然着急,于是就派人去盯着他们俩,然后就发现了这件事,老太太也是急着出了昏招,给儿子儿媳下了药,导致你那师姐怀了身孕,也就是你方才说的那个小姑娘。”
林玄珏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听了也觉得这桩事太乱是不是?”
“太夫人做得就不对,不过,您又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咳咳!这就不方便告诉你了。”当然是因为那会儿他秘密掌握着锦衣卫,最喜欢去探听这些朝臣勋贵家里的破事,给自己找乐子。
“那您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么,威远侯钟爱的那名女子的丈夫在边疆战死,日子过得艰难,他见了,便心疼到失控了。他不顾太夫人的反对,执意同你那师姐和离,后另娶了自己原本所爱之人。”
“原来是这样啊,那威远侯可真不是东西!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倒是幸福了,师姐和小易欢得遭受多少委屈,他真的太过分了。”林玄珏义愤填膺,很是生气。
“若真是一对有情人,也就算了,偏偏这对也是怨侣。威远侯虽然爱那女子,却厌恶那女子同她原本的丈夫所生的孩子,于是他串通那女子的兄长,将那女子的儿子硬生生从那女子身边带走,这对母子被迫分离。”
亭子后面的林轩红了眼眶,咬紧牙关,他从不知道这些隐情。
“之后那威远侯还不满足,又要那女子的兄长将那孩子尽快除去,孩子没了的消息传到那女子耳中,导致那女子险些疯了,也不知现在人还是不是活着。总之这威远侯母子俩尽做些作孽的事,你那师姐也算是倒了大霉了,那小姑娘不留在侯府倒更好些。”
“砰!”林轩没忍住,一拳砸在柱子上。
“谁在那里!”王府的守卫拔了刀,盯着亭子后方。
林轩站了出来,跪地请罪:“是林轩惊扰了老千岁,任凭老千岁处置。”
“哥哥?怎么是你……”林玄珏仔细一看,发现他的手背上流了血。
“你的手受伤了!”
他担心林轩的伤势,祈求地望向老亲王。
“罢了,且看在玄珏的面子上,这次本王不与你计较,下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吧。”
“多谢老千岁!”林轩磕头谢恩之后,起身给了小玄珏一个安心的眼神。
老亲王没好气地对一脸担忧的小玄珏说:“那伤是他自己砸出来的,没多严重,你不许去,坐下继续陪本王钓鱼。”
“您别生哥哥的气,您方才说的那个威远侯强娶的女子,就是哥哥的生母,他就是那个被迫同娘亲分开的孩子。”
“竟是他?还真是巧了……也难怪他会如此反应,罢了,本王不会放在心上。你爹知道他的身世吗?那威远侯若是知晓,定会千方百计为难你爹,逼着你爹把他交出去。”
“应该是知道的吧,而且我娘亲还经常去威远侯府给那位侯夫人看病,说不定……那位夫人也早就知道了。”
老亲王摇着头说:“真不知该说你们林家人傻,还是该夸你们心善。”
“心善难道不好?傻一点就傻一点呗,我觉得我爹爹我娘亲天下第一好!”小玄珏骄傲叉腰,大声宣布。
老亲王笑看着他,纵容地应和:“好,你说好自然是好。”
“那您还知道别家有趣的事吗?也给我说说呗。”
左右坐着也是坐着,来都来了,不得多听着乐子,回去说不定还可以讲给屿琛哥哥听。
“那还真不少,就看你想听谁家的了。”
老亲王掌握着几乎全部文武百官、宗亲世家的秘密,即便这些年明面上锦衣卫的指挥使是仇斌,可真正的核心还是拿捏在他的手里。
“那、就说说荣国府行不行?”
“贾家呀……啧!贾家先祖确实是有本事的能人,不过后人么,就着实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如今这些子孙,竟没有一个能入眼的,内里污糟一堆,你确定想听?”
老千岁不大想说,是因为这家子内里实在太过秽乱,怕说出来污了小家伙的耳朵。
公媳扒灰,那媳妇还是皇室血脉,虽说只是个私生女,知道的人没几个,但说出来还是丢人。
“想听,贾家是我姐姐的外家,而且还是贵妃的母家,我多了解了解,兴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
老亲王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有些道理。
“行吧,那本王便同你简单说一说。贾家的男子尽是些酒囊饭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你也无须同他们亲近,尤其是那个衔玉而生的小子,离他远些。”
“这又是为何?宝玉哥哥虽然看着脑子不大好使,但人还行,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总爱盯着姐姐看,图谋不轨!林玄珏想起这个就来气,实在对他喜欢不了一点。
老亲王又提点道:“你细想看看,连皇子皇孙降生都没有此等异象,偏偏他们家出了这么个天大的祥瑞,圣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能没有恼怒?”
林玄珏恍然大悟,“说得对哦!您记得戴公公吗?他先前欺骗过圣上,圣上当时也是什么都没说,不过我跟屿琛哥哥都知道他生气了,后来过年那几日,抓了戴公公的错处,直接把人给发落了,圣上可记仇了。”
“咳咳!这话我当没听见,往后不许再说了。”老亲王极力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因为他早就看出来这一点了。
林玄珏捂着自己的小嘴,两只眼睛左右转动,也知道自己方才冒犯君上,有些不妥。
“……我错了,以后再不说了。”
“行了,在宫里往后还是得谨言慎行些,你虽年纪尚小,圣上轻易不会怪罪,但以后说不定会因为你犯了别的错事,又让他想起你幼时的不妥,对你重责。”
老亲王这也是在教他,毕竟他将来是肯定要入朝为官的,圣心如渊,不会因为看着他长大,便对他永远包容下去。
“是,玄珏多谢王爷教诲。”林玄珏起身,朝着自己的钓友半是认真,半是耍宝地作揖致谢。
老亲王见他这般,嘴角又上翘了些许,笑骂了一句:“胡闹。”
又接着继续同他说:“再便是他家那位贵妃,起初也是托了甄老太妃的人情,才送到宫里去做女官,后来赐给了圣上为妃,她若生为男儿,倒是比她的父兄叔伯都强些,心机手段样样不缺,落到如今这般,也是被母家拖累了。”
林玄珏凑到他耳边,偷偷摸摸地问:“诶——您是不是知道贵妃为何失宠?”
“这个本王还真不清楚,不过……本王猜测多半还是跟贾家有关。”
“上鱼了!嘿嘿!”正说着,林玄珏手里的鱼竿动了,他顾不得再闲聊八卦,开始兴奋地收杆。
方才老亲王收获了一条,现下林玄珏这边也得了一条,二人又开始较起了劲,比赛上了。
吃过晚饭,夜里都舍不得回去睡,两个人硬是扛到了三更天,最后再次战成平手。
林玄珏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率先示弱道:“我实在困到不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不如咱们休战吧,下次再战好不好?”
“那行吧。”老亲王其实也困得很,不过硬是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一直强忍着。
二人这下才起身宣布要各自回去睡觉。
已经靠着柱子睡了一觉的长史赶紧站直,亲自去搀扶安乐老亲王。
回去的路上安乐老亲王问:“明儿打算做什么去?”
“去瞧瞧苏先生,他一直病着,也不知现在好些了没有。”说完,林玄珏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你瞧瞧你,早些认输不就得了,非要硬熬着,这么点儿路都走不动了。”
安乐老亲王嫌弃完,又立刻吩咐:“找个人背着他送回房里去,省得他走着走着一头栽进本王的鱼塘里去。”
长史一唤:“陈宁,你送小公子回房去吧。”
被点名的陈宁立刻现身,熟练地在林玄珏的面前蹲下。
林玄珏喊了一声:“陈宁哥哥,好久不见……”
随后便一头栽倒在他的后背上,呼呼睡去。
安乐老亲王听见他的鼾声,无奈地笑着摇头。
“赶紧把人送回去。”
陈宁拱手道:“属下告退。”随后便率先背着人消失在原地。
看着他们的背影,安乐老亲王又得意地同自己身边的长史说:“小小年纪,偏要跟本王犟,还嫩着呢,且再长上个十年再说。”
长史心想:您瞧着也没比林小公子大几岁,一把年纪的人了,竟为了跟小辈争输赢,硬是熬夜熬到三更,这要是传出去了,不知得遭多少人笑话。
嘴上却附和说:“可不是,王爷历练多年,吃过的盐比小公子吃过的米都要多,小公子哪里能比得过王爷您呢。”
“不过这钓技,本王私下还是得练着,小家伙如今于此道愈发娴熟,本王今日险些就输给这臭小子了。”
“王爷说的是,明儿我就打听打听京都附近的善钓者,叫他们将自己的秘技写在纸上,王爷到时候博采众长,技艺定能更高一层。”
“你这法子不错,若是当真管用,到时候不要吝惜银子,且多赏赐些给人家。”
“这是当然的,王爷且放心,咱们王府从不做些强迫为难百姓的事。”
主仆两个一边闲聊着,一边往回走,长史看得出安乐老亲王今日心情极好,并未催促他回房休息。
笑着笑着,安乐老亲王突然停下脚步,有些突如其来的惆怅。
“你说,要是再过上十年,他还会如今日这般,来陪本王说一下午的话,钓一晚上的鱼吗?”
长史忙说:“林小公子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他那不服输的脾气,只怕是长大之后能跟您战上几天几夜呢。”
听了他这话,安乐老亲王果然又乐了。
“你说的也是,十年后啊……那本王得多仔细保养自己的这副身子,总不能因为精力不济输给那臭小子。”
“正是这个理。”长史巴不得老亲王多注意身体,这样他便可以多侍奉老亲王些时日。
已经沉沉睡去的林玄珏,全然不知老亲王还想了这许多。
第二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陪着老亲王用了一顿早午饭,这才去了苏府,连礼物都是王府这边帮忙准备的,实在赶不及回自己家去另取。
偏在苏府又遇到了熟人。
“玄珏!你出宫了?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去找我玩儿!”谢清竹一个箭步冲上来,直接抱起他转了两圈,结果倒把自己转晕了,俩人险些直接跌倒。
幸好谢家的两位哥哥就在旁边,上前扶住了两个小的。
老大清松皱着眉严厉地训斥道:“清竹,你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记性,这石子路能是胡闹的地儿吗?你自己摔了不要紧,要是把玄珏也给摔了,宫里问责起来,看谁能护着你。”
理亏的谢清竹摸着自己的耳朵,不敢吭声。
倒是林玄珏帮着小伙伴说好话:“大哥哥你别怪清竹哥哥,都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了,一时激动才会忘乎所以,下次肯定不会了。”
“对吧,清竹哥哥?”
他一眨眼,谢清竹立刻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对对对!我就是太激动了,下次肯定不会这样!”
“罢了。”见他们认错积极,谢清松也不好再继续责怪两个小的。
“对了,我们一家明儿打算去庄子上逛一天,你要不要同去?”林玄珏顺嘴一问,反正他已经邀请过小易欢了,多些人更热闹。
“好啊!我肯定去!我待会儿就跟我娘说,她肯定会同意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的。”入了现在这个学堂之后,先生严格,课业又多,谢清竹早就想撒欢出去玩儿。
又同林玄珏继续抱怨:“这大半年的我爹忙着衙门的公务,娘亲日日得来照顾外祖父,我一直想出城转转,但一个人根本没法动身。”
林玄珏安慰他说:“大人们都是这样的,不如等我们长大以后,便互相结伴去周游各地,怎么样?”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我日后要一起看遍五湖四海,走遍五岳三川!”
这时候谢清柏突然插了一句:“小玄珏,你姐姐明儿也同去?”
“嗯,去的。”林玄珏没有一丝防备,老老实实告诉了他。
“就应该多出门走走,散散心,她总在你们府里操持,实在太辛苦了。”
“二哥哥说的是,姐姐确实很辛苦。”
不过不是操持家里的缘故,是为着收拾她院子里的药圃。他这次归家,发现姐姐的药圃规模又扩大了,每天要照料这么大块地方,不辛苦才怪呢。
旁边的谢清松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二弟谢清柏,似乎猜到了他在打的什么算盘。
不多时,苏老先生醒了,几个小的进去陪着老先生说了会儿话,可老先生很快又露出疲倦,他们只得又出来了。
苏家这边的人还得照顾生病的老先生,林玄珏就没有留下用午饭,直奔定国公府。
定国公瞧他恹恹的,便问:“遇到什么麻烦了?愁眉苦脸的,旁人瞧了,还以为你是在嫌弃本将军烤的羊肉不好吃。”
林玄珏认真回答:“羊肉很好吃。不过是我今早去探望苏先生,见他病容憔悴,只与我们说了几句话就累了。想起以前他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一整天都精神奕奕,两相对比,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薛远望着天空,眼前浮现许多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容。
“人人都有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这一遭,看开些吧。”
“可是……我真的不想苏先生死,我想要大家永远都活着,永远都陪着我。你说,是不是只要我不长大,就没有人会死呢?”
薛远被他这番天真的话逗笑了。
“小家伙,你当自己是神仙呢?想不长大就能不长大,本将军作为过来人,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一个残忍的现实。人呢,总会长大,你身边的那些人,也总有一天会一个个地离你而去,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即便这个人是世间最尊贵的帝王,也无法例外。”
林玄珏呆呆地看着他,眼中凝聚起水花。
“哇!我就不要嘛!”
“诶!我说你别哭啊……”薛远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结果林玄珏硬是拽着他的衣裳不放。
“你说、说大家不会离开我的!你说!哇——”
“我、得得得!小祖宗,我说还不行吗?他们都不离开你,一辈子陪在你身边,都不老不死,行不行?”
“我都按照你的意思说了,别哭了吧就。”
“诶诶诶!别把你那眼泪鼻涕往我身上抹!”
“听见没有?你还抹!这衣裳你弄脏了,你给我洗啊?”
“我洗就我洗!”林玄珏红着眼睛鼻子喊了一声。
“……”
薛远无奈叹气,跟一个小孩子讲道理很难,跟一个正在跟你闹脾气的小孩子讲道理那就是难上加难。
“你说的,来,现在这身衣裳随便你抹。”
不过等林玄珏的情绪平复后,他确实老老实实帮薛远洗起了衣裳。
大大的木盆装着才从薛远身上扒下来的那件外衫,林玄珏人小手也小,便想了个法子,脱去自己的鞋袜,跳进装满清水的木盆里,用脚代替手去“洗”。
定国公府围观他此举的将士们都低着头憋笑。
衣裳的主人薛远,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自欺欺人。
“本将军没瞧见,本将军不知道,还有,那件衣裳回头晒干了收起来,压在衣柜底下,不许给本将军再穿!”
“是,大将军!”
不过林玄珏自己玩水倒是玩得很开心。
“嘿嘿,洗衣裳原来这么简单,好玩!”
最后薛远实在看不下去了,拎着他的后脖颈把他带走。
“呵呵,你这哪是给我洗衣裳,你这根本就是在用我的衣裳垫着,踩水玩儿,洗你自己的那双臭脚丫子呢。”
“才不臭,不信你闻嘛。”小玄珏翘起一只脚,硬往他身上凑。
薛远故意捏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
“拿开拿开,臭死了,隔着三里地都熏人得很。”
“哪有!”小玄珏气得脸蛋通红。
至于木盆里的那件衣裳,自然还得府里的其他人重新另洗一遍。
玩闹了一下午,吃完晚饭没一会儿,林玄珏就开始打瞌睡,薛远干脆直接把他扔回给林轩。
“赶紧领着他回家去。”
林轩看着窝进自己怀中继续呼呼大睡的幼弟,只得道:“是,大将军,那林轩这便带着弟弟告辞了。”
薛远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带着人走。
等到林玄珏次日一早重新恢复活力,一家子便出发去往城外,等着与他们同行的,除了周家的小姑娘,还有谢家的三兄弟。
“大哥哥,还有二哥哥,你们今天不用到学堂上课吗?”林玄珏昨天没有邀请他们,便是知晓他们课业繁忙,有所不便。
“那个、先生家里的狸奴走丢了,急着寻它,给我们今日放假一天。”谢家老二谢清柏早就机智地给自己编了一个理由。
可就不说林家的长辈们了,连年纪最小的玄珏都一脸“我已经看透,但我不说”的表情。
谢家老大谢清松闭上眼,舔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最后还是为了谢家的名声,没有当街暴打蠢弟弟。
谢家两位兄长同林轩都骑着马,围着前面的第一辆马车前行。
也就是小孩儿们自己坐的那辆马车,为了避免小易欢一个小姑娘不自在,林玄珏干脆把亲姐姐黛玉,也拉到了这辆马车上来。
“小易欢,这是我姐姐,亲的,以后也是你姐姐了,你叫她黛玉姐姐就行。”
“她谁啊?”谢清竹见小伙伴如此殷勤地照顾人家,心里有些吃味,态度就不是太好。
“这是小易欢,我师姐的女儿,你是我的好朋友,可要帮我一起多照顾人家。”林玄珏没有察觉到小伙伴的小情绪,反而还拜托他也对小易欢好些。
这下谢清竹心里更不舒服了。
“知道了,我叫谢清竹,是玄珏最——好的朋友。”那个最字他特意提高了音调,还拉长了说。
“……我、我是易欢,你好。”小易欢没怎么同生人相处过,有些羞涩,说话的声音细细小小的。
“清竹哥哥,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别吓着小易欢了,她胆子小。”林玄珏下意识护着更为弱势的小姑娘。
这下更加把他的好兄弟谢清竹气了个够呛。
“好你个玄珏,有了新人在侧,就抛弃了我这个旧人,不但见异思迁,还左拥右抱,有了一个小殿下都不满足,现在还多了这么个小姑娘,你你你——简直陈世美在世,你说!到底谁才是跟你最要好的那个!”
黛玉闻言轻笑出声。
外头谢家的两位哥哥也无奈了。
老大谢清松再度皱眉冷斥:“谢清竹,你这都用的是些什么词儿?那是适合用来形容你跟小玄珏之间的关系的吗?”
老二谢清柏虽然吊儿郎当,但语气也同样嫌弃得很:“就是,大哥说得对,我要是你的先生,都得被你气得吐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出去可千万别跟外人说你是我弟弟,太丢人了。”
谢清竹被两个哥哥冷嘲热讽,顿时气得理智全无,掀开车窗帘子,对着二人怒吼。
“要你们管!就说就说!有本事你们俩一起揍我啊!”
“嘿!你还主动要求我揍你,那你二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给我下来。”老二谢清柏作势开始捋袖子。
这时黛玉出声从中调停,轻柔的语气中透着打趣的意思。
“请二哥哥就看在我的面儿上,少说几句吧,你瞧瞧清竹气的,脸都憋红了。”
帘子半掩,只露出她的侧颜,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柄白玉做把的美人团扇,掩唇浅笑,那双含有万般柔情的美目微微眯着,笑弯成了两道月牙。
外头的三位少年郎同时注视着她,目光中满是惊艳,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白玉与柔荑谁更白皙,画扇上的美人与执扇的美人谁更美丽。